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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等他做了督軍,第一件事就是考慮,老師的勢力太過于龐大,將來如何制衡他?

    而正好江郴一直都親近盛長裕,對他最是忠心;江郴人不算特別圓滑,好在他大方、不清高,他還有個特別會鉆營的太太,替他鋪開了不少的交際。

    盛長裕當(dāng)機立斷,要給江郴機會,把江家捧起來。

    四年了,現(xiàn)在終于如他當(dāng)年所擔(dān)心的,需要和姚劭撕破臉的時候,江家能用得上。

    姚劭已經(jīng)不可能再回來。他殺徐芳渡,連最后的臺階都不下,野心始終太過于旺盛,盛長裕無法容忍。

    四年,也把感情耗盡了。

    “我自然相信。不過,仍是要做好準(zhǔn)備,防止江家是另一個姚家。”盛長裕道。

    程柏升:“有江瀾!你這次聽我的,千萬別一沖動,把這件事搞黃了。江家是送了一把刀給你,你拿穩(wěn)了�!�

    又道,“防人之心不可無�!�

    盛長裕又吸了兩口煙。

    程柏升觀察他,覺得他也不是單純心煩。他的情緒整體是明亮輕快的,其中夾雜一點憂色。

    “不跟我聊聊?”程柏升繼續(xù)追問。

    盛長裕:“跟你一個光棍有什么好聊?你何時結(jié)婚?”

    程柏升:“怎么催上我了?”

    “你父母不急?”

    “蔡淑青去世后,我父母就不敢急了。”程柏升道。

    程柏升留洋歸來,父母迫不及待給他定親;他當(dāng)時不太愿意,不愿意房里有個人管著他,推辭了一番。

    程母一定要他定下來,程柏升也定了。

    和蔡家的千金。

    那姑娘柔柔弱弱、嬌滴滴的,一陣風(fēng)能吹跑。

    程柏升十分不情愿,可他當(dāng)時能挑選的、門當(dāng)戶對的,就蔡小姐了。

    蔡小姐自己估計也不太愿意,定親后就頻頻生病。她本就體弱,一日日病了下去。

    定親一年多,程柏升只見過她兩次,一次比一次瘦;最后一次見她,她單薄如紙。

    程母很擔(dān)心:“這姑娘不會病死吧?”

    她簡直烏鴉嘴。

    沒過三個月,蔡小姐一命嗚呼。

    程柏升故意說:“說不定是咱們克死了她。我不愿意,這樁婚姻不成,老天爺就收了她回去�!�

    他父母氣得半死,卻又無可奈何。

    如今他一日日大了,門第相當(dāng)?shù)那Ы鹦〗悖缭谑欢䴕q就開始議親;程家又不能給程柏升定個十二歲的,畢竟他二十四五的人了。

    哪怕程家富足又有權(quán)勢,程柏升本人英俊又可親,仍是尋覓不到適合的婚姻。

    “……往下找找吧�!笔㈤L裕說。

    程柏升:“還是那句話,稍微家底不錯的人家,女兒家還是從十一二歲就開始議親了。到了十四歲,幾乎都有婚約在身。”

    盛長裕:“你得打光棍!也不是每個門第都這樣。葛明的女兒,年紀(jì)挺大沒議親。”

    “葛寶嫻?她也定過,定了兩次:一個是人家倒了霉,葛家主動退了;另一個是男方不愿意,跑國外去不回來,沒辦法才退了�!背贪厣f。

    又道,“我也不喜歡她�!�

    “你喜歡什么樣子的?”

    程柏升聽了這個問題,心里有了個很模糊的影子。

    已經(jīng)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留洋的時候,也鬧過戀愛的。對方與他住在同一所寓所里,相互幫點小忙,就彼此有了好感。

    她的學(xué)校和程柏升的學(xué)校,是城市兩頭。他每天早早送她,再騎自行車跨越整個城市,回去上課。

    年輕時真有使不完的牛勁。

    畢業(yè)后,是她要分手的,非常果斷:“外面的一切關(guān)系都要斷掉,回去要嫁人的�!�

    各奔東西,沒了聯(lián)系。

    可能是她當(dāng)時太過于絕情、生怕程柏升賴著她的態(tài)度,深深傷了程柏升的自尊。

    這些年,他也沒打聽過這個人。

    程柏升也不是念著這段往事,不肯結(jié)婚,只是的確沒適合對象。

    “很難說喜歡什么樣子的。圓臉吧,看著很喜慶。”程柏升道。

    盛長裕:“再找找�!�

    心不在焉。

    程柏升:“你煩什么?跟我講講,別自己憋著,回頭又要生氣罵人。”

    盛長裕懶得提。

    他是有點煩,卻也沒到能發(fā)火的程度。

    是寧禎。

    他讓她不要叫督軍,直接叫他的名字,連名帶姓他也能接受。

    現(xiàn)在好了,寧禎和他說話,直接省掉了稱呼。

    盛長裕從這件事上,感受到了一點疏離。

    他還以為,他與寧禎已經(jīng)親密無間了。

    他愛慕她,渴望她,恨不能與她交融彼此的生命;可寧禎床笫間不抗拒他,出了臥房像變了個人。

    下樓后,別說親密舉動,她連親密的言語都沒有。樓上簡直似有個封印,把她分割成了兩個靈魂。

    ——這件事,叫盛長裕有點心煩。

    當(dāng)然,也只是略微煩,盛長裕沒擔(dān)心,也沒暴躁。

    “我回去吃飯了。晚上不開會。”盛長裕站起身。

    他要臨時取消晚上的一個會議。

    程柏升:“正好我也要回去了。”

    盛長裕回到摘玉居,寧禎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吃晚飯了。

    第206章

    督軍要撐死寧禎

    寧禎剛坐在餐桌前,準(zhǔn)備吃晚飯。

    盛長�;貋砹�,她微訝,站起身想要說話。

    似乎是“督軍”二字被她硬生生咽了下去,她笑著說:“不是說今天開會到很晚?”

    盛長裕:“累了,明天再說�!�

    寧禎:“我吩咐廚房再加一個菜。你先洗臉更衣,稍坐片刻�!�

    盛長裕頷首,上樓去了。

    片刻后,他換了家常的衣褲下樓,飯菜已經(jīng)擺好了。

    吃飯時,盛長裕問寧禎:“這個時節(jié),城里時髦的年輕人玩些什么?我記得春天都一股腦兒去郊游、野餐。”

    “這個時節(jié)也可以去野餐,而且去的人很多。郊外的樹葉紅了黃了,漫山遍野都很漂亮�!�

    又說,“我有個陪嫁的莊子,專門做桂花頭油的。每年都收很多的桂花,正好也是這個時節(jié)�!�

    盛長裕:“這種莊子,收益如何?”

    “跟城里的鋪子比不了,也是看天吃飯。除了我有點進項,也是養(yǎng)活一些家仆,他們很久就在寧家做事了,不能驅(qū)趕了他們。”寧禎說。

    盛長裕又問:“你陪嫁的莊子、鋪子,每個月進項多嗎?”

    “還行。我陪嫁除了這些,還有銀行里一筆存款呢。”寧禎笑道。

    盛長裕沉吟。

    他還問寧禎,“錢夠不夠花?”

    寧禎的錢肯定夠花,因為老夫人每個月要給她一筆,一百二十大洋,比銀行行長的薪水都高。

    她日�;ㄤN不算多,還有人情世故、家里傭人的打賞等,總花不完。

    綾羅綢緞、珠寶首飾等,陪嫁的時候家里給了很多;盛家送過去的聘禮,也有很多,寧禎帶了回來,放在庫房。

    她近乎沒地方花錢。

    她每個月往慈善堂捐二十塊大洋。沒和別人說,也不算大慈善,僅僅是一點幫襯。

    寧禎很少算經(jīng)濟賬,因為她的手頭不受拘束,沒必要細算。

    盛長裕突然問她,她反而懵了下。

    她又不能隨便說“還行”,就思索一番,把她平常的開支簡單和他講了。

    盛長裕當(dāng)時沒說什么。

    這個晚上,夫妻盡興,兩個人都累了,沉沉睡著。

    第二天下午四點多,盛長裕估摸著寧禎的事情辦完,已經(jīng)空閑了,就提早回了摘玉居。

    他給寧禎一張支票。

    “這是虹泰銀行的,我給你的零花錢。結(jié)婚一年多,我一直沒給�!笔㈤L裕說。

    寧禎隨意掃了眼,打算道謝,卻發(fā)現(xiàn)這個支票數(shù)字有點長。

    它開口寫“伍”,這是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字,寧禎心說“五萬大洋好多”,這什么時候能花完,然后就瞧見了“拾”。

    寧禎的“謝”字才出口,愣住了。

    盛長裕說給她零用,甩了一張五十萬大洋的支票給她。

    她要買誰的命嗎,需要五十萬大洋的零用?

    ——誰的命也不值五十大洋!

    寧禎哭笑不得:“我用不了這么多錢。再說,我有錢。”

    盛長裕:“這是我給你的。”

    “你給了聘禮。”寧禎說。

    盛家的聘禮,其中就有十萬大洋的現(xiàn)金,在整個蘇城也是獨一份的。

    這些都屬于寧禎,她的金庫很豐厚。

    “聘禮是聘禮,零用是零用。你喜歡什么就去買�!笔㈤L裕道。

    寧禎沒有推搡,把好好開心的事變得無趣。

    她接住了,笑道:“多謝……”

    “多謝誰?”盛長裕問她。

    寧禎:“……多謝達令!”

    “什么是達令?”

    “這是洋話,就是親愛的�!睂幍澱f。

    盛長裕:“那你再說一次�!�

    寧禎眼神飄,不肯說。

    盛長裕摟住她:“你還會什么洋話?”

    寧禎低笑。

    她為了哄盛長裕開心,免得他以為他給錢了毫無用處,寧禎晚上跟他出門吃飯,順便逛了珠寶行。

    寧禎請他吃西餐。

    兩人閑話,氣氛一直很好。

    他們還遇到了兩撥熟人,紛紛上前恭敬打招呼。

    轉(zhuǎn)過身,就開始議論。

    “督軍很疼夫人,能帶著她出來約會。”

    “江小姐是不是已經(jīng)不成事了?上次她過生日鬧成那樣,督軍也沒安撫她�!�

    “督軍沒登江家的門。我當(dāng)時就說,男人頭腦發(fā)昏的時候不娶她,往后更不可能娶她。”

    “往后江家也不夠看了,得看寧家�!�

    “寧以申不是你同僚?下次請他吃飯,跟他關(guān)系好點。下一個總長,肯定是他。他是督軍的舅兄�!�

    寧禎并不知道自己與督軍吃個飯,也會引發(fā)熱議。

    蘇城上流社會最喜歡看督軍家的八卦。

    飯后,寧禎和盛長裕去逛了珠寶行,她買了一條鉆石手鏈。

    盛長裕想要買翡翠,可惜店里的成色很一般,都配不上寧禎。極品翡翠本就是可遇不可得。

    “我有兩支還不錯的翡翠。老宅的庫房里,也有好幾支極品翡翠,咱們不需要買�!睂幍澱f。

    盛長裕:“叫姆媽拿一支給你。”

    “我不愛戴。”

    “為何?”

    “我不是小心翼翼做事的人,很容易碰碎了。而且隨身帶槍,萬一需要開槍的時候,帶個翡翠手腕好重,都瞄不準(zhǔn)�!睂幍澱f。

    盛長裕原本很想說,她的手腕如霜雪白,戴個翡翠肯定很漂亮。如今聽她這么一說,的確不適合戴。

    晚上的床笫間,盛長裕向她索取,糾纏了半夜。

    第二天,他早起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等他回來,管事找寧禎要拿對牌,說是老夫人的話,把庫房里那支最綠的帝王綠翡翠給寧禎。

    它綠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純凈無瑕,是盛家祖上珍藏的。

    寧禎:“……”

    哪怕她不喜歡戴翡翠,也很識貨,知道盛長裕把庫房里最貴的一件首飾要給她了。

    老夫人不會氣瘋嗎?

    不過,盛長寬回來了,老夫人和盛長裕母子間有了新的較量,也許這是戰(zhàn)利品。

    寧禎想到這里,大大方方接下了。

    她與盛長裕欣賞這支翡翠,忍不住笑了:“盛長裕,你是不是想要什么就非得做到?”

    性格急,又霸道。

    盛長裕聽到她叫了自己,不動聲色,心里暗暗松了口氣:“庫房的東西,隨手拿的,又不是什么大事�!�

    寧禎忍俊不禁。

    她這兩天收獲頗豐,快要撐死她了。

    第207章

    當(dāng)孟爺?shù)拿�,叫督軍的名�?br />
    寧禎拿到了支票后,打電話去銀行。

    銀行長親自給她兌換了,把錢存入了她的賬戶;又告訴她放心,銀行背靠官銀號,很安全。

    寧禎這才明白,這等于是盛長裕自己的銀行,它屬于四省的軍政府,不是私人。

    她稍微安心。

    寧禎上街,給盛長裕買了個很漂亮的煙灰缸,水晶做的。

    不管他是否喜歡,寧禎很喜歡,可以放在樓上臥房的陽臺小桌子上。

    晚夕盛長�;貋恚辛说σ猓骸皩iT給我買的?”

    “是�!�

    “還以為你想學(xué)抽煙了�!�

    寧禎:“……你不喜歡的話,我去退了�!�

    “你喜歡的,我都喜歡�!笔㈤L裕說。

    寧禎:“……”

    煙灰缸留了下來。

    盛長裕的確很喜歡。有種他屬于了寧禎、什么都要聽她的感覺,叫他無比安心。

    他想要在衣食住行上,都打上寧禎的烙印。

    他是她的丈夫。

    天氣很好,城里沒什么事,盛長裕問寧禎要不要去城郊的跑馬場玩。

    就是孟昕良那個場子。

    “你和柏升去玩,我就不去了。”寧禎說。

    “跟他有什么好玩?”盛長裕說,“我是想陪陪你。”

    寧禎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沒有叫上程柏升,自覺他不想當(dāng)差。

    秋天郊外,天氣晴好,風(fēng)從樹梢染過,漫山遍野金黃或緋紅,層林色澤繁盛,尤勝春光。

    寧禎和盛長裕一同出城,前后只跟了兩輛車。

    盛長裕伸手?jǐn)埍�,摸到了她腰上的短槍:“做夫人還兼任副官,不累嗎?”

    他同她說笑。

    寧禎:“我不僅僅保護你,也自保。出門在外,小心為上�!�

    “這話不錯,意外隨時有。”盛長裕道。

    他將她摟緊了幾分,呼吸相聞。唇齒間淡淡煙草的清冽可聞,是男人特有的。

    寧禎心緒浮動,要推開他,他快速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下車時,寧禎耳朵尖還是有點麻麻,是一陣熱潮褪去后,殘留的一點余溫。

    到了跑馬場門口,寧禎瞧見了孟昕良。

    他在門口等候。

    寧禎微訝,低聲問盛長裕:“今天咱們包場?”

    “自然。”盛長裕道。

    盛長�?�?cè)滩蛔⌒蕾p寧禎。她哪怕問個簡單的問題,都能問到點子上。

    她不見得樣樣都好,也有很多人討厭她。

    可不管她的容貌、人品、性格還是見識,都仿佛配套盛長裕而生的。在盛長裕眼里,她十全十美、無可挑剔。

    這么好的人,嫁給了他,而不是孟昕良,盛長裕莫名慶幸。

    他看孟昕良也順眼了不少。

    孟昕良生得高大,一襲黑衣越發(fā)襯托出孤冷氣質(zhì)。饒是一張臉過分英俊,也不會被任何人輕瞧。

    他走過來:“督軍、夫人,今天怎有空賞臉?”

    “跑馬場是開門做生意的,又不是你家。我們來玩,不是給你面子�!笔㈤L裕道。

    孟昕良:“蘇城那么多跑馬場,督軍選了這家,孟某深感榮幸。”

    寧禎便說:“督軍是特意選了這家。孟爺?shù)膱鲎�,頭一份是安全。”

    她這席話,兩邊落好。

    不需要盛長裕交代,寧禎也懂他用意:上次孟昕良牽線搭橋,他得到了一塊地盤,從此在蘇城,督軍肯定不會扶持其他幫派,與孟昕良奪利。

    之前想要打壓孟昕良,就捧了青幫,與青幫歌舞廳的歌星有了來往。

    孟昕良行事靈活,當(dāng)機立斷。盛長裕的腳,還沒有踩到他臉上,這時候低個頭,他不丟人,也是給盛長裕一個臺階下。

    要是盛長裕不領(lǐng)情,往后大不了各憑本事。

    盛長裕收了地盤,忙完了正事,立馬帶了夫人來包孟昕良的跑馬場,表明他的立場。

    ——督軍領(lǐng)情!

    這中間的彎彎繞繞,在場三個人誰都心知肚明,不需要言語講出來。

    督軍來了,孟昕良自然也要到場,否則成了獨臺戲。

    寧禎一瞧見孟昕良,就明白今天不是單純的玩,而是應(yīng)酬。既然是應(yīng)酬,肯定會包場,擴大聲勢。

    “孟爺騎術(shù)如何?”寧禎問。

    孟昕良:“還可以�!�

    “我與督軍也略通騎術(shù),等會兒我們仨比賽一場,如何?定個輸贏。”寧禎道。

    又問盛長裕,“長裕,你覺得呢?”

    盛長裕每次看到孟昕良,莫名有點煩他。他理智上很清楚知道,這個人沒必要成為勁敵,情緒上卻很任性想要踩死他。

    不單單是因為這個人會叫盛長裕產(chǎn)生危機感,更多是這個人和寧禎認(rèn)識了快十年。

    盛長裕正有點冒火,陡然聽到寧禎叫他。

    當(dāng)著孟昕良的面,叫他“長�!�。

    “長�!边@個名字,以前是他父母叫;而后是他的老師姚劭、他的摯友程柏升。

    其他人,對他各有稱呼。

    今天從寧禎口中聽到,又不太一樣,別有一種滋味。

    盛長裕心頭涌入了深秋的驕陽,有一圈圈氣泡,沾染了陽光,五顏六色很絢麗。

    他微微揚眉:“你想贏什么?”

    “我最近收到了很多的禮物,已經(jīng)什么都有了,不缺。賭個人情好了。輸贏的話,一個人情,比什么都昂貴�!睂幍澱f。

    盛長裕靜靜看一眼她,眸光專注又明亮。

    話聽到了心坎上,舒服至極。

    “你敢比嗎?”他問孟昕良。

    孟昕良:“夫人把我的人情和督軍的人情能對等,多謝夫人抬舉。我自然愿意一試�!�

    盛長裕覺得他這話,有點酸溜溜。

    處于下風(fēng)的人,才會拈酸吃醋。

    盛長裕心情更好:“籌碼說妥了,去挑馬吧�!�

    三個人往跑馬場走,盛長裕落后幾步,不動聲色牽住了寧禎的手。

    身后有副官、馬車的經(jīng)理、管事,寧禎掌心有太過于敏銳的觸感,很不自在想要抽回手。

    盛長裕不放。

    他牢牢握住,堅定而從容。

    孟昕良也瞧見了,輕輕笑了下。

    寧禎破罐子破摔。

    盛長裕和孟昕良把一匹最好的馬讓給了寧禎,寧禎欣然接受了。

    寧禎的生活里,有不少的煩惱,可跨馬急奔的那一刻,天地寬闊,她也從“督軍夫人”這個身份里暫時掙脫出來,化作一陣自由的風(fēng),奔向了遠方。

    跑馬場的路需要回頭,而寧禎希望自己可以沖破柵欄,遠遠逃去,把一切都扔在身后。

    第208章

    怕陷入愛情的泥沼

    寧禎贏了。

    她的馬好。

    絕對實力面前,技巧都是虛的,況且寧禎的騎術(shù)也是一絕。

    孟昕良與盛長裕都輸給了她,各欠了她一個人情。

    比賽結(jié)束,寧禎下了馬,孟昕良也下來了。

    盛長裕還在馬上,對她招招手:“來�!�

    寧禎走近,他坐在馬上微微彎腰,朝她伸手;而她對這些小動作很能領(lǐng)悟,習(xí)慣性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腳踩上了他空出來的馬鐙。

    兩人不需要交談,寧禎已經(jīng)上了他的馬,被他圈住。

    馬鞍很小,寧禎幾乎坐在他懷里。

    馬輕輕跳躍了柵欄,晃晃悠悠出去了,走向了遠處的曠野。

    剛剛收割了秋水稻,空氣里還飄蕩著水稻預(yù)留的一點青草味道,很好聞;樹木顏色層疊,天空蔚藍如洗。

    寧禎的姿勢很不舒服,調(diào)換了兩次,終于踏踏實實坐下來,窩在他懷里。

    “今日覺得痛快嗎?”他問。

    寧禎:“嗯�!�

    “騎馬趕路特別累,遠遠不及坐汽車舒服。但天氣好的時候騎騎馬、吹吹風(fēng)�!笔㈤L裕說。

    寧禎又嗯了聲。

    盛長裕越過她肩膀,去看她的臉;寧禎略微退后,反而更貼近了他胸膛。

    “不高興?”他問。

    寧禎:“沒有�!�

    “有什么煩心事,可以跟我說�!彼�。

    寧禎笑了笑:“真沒有,可能是剛剛比賽太花力氣了,現(xiàn)在有點累。”

    盛長裕:“這么好勝?”

    寧禎:“上場了嘛,總要盡力而為。”

    盛長裕手臂收緊,抱牢了她。他很欣賞她這一點,從不輕言放棄,做什么事都要拼了全力。

    他總會想起當(dāng)年去打祥云寨的自己。

    那次吃了大虧,一條腿快要廢了,疼痛與窒息幾乎令他絕望�?伤妒前玖讼聛怼�

    從此聲震一方。

    然而父親不曾夸獎他。

    大帥的言行,影響軍中將領(lǐng)們的判斷。有些事,本就難說好與壞,主帥的話可以起到“一錘定音”的作用。

    因此,盛長裕做成了這件事,只是得到了少數(shù)將領(lǐng)的擁護,比如說江郴。

    江郴通過這件事,徹底佩服了他,從此對他格外忠心。

    “長裕,你在想什么?”寧禎突然問。

    盛長�;厣瘢骸皼]什么�!�

    “你抱得有點緊……”

    盛長裕牢牢箍住了她,她有點透不上來氣。

    他聞言松開幾分。

    也許是郊外的天氣好,懷里的她也好,盛長裕隨意與她聊天,沒有對她隱瞞自己的想法。

    他說:“寧禎,我很喜歡你這個脾氣。我和你一樣,從不輕易放下自己的戰(zhàn)場�!�

    寧禎:“你經(jīng)歷過的戰(zhàn)事不少。哪件事最印象最深刻?”

    她問,也是怕他繼續(xù)夸她。

    夸得她有點臉紅。

    “打祥云寨的事�!笔㈤L裕說,“那算是我最成功的一次。往后的戰(zhàn)事,都沒有那一場艱難,它是我的高峰。

    可惜,往后我阿爸罵我,都是把這件事拎出來。我至今都不服氣,他應(yīng)該夸我一句的�!�

    “可你通過這件事,有了自己的威望。”寧禎說。

    “也許吧……”

    “我聽阿爸和哥哥們都夸過你的�!睂幍澱f。

    盛長裕一愣:“是嗎?”

    “說過好幾次�!睂幍澋�。

    盛長裕:“岳父沒有當(dāng)我的面說過�!�

    “有些男的就是這樣,不會當(dāng)面夸人,覺得抹不開臉。聽說,你打祥云寨的事,大帥背后吹噓了好幾年�!睂幍澋�。

    盛長裕怔了怔。

    寧禎:“你不知道?”

    “不知情�!�

    寧禎失笑,微微側(cè)過臉問他:“你會當(dāng)面夸人嗎?”

    盛長裕看著她,聽著她的話,心潮起伏中吻住了她的唇。

    寧禎:“……”

    淺淺的一個吻。

    盛長裕沒敢多做糾纏,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而寧禎,她肯定不愿意與他荒郊野外……

    他穩(wěn)住了自己的情緒,夸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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