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都是有親妹的人。
寧以申換位思考,如果他妹死在姚家人手里,他也會不遺余力替妹妹報仇。
“禎兒,你想請君入甕嗎?”寧策問。
寧禎:“你有主意?”
三哥鬼點子比較多,他做事不拘一格,也比較圓滑。
不像大哥,太穩(wěn)重;也不像二哥,太憨直。
“你知道祥云寨嗎?”寧策問。
寧禎:“距離蘇城不到五十里,在望岳山。那時候我還小,記得你們提到盛長裕打祥云寨,愣是被他打了下來�!�
那是寧禎兄長們?yōu)閿?shù)不多夸獎盛長裕的事。
盛長裕從小混不吝,性格野蠻又跋扈,與寧家富養(yǎng)的公子哥們行事風(fēng)格不同。
不管是寧州同還是寧禎的兄長們,都看不慣盛長裕的做派,對他頗有微詞。
“望岳山地形十分兇險,祥云寨被滅后就荒廢了,沒有土匪再去扎寨,傳言‘風(fēng)水不祥’。
當(dāng)年的祥云寨,從明朝盤踞下來的,每一任蘇城知府都想要打祥云寨,最后都死在祥云寨手里。
將近三百年的山寨,只換了四任當(dāng)家的,積累了數(shù)不清的財富。盛長裕當(dāng)時也受了重傷,好在勝利了。
祥云寨是盛長裕的軍功,也是他的逆鱗。最近城里出現(xiàn)了祥云寨余孽的影子�!睂幉哒f。
寧禎沉吟:“你是說……”
“這是很好的點子!”寧策道,“禎兒,咱們放出這個魚餌,想要你死的人,一定會咬鉤!”
寧以申在旁邊聽他們倆講,插話:“風(fēng)險會不會太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在城里都敢盯梢,不除掉他,我枉為人�!睂幍澋�。
寧以申:“你真是投錯了胎,你應(yīng)該是阿爸的第四個兒子。”
寧禎:“……”
寧策又說,“下手要快。趁著盛長裕外出,直接除之后快。等他回來,又是一番波折,說不定姚安馳被關(guān)起來就死不了�!�
寧禎對盛長裕,一肚子氣,卻也不得不說句公道話。
她說,“督軍不會這樣。上次姚文洛死在了牢里,就可以看得出他態(tài)度�!�
寧策不以為意:“姚文洛是女兒,姚安馳是兒子。姚劭嫡出的孩子,就他們倆。盛長裕不會舍得姚安馳死�!�
寧禎:“這是你的偏見!”
她聲音堅定。
話說完,寧禎自覺有點尷尬。
她只是覺得不會。盛長裕能推開她阿爸,能殺姚文洛,他就不會包庇姚安馳。
盛長裕有很多的缺點,并不意味著他這個人糟糕到了如此地步。
寧禎和寧家,跟他合不來,沒有緣分而已。
她內(nèi)心深處,還是不愿意詆毀他。
她不想憑一件事,把過去一年他給她的幫助,全部抹掉。
寧禎的話一落,寧策和寧以申都微微愣了下。
寧以申打趣:“女生外向,老話一點錯也沒有。”
“我是說句公道話。一個正直的人,就應(yīng)該不偏不倚。”寧禎說。
寧策輕蔑哼了聲。
寧禎:“你上次到底為什么和他打架?”
寧以申補刀:“挨打!”
寧禎:“你上次到底為什么挨打?”
寧策:“……”
他不肯說。
寧禎便覺得,寧策可能也有錯。
依照她對自家兄長的了解,如果寧策占理,他早已把這件事翻來覆去罵無數(shù)回了。
而不是緘默如深。
——當(dāng)然,動手打人是不對的,不管寧策說錯了什么話、做了什么事,都不是盛長裕在公共場合打?qū)幍澑绺绲睦碛伞?br />
寧禎記恩,也很記仇。
“你還商量正事嗎?”寧策煩躁問。
話題轉(zhuǎn)了回來。
兄妹仨密謀,直到凌晨一點。
家里大人沒管他們。
寧禎和寧策出謀劃策,彼此糾正漏洞;寧以申出個人,默默旁聽。
事情定好,寧禎在家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回了盛家老宅。
這天傍晚,倏然傳出了祥云寨的消息。
“那個李頌林,又在祥云寨出沒,有獵戶看到了他。”
李頌林是當(dāng)初祥云寨大當(dāng)家的兒子。
祥云寨被滅的時候,他才二十歲,讀過書、留過學(xué),非常能干,儼然要接替他父親,把祥云寨鋪大。
他還與青幫和洪門都有接觸,人脈很廣。
聽說祥云寨被滅,他死在了大火里;也有人說,他逃了出去。
這些年,城里總有他的消息,時常有人冒充他。
每次,軍政府都會反應(yīng)及時,派人抓捕。
也就證明,這個人的確沒死。
現(xiàn)在又有了風(fēng)聲。
最近蘇城比較太平,沒什么嚼頭。督軍與歌星萋萋的緋聞,因督軍并沒有涉足歌舞廳,缺少證據(jù)支持,變得沒滋沒味。
祥云寨的舊事,似滾油里的一滴水,頓時濺起了滿鍋的沸騰。
人人談?wù)摗?br />
“……姆媽,我二哥、三哥比較無聊,想要帶人出去打獵。我也想趕個熱鬧。”寧禎對老夫人說。
老夫人:“這么熱的天,出去打獵?”
“傍晚的時候去,早上也打一會兒,就兩天時間。”寧禎笑道。
老夫人:“去哪里?”
“望岳山�!�
老夫人:“……”
這件事,在盛家老宅傳開,徐芳渡也聽說了。
她立馬把這個消息傳給了姚安馳。
第167章
誰才是陷阱?
寧禎要去望岳山打獵。
她在摘玉居準(zhǔn)備騎馬的衣裳、靴子,她小姑子盛長殷那邊的女傭過來,說盛長殷不太舒服,晚飯要特別清淡可口。
“不舒服?”寧禎問。
不去告訴廚房,卻是跑來告訴寧禎……
盛長殷在老宅的地位,廚房那邊隨意吩咐一聲即可,想要山珍海味都會給她弄來,不拘泥于她的份例菜。
女傭低頭回答:“是�!�
寧禎:“我去看看她�!�
又對曹媽說,“小廚房做些酸梅湯解暑,我也要喝一點,一起端到阿殷的院子去吧�!�
盛長殷放假在家。
寧禎進(jìn)門時,她歪在沙發(fā)里看書,眼睛卻時不時脧向門口。
是等寧禎。
待寧禎進(jìn)來,盛長殷把所有人都遣下去。
“大嫂,你要去打獵?”
“你聽說了?”
“我中午去姆媽那邊,太困了,傭人安排我在稍間歇午覺。我醒了,姆媽和管事媽媽不知道。我聽到她們聊天�!笔㈤L殷說。
寧禎:“是,我要去打獵�!�
“因為最近你大哥去了福州,前途未卜,你三哥又被我大哥打,你娘家很倒霉,你和你兄長們想要親自抓祥云寨的余孽,向我大哥請功嗎?”盛長殷問。
很好,一切都如寧禎預(yù)料那樣。
寧禎的大哥去福州,是高升�?伤h(yuǎn)離了蘇城,在有些人眼里,這可能是一種“明升暗貶”。
調(diào)離了權(quán)力中心,是福是禍,要看往后的造化。
寧禎叫人放出風(fēng)聲,只說她大哥去了福州處處不如意。
坐實了“暗貶”的猜測。
寧家乃督軍的岳家,寧禎大哥的處境,人人關(guān)心,此消息軍中高層都在議論。
大部分人不信的,卻也不乏有人迫切想要寧家倒下,什么話都聽了進(jìn)去。
話又不知怎么的,傳回了老夫人耳朵里。
寧策又挨打。
這就導(dǎo)致,寧家看上去四面漏風(fēng)。是個極佳的時機。
“是的�!睂幍潓κ㈤L殷說。
盛長殷一臉擔(dān)憂:“大嫂,我去大哥面前,替你說個情好不好?實在不行,你找柏升哥!你不要去望岳山,很危險的。什么余孽,他未必回來了�!�
寧禎:“我只是去看看,不行我就撤退,不會讓自己處于險境。”
又問,“姆媽怎么說?”
盛長殷沉默片刻,才說:“姆媽想把姚家的三小姐姚云舒接到家里住,跟我作伴。姚云舒是姚劭的姨太太生的�!�
老夫人的目標(biāo),是要一個盛長裕血脈的孫兒,留在老宅。
如此,她與盛長裕之間,有了個“人質(zhì)”;而大帥留給孩子們的財產(chǎn),有了孫兒作為依托,全部都可以牢牢抓在老夫人手里。
當(dāng)初她極力保徐芳渡。
她做出一副養(yǎng)了徐芳渡很多年,對她感情極深的樣子。
連帶著寧禎都以為,徐芳渡小意溫柔,老夫人把她當(dāng)親生孩子看待,對她很有感情,才一次次替她出頭。
直到徐芳渡被督軍驅(qū)逐,老夫人一下子就露出了原本面目,對她不管不顧,任由家里的傭人作踐徐芳渡,寧禎才覺得自己太過于純善。
做過大帥夫人的女人,怎會沒點手段?
老夫人本也指望寧禎生個孩子。
眼瞧著寧家又可能落魄,督軍身邊有了個歌女,寧禎這個夫人不太中用,老夫人立馬要捧新的人。
姚劭的庶女,可以在老夫人身邊,經(jīng)由老夫人教養(yǎng)數(shù)日,把她給盛長裕做姨太太。
“大嫂!”盛長殷用力握住寧禎的手,“我明年去留學(xué)了,今后不會再回國。你要替自己考慮,我?guī)湍�。等我走了,你就沒有幫手了�!�
寧禎感激,回握她的手。
她做大嫂,也挺成功。
“阿殷不怕,我早已替自己考慮好了。”寧禎道。
“我盡量拖延,既不拒絕姚云舒到家里來,也不會同意�!笔㈤L殷道,“大嫂,你另想辦法,別去望岳山冒險了�!�
“望岳山我要去一趟的�!睂幍潏远ㄕf,“我和我兩位哥哥一起,帶上獵狗與家里十幾名副官,我們會小心的�!�
盛長殷還是覺得害怕,替寧禎擔(dān)心。不過,這姑娘不執(zhí)拗,勸不動她也沒辦法,沒繼續(xù)抓住寧禎不放。
姚安馳在家里踱步。
姚文洛“自殺”,對姚家影響很大。
父親的聲望不僅僅受到了影響,與督軍關(guān)系也越發(fā)疏遠(yuǎn),他怪姚安馳;母親哭妹妹,也罵姚安馳。
姚安馳失了督軍的信任,差事被免,他閑在家里。
人是越失意越容易鉆牛角尖。
姚安馳這段日子一直派人盯著寧禎,時刻不放。
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祥云寨余孽的消息一出,姚安馳很警惕。
他不知何人又放出這樣的風(fēng)聲。
之前幾次,都不了了之。
他在父親面前提了,他父親姚劭認(rèn)定有人搞鬼,借用“余孽”達(dá)到自己的目的。
很快,盛家老宅傳出寧氏兄妹要進(jìn)山的消息。
姚安馳恍然大悟。
原來是寧家!
寧禎急了。
她父親停滯不前,她大哥被調(diào)出去、三哥被打,又有歌星出現(xiàn)在督軍身邊,寧禎的處境很不好。
她“失寵”了,想要搞事,來挽回她的地位。
所以,祥云寨余孽的風(fēng)聲,極有可能是她放出去的!
“太好了,她簡直是自己挖好了坑自己跳下去。我這個時候不出手,豈不是錯過了最好機會?”姚安馳想。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姚安馳必須出手。
如果運氣好,他不僅僅能殺了寧禎,還能除掉寧以申和寧策。
寧家失去督軍夫人、兩個兒子,從此一蹶不振。
“來人!”姚安馳喊了自己的心腹隨從,“叫上五個身手好的,咱們跟在寧家人后面進(jìn)山�!�
隨從:“不多帶些?”
“會打草驚蛇,也容易落下把柄�!币Π柴Y道。
他叫人繼續(xù)盯著寧家和寧禎。
他的人時不時匯報消息。
寧家眾人出發(fā)了,姚安馳才不緊不慢帶著人出城。
他要黃雀在后,隱藏山林中,直接滅了寧家兄妹仨。
與此同時,盛長裕回到了蘇城。
他外出視察,做好了三個月的計劃,卻因一點小事,匆匆打斷回了蘇城。
他聽說了祥云寨的消息。
當(dāng)年逃走的李頌林,是盛長裕的一塊心病。
他本就沒必要親自視察各處駐地,中斷也沒什么影響。
盛長裕是半夜回到蘇城的。
他回來后,顧不上開會,先洗了個澡。今晚太悶熱了,一絲風(fēng)也無,隱約要下暴雨。
待他洗了澡,深夜了,盛長裕聽副官說,寧禎兄妹仨下午出發(fā),連夜進(jìn)望岳山了。
盛長裕臉色驟變。
第168章
寧禎的槍法
望岳山地形有多復(fù)雜,盛長裕最清楚。
副官告訴他,夫人與兄長進(jìn)山打獵,目標(biāo)是祥云寨余孽。
“可能是想向您請功�!备惫僖踩绱苏f。
盛長裕五內(nèi)俱焚。
他習(xí)慣了肆無忌憚發(fā)火,也習(xí)慣了目中無人。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壞脾氣會造成怎樣的惡果。
“把、把副官處所有人都召集起來,一刻鐘后集合!”盛長裕道。
聲音說出口,才意識到莫名發(fā)抖。
他疾步轉(zhuǎn)身,回書房拿他的長槍。
“督軍,要通知參謀長嗎?”副官在身后問。
盛長裕:“來不及!”
他要立馬進(jìn)山去找寧禎。
祥云寨的余孽不好對付。如果真的有余孽出沒,寧禎可能會喪命;如果沒有,就是旁人的陷阱,寧禎更危險。
盛長裕什么也顧不上,更不想聽程柏升嘮叨,叫他理智點、調(diào)兵去救寧禎。
他等不及。
副官處有五百人,足夠了。
明早老將們想要數(shù)落他,也沒資格,畢竟副官處都是他親兵,他可以隨時調(diào)用,不需要理由。
盛長裕迫不及待要出發(fā)。
副官處集結(jié)完畢,已經(jīng)過了夜里十二點。
越來越悶,隱約聽到了天邊滾雷,像是要下雨了。
副官如實告訴他:“督軍,要不等天亮?暴雨快要來了�!�
“現(xiàn)在出發(fā)!”
盛長裕坐上了領(lǐng)頭的軍用車,風(fēng)馳電掣往望岳山趕。
他的心,狠狠提起。
如果寧禎這次安然無恙,往后他絕不跟她吵架,也不會輕易鬧脾氣。
她與孟昕良的過往,盛長裕也不會再計較,畢竟他信她的忠誠。
盛長裕想著那只小狐貍,心里越發(fā)焦灼,焦躁與悶熱攪合得他不停出冷汗。
暴雨倏然而至。
“督軍,雨太大了,前面的路被淹沒了,不能走�!备惫偻A塑�,“大雨很快的,等這一陣子過去,咱們再出發(fā)。”
又勸他,“夫人與她兩位兄長同行,夜里肯定在山腳莊子里休息,她也不會連夜上山�!�
“她會!”
寧禎奔著這個去的。
她看似貞靜嫻雅,實則性子很野。下了決心,她什么都敢做,十二歲就能追著一頭兩百多斤的野豬不放。
她絕對會連夜上山。
盛長裕不讓停也沒辦法,車子陷入泥坑里熄火了。
原地等了四十分鐘,他不停看表。
凌晨兩點。
一陣暴雨過后,雨并沒有歇,只是改成了小雨,淅淅瀝瀝落著。
副官修車時,盛長裕倏然想起了他初見寧禎。
他第一次遇到寧禎,是他的汽車半路上拋錨,副官長程陽隨手?jǐn)r了一輛車,卻攔到了寧禎。
而后挺長一段時間,盛長裕心里都有印象。
會開車、還會修車的年輕女郎,生平罕見。
盛長�?傆浀盟难劬�。
她不像一般人,在他面前會低垂視線。第一次見面,他看她時,她目光專注回視盛長裕。
那眼神里的坦然而勇敢,一絲不顫抖、不退縮,盛長裕至今記得。
他與寧禎大婚那日,盛長裕沒認(rèn)出她。一是他記掛著碼頭的爆炸,心思全不在新娘子身上;二是她眼睫低垂,目光不看他半分。
在老宅相遇,她再次把視線落在他身上,眸光雪亮看他。盛長裕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初見時,她的修車本事、她那合身的洋裝、她的眼神,給盛長裕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反而叫他忽略了她容貌。
而后也沒好好看過她,沒那份閑心。
俱樂部打牌那晚,盛長裕才突然發(fā)現(xiàn),寧州同的女兒,長那么漂亮。
盛長裕想到這里,心口窒悶,透不過來氣。
寧禎若有個意外……
不會,那小狐貍聰明又謹(jǐn)慎,槍法好,她不會有意外!
待盛長裕趕到望岳山的山腳下,已經(jīng)凌晨四點。
他看到了寧家的兩名副官。
盛長裕似抓到了救命稻草,把他們倆逮到跟前,問明情況。
“二少、三少和姑奶奶一起上山了,昨日夜里上去的�!�
“暴雨前�!�
“帶了四個人、兩條獵犬,還有槍�!�
“我們在這里接應(yīng),等他們下山,沒有其他的救援準(zhǔn)備。他們沒吩咐�!�
盛長裕:“……”
簡直魯莽!
他換了軍靴,戴上軍帽,腰上掛兩支短槍、手里拿一桿長槍,盛長裕吩咐自己帶過來的副官,分東南西北四路上山。
他的副官帶了十條獵狗。
盛長裕選了三十人、三條狗,順著寧禎兄妹上山的路線上去。
剛剛下過雨,山路泥濘難行,人與狗都狼狽不堪。
走了約莫半小時,天際隱隱泛白,快要天亮了。
只是還下著細(xì)雨,日頭出不來,天亮得比較慢,始終朦朧著,不像晴天那樣一瞬間整個山林都亮透。
林間漆黑。
又走了半小時,五點了,天空陰霾著,望岳山蔥綠碧翠,似深不見底的海。
倏然,獵狗狂吠,朝著什么撲過去。
副官跟上。
又回來稟告,“督軍,發(fā)現(xiàn)了一具尸體�!�
盛長裕闊步過去。
副官將尸體翻過來,拿著手電照。
“腹部中槍,后背還是干的,應(yīng)該是暴雨前死的。”副官說。
盛長裕審視尸體:“認(rèn)識這個人嗎?”
“認(rèn)不出來�!�
盛長裕也認(rèn)不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寧家的副官。
細(xì)雨混合林間樹葉上的雨水,盛長裕身上濕了大半,臉上也是水,他胡亂擦了一把:“繼續(xù)前進(jìn)�!�
又走了不到十分鐘,盛長裕突然聽到了聲音。
男人的聲音。
盛長裕急奔著小跑,身后的人與狗急忙跟著。
再靠近幾分,盛長裕停下來,叫人與狗都安靜。
“寧禎,寧禎你給老子出來!”
“你已經(jīng)無路可走了,寧禎!”
是姚安馳的聲音。
緊接著,放了幾槍。
盛長裕攥緊手里的長槍,順著姚安馳的聲音往前探。
望岳山他熟悉,走得非常小心,身后的人與狗也安靜前進(jìn)。
姚安馳似發(fā)了瘋,時不時開槍、吼叫。
盛長裕隱約透過樹葉,瞧見了姚安馳的時候,倏然一聲槍響。
姚安馳倒地,壓倒了一片小樹叢,也把盛長裕眼前的遮蔽給撕開了。
清晨,細(xì)雨的山林,姚安馳眉心中槍,死不瞑目躺在地上,血水被雨水沖得很淡。
盛長裕朝對面望過去。
黑黢黢的槍管,悄無聲息瞄準(zhǔn)了他。
第169章
寧禎打傷督軍
盛長裕沒動。
林間的雨,下得極細(xì),分不清是薄雨還是晨霧。
樹影后的人,幾乎與樹木融為一體,若不是盛長裕對槍管格外敏銳,他無法判斷有個人趴在那里。
槍口向他。
他能清晰感受到,持槍人的手指,正在被理智牢牢按住,而感情上,她很想朝他放一槍。
“所有人,后退十米!”盛長裕厲呵。
副官應(yīng)是,三十人與犬,無聲又有秩序朝后退。
盛長裕往前走。
他踩著泥水與青苔的山路往前,走到了姚安馳身邊。
姚安馳雙目圓睜。
暗處的槍管,不著痕跡轉(zhuǎn)了方向,依舊指向盛長裕。
盛長裕看了地面的尸體,又看那槍管。
他輕輕,指了指自己左邊肩膀。
毫不遲疑一聲響。
后退的副官嚇得不輕,急忙折返,正好瞧見盛長裕對著姚安馳的尸體又補了一槍。
他軍裝早已濕透,饒是如此,左邊肩頭一個窟窿,鮮血涌出來,還是如此醒目。
“督軍!”
盛長裕朝前。
小土坡上的寧禎,緩慢站起身,身上披蓋著樹葉與藤蔓,臉上涂滿了綠色的葉汁,幾乎與土坡融為一體。
盛長裕右手按住傷口,問她:“受傷了嗎?”
寧禎搖搖頭:“沒有。”
盛長裕:“很好!”
他轉(zhuǎn)向副官,“姚安馳追殺夫人,被夫人一槍擊中了小腿。我以為他死了,上前查看,他趁機偷襲我,被我打穿了眉心。”
副官:“……”
督軍想要把殺姚安馳的罪過,攬在自己身上。
姚安馳已經(jīng)死了,是被夫人一槍擊中眉心的。
現(xiàn)在,督軍左邊肩頭帶傷……
毫無意外,是夫人打傷了督軍。亦或者說,督軍讓夫人打傷他,從而將姚安馳的死扭轉(zhuǎn)到督軍身上。
“聽清楚了嗎?”盛長裕厲聲問。
副官最清楚自己性命有幾斤幾兩,毫不遲疑:“是!屬下看得一清二楚,姚安馳追殺夫人,又偷襲督軍,被督軍擊斃!”
“將他拖下山。”盛長裕說。
副官道是。
寧禎和盛長裕稍后下山。她用樹葉做口哨,吹響幾聲后,山林有了回應(yīng)。
盛長裕:“你二哥、三哥?”
“是�!�
“我攙扶你�!彼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