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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盛長裕站起身,走到了汪存亮面前,拿著文件拍他的臉,“死者可能抓傷了兇手,你看過嫌犯的手嗎?你搜過嫌犯的家,找到兇器嗎?死者身上有藍(lán)寶石的耳墜子,你查過它的來歷嗎?”

    他一邊說,一邊拍。

    文件外殼被他拍碎。

    汪存亮站得筆直,臉上一條條痕跡,冷汗把他的衣領(lǐng)、頭發(fā)都浸透了。

    “酒囊飯袋的蠢貨,你對得起你的官位嗎?”盛長裕狠狠踹了汪存亮一腳。

    程柏升進(jìn)來,讓盛長裕息怒:“軍醫(yī)說了要戒燥,不能太生氣。”

    盛長裕深吸幾口氣,對汪存亮說:“上刑。審不出嫌犯的口供,你脫了官服走人。”

    汪存亮非常洪亮應(yīng)了聲是。

    很快,牢房里傳來了姚文洛殺豬般的嚎聲。

    第136章

    贏了督軍就開心

    姚文洛知道盛長裕坐鎮(zhèn),警備廳的人來真的。

    她才挨了幾鞭子,已經(jīng)受不了了。

    她是個嬌滴滴的千金,意志力很薄弱,很快就招了。

    “葛寶嫻告訴我們的,說有個歌女,知道寧禎和聞蔚年的秘密。我們找到了清婉,她索要一百大洋�!�

    “她說聞蔚年喝醉了,叫寧禎的名字。”

    “我哥哥想的辦法,我只是幫兇。我們用一張照片,說這個女人是寧以申的外室,還懷孕了。

    寧以申那么愚蠢,他的妻子還沒有孩子,寧家和寧禎會相信他辦蠢事,自然就上當(dāng)�!�

    “我們把寧禎領(lǐng)到屋子里去,已經(jīng)捆綁了聞蔚年,再打暈寧禎。不怕得罪他,他和督軍夫人私通,督軍會處理他�!�

    “老夫人會路過,去見證寧禎和聞蔚年鬼混�!�

    “清婉是知人情,她必須被滅口。不是我殺的她,我哥哥找人殺的。真不是我�!�

    “我沒有殺人,我的手是被寧禎撓傷的�!�

    姚文洛說這些證詞的時候,盛長裕在審訊室外聽著。

    他和程柏升聽了個一清二楚。

    “好愚蠢的計謀!”盛長裕輕聲說。

    寧禎肯定能識破。

    她很謹(jǐn)慎,又聰慧。

    汪存亮拿了姚文洛的證詞,按了她的手印,從審訊室出來,問盛長裕:“督軍,要去抓了姚安馳來審嗎?”

    “去抓。”盛長裕道。

    又補(bǔ)充,“拿了我的手諭,搜姚家,把證據(jù)都找出來。”

    他轉(zhuǎn)身去寫了個手諭,交給汪存亮。

    姚安馳被抓了過來。

    他極力否認(rèn)。

    他與姚文洛沒有通氣,但能猜到姚文洛會說什么,他一一反駁。

    “長裕,他沒有留下任何把柄。他在做這些的時候,可能有意識設(shè)想事情敗露后如何脫身�!背贪厣谕饷媾月�,如此說。

    盛長裕也聽到了。

    整件事,姚安馳主謀,但沒有任何證據(jù)。

    姚文洛雖然是幫兇,可她是受益者。

    證據(jù)都指向她。

    很快,軍警從姚文洛的房間里,搜到了一只藍(lán)寶石的耳墜子,它被藏在首飾柜最角落的夾層里;一同藏著的,還有一把帶血的柳葉短刀。

    證據(jù)、兇器都有了。

    盛長裕靜靜看著,沒說話;程柏升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

    “回去吧。”

    盛長裕和程柏升在監(jiān)牢待了八個小時,深夜才回到督軍府。

    剛回來,瞧見寧禎站在外書房的門口。

    她臉色并不好看,緊繃著,叫了聲督軍。

    盛長裕點(diǎn)點(diǎn)頭:“進(jìn)來吧�!�

    一進(jìn)書房,寧禎不顧程柏升還在場,對盛長裕說:“督軍,我有錯……”

    “我沒問罪,你道什么歉?你膝蓋是軟的?”盛長裕打斷她。

    “督軍,我……”

    程柏升則快速退出了書房,替他們關(guān)上了書房的門。

    “有錯有什么關(guān)系?我何時要求你做個圣人?”盛長裕冷冷問,“我的話,是怎么說的?”

    “您說,要贏�!�

    “很好,你贏了!”盛長裕道,“既然贏了,道歉做什么?站直了�!�

    寧禎果然挺了挺后脊。

    盛長裕覺得累。

    不是心累,而是身體上很疲倦。

    他受傷后,一直沒有靜養(yǎng)過。能下床,就要跟老將們斗智斗勇;能坐車,就要去駐地。

    在駐地,他沒有一日空閑,每天都要忙。

    一旦他有倒下的苗頭,虎視眈眈的獠牙會撕碎他。

    今天坐車回城,又在警備廳八個小時,整整十二個小時沒吃一口飯,盛長裕的體力透支。

    他在健康的時候能支撐的,現(xiàn)在卻不太行。

    他坐下,沒力氣說什么,只是沖寧禎招招手。

    他喊了副官,讓準(zhǔn)備宵夜。

    說完這句話,盛長裕閉目養(yǎng)神,寧禎也不敢開口。

    寧禎還以為他要調(diào)養(yǎng)下情緒,緩一緩怒氣。

    不成想,他的呼吸逐漸均勻,竟是睡著了。

    寧禎:“……”

    副官端了宵夜進(jìn)來,寧禎擺擺手,讓先拿出去;又吩咐他,叫廚房準(zhǔn)備著,等督軍醒了再吃;還讓副官去拿一條薄毯,四月的夜有點(diǎn)寒涼。

    她給盛長裕輕輕蓋了個毯子,他沒動。

    之前他中槍臥床,寧禎照顧了他一段時間。

    她發(fā)現(xiàn),盛長裕睡著了不打呼嚕。這點(diǎn)挺好的,因為金暖時常抱怨她二哥酣睡打呼,吵人。

    “我想什么呢?”

    可能是衣柜的存在,讓寧禎意識到,他愿意到摘玉居去住。

    也許有一天,他會睡在她身側(cè)。那么是否打呼嚕,就是一個挺關(guān)鍵的問題——還好,他沒這個毛病。

    寧禎撐著頭,靜靜發(fā)呆。

    盛長裕就這樣,坐躺著睡了兩個多小時,才突然醒過來。

    “他中槍后,虧空了好多�!睂幍澫氲竭@里,閃過一點(diǎn)心疼。

    是為了推開她父親,才意外中槍。

    “幾點(diǎn)了?”盛長裕問。

    寧禎:“凌晨一點(diǎn)了,督軍。您還餓嗎?”

    “餓了。”

    寧禎去吩咐一聲。

    不到十五分鐘,廚房送了宵夜進(jìn)來。

    有兩碗湯面、兩份小餛飩,還有各色點(diǎn)心和小菜。

    寧禎也有點(diǎn)餓了,拿了一份小餛飩吃。

    盛長裕先吃了半碗湯面,才問寧禎:“把事情跟我說一說。”

    寧禎放下筷子,慢慢講。

    “……聞蔚年剛到蘇城,我就打聽過他的小公館。有備無患。所以姚文洛給我一個地址,我立馬明白她打算如何算計我�!睂幍澱f。

    說到這里,她微微頓了頓,“您和柏升都不在城里,我找了孟爺幫忙�!�

    盛長裕筷子停了下來。

    他似乎想說什么,然而只是拐了個彎,夾了一個點(diǎn)心吃。

    寧禎見他沒說話,繼續(xù)說:“孟爺派人盯著。他也沒想到,姚家買了殺手,直接殺了清婉。

    清婉死后,孟爺就說將計就計,反正這個人已經(jīng)死了無力回天,不如利用她,反將一軍。我同意了。

    孟爺檢查了清婉的尸體:指甲里有血痕,不是她自己的;頭發(fā)太亂,可以趁機(jī)藏東西;傷口是柳葉刀造成的,很常見的刀具。

    所以我?guī)е蠣斀o我的兩個人,去找姚文洛,趁機(jī)把刀具藏在她房間、偷出她一枚藍(lán)寶石的耳墜子,以及抓傷她的手。”

    盛長裕抬眸看向?qū)幍潱骸澳阕サ�?�?br />
    寧禎把手伸向他:“之前留了點(diǎn)指甲,抓完她就全部剪短了。”

    第137章

    督軍道歉

    寧禎把手伸向盛長裕,給他看。

    盛長裕的目光落在她的指甲上。短短的,健康、紅潤,有淡淡光澤。

    他狀若無意,握住了她的手:“剪了也不可惜,這樣干凈簡潔,適合你�!�

    他掌心有點(diǎn)涼。

    從前每次碰到他的手,都似被狠狠燙一下。

    一次重傷,虧了根本,寧禎心中發(fā)澀。

    她笑了笑,抽回手,怕自己說出矯情的話。想勸他好好保養(yǎng),更怕回頭被他擠兌,說她想要“管著他”。

    她沒那么大的野心。

    盛長裕吃完一碗面,拿了另一碗問寧禎:“這碗你吃嗎?”

    寧禎搖頭:“我不怎么餓�!�

    他吃了起來。

    埋頭吃飯,不再說話。

    吃完了,盛長裕漱口畢,才對寧禎說:“這次又叫你受了委屈�!�

    寧禎:“不委屈,督軍。我一開始就識破了姚文洛的詭計。有點(diǎn)擔(dān)心是真的,畢竟他們兄妹敢殺人�!�

    盛長裕:“是我立威不嚴(yán),才讓她一次次針對你�!�

    “您是看著姚師座�!睂幍澱f,又趁機(jī)摘清自己,“不過,姚文洛對我的惡意一向很大。以前她還跟您說我是奸細(xì)�!�

    “我知道你不是�!笔㈤L裕道。

    這么久,寧禎得到了準(zhǔn)話,心里輕松了大半:“多謝督軍信任�!�

    “不用道謝。柏升說我有時候亂撒脾氣,像極了我姆媽。我恨她,又像她,似中了降頭。

    那天是我遷怒你。就像失控時想打人,手邊有什么兇器用什么。正好想起了姚文洛的話,才詆毀你。我從未懷疑你。

    我應(yīng)該向你道歉,而不是你跟我道謝。寧禎,別生我的氣�!笔㈤L裕一口氣說。

    他這段話,說得特別流暢。

    不知是真情實感隨口而說,還是心里練過好些回。

    寧禎驚訝不已,覺得這樣說話的人不太像盛長裕。

    可能是人身體不好的時候,氣場也弱,說話都溫柔了。要是沒受傷,盛長裕那拽得二五八萬的性格,絕對不會如此表達(dá)他的歉意。

    寧禎心里震驚,面上不敢表露半分。

    她嫁到盛家才一年,做戲越發(fā)嫻熟了。一開始她做戲很不拿手,還有點(diǎn)尷尬,現(xiàn)在駕輕就熟。

    想起他微涼的掌心,寧禎心口軟得厲害,早已不計較了:“我接受了您的道歉。督軍,這件事在您這里翻篇,在我心里也翻篇了�!�

    盛長裕點(diǎn)點(diǎn)頭,似松了口氣。

    而后又聊了幾句。

    寧禎覺得哪里不太一樣,又說不出來。

    夜里三點(diǎn),寧禎打了好幾個哈欠,盛長裕讓她住在客房。

    他自己也回去睡覺了。

    寧禎簡單梳洗,突然想起:“他最近幾次叫我的名字,語氣有點(diǎn)不同了�!�

    至少聽在耳朵里,不像是點(diǎn)兵。

    以前他每次叫“寧禎”二字,口吻都特別生硬。

    如今不知是他態(tài)度變了,還是他終于叫習(xí)慣了,“寧禎”這個稱呼變得平常,她再也沒有想給他敬禮的錯覺。

    她又是一夜亂夢。

    夢里,他還是握住她的手,掌心似冰霜般寒冷。

    寧禎還哭了。

    亂七八糟的,天亮就醒了,沒怎么睡飽,有點(diǎn)頭疼。

    早飯時,程柏升來了督軍府。

    三個人一起用早膳,提到姚家,程柏升告訴盛長裕:“姚師長一大清早就來了,在外書房�!�

    盛長裕眉頭狠狠一擰。

    寧禎很理解他的處境。

    姚劭對盛長裕,不僅僅是感情上的牽絆,還有個“恩師”名頭,更是有軍功的老將。

    新主對老將,束手束腳。想用他們、必須用他們,能代替這些老將的人并不多。

    龐大軍隊,盛長裕又帶不過來,他要有人用。

    可老將們又有幾個把他放在眼里?

    如今世道大亂,軍閥不長久,別說子承父業(yè),哪怕是親自打下一塊地盤的大帥,也可能被手下人“造反”。

    盛長�?此启斆В瑢崉t細(xì)致。他那么恨寧家的時候,也只是逼迫寧家父子造反,而不敢主動屠戮。

    對姚劭,盛長裕一樣為難。

    收拾姚劭,且不論他的軍功,單說感情和名分,會叫多少老將寒心?

    “督軍的恩師都只是落個如此下場,咱們這些人,能有什么好結(jié)果?”

    如此一來,人心就散。

    可不收拾姚劭,他女兒一次次挑戰(zhàn)督軍的權(quán)威,這對盛長裕危害更大。

    如果姚劭真的忠誠于盛長裕,為他考慮,真應(yīng)該好好管束孩子。在姚文洛第一次闖禍的時候,就應(yīng)該把她送走。

    姚家卻沒有這么做。

    姚劭想要很多,比表面上更多。不敢說他想和盛長裕齊平,至少他想要超過所有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盛長裕和程柏升都看得出來。

    偏盛長裕沒打算培養(yǎng)一個這樣的“權(quán)臣”,讓姚劭的希望一次次落空。

    他們的矛盾,早已在試探中一點(diǎn)點(diǎn)爆發(fā)。

    這對師徒快要圖窮匕見了。

    “督軍,如果姚師座求情,就同意把姚文洛送出國,不用顧念我。做大事,立長久計。”寧禎突然說。

    如果將來盛長裕想要收拾姚劭,姚文洛殺人案就是一個把柄,足以他發(fā)作,也是一種“逼反”手段,占據(jù)上風(fēng)。

    這是埋下一個隱患。

    怎么操作,可以找個看不慣的刺頭做替罪羊,說他當(dāng)初隱瞞了證據(jù),秋后算賬時一起收拾他。

    盛長裕聽了她的話,沒什么表示,只是道:“你不用管�;仡^去看看內(nèi)宅修繕�!�

    寧禎道是。

    程柏升也沒說什么。

    寧禎在督軍府一日,中午跟盛長裕一起吃了午飯,她先回了盛家老宅。

    盛長裕還要開會。

    老夫人又叫了寧禎去。

    “阿渡這幾日不太舒服,庫房還是你管著,不用給她。”老夫人對寧禎道。

    寧禎明白原因。

    徐芳渡讓老夫人去做“見證”,卻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老夫人看出來了,很生氣。

    管理庫房不了了之。

    寧禎不點(diǎn)破:“那我還管著。做得不好的地方,姆媽提點(diǎn)我�!�

    老夫人:“你做得都挺好,別謙虛�!�

    又問寧禎,“姚文洛真的殺了人?”

    “案子還沒有結(jié),暫時說不好。”寧禎道。

    她湊上前,賣乖似的和老夫人說悄悄話,“姚師座一大清早去了督軍府。”

    老夫人哼了聲:“他又去說情了!枉顧國法!”

    又問寧禎,“督軍怎么說?”

    “我看不出來,督軍不太高興是真。至于是否處理姚文洛,還不知道�!睂幍澋�。

    老夫人:“可能會網(wǎng)開一面。算了,姚家一向忠誠于咱們,督軍愿意給這個面子,咱們也不必說什么�!�

    她對姚家很有好感。

    可能是好幾次她與盛長裕的矛盾,是姚劭調(diào)停的。

    可她不知道,軍政府所有的高官都站在她這邊,指責(zé)盛長裕不夠孝順,只姚劭偏袒盛長裕、詆毀她,從而得到盛長裕的信任。

    姚家對老夫人,并沒有十足的敬意。

    老夫人目光向內(nèi),只能看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怪不得老宅的管事們,一個個都是精明的墻頭草。

    第138章

    督軍又登門吃飯

    姚文洛的案子,逐漸有了風(fēng)聲,全城都知道了。

    報紙的頭版頭條,都是姚家。

    姚劭受到了報界巨大的抨擊,要求他辭職隱退。

    軍政府很維護(hù)他,卻暗中激怒了民憤。

    仿佛一夜間,看客的怒火都被挑起來,認(rèn)定姚文洛可以逃脫律法的制裁。

    有了幾場游行,要求軍政府維護(hù)律法的體面,公正辦理。

    看似鬧騰得很兇,實則正中了盛長裕和程柏升的心意。

    是程柏升暗中叫人推動了輿論。

    在這種情況下,姚劭再三主動請求盛長裕,按照律法重判姚文洛,千萬別顧念私情。

    ——姚文洛如果逃脫了律法,受到牽連的是姚劭。

    姚劭會犯眾怒。

    “犯眾怒”這種事,盛長裕都不敢干,更何況姚劭。

    于是,萬眾矚目下,姚文洛的案子很快判了。

    死刑,半年后執(zhí)行。

    “半年后?這是托詞吧。”

    “會不會暗度陳倉?姚小姐估計死不了。”

    就在判決下來的當(dāng)天晚上,姚文洛在牢里上吊自盡了。

    軍政府如實對外說了,報界又是一番猜測,民眾更是各有說辭。

    “是不是姚家買通了獄卒,把她換掉了?”

    “要驗尸!”

    “我不相信她死了,肯定是姚家偷梁換柱�!�

    “事情太蹊蹺,必有詭異!”

    流言蜚語滿天飛。

    寧禎也被四面八方的消息灌了一耳朵,徹底糊涂了。

    她沒亂猜,而是打算去問程柏升。

    她約程柏升:“寧家有很好吃的燒鵝,這個時節(jié)鵝肉最肥美,你可要去吃頓飯?”

    程柏升:“就請我嗎?不請督軍?”

    “怕督軍不想去�!�

    “他才最需要滋補(bǔ)。”程柏升說。

    寧禎:“你告訴督軍一聲,還是我打個電話?”

    程柏升:“督軍還在開會。我告訴他吧�!�

    寧禎又打電話給家里,

    叫家里準(zhǔn)備好燒鵝,款待盛長裕和程柏升。

    盛長裕會議結(jié)束,聽到程柏升要請假,因為寧禎喊他去寧家吃飯,抽出香煙點(diǎn)燃:“只請你?”

    “你想去嗎?”

    “老子像蹭飯的?”盛長裕狠狠吸了一口。

    他被嗆到了,肺里灼痛。

    程柏升:“軍醫(yī)叫你少抽煙。”

    盛長裕不理會,咳嗽一停又吸了兩口;還是有點(diǎn)被嗆到,卻忍著不咳,免得被程柏升嘮叨。

    忍得他渾身難受,脾氣也躁。

    “寧禎說請你。我怕你沒空,叫她失望,就說你未必去,我替她問問;她順帶問我去不去,我答應(yīng)了你。”程柏升道。

    盛長裕狠狠瞥他一眼:“你拿老子消遣?”

    “去不去?”

    “……總要吃飯!”盛長裕把香煙按滅在煙灰缸里。

    他臨出門的時候,去浴室洗滌了一通,換了干凈簇新的襯衫,這才出門。

    程柏升十分講究。在等盛長裕開會結(jié)束的過程中,他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一后備箱的禮物。

    有給老祖母的人參、給寧禎母親的燕窩、給寧禎嫂子們的香水,還有給寧禎哥哥和父親的雪茄和洋酒。

    盛長裕說他:“心思如此花哨,事業(yè)難有大建樹,你往后就干伺候人的活吧�!�

    “你說你可煩人?”程柏升忍不了,“我這是為了誰?”

    “我登門吃飯,就是最大的體面,不需要準(zhǔn)備這些。”盛長裕道。

    搞這些雞零狗碎的禮物,實在很輕浮,有點(diǎn)討好的意味,盛長裕頭皮發(fā)麻。

    他很尷尬。

    他從未討好過誰。

    想要索取誰的好,都是硬扛——當(dāng)然沒什么成績,都是反效果,就像他對他母親。

    “你是督軍,那自然是寧家體面了。可你是女婿,空手登門就是討嫌。”程柏升道,“你好好想想自己身份!”

    盛長裕難得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到了寧宅,寧禎早已在門口等候。

    一同的還有她二哥、三哥。

    她的父親與大哥還在駐地,沒回城。

    程柏升吩咐副官大包小包拎下來,盛長裕已經(jīng)上了臺階。

    寧禎和二哥、三哥叫了督軍,請他進(jìn)門。

    “這是什么味道?”盛長裕問。

    寧禎抬了抬腕子:“是梔子花香嗎?”

    她今日穿一件襯衫,衣袖蓬松而寬大,蓋住了手背。手腕上,串了一串潔白的花。

    盛長裕走近就嗅到了。

    他略微低頭:“的確是。”

    “督軍討厭梔子花嗎?”寧禎問。

    盛長裕:“一般�!�

    沒覺得討厭,也沒特別喜歡。只是現(xiàn)在聞到了,被黃昏時初夏的暖風(fēng)送過來,別樣馨香。

    寧禎從手串上扯下一朵,對盛長裕說:“督軍別動�!�

    他果然站定。

    程柏升稍后一步進(jìn)門,瞧見寧禎抬手,把一朵梔子花別在盛長裕軍裝胸前的口袋上。

    盛長裕沒動,低垂著眼睫,視線一直都在她臉上,而不是她手上。

    程柏升忍俊不禁。

    寧禎戴好了,瞧見程柏升在看,也揚(yáng)了揚(yáng)手腕:“柏升要嗎?”

    盛長裕:“他不要!”

    程柏升:“我不要,我不是很喜歡梔子花�!�

    幾個人說說笑笑,進(jìn)了寧家的宴席廳。

    祖母、母親和大嫂,以及大嫂的一雙兒女都在。

    彼此見禮,寧禎又解釋說:“我二嫂不太舒服,她害喜,不來吃飯了�!�

    雖然盛長�?赡芤矝]注意到她二嫂沒來。

    程柏升接話:“恭喜�。 �

    “多謝�!�

    “希望不久之后,也可以恭喜你,

    寧禎�!背贪厣�。

    眾人都看向?qū)幍潯?br />
    寧禎:“……”

    盛長裕已經(jīng)擰眉:“胡說什么?”

    氣氛一緊。

    寧禎:“柏升,你現(xiàn)在就可以恭喜我�!�

    盛長裕猛然看向她。

    寧禎頂住他那一瞬間鋒利的目光,笑著說:“我瘦了兩斤�?傁霚p些體重,一直不掉,最近很平順掉了兩斤肉。”

    程柏升:“恭喜�!�

    盛長裕:“……”

    寧家的晚飯很豐盛,中途上了湯,盛長裕給寧禎舀了一碗。

    “我不喝,我怕胖。督軍您喝,這個很滋補(bǔ)�!睂幍澱f。

    盛長裕:“我說你瘦,沒人敢說你胖。喝吧,你健康比較好看,不用瘦兩斤�!�

    寧禎:“……”

    柏升才恭喜了我。

    她不好再拒絕,端起來喝了。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

    飯后,寧禎邀請盛長裕和程柏升去她的院子坐坐,看看她從前的閨房。

    “柏升還有事,他要先回去。”盛長裕道。

    寧禎:“很急嗎?”

    “挺急的。要不是怕你多心,飯我都沒空吃�!背贪厣馈�

    督軍說他有事,他就得有事。

    寧禎:“你回去慢些�!�

    打算送他去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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