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寧禎對室內(nèi)泳池很感興趣,提了不少建議,盛長裕叫副官依照她說得更改。
主樓幾乎完工。
寧禎與他去看了。裝飾得很西洋化,素凈清雅,寧禎非常滿意。
“這盞燈不太好看,太繁復(fù)了。換一盞簡單點的吊燈,會更好�!睂幍澲噶酥钢鳂且粯强蛷d的水晶吊燈。
這種吊燈,需要用在場地很大的宴會大廳,照得地面光可鑒物,才華麗絢爛。
放在客廳,實在明亮過頭了。
“我也說這個燈太花哨,但管事的人講‘此燈時髦’。老子就沒見過這么刺眼的時髦�!笔㈤L裕說。
盛長裕愣是沒提意見。
不是在乎管事的看法,而是怕夫人覺得他老土。
沒想到,夫人也不喜歡,他頓時把這個燈狠狠貶損一番,出了胸中惡氣。
寧禎忍俊不禁。
“寧禎�!�
“嗯�!�
“上次我問你的問題,你沒有回答我�!笔㈤L裕說。
寧禎微微愣了下:“什么問題?”
“在你娘家的臥房,我問你的�!笔㈤L裕道。
寧禎:“……”
這事居然還沒完?
她怎么回答?
“寧禎,你早晚得給我一個準(zhǔn)話。”他道,“我想知道!”
第179章
落荒而逃
寧禎想,她要是一只穿山甲就好了。
如此,她可以就地挖個洞,直接溜走。
盛長裕問這個問題,在寧禎看來,是叫她拿出態(tài)度,脫光了站在他面前,求他寵愛。
她有時候覺得他這個人挺好,這時候又很后悔:在望岳山那一槍,怎么沒瞄準(zhǔn)他眉心呢?
她沉下臉,不回答。
寧禎往外走,不看盛長裕,只是對他說:“督軍,時間不早了,�!�
她闊步就要出去。
盛長裕在身后喊了她:“寧禎�!�
寧禎光明正大裝作聽不見,一個勁往外走,健步如飛。
盛長裕等了兩秒,見她越跑越遠(yuǎn),追上前,拉住了她胳膊。
“你跑什么!”
“我不是跑,我這叫‘明哲保身’。”寧禎說。
盛長裕被她氣笑:“你還咬文嚼字。你也不是忸怩的姑娘,一個問題怎么不好回答?你順著你的心,告訴我就行!”
寧禎:“……”
我的心,可沒有你想要的答案!
如果你聽到了與自己想象中不符的回答,是不是又得暴跳如雷?
上次暴怒引發(fā)的一連串問題,至今還有些沒解決。
寧禎實在不想再生枝節(jié)。
她與他中秋節(jié)要進(jìn)行大禮。
寧禎想要把這件事做完,然后該干嘛就干嘛去。
這段日子,他注意力都在她身上,就惦記她這一口,她倍感壓力。
她每天上午理事,下午不是接待他去摘玉居吃飯,就是到督軍府來陪他吃飯,一天上兩份工。
鐵打的驢子都要累趴下了。
再吵一架的話……
寧禎想想,打了個寒顫,于是她“惹不起躲得起”,身子微微一擰,趁著盛長裕沒防備,她跑了。
她是真的跑了。
她早晚都鍛煉,體力好,哪怕穿了雙高跟皮鞋,也跑得飛快,很快就出了督軍府大門。
盛長�?粗秤埃滩蛔⌒Τ雎�。
他后知后覺,又對自己的推算懷疑了起來。
寧禎沒有道理不中意他。
也許,不該直接問?
盛長裕有點走神,慢步回了外書房,沒追寧禎。
寧禎逃過一劫。
程柏升來督軍府,副官跟他講了督軍與夫人的事。
在副官口中,寧禎嬌羞至極,小跑著出門;盛長裕在后面寵溺笑出聲。
程柏升:?
傳言只可信三分,程柏升自己去問盛長裕了。
盛長裕:“我搞得定�!�
“不需要我參詳一二?”程柏升問。
盛長裕:“你不是再也不管了嗎?”
程柏升:“那是氣頭的話。你這么大的一個四省大都督,怎小氣記仇?”
盛長裕:“不用你管,我與寧禎好得很。”
“你確定?”程柏升還是不太放心。
“別煩人�!�
程柏升見狀,他的確心情還可以。沒有副官說的“開懷大笑”,但情緒整體是平靜穩(wěn)定的。
這天晚上,又下了一場小雨。
雨后空氣好,寧禎上午理事完畢,不歇午覺,回家吃飯去了。
她臨走時,對曹媽說:“督軍府要是打電話,就說我不在家。問我去了哪里,推說不知道�!�
曹媽有點為難:“夫人,這樣行嗎?”
寧禎:“照我說的辦。”
曹媽道是。
不過,這天盛長裕沒有再打電話找她。
他沒有和她生氣,而是覺得她有點惱了,等她消消火。饒是很想念她,盛長裕也忍住了。
寧禎回家吃了飯。下午有風(fēng),涼爽宜人,金暖讓她開車帶著她出去。
“一時想吃小燒餅,饞死我了,吃不到我坐立難安。”金暖說。
寧禎開車,帶著她上街買燒餅了。
燒餅的小攤子不出了,寧禎又帶著她去悅來菜社吃蔥香餅。
在菜社門口,寧禎遇到了葛寶嫻。
她好些日子沒見過葛寶嫻了。再次遇到,寧禎表情寡淡,目光悠然安靜落在葛寶嫻身上。
上次寧禎和督軍有點小齟齬,葛家落井下石;葛寶嫻的二哥,公然欺負(fù)寧家的姻親,此事寧禎也記得。
葛寶嫻身邊總是呼朋引伴。
她與金暖在念書時期都是學(xué)校里朋友成群的人物。不過,金暖畢業(yè)后結(jié)婚,再與同學(xué)來往,就屬于“交際”。
而金暖最不喜歡交際了,會受拘束,她與老同學(xué)慢慢少了聯(lián)系。
葛寶嫻不同,她始終是交際高手,不管是在學(xué)校還是畢業(yè)了,身邊總圍繞一大群個人,捧著她,前呼后擁。
——不是同年級的,金暖、寧禎和葛寶嫻念書時期不太熟,寧禎幾乎不認(rèn)識這個人。
金暖是認(rèn)識葛寶嫻的,卻不受葛寶嫻待見,可能是金暖不太擅長巴結(jié)她。
葛寶嫻見寧禎傲氣,她沒和寧禎打招呼。
她身邊的人卻比較靈活,紛紛叫“夫人”。
寧禎微微頷首。
葛寶嫻身邊的人,輕輕戳她。葛寶嫻這才不情不愿,叫了聲:“盛夫人�!�
“葛五小姐,好久不見。最近都還好?”寧禎表情淡,不辨喜怒。
葛寶嫻:“一切都好,不勞掛心了�!�
“你父親和你二哥,都挺好吧?差事順利嗎?”寧禎問。
葛寶嫻:“當(dāng)然了。我二哥不領(lǐng)軍政府的差事,做些買賣。不能跟你們寧家相比。當(dāng)然,也有些好處,比如說做得不好,不用挨督軍的打�!�
身邊眾人,一時靜默。
有人再次悄悄戳葛寶嫻。
葛寶嫻不耐煩:“做什么?我說得是實話啊。我二哥的確沒挨過打嘛�!�
又對寧禎道,“這句話說錯了嗎,夫人?”
“沒錯�!�
“看看,心思歪的人是你們!”葛寶嫻對那個戳她的女郎說,“盛夫人心里似明鏡�!�
“嗯,我與葛五小姐,都不算糊涂人�!睂幍澱f。
葛寶嫻心情不錯。
她叫寧禎吃癟,心中暗爽。
便在此時,
有三輛汽車�?吭诓松玳T口。
中間的車子里,被隨從簇?fù)碇粋黑衣、修長高大的男子下來。
是孟昕良。
他穿著夏布衣衫,卻比旁人都講究三分,襯衫的衣袖規(guī)規(guī)矩矩落穩(wěn),沒有挽起。
全身上下無點綴,只左手大拇指戴一枚碧璽扳指。
瞧見了眾人,他朝這邊走過來。
眾人叫“孟爺”,比叫寧禎這個“盛夫人”要恭敬多了。
葛寶嫻雙目似流光,眼神一錯不錯落在孟昕良臉上:“孟爺,您也來吃飯?”
“是的。五小姐這是吃飯,還是聚眾尋釁滋事?”孟昕良問。
葛寶嫻一愣,繼而面頰浮動了尷尬,急急忙忙解釋:“沒有,我們遇到了老朋友,閑聊幾句�!�
“原來如此�!�
又轉(zhuǎn)向?qū)幍澓徒鹋�,“盛夫人,二少奶奶,天氣這么熱,上樓歇歇腳?”
寧禎有點猶豫。
金暖已經(jīng)點頭:“好好�!�
她往里走,還挑釁似的看了眼葛寶嫻。
葛寶嫻用力攥住手指,心里恨得發(fā)瘋。
第180章
終于見到了江家的人
葛寶嫻看著寧禎和金暖跟孟昕良進(jìn)去,手指狠狠掐入肉里。
她臉色極其難看。
她身邊有女郎低聲提醒她:“寶嫻,怎么同她們生氣?她二人皆有丈夫,搶不走你的孟爺�!�
葛寶嫻臉色稍霽。
另一個女郎:“對對,金暖哪怕離婚了,也高攀不上孟爺;而寧禎,她哪里舍得督軍?”
葛寶嫻立馬看向她:“你是覺得孟爺不如督軍?”
“寶嫻!”
葛寶嫻氣得狠,逼問那女郎:“寧禎憑什么不能為了孟爺舍棄督軍?你覺得孟爺不如人?”
說話的女郎卻不看葛寶嫻,而是看向了她身后,膽怯叫了聲“督軍”。
葛寶嫻扭頭,瞧見了立在臺階下的盛長裕,他身邊還跟著兩名年輕軍官。
他來吃飯的,剛巧下車;而葛寶嫻說話聲音太大,他聽到了。
他靜靜盯著葛寶嫻,臉沉如鍋底:“你在罵我?”
葛寶嫻面無人色:“督、督軍,我不敢!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覺得我不如誰?”盛長裕問。
一旁眾人瑟瑟發(fā)抖。
葛寶嫻更是冷汗涔涔,急中生智:“督軍,夫人她單獨與孟爺吃飯。我、我以為她……”
她看向盛長裕。
盛長裕沒有挪開目光,也沒朝菜社看一眼。
“我夫人與任何人往來,都有她的正經(jīng)事,不像你,成天搬弄是非。你不僅僅眼瞎心盲,還惡毒!”盛長裕說,“來人,把她舌頭割下來,送給葛明!”
葛寶嫻噗通跪下,痛哭求饒:“督軍,督軍我再也不敢了。您饒了我,我給夫人磕頭道歉�!�
“成天胡說八道,舌頭留著全是禍害!”盛長裕說。
程柏升勸:“督軍,別跟年輕人一般見識。這種蠢笨如豬的,不值得生氣�!�
盛長裕做少帥的時候,可以隨心所欲,犯了事大帥兜底,大不了打他一頓,軍中老將都習(xí)以為常。
可他做了督軍,就是這四省土皇帝,他的言行會被諸多關(guān)注,不管是老將、市政廳的人還是報紙,都會盯著他。
他在乎威望。
不能無緣無故、當(dāng)眾下狠手。
哪怕是替寧禎背“殺了姚安馳”的鍋,都需要挨上一槍,名正言順。
程柏升原本對很多事都反應(yīng)不敏銳,不會擋在盛長裕前頭。
可寧禎在軍醫(yī)院的一番話,點醒了他。
他燈下黑,竟是一直沒有履行他的職責(zé)。
他勸著盛長裕,又給他使眼色。
盛長裕:“豬都比她聰慧幾分!”
“那就扔進(jìn)豬圈,叫她醒醒腦子。”程柏升說。
葛寶嫻臉色更慘白,膝行幾步要去抱盛長裕的腿:“督軍,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求求您饒命!”
副官堵住她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盛長裕進(jìn)了菜社,心情不太好。
他今日與程柏升宴請一位朋友,是從徽州駐地回來的,也是盛長裕很器重的年輕將領(lǐng)之一。
葛寶嫻的話,簡直戳盛長裕心窩。
盛長�?傆X得,寧禎這種有眼光的女子,理應(yīng)愛慕他的。他短暫的人生經(jīng)驗,讓他認(rèn)定這樣的想法。
可幾次試探,都失敗。
因為中間有個孟昕良。
盛長裕取代不了時光,對這件事無法觸摸,越發(fā)記恨。
他前不久才發(fā)誓,不再為了孟昕良和寧禎生氣,故而他只能自己氣自己。
進(jìn)了菜社,盛長裕進(jìn)了包廂。
程柏升對他說:“我去孟昕良那邊打個招呼。”
盛長裕:“給他一個面子。”
程柏升笑了笑,轉(zhuǎn)身要走,卻發(fā)現(xiàn)盛長裕跟了過來。
原來,盛長裕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面子。
——程柏升差點以為他抬舉了他,還有點感動。
孟昕良的包廂,有好幾個人坐著閑聊、抽煙。他端坐主位,慢條斯理說話,和氣又俊朗。
這份沉著的氣質(zhì),添了幾分溫潤,卻又能起雷霆。
盛長裕看到他就煩!
“督軍,怎么有空過來?”孟昕良包廂的所有人,都站起身。
其中還有政界的高官。
人人點頭哈腰,對盛長裕更加敬畏。
一般情況下,督軍是沒有洪門真正話事人這樣的“可怖力”,因為督軍要依照國法辦事,遠(yuǎn)不及洪門暗處下刀子。
但盛長裕做少帥的時候惡名在外,導(dǎo)致政界大佬怕他,尤勝孟昕良。
“聽到你們這邊說話。”盛長裕掃了眼,沒看到寧禎,面色當(dāng)即緩和很多,“你們聊,我沒什么事,就過來看一眼�!�
他轉(zhuǎn)身出去了。
程柏升反而留下來,與眾人交談幾句。
盛長裕喊了小伙計,問督軍夫人在哪里。
得知寧禎選了最靠后面的包廂,盛長裕抬腳過去。
寧禎與金暖點了一桌子菜,兩個人一邊等上菜,一邊閑話。
金暖主要是罵葛寶嫻:“葛家太驕傲了。她有幾斤幾兩啊,敢挑釁你�!�
寧禎:“葛明是督軍心腹,沒辦法嘛。打狗還看主人�!�
金暖:“你這個督軍夫人,也太憋屈了�!�
寧禎待要說話,包廂的門被輕輕敲響。
她去開門,見盛長裕立在門口,寧禎微訝。
這種包廂的門是鏤空的,沒有裝玻璃,只是用門簾垂了半截做遮掩。
寧禎不知盛長裕聽到她們的交談沒有。
“督軍,您找我嗎?”寧禎問。
盛長裕:“請人吃飯,聽說你也在,過來看看�!�
寧禎:“需要我過去嗎?”
“好,你過去喝杯酒�!笔㈤L裕說,“不是應(yīng)酬,是朋友。”
寧禎道好。
盛長裕帶著寧禎進(jìn)來,寧禎瞧見包廂坐了一位年輕軍官。
軍官生得眉目俊朗,膚色同樣深,氣質(zhì)沉穩(wěn)。
瞧見寧禎進(jìn)來,他站起身:“夫人您好。”
盛長裕介紹:“這是江旅座�!�
寧禎一聽是姓江,直覺是江瀾的兄長。
江家與姚家,都是督軍嫡系。與姚劭的個人感情不同,江家對盛長裕有實打?qū)嵎龀值能姽Α?br />
寧禎的父親一直不是盛長裕那一派的,比較邊緣。
她知道此人份量重,笑容越發(fā)深:“您好,江旅座�!�
“我叫江南浦,夫人。不用這樣客氣,私下里吃飯,您叫我名字�!苯掀终f。
寧禎笑笑。
程柏升應(yīng)酬了孟昕良,稍后才進(jìn)來。
“寧禎,坐下吃飯吧�!背贪厣Φ�。
江南浦說他:“你對夫人這樣沒大沒小。”
“我們是朋友�!背贪厣f。
他們倆關(guān)系很不錯的樣子。
寧禎陪著說說話,而后就回包廂去陪自己二嫂了。
第181章
督軍的爛桃花一朵朵開
葛寶嫻被扔進(jìn)了豬圈。
她滾了一身爛泥,受到了點驚嚇,其他倒也沒啥。
不過,葛寶嫻既是蘇城數(shù)得上數(shù)的名媛,社交又練達(dá),人人談?wù)摗?br />
有人覺得葛寶嫻運氣好。
“惹惱了盛長裕,居然只是滾一身泥巴了事!大帥還在的時候,盛長裕囂張多了�,F(xiàn)在做了督軍,知道收斂。”
“葛五小姐是個女的,督軍才放過她,她真走運。她要是個男的,督軍肯定要打她。上次吳宸也說話惹了督軍,被打得好幾個月下不了床,后來又被他爹扔回祖籍老家了�!�
“葛家這次算走運。聽說葛寶嫻是羞辱了督軍,還罵督軍夫人。到底是夫人,關(guān)乎督軍顏面�!�
覺得葛寶嫻走運的人,都深深慶幸葛家逃過一劫。
當(dāng)然,也有人不知死活,認(rèn)為葛寶嫻丟臉。
“我要是她,都不想活了。她就說了督軍夫人幾句,也犯不著受如此折辱。她阿爸好歹是鐵道局總長�!�
“她應(yīng)該再無顏面出來走動了。還不如一頭碰死。這件事,別人會永遠(yuǎn)記得�!�
謠言紛紛,都是關(guān)于葛寶嫻的。畢竟丑事更有嚼頭。
葛寶嫻顏面掃地。寧禎被拿出來和她做對比,贏得了不少夸獎。
寧禎后來也聽說了。
葛家二少上次扣押寧禎大嫂娘家的貨輪,然后這件事被孟昕良知道,還導(dǎo)致盛長裕發(fā)了脾氣。
是葛家犯賤在先。
是葛家眼里看不上寧禎,不給她半分面子,故意刁難她家姻親,妄圖奪利而起的。
寧禎很記仇,她一直記得這件事。
她跟曹媽說:“但凡大嫂娘家也有點錯,各打五十大板,我都不會這么生氣�!�
大嫂娘家并沒有錯,規(guī)規(guī)矩矩開辟商道、做買賣。
的確會結(jié)交些權(quán)貴,也會努力攀上好姻親�?蓪τ谏虘糸T第,這都是很正常的上進(jìn)之路。
大嫂和湯家從不給寧家惹事、抹黑。
這些年大嫂當(dāng)家,不知暗中貼補(bǔ)了多少。雖然大嫂總說她有錢、她的錢不值錢。
錢就是錢,沒有誰的錢更廉價。
寧家等于受了湯家的惠澤,卻沒有幫上什么忙。
曹媽安慰她幾句。
又過了幾日,寧禎回家,聽到祖母說起了葛家。
祖母說:“葛太太親自去了趟湯家,拿了好些禮品,向湯家賠罪。只說之前葛二少扣押湯家的船,實屬小孩子胡鬧,葛家不知情�!�
寧禎:“姿態(tài)這么低?”
“葛五小姐被督軍懲罰,傳言說你也在場。葛家自負(fù),覺得自家女兒怎么也不會惹惱了督軍,肯定是夫人的事。
再查一查,不就查到了自家兒子做的事?葛二少的行為,家里不知道也正常,孩子總會瞞著父母�!弊婺刚f。
葛家就這件事,拿出了態(tài)度,算是彌補(bǔ)。
寧禎就說:“葛家能得督軍和老夫人器重,是有點能耐的�!�
“門第興旺,靠的不是一時運氣。”祖母說。
運氣只是一陣風(fēng),刮得人高飛,上了更高的臺階。待風(fēng)落,沒本事的人很快跌下。
能一直處于高位的門第,沒有一家是糊涂蛋,總有過人之處。
比如說葛家,家主葛明練達(dá),事情辦得督軍滿意,油水分配得其他同儕欣喜;葛太太聰慧、能言善道;葛家大少爺早年去世了,二少爺交友甚廣,就連孟昕良也跟他私交不錯。
葛寶嫻任性一點,說到底無傷大雅。她要不是撞到督軍槍口上,旁人都會給葛家?guī)追置孀印?br />
寧禎又想起了江家。
上次她見到了江瀾的兄長,比起寧禎的大哥不遑多讓,看得出能力出眾,又深受督軍器重。
她覺得累。
寧禎輕輕靠著祖母的肩膀。
祖母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有了為難事?”
“督軍上次跟我說,他愿意跟阿爸和解,是因為我嫁給了他�!睂幍澋�。
祖母:“你做得很好�!�
寧禎知道。
她這么努力鉆營,方法又得當(dāng),自然能籠絡(luò)住盛長裕的心。
可也意味著,她得一輩子做督軍夫人,永遠(yuǎn)要這么優(yōu)秀。
這個倒下,那個會起來。
日子漫長無涯。
“別擔(dān)心。”祖母又說,“沒發(fā)生的事,不要煩惱�!�
寧禎嗯了聲。
她靠著祖母,又去母親跟前坐了坐。
她母親從不說教,只跟她聊聊家中日常,寧禎與她聊天是最輕松——她之所以很喜歡金暖,可能是金暖的性格最像寧禎的母親。
八月上旬,寧禎的日子安逸多了。
因為盛長裕又回了駐地。
寧禎一直沒回答他的問題,她也絕不打算回答。
這個問題,就爛在盛長裕心里。
“他真強(qiáng)勢,好愛端著。哪怕是示好,都需要旁人先主動�!睂幍澫�。
寧禎不想慣他這個毛病,又怕他目標(biāo)轉(zhuǎn)移,從此專門跟她作對,就像他在老夫人那里得不到疼愛就發(fā)瘋一樣。
進(jìn)退維谷,寧禎嘆了口氣。
中秋節(jié)前夕,城里熱鬧,人人都在準(zhǔn)備過節(jié),商鋪生意紅火。
寧家也沒什么事。
寧禎每日讀報,發(fā)現(xiàn)報紙抨擊孟昕良。因為洪門與山東軍閥接觸后,替那邊與德國人牽線了一筆鐵礦買賣。
進(jìn)步記者罵孟昕良“賣國”。
盛長裕也會時常挨罵,寧禎沒當(dāng)回事。
不成想?yún)s越演越烈,還有學(xué)生游行,都是罵孟昕良的,叫他拿出態(tài)度。
“孟爺應(yīng)該不會,他還是挺有眼界,不會落下千古罵名�!睂幍澑軏屨f。
曹媽不太懂,只說:“又不是咱們這里的事,他們罵孟爺做什么?”
“有了‘賣國賊’的名頭,就可以毀掉這個人�!睂幍澋�。
沒人不怕這個罵名。
寧禎相信孟昕良不會犯如此的蠢事,背后肯定有人推波助瀾。
“孟爺最近爬得太快,多少人等著他死。非要把這些虎視眈眈的人一個個打趴下,才能安穩(wěn)�!睂幍澱f。
這是她自己的話。
然而,她卻突然領(lǐng)悟。
她做了督軍夫人,何嘗不是一種“得勢”?
對于剛得勢的人,肯定會引來嫉妒、不滿,以及輕視。
唯有披荊斬棘,把這些全部收拾了,用他們的尸骸做了墊腳石,真正站穩(wěn)了高位,才能得到安寧。
所以,寧禎別指望收拾了姚文洛和姚安馳,就高枕無憂。
她的路還長。
她一瞬間涌起了斗志。
第182章
督軍又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