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她難產(chǎn)，我母親不愿意簽字讓剖腹產(chǎn)。

    她被氣到，生產(chǎn)后才得了產(chǎn)后重度抑郁癥。

    我至今還記得，我最后一次見到我妻子時，她怨恨我的眼神。

    以至于后來她死后，我每次看到小雨，都會想到我妻子眼里的恨。

    我害怕面對，跟我妻子有關(guān)的太多東西。

    尤其是，她所生下的，我們的女兒。

    我還記得，我的小雨剛一出生，就白白胖胖，特別招人喜歡。

    連我請來的月嫂，都抱著她愛不釋手。

    可說起來也是奇怪，她從生下來開始，似乎就一直跟我不親近。

    她總不喜歡被我抱著。

    我覺得，她就像是帶著，她媽媽對我的恨。

    我更不敢面對她，才狠心把她交給了保姆。

    可隨著她慢慢長大，我發(fā)現(xiàn)她跟我越來越不親近。

    我也開始感覺，她跟她的媽媽，越來越像。

    我內(nèi)疚，害怕，不敢面對。

    卻開始發(fā)現(xiàn)，在我的疏遠(yuǎn)里，她變得越來越沉悶。

    我想著，會不會是她媽媽的靈魂跟怨念，還在支配著她。

    我覺得，該好好紓解一下，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

    所以我找了所謂的大師。

    大師說，領(lǐng)養(yǎng)一個孩子，給小雨一個伴。

    她會變得開朗，會因?yàn)榱硪粋�孩子的出現(xiàn)，因?yàn)槲�機(jī)感，開始親近我。

    我領(lǐng)養(yǎng)了唐陽。

    我以為，他們有著一樣的年紀(jì)，一定更好相處。

    我取了唐陽這個名字，是因?yàn)榇髱熣f，「陽」就是小太陽。

    可以焐熱我女兒，驅(qū)散她心里的陰云。

    可是好像并沒有什么用。

    2

    我很難過，想到小雨最怕黑，就嚇唬她說，要她去住雜物間。

    我想聽到她跟我撒嬌，想聽她說不愿意。

    可她乖乖搬了進(jìn)去，還說正好喜歡安靜的地方。

    直到唐陽摔壞了她那只陶瓷娃娃，我才第一次看到她哭。

    我的心一下就軟了，立馬保證會幫她粘好。

    可事實(shí)證明，我好像做不到。

    我不敢，去碰那個娃娃。

    那是我妻子，親手給小雨做的。

    我一看到它，就好像看到我妻子，歇斯底里地對我怒罵。

    說我不配為人夫，不配為人父。

    我很多次試圖鼓起勇氣，去粘好那只娃娃。

    那是我答應(yīng)了我女兒的。

    可我還是不敢，我懦弱。

    就像這么多年來，我明知道我妻子的死，跟我母親脫不開干系。

    可我還是狠不下心，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做什么。

    所以，我母親才會那樣肆無忌憚地。

    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傷害我的孩子，欺負(fù)我的孩子吧？

    只是我這一懦弱，就是足足近二十年。

    我不愿意去反省自己，反倒甚至將怒意，發(fā)泄在了小雨養(yǎng)父的身上。

    我不甘心。

    不甘心我從未得到過的，來自女兒的依賴和在意。

    卻被另一個男人得到了。

    那晚小雨去火車站找了那個男人，跟著他回了鄉(xiā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