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沒有吃虧。
他不喜歡輸。
盛長裕的性格，強(qiáng)勢到近乎偏執(zhí)，對輸贏的執(zhí)念也很深。
寧禎輕輕舒了口氣：“督軍不怪我太狠心就行。”
“你知道我不會�！彼�。
寧禎了然。
盛長裕：“倒酒吧�！�
寧禎：你真的會喝醉。
她決定，一旦盛長裕喝醉了，就把他鎖到一樓的客房，任由他自生自滅。他酒醒了，估計(jì)也不好意思給寧禎穿小鞋。
丟臉的是他，他估計(jì)不想提起。
有了如此決斷，寧禎不再阻攔，又給他倒了一杯。
寧禎七分酒意，手有點(diǎn)抖；盛長裕喝得比她多，而且空腹，他絕對醉了。
但他很能裝。
他穩(wěn)坐，不露端倪。
“……督軍，我不太行了�！睂幍澢箴垼皩�(shí)在不能再陪您。您要是沒喝好，我叫其他人來作陪，如何？”
“我需要誰？”
“那您喝得如何？要不，今天到這里，咱們改日再喝？”寧禎問。
盛長裕：“煮點(diǎn)面條吃，壓一壓酒勁�！�
寧禎：“……”
還是別吃了，吐黃水比吐面湯干凈點(diǎn)。
心里這么想著，還是叫曹媽去準(zhǔn)備陽春面。
寧禎不想吃，奈何執(zhí)拗不開。
盛長裕吃了半碗面，站起身要告辭。
寧禎送他，胃里難受得厲害，腦袋也昏沉。
立在摘玉居的院門口，盛長裕下了臺階，在門口燈光下看著她。
突然他上前幾步，捧住了寧禎的臉。
寧禎被嚇一跳，酒氣翻涌，差點(diǎn)要吐他身上。
他掌心本就比平常人熱，又喝了酒，炙熱將寧禎的面頰包裹著，能燃燒她。
她眼睛睜得很大。
“寧禎，你是不是小狐貍轉(zhuǎn)世的？”他問。
寧禎：說我是狐貍精，算罵我還是夸我？
她扶住他的小臂，想要把他的手從自己臉上打下來：“督軍，您喝醉了嗎？”
“我一直有此疑問。你到底是不是小狐貍轉(zhuǎn)世的？”
寧禎：“……”
你這酒瘋鬧得，別出心裁。
寧禎確定他是真的醉了，因?yàn)檠b醉的四省大都督，說不出如此油膩黏糊的話。
等他醒過來，記起自己的言語，估計(jì)后半輩子都不想和寧禎見面。
寧禎想到這里，竟忍不住笑了：“我倒是希望我是！我要是狐貍精，第一個(gè)迷住督軍！”
盛長裕靜靜看著她。
他道：“你可以試試！”
寧禎：“好，等您酒醒了，咱們試一下�！�
盛長裕：“不，你現(xiàn)在就試試，讓我看看你的法力�！�
寧禎：“我沒有法力，我不是狐貍轉(zhuǎn)世�！�
“怎么不是？狡猾又機(jī)靈�！彼馈�
寧禎：這句肯定是罵我的。
“就這樣？”她問。
盛長裕：“還漂亮！”
寧禎：“……”
“寧禎，你為何長如此漂亮？”他又問。
喝醉了的人，好多問題。
寧禎三歲后，就不揪著旁人問“為什么”了。由此可見，盛長裕喝醉了在彌補(bǔ)三歲的自己。
“督軍，您喝多了。要不別走了，今晚歇在摘玉居吧。”寧禎哭笑不得。
盛長裕：“你在求我？”
“是�！�
“這不是求人的態(tài)度�！笔㈤L裕依舊捧著她的臉。
兩個(gè)人太近，寧禎的心口跳得太劇烈�？赡苁蔷茪夥�，叫她無法自持。
“要怎么求？”寧禎問。
盛長裕：“旁人的美人計(jì)，都是掏空心思討我歡心。寧禎，你可以討好討好我�！�
“我也不知怎么討好您。要不，您教教我？”
盛長裕沉吟。
寧禎趁機(jī)把他的手壓了下去。
“你笑一個(gè)，我看看。”他思考半晌，如此道。
寧禎：“……”
“笑不出來的話，你投懷送抱吧�！彼f著，張開了雙臂，“寧禎，到我懷里來�！�
寧禎：“……”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為什么不喝得爛醉，人事不知？她為什么要受這種酸話的折磨？
盛長裕明早酒醒后，一定不想活了。
他說不定從此不見寧禎。
這種尷尬，一輩子都消化不了。
寧禎看著他。
而他，固執(zhí)張開手臂，非要她“投懷送抱”。
寧禎不再遲疑，撲向了他懷里。
趁著他微微彎腰，想要收緊雙臂擁抱她的時(shí)候，寧禎的手捏住他后頸。她手上頗有力氣，幾下揉捏，盛長裕身子發(fā)軟，陷入了昏迷。
她輕輕舒口氣，接住了他。
男人太沉，寧禎差點(diǎn)跌倒，急忙朝里面喊：“曹媽，曹媽快叫人來幫忙�！�
曹媽：“……”
第155章
督軍的夸獎(jiǎng)，觸動寧禎
曹媽喊了盛長裕的副官，把他抬到了摘玉居一樓的客房。
寧禎熬不住，大吐了一回。
她吐完反而舒服了，喝了醒酒湯后，還有點(diǎn)餓。她叫小廚房開火，做些小餛飩吃。
“夫人，您吃完了去睡，今晚我值夜。”曹媽說。
寧禎：“叫督軍的兩位副官在客廳睡。萬一他半夜醒了再撒酒瘋，你哪里能奈何得了他？”
這話在理。
曹媽：“今天的酒勁兒太大。”
“的確�！睂幍澱f。
她酒量還不錯(cuò)，喝了不到五杯就感覺不太行了。
盛長裕一方面心思重。親手殺了愛妾，哪怕恨之入骨，也于心不忍。繁繁“紅杏出墻”不能外泄，會給盛長裕抹黑，她必須死，她的情郎也會死。
另一方面，盛長裕喝酒之前無食欲，空腹灌了烈酒，醉得比寧禎狠。
寧禎吃了小餛飩，昏昏沉沉上樓。她困頓得不行，掙扎著洗漱了一番，倒下就睡著了。
凌晨四點(diǎn)多，寧禎醒了，胃里燒灼。
她倒了一杯水，立在陽臺上慢慢喝。
五月底的天亮得比較早，四點(diǎn)多的天際露了魚肚白。不遠(yuǎn)處的湖面，碧波蕩漾、蓮葉款擺。
寧禎耳邊，不由想起盛長裕喝醉說的話。
他說她漂亮。
“小狐貍轉(zhuǎn)世的�！�
那些話，當(dāng)時(shí)聽著很尷尬，可能是彼此面對面的時(shí)候，心境不同。如今凌晨安靜，一個(gè)人回想，卻是另一番滋味。
她輕輕咬了下杯沿，把這種怪異的感覺咽下去。
很多人說過寧禎漂亮，這句話并不特殊。
可此刻，它莫名在她心頭蕩漾著，激起一圈圈的漣漪。
寧禎猶記，盛長裕說她喜歡好東西、眼睛朝上看，可能她真有點(diǎn)慕強(qiáng)。故而，盛長裕的夸獎(jiǎng)，對她而言不太一樣，落在了她心頭。
寧禎覺得他心高氣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能說她“漂亮”，寧禎意外——他欣賞她。
“別多想�！彼Π亚榫w壓住。
已經(jīng)醒透了，寧禎洗漱更衣，下樓去。
盛長裕五點(diǎn)多也醒了。
他去了凈房。
寧禎在門口，聽到了他嘔吐的聲音。
她吩咐曹媽，準(zhǔn)備醒酒湯，以及早膳。
從凈房出來，盛長裕酒氣沖天，他沖寧禎擺擺手，叫她退開些，別靠他太近。
他簡單洗漱。
喝了半碗溫?zé)岬闹啵㈤L裕精神才緩了點(diǎn)。
“……我昨晚喝醉后鬧事了嗎？”他問。
喝醉了的人，不可能毫無記憶。但記憶斷裂，湊不成整體是可能的，故而能涂改。
寧禎：“您不記得了嗎？”
“我都不記得我怎么下飯桌的�！笔㈤L裕道。
寧禎：謝天謝地。下飯桌之后的事，可太尷尬了。
不記得最好。
“您雖然喝醉了，一晚上睡得很踏實(shí)，沒折騰人�！睂幍澬Φ�，“我們還怕您夜里不舒服，特意叫了您的副官值夜�！�
盛長裕不再說什么。
他忍著宿醉的頭疼，把粥喝完，就從摘玉居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他想了想昨晚發(fā)生的事。
他有點(diǎn)替自己描補(bǔ)。
其實(shí)，他的記憶，不是下飯桌前后斷的，而是寧禎勸他少喝點(diǎn)，他說寧禎看輕了他酒量，之后就沒什么印象了。
比下飯桌還早。
他那時(shí)候已經(jīng)上頭了。
他小瞧了空腹喝烈酒的威力，加上他之前中槍，身子到底虧空了些，不如從前酒量好。
盛長裕努力回想，腦海里有個(gè)畫面，他叫寧禎到他懷里來。
“這絕不可能！”
一上午，思路亂七八糟。
他一會兒夸寧禎漂亮，似芙蓉天下第一媚，堪稱狐仙；一會兒又叫寧禎上前抱抱。
盛長裕突然懷疑，這些到底是做夢，還是他的酒瘋。
他長這么大，從來沒發(fā)過酒瘋，因?yàn)椴辉婧茸磉^。
哪怕社交場合需要大醉一場，他努力保持幾分清醒。
去年過生日那么開心，和程柏升拼酒，他也是尚有余力的。
昨晚卻是毫無保留。
他把程柏升的話聽了進(jìn)去，也低估了寧禎那酒的度數(shù)，很意外造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大醉。
上午他沒辦法辦差，被腦海里亂七八糟的思緒攪合得無法安寧。
想得腦殼發(fā)緊，他撥通了電話。
打給寧禎。
“……我有沒有說過你像狐貍精？”盛長裕直接問。
寧禎：“沒有。”
盛長裕舒了口氣。
果然是做夢的。
挺好，保全了體面。
“但您昨晚喝醉了，說醉話的時(shí)候提過。”寧禎繼續(xù)道。
盛長裕：！
電話里陡然沉默。
他用力握住話筒，半晌不肯做聲。
“然后就沒了，您也沒說其他的話�！睂幍澋�，“您的酒瘋挺文雅的，后來就去睡覺了。”
盛長裕：“是我失態(tài)了，你多擔(dān)待�！�
又道，“等會兒送禮物給你，當(dāng)做酬謝。昨晚麻煩你了�！�
寧禎：“多謝督軍。”
電話掛斷，盛長裕捂住頭，尷尬得頭皮發(fā)炸。
不過，聽寧禎的意思，倒是沒什么要緊事，她比較理解醉鬼的胡話。
就這么點(diǎn)意外。
盛長裕決定讓其翻篇，不再多想了。
他派人往摘玉居送了好些時(shí)令的水果。
后來，盛長裕找茬罵了程柏升一頓。
要不是程柏升瞎出主意，他根本不會鬧這樣的笑話。他如此要面子的一個(gè)人，現(xiàn)在面子掃地了。
程柏升一頭霧水。
盛長裕不知道的是，盛家老宅沸騰了。
人人都知道，督軍昨晚歇在摘玉居。
“督軍以前都不肯來老宅。如今不僅來了，還在摘玉居過夜�！�
“夫人有些能耐。以前老夫人那么器重三姨太，再三栽培，三姨太也沒籠絡(luò)住督軍�！�
“聽說二姨太犯了事，也不知道什么事。如今是夫人一人獨(dú)大了�！�
這些閑話，通過盛家老宅“人多嘴雜”的傳播，蘇城上流社會都聽說了。
督軍夫人得寵的傳聞，越發(fā)深入人心。
從前那些捧二姨太、三姨太的門第，如今專捧寧禎一個(gè)人了。
連帶著寧家的娘家也水漲船高，每日邀約的帖子接到手軟。
不過，大嫂即將要去福州、二嫂懷孕，母親和祖母上了年紀(jì)不愛交際，寧家?guī)缀醪桓凹s。
這個(gè)時(shí)候能保持低調(diào)謹(jǐn)慎，不少門第對寧家刮目相看。
“繁繁被誅”屬于軍政府的絕密，極少數(shù)人知道，對外只說她被督軍禁足了。有些風(fēng)聲傳出去，有人信也有人不信。
寧禎心里卻有了一樁事。
她不方便與曹媽或者金暖訴說，只得回家找祖母。
第156章
心上人的消息
寧禎一連好幾日做夢。
她夢到繁繁追殺她，做了鬼也不肯放過她，執(zhí)念特別深。
寧禎不太相信鬼。哪怕有，鬼的力量也很微弱，影響不到她一個(gè)好好的大活人。
唯一的解釋，是她內(nèi)心有了癥結(jié)。
她回家，把此事告訴了祖母。
祖母便問她：“你可要去廟里拜拜？求個(gè)心安。”
“我很心安，并不疑神疑鬼�！睂幍澋�。
祖母：“那便是你敏銳發(fā)現(xiàn)，危機(jī)尚未解除�！�
寧禎：“對！繁繁受人指使，背后到底什么人，目前查不出來。我不怪督軍殺了她。
督軍既然下殺手，意味著繁繁知道的內(nèi)幕有限，關(guān)著她也沒辦法破這個(gè)局�！�
祖母欣慰：“禎兒歷練出來了�！�
“我一向知道好歹，祖母�！睂幍澋馈�
她不鉆牛角尖。
不管盛長裕殺繁繁內(nèi)在原因是什么，至少維護(hù)了寧禎的體面，寧禎從中獲利。
故而她不愿意猜疑盛長裕動機(jī)。她往好處想他。
她看到自己得到的，并且感恩。
可她的確忌憚繁繁身后的推手。
“背后有一雙眼盯著，毛骨悚然，隨時(shí)要捅我一刀。這雙眼不揪出來，我就會坐立難安�！睂幍澋�。
祖母：“既然知道根源，沒必要求神拜佛。”
又道，“多加防衛(wèi)，出門身邊多帶兩個(gè)人。”
還說，“只要不是荒郊野外、深夜街頭，硬碰硬的可能性不大。耍陰謀詭計(jì)，往往都有痕跡。
禎兒，你如此謹(jǐn)慎，又一直防備著，不會上當(dāng)?shù)摹Ｄ愫馨踩�，放輕松些�！�
寧禎道是。
祖母又道，“我打電話給你婆婆，就說你不太舒服，在家里小住幾日。你太緊張了�！�
還問寧禎，“如此緊繃的原因，僅僅是二姨太的死嗎？還有其他的嗎？”
寧禎：“……”
她沉默。
祖母試探著問：“因?yàn)殚L裕？”
寧禎想要否認(rèn)，又怕忸怩誤事。
片刻后，她點(diǎn)點(diǎn)頭。
祖母笑了起來：“年輕人羞赧，抹不開面子實(shí)屬正常事。你們還沒圓房吧？”
寧禎：“還沒有�！�
“煩惱此事？”祖母又問。
寧禎：“是。”
她以為祖母要說些道理，開導(dǎo)她，叫她勇敢些。
祖母卻只是握住她的手：“禎兒，順其自然。”
寧禎：“……”
“你聽祖母的話，別為了此事犯愁。該來的時(shí)候，自然就來了�！弊婺刚f。
這席話，好像沒什么用處。
但寧禎的確看開了很多。
而后她才領(lǐng)悟過來，祖母的話，看似無用，實(shí)則揣摩透了她在圓房這件事上的“不情愿”。
叫寧禎順其自然，就是認(rèn)可她的逃避，順了她的心。
如此悄無聲息的安撫，寧禎的心態(tài)果然好轉(zhuǎn)。
她在家里住了三日，沒有再做夢。
盛長裕連夜去了駐地。
他從福州回來，本該在城里的軍政府坐鎮(zhèn)數(shù)日、處理公務(wù)，他卻全部推給了程柏升。
寧禎去督軍府，選內(nèi)宅房舍裝修的門窗時(shí)，遇到了程柏升。
兩人在小會議室喝茶，閑聊幾句。
“你覺得二姨太事件背后主謀是誰？”寧禎問程柏升。
程柏升：“長裕審了二姨太六個(gè)小時(shí)，線索都記錄了下來。這些日子一一查訪，還沒有什么蛛絲馬跡�！�
寧禎微垂視線。
程柏升：“你如果有什么猜測，可以告訴我，我叫人去查證�！�
寧禎：“柏升，你是否覺得這路子很熟悉呢？”
程柏升：“和當(dāng)初姚文洛一致？”
寧禎神色一緩：“你果然很懂我。姚文洛口口聲聲指證，是她大哥主謀。結(jié)果，證據(jù)沒有落一條在姚安馳身上�！�
“你懷疑姚安馳？”程柏升笑了笑，“那你們夫妻心有靈犀。長裕也懷疑姚安馳�！�
寧禎：“真的？”
“他跟我說了。想要害死你的，除了姚安馳無第二人。當(dāng)然，也不排除有人渾水摸魚，趁機(jī)對你使壞。長裕說七成是姚安馳。還有三成，可能是咱們想不到的人�！背贪厣�。
寧禎：“有了猜測，證據(jù)卻對不到他身上！這個(gè)人，很狡猾陰險(xiǎn)！”
偏偏他父親乃督軍的恩師，在軍中頗有威望。
沒有證據(jù)，就奈何不了他。
——真要強(qiáng)勢殺了他，萬一弄個(gè)冤假錯(cuò)案，這件事會很麻煩。
牽一發(fā)動全身，誰也想不到一件小事將來會造成何等惡果。
“我不急。等證據(jù)確鑿的時(shí)候，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睂幍澋�。
程柏升：“那我們就慢慢查。找證據(jù)，就是理線頭，不能急，越急越亂。”
寧禎點(diǎn)頭。
程柏升又好奇，笑問寧禎：“前幾日督軍去摘玉居，怎么喝醉了？”
寧禎不愿回想此事。
太尷尬。
盛長裕去的時(shí)候，心情不佳，借酒澆愁。
他還說寧禎漂亮。
剛剛殺了寵愛了多年的姨太太，寧禎有點(diǎn)懷疑他到底是覺得誰漂亮。在那個(gè)瞬間，他有沒有把寧禎當(dāng)成旁人？
醉鬼毫無邏輯。
寧禎不去思考。用正常的思路去想醉鬼的話，就南轅北轍。
然后事情就一點(diǎn)點(diǎn)失控了。
他最后發(fā)了一場酒瘋。要不是他爛醉如泥沒有防備，寧禎也不能輕易弄暈他。
他不被打暈，那個(gè)晚上恐怕還要出亂子。
“我去酒窖選了黃酒，結(jié)果選了慶封老黃酒。聽說六十多度，很容易喝醉�！睂幍澱f。
她主動替上峰背鍋。
不是上峰酒量差，是她沒選好適合的酒。
“你把他灌醉了？”程柏升笑，對寧禎豎了豎大拇指，“十幾年來我一直想要灌醉他，沒成功。你一出手就搞定，寧禎，你果然智勇雙全。”
寧禎：“……”
“智勇雙全”是個(gè)好詞，寧禎卻一點(diǎn)也得意不起來。
她與程柏升閑侃幾句，話題投機(jī)，挺愉快的。
寧禎從督軍府回來，接到了一封信。
薄薄的，從港城郵寄到蘇城。
寧禎打開，里面是短短幾行字，另附有一張照片。
照片里，阿諾姐立在西醫(yī)院的病房門口，安靜看著鏡頭。她很美，極佳的骨相，哪怕黑白照片無色彩，也看得出她的風(fēng)華。
信上說，她要隨老師折返倫敦，但很期待早日結(jié)束實(shí)習(xí)，回到港城擇業(yè)，成為一名內(nèi)科醫(yī)生。
寧禎微微笑了笑。
這封信，是好消息；對孟昕良，則是靈丹妙藥。
繁繁一事，若不是孟昕良主動提供情報(bào)，寧禎也不能防范周全。等她慢慢摸透繁繁的目的，可能已經(jīng)晚了。
孟昕良救了寧禎一次。
寧禎打算把這封信和照片都給他，作為回報(bào)。
她打電話，約孟昕良見面。
第157章
情深似海
寧禎約孟昕良見面。
但很不湊巧，孟昕良最近不在城里，電話沒接通。
孟公館的傭人把此事轉(zhuǎn)告了孟昕良的下屬雷鉉。
雷鉉給寧禎復(fù)電：“孟爺北上了一趟，可能要幾日才能回來。如果是急事，您可以吩咐我去辦。”
寧禎：“我沒什么急事，等孟爺回來吧�！�
雷鉉又說：“俱樂部有新到的葡萄，孟爺吩咐給您送一些。另有一份文件，想要交給您。我直接送到您府上，還是找個(gè)地方見一面，當(dāng)面交給您？”
寧禎：“你給我吧。”
文件肯定很重要，寧禎不愿意過盛家傭人的手。哪怕門房歸她管，也瞞不住老夫人的耳目。
她與孟昕良的交情，不想老宅的人議論。
寧禎和雷鉉約好在一處菜社碰面。
雷鉉派人去訂好包廂。
寧禎趕到悅來菜社門口時(shí)，遇到了楚靜月。
楚靜月高挑纖瘦，穿一件淡紫色旗袍，肌膚白凈，十分嬌媚討喜。
寧禎仍覺得可惜，她三哥沒福氣娶到楚靜月。
“靜月。”她先打招呼。
楚靜月瞧見了她，展顏微笑，與朋友們作辭后走過來，“夫人來吃飯？是約了人？”
“比較熟的朋友，不算應(yīng)酬。”寧禎說。
楚靜月：“夫人，有件事想和您說一聲�！�
又解釋，“不是什么要緊事，一點(diǎn)小事而已。我前日去看姑姑，她說家里有兩艘貨輪被扣在碼頭，到處托關(guān)系想要弄回來。
表姐最近忙著收拾行李、交接家務(wù)，要南下去陪姐夫上任，湯家不好再給她添事。姑父和姑母為此很憂心。
我想著，不管是湯家還是表姐，大概都不好意思打擾您。我冒昧了，把這話告訴您，您能否幫襯想個(gè)辦法？”
楚靜月的姑姑，就是寧禎娘家大嫂的母親。
是大嫂娘家的事。
楚靜月說完，還意味深長看了眼寧禎。
寧禎便知道，不僅僅是兩艘貨輪的事，而是大嫂娘家的生意做得太大，有人想要分油水，在搞湯家。
一般門第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