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小付警官坐在沙發(fā)上，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模樣。周海晏坐在對面，神情凝重。
幾乎是聽到我的腳步聲那瞬，話音止住。
小付警官不著痕跡地轉(zhuǎn)移話題。
「呦，妹妹睡醒了？高考確實(shí)元?dú)獯髠枚嘈菹滋臁?br />
「對了，阿姨呢？出去買菜了？」
想到什么，他眉頭皺起，有些氣憤。
「巷子里那些人嘴也太惡毒了，造謠都不講究限度，跟我說阿姨——」似乎覺得這個(gè)詞太過晦氣，他沒繼續(xù)說下去。
客廳一片沉默。
小付警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對面的人，茫然道：「你們怎么都不說話？」
「是真的�！怪芎ｊ陶Z氣平靜。
他愣了幾秒，表情逐漸僵硬，難以置信道：
「不是，你們開什么玩笑呢？好好一個(gè)人，我就出去了幾天而已。
「反正我不信。是不是阿姨不想看見我？那我走就是了，我臉皮厚，等她不生氣了我再過來不行嗎？」
說著說著鼻腔發(fā)酸，視線在剎那模糊成一片，他伸手就要拎過身后的外套穿上，可手是抖的，拉鏈拉了幾次都沒拉上。
「她讓我替她向你說句抱歉，她不是故意遷怒于你�！怪芎ｊ陶f。
「別說了！我一個(gè)字都不信！」聲音苦到發(fā)澀。
小付警官不愿意接受這個(gè)事實(shí)，所以他選擇了逃避，拉鏈沒拉上轉(zhuǎn)身就跑出門。
我理解他的心情。
說到底，我們是一樣的經(jīng)歷，他沒有爸媽，我等同于沒有。
這些年，周媽媽對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嘴上不說，但心里是把她當(dāng)作自己媽媽一樣對待。
可人生就是這樣，怕什么，來什么，盼什么，沒什么。
就像我剛剛聽到他們聊天的只言片語，雖然沒聽懂在聊什么，可就是有種莫名不安的心慌。
這種不安的錯覺在周海晏連續(xù)幾天早出晚歸后得到證實(shí)。
他變得很忙，紋身店也不開了。
那雙漆黑的眼眸一天比一天幽深，偶然掃過甚至?xí)荒钳}人的冰冷所驚。
好似媽媽走后他就變了一個(gè)人，隨著那根結(jié)實(shí)地束縛著他的藤蔓抽離，原本被溫柔表象所掩蓋著的血性日漸凸顯，利爪和獠牙慢慢伸出，渾身的野性再也無法壓制。
我們之間，好像越來越遙遠(yuǎn)。
他說過不會走。
但他好像要食言了。
36
夜里，我坐在沙發(fā)上等他，一直等到熟悉的摩托聲由遠(yuǎn)及近在耳邊響起。
車停在院子里，人卻沒有立即下來。
我走到門口，就看見男人長腿交疊倚靠著車身，指尖夾著一根煙，側(cè)臉線條凌厲分明，黑長的睫毛低垂，戾氣深重的眉眼漸漸模糊在彌散的煙霧里。
身側(cè)的光被陰影擋住。
看到是我，他踩滅煙頭，眼底的情緒漸漸褪去，眸中浮起明澈的柔光。
「怎么還沒睡？」
「我在等你�！�
我慢慢走近到和他并排，用尾指去觸碰他右手冰涼的指尖，輕輕勾住，假裝若無其事拉著他往前走。
下一秒，大手強(qiáng)行分開我的指尖，反握，直至十指緊扣。
他的聲音染上一絲笑意，「走吧�！�
我悄悄放輕呼吸，以此抑制轟鳴般的心跳聲。
手上卻默默加重了力道。
我們一直牽著，就這樣看著他單手關(guān)門，上樓，最后到臥室里拿睡衣。
翻到抽屜時(shí)，他輕咳一聲。
我偏過頭閉上眼睛，示意他：「你繼續(xù)拿你的，別管我，我不看�！�
抽屜被快速抽開又推上。
直至跟著他走到浴室門口，我還不肯撒手。
不知道為什么，似乎只有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不安的心才有所歸處。
他低眼看我，意有所指地暗示：「我要進(jìn)去洗澡了�！�
我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