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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葉蕓一般能避則避,從不與那些人搭話。他們也就圖個嘴上過癮,顧忌到聞斌不久就要回來,倒也不會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龍鳳呈祥的被面,葉蕓繡了幾月,傾注了所有熱情和精力。少女懷春,待字閨中,這樣的心情全部融入針線中。

    完工后,她洗凈被面晾在外面的繩子上。風一吹,栩栩如生的龍與鳳在樓道間飛舞,引得不少人前來,紛紛說葉蕓這手藝堪比外面的繡娘,也有人說這圖案選得寓意好。佟明芳面上有光,全然忘了當初是怎么反對葉蕓自己繡,這會兒倒是家門大敞,對路過的夸贊照單全收。

    后來,周圍鄰里有需要縫制的東西就跑來找葉蕓幫忙。收錢的事是呂萍提議的,她見葉蕓最近忙的上周借閱的書都沒時間翻看,便對葉蕓說再有人找她,她就收錢,要繼續(xù)這么免費幫忙,隔壁巷子的人都要過來占便宜了。

    葉蕓一開始還不太好意思收鄰居的錢,然而呂萍帶頭,故意在公共浴室門口,人來人往的地方,塞給葉蕓錢,說是上次她修改褲腳的錢。

    這么一來,想占便宜的人自然不好意思再去麻煩葉蕓,而真正想找葉蕓幫忙繡點東西的也會適當給點錢。

    日子便在這一針一線中飛馳而過。轉(zhuǎn)眼,聞斌已經(jīng)離家五個多月,單位那邊依然沒有傳來返航的消息。

    佟明芳隔段時間便會帶著葉蕓去港口打聽,有人說是遇上暴風天氣貨輪臨時改了航道,也有人說因為船上貨物的原因船只滯留在吉大港�?傊看稳ピ儐柕玫降南⒍疾灰粯樱瑳]人能告訴她們返航的確切時間。

    入了秋,天氣急轉(zhuǎn)直下,佟明芳生了場病,臥床在家整日心心念念小兒子的歸期,躺在床上也不忘問葉蕓港口那邊今天有沒有消息傳回來。如果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葉蕓沒能去碼頭,佟明芳免不了要數(shù)落她一番。

    葉蕓也著急,奈何每次去得到的結果都一樣。問的多了,人家也覺得煩。有時候她只能一個人坐在碼頭望著來往的船只,就這樣待上一會兒,再回去面對佟明芳的盤問。

    那一陣子白家始終籠罩在無形的陰影之下。白聞賦也在通過一些關系了解聞斌所在貨船的去向,經(jīng)過多方打聽,再加上港口人員的含糊其辭。一個可怕的念頭氤氳在白家人的心上,那就是貨船有可能因為什么原因失聯(lián)了。

    冷戰(zhàn)時期,外面的國際形勢不容樂觀,各個國家對商船的管控標準不一樣,航行或靠岸都有可能遇上麻煩。再加上一些水域長期存在的海盜,瞬息萬變的海洋氣候。這些都成了不可預測的風險,沒有消息,或許對于白家人來說就是好消息。

    直到那天下午,聞斌單位的兩個領導突然造訪。佟明芳的身體已經(jīng)恢復,家中只有她和葉蕓在。

    佟明芳讓葉蕓去煮茶,葉蕓才走到屋外的鍋灶前,屋里登時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葉蕓拿著杯子的手禁不住顫抖,隔壁的春娣聽見聲音推門出來,周圍陸續(xù)有鄰居探出身子。

    聞斌的單位是今天上午接到聞斌遇難的消息,下午就緊急過來通知白家人。據(jù)他們所說,貨船遇到了一些意外,目前還沒有返程,具體情況得等這艘船回港后再做進一步調(diào)查。

    佟明芳哭得雙腿發(fā)軟,幾近暈厥,春娣幾個老鄰居扶住她。佟明芳死命拽住領導的胳膊,哭喊著讓他們一定要把聞斌帶回來,哪怕人沒了,也不能讓他流落在外面,無論無如何,一定要將他帶回家。

    領導無法給出保證,只能答應她,盡一切可能把人帶回來。

    這些平日里沒少在背后嚼白家舌根的鄰里,聽說聞斌遭遇不測,這會兒也暫時放下成見。兩位領導走后,他們留下來安撫著佟明芳,直到佟明芳的狀態(tài)緩和了一些,才各自散去。

    期間,葉蕓木然地搬凳子、燒水、端茶,再把兩位領導送走,瑟縮地站在墻邊上。

    她沒有經(jīng)歷過親人去世,生離死別,這個消息太過突然的在她腦中爆開,就像被毫無防備地扔了顆炸彈,眼前白茫茫一片,所有的聲響變成了尖銳刺耳的忙音。心臟被人猛地壓下去再極致地反彈上來,甚至要沖破腦袋。無人知曉,她正在經(jīng)歷一場漫長的地震,地震的盡頭是未知的恐懼。

    佟明芳沉浸在喪子的悲慟中,抬眼瞧見葉蕓立在墻根,一滴淚都沒掉,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拍著桌子:“你還好意思站那,聞斌都沒了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蕓顫抖著唇,她想發(fā)出聲音,可張了嘴卻一個字都發(fā)不出來,她無法像佟明芳那樣哭天喊地,除了害怕,她不知道還能有什么反應。

    她的沉默徹底激怒了佟明芳,指著她大罵:“你沒來我家前,聞斌好好的,怎么你一過來他就出了事,我是造了什么孽討了你這么個喪門星回來。”

    話剛說出去,佟明芳就瞥見了那幾本摞在凳子上的書,站起身拿起最上面一本當著葉蕓面撕成兩半。

    那一刻,葉蕓的心臟仿若也被人撕裂。

    佟明芳仍然無法解了心頭氣,發(fā)泄式地將紙張撕碎,嘴里念著:“我讓你看書,看見你看書我就來火,聞斌沒了,你還有心思看書?”

    這些書是用呂萍的借閱證借出來的,被撕碎了葉蕓無法跟呂萍交代,更不知道該怎么賠償圖書館。她急得上去搶奪,佟明芳像發(fā)了瘋一身蠻勁,爭搶中鋒利的紙張劃破了葉蕓的手指,佟明芳趁機一把將她推開,葉蕓重重跌坐在地上,佟明芳氣地回身捧起那摞書就往葉蕓身上砸。

    房門被推開,身前快速掠過一道影,在葉蕓抬起手臂擋住身體時,那摞書狠狠砸在了白聞賦的右腿上......

    第12章

    書籍四散開來,紙張飄飄零零,碎落一地,承受著巨大痛楚的佟明芳捂著胸口逼近。

    白聞賦攔在葉蕓身前,回過頭垂下視線對她說:“回房去�!�

    葉蕓跌跌爬爬起身,跑進房,將房門緊閉。

    手指的血順著指腹往下滴落,她沒有去管,也沒有開燈,只是這樣坐在床沿看著蒼白的墻壁,人像入了定。

    外面響起凄慘的哭聲和白聞賦低沉壓抑的嗓音,隔著門,葉蕓聽得朦朧,震動的心跳聲打在耳膜上,她無法將這些聲音拼湊成內(nèi)容。她的世界正在以一種扭曲的姿態(tài)侵蝕著她,腦中浮現(xiàn)與聞斌的初次見面。

    那天,聞斌

    穿著淺色的格紋襯衫從遠處走來,他對她說“你好”。她接受這段命運的安排是從這兩個字開始,可她萬萬沒想到這段開始還沒真正踏上軌道已然宣告結束。

    葉蕓不知道該怎么辦,葉母不在身邊,沒有家里人告訴她應該如何自處。

    她只能這樣呆坐著,直到手指的血干涸。

    門外的聲音漸漸小了,月光悄無聲息地爬上枝頭,家里突然安靜得可怕。葉蕓對時間失去了概念,她就這樣枯坐著,冗雜凌亂的思緒像攪在一起的麻線。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屋外響起了敲門聲,她才短暫地從這混亂的思緒中抬起頭。

    “出來吃飯�!卑茁勝x低啞的嗓音出現(xiàn)在門外。

    葉蕓放在身邊的雙手漸漸攥緊,她沒有動,目光警惕而顫動地盯著房門,她害怕踏出這里,害怕面對佟明芳,害怕看見那一地狼藉。好似只有躲在房間里,才能逃避這一切。

    長久的沉默過后,白聞賦沉著聲說:“媽回房了,出來吧�!�

    這句話過后,葉蕓才終于有了動靜,她挪到屋前,打開門。

    滿地狼藉已不復存在,地上沒了破損的書,倒掉的凳子歸了位,家里的燈被打開,白聞賦站在門外等她。

    見她出來后,瞥了眼她慘白的臉,對她說:“去坐�!�

    晚飯是白聞賦弄的,他將飯菜端到桌上,擺在葉蕓面前,又盛了一碗飯端進佟明芳的房中。

    門半掩著,葉蕓聽見他勸說:“我放這了,起來吃點�!�

    沒一會兒,白聞賦走出房間帶上了門,他做好了飯菜卻一口沒碰,徑直走向屋外。葉蕓端著碗,眼神落在他的背影上,他走得很慢,右腿像是被人拽住,步幅略顯異樣,好似在極力忍耐,刻意放緩。

    走廊上,他一根煙接著一根,沒有燈光,他被陰影籠罩,緊鎖的眉峰,久久無法撫平。

    葉蕓機械地將飯菜塞進嘴里,一刻不停地重復著同樣的動作,直到碗見了底。她收拾碗筷時,白聞賦走了進來,拖了把凳子坐在她面前:“手給我看看�!�

    葉蕓放下碗,將左手拿了上來搭在桌子上。血順著指縫干涸成深紅的印記,模糊一片。

    白聞賦皺起眉,撐著桌子起了身,回房拿了一袋棉球和創(chuàng)口貼出來放在葉蕓面前。

    葉蕓將創(chuàng)口貼撕開,別扭地對準傷口。白聞賦坐在一邊瞅著她,可又好似目光并不在她身上,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直到葉蕓將創(chuàng)口貼兩端不慎粘在了一起,他的眼神才重新聚焦,拿過創(chuàng)口貼調(diào)整好方向貼在她的傷口處,又拿起棉球避著傷口將葉蕓指間干掉的血水一點點擦凈。

    夜里起了風吹進門內(nèi),吊著的白熾燈被吹得搖搖晃晃,暖黃的光影投在桌上,跟著搖曳。

    棉花的觸感撫在葉蕓的指間,輕柔得像羽毛浮過她的心頭,她突然就紅了眼眶。

    得知聞斌遇難時她沒哭,被佟明芳指著罵是喪門星時她沒哭,一個人關在屋里時她也沒哭。卻在這一刻所有的情緒一下子決了堤,淚珠順著臉頰滑落,仿若斷了線的雨簾。

    聞斌的噩耗,佟明芳的怨恨,不知如何償還的書籍,失去方向的生活,還有白聞賦為她擋的那一下。

    悲傷、恐懼、擔憂、彷徨、委屈......

    從沒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各種復雜的情緒同時向葉蕓襲卷而來,就要將她吞噬,她無法抵抗這樣的洪水猛獸,只能撇開頭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發(fā)出聲音。

    白聞賦低垂著眉眼,冷硬的下頜線緊緊繃著,眉宇間的褶皺始終沒有消散。

    他的聲線很低,帶著絲不易察覺的消沉,對葉蕓說:“書的事我來解決,這些創(chuàng)口貼拿去,明天再換新的。碗筷放著不用管,你回房睡一覺�!�

    葉蕓漸漸止了淚,轉(zhuǎn)過頭時,嘴唇被她咬出了血印,掛著水汽的眼無助凄楚。

    白聞賦面色凝重地目送她走回房,眼里的霧靄翻涌成浪。

    ......

    聽呂萍說,她那幾本書的借閱記錄被清除了。白聞賦并沒有通過呂萍解決這件事,葉蕓不清楚他是如何擺平的,總之,后來也沒人再提。

    或許是因為葉蕓和聞斌相識時間太短,亦或是她剛來到這個家沒多久聞斌就出海了,她習慣了聞斌不在身邊。他的罹難葉蕓盡管也難過,但沒多久就接受了這個事實。

    雖說葉蕓和聞斌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的離開對葉蕓的影響來說,卻是翻天覆地的。葉蕓從青溪村來到這里是因為要嫁與他,從某種程度來說,聞斌是她在這個家的指望,現(xiàn)在聞斌走了,葉蕓就像是浮萍,在這座城里,無根無絆了。

    佟明芳這人本就迷信,這邊選好了領證的日子,那邊小兒子就沒了,免不了認為葉蕓克夫,克死了聞斌。不僅是她這么想,就連周圍上了年紀的婦女都在說他們家閑話。她們說葉蕓是紅顏禍水,克夫命。當初白家要是找個模樣普通的女人,興許聞斌就不會出這檔子事了,偏偏要找個狐媚面相的,就是聞斌回來,日子鐵定也過不好。

    佟明芳領葉蕓回來時有多風光,今天的處境就有多落魄。那些從前暫且容忍葉蕓的事,現(xiàn)在也不再藏著了。

    佟明芳看不慣她跟著了迷一樣總捧著書,厭煩張三李四什么人都跑來找她繡東西,也見不得那些男人沒事站在走廊往她家瞧,覬覦葉蕓的牛氓樣。

    這些矛盾統(tǒng)統(tǒng)都在聞斌走后暴露出來,只要葉蕓踏出房門,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好像是錯的,佟明芳永遠都能找到不滿的地方數(shù)落她。

    葉蕓干脆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再看書,也不再幫人繡東西,整日足不出戶。即便這樣隔著一道門,佟明芳那些抱怨聲仍然無孔不入地鉆進房間里,揮之不去。

    有時候葉蕓晚上做夢都能夢見佟明芳怨恨的表情,把她驚醒。

    她唯一期盼就是大哥能在家,只要白聞賦在家,佟明芳就不會一直抱怨個不停。白聞賦會制止她無休止的怨氣,也只有這個時候,佟明芳才會平和一些。

    然而大哥不會總在家,盡管他最近待在家的時間比以往都要多,可總有他的事情要忙,總有葉蕓單獨面對佟明芳的時候。

    這樣的日子讓她變得膽戰(zhàn)心驚,如履薄冰。

    葉蕓產(chǎn)生了回老家的念頭,可佟明芳就像隨時會被點著的炮仗,葉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跟她提這件事。

    她唯一會走出家門下樓,就是去公共浴室,饒是這樣,流言蜚語仍然沒有放過她。

    那些在走廊做飯的大嬸,會毫不避諱地對另一頭的鄰居喊道:“說的就是她,白家從農(nóng)村討的媳婦�!�

    葉蕓聽見了,卻沒勇氣抬頭,垂著眸匆匆往家里走�?吭谧呃瘸闊煹陌茁勝x眼神慍怒地掃了過去,那幾個嬸子才閉了嘴各忙各的去了。

    葉蕓走到樓上,悶悶地叫了聲:“大哥�!鞭D(zhuǎn)身進了屋。

    房間對她來說成了一個無形的牢籠,卻也是她唯一安全的港灣。

    葉蕓將臉盆放在地上,頭發(fā)還在滴水,她沒有去管,只是眼神空洞地盯著某處。

    她坐了很久,直到頭發(fā)漸漸干透,房門突然被敲響:“開下門�!�

    葉蕓起身將門半開,白聞賦的身影遮住了外面的光線,他垂下頭來:“出去逛逛嗎?”

    葉蕓呆滯的目光晃動了下,茫然地問:“去哪?”

    白聞賦適意地靠在門框上:“不去怎么知道?”

    葉蕓的視線穿過他的肩膀看向?qū)γ娴姆块g,斂下了眼睫:“太晚了,媽知道我出去會不高興的�!�

    “那就不讓她知道�!�

    葉蕓倏地抬起眼皮,沉寂已久的心跳聲忽然在心口敲了下,她有點懷疑自己聽錯了。向來穩(wěn)重規(guī)矩的大哥要背著佟明芳帶她夜出,她甚至無法想象這要是被佟明芳知曉,她得氣成什么樣。

    白聞賦下巴略抬,神情疏朗地睨著她:“不敢?”

    沒有人甘愿被囚禁,白聞賦說出的每個字對葉蕓來說都有種無法抵抗的誘惑力。

    他單手抄在兜里,看上去有些漫不經(jīng)心,也或許正是因為他這副從容不迫的樣子,給了葉蕓違逆的沖動。

    她思索片刻,對白聞賦說:“你先下去,然后我再走�!�

    白聞賦輕哂:“怕什么?”

    葉蕓抿著唇不出聲,白聞賦轉(zhuǎn)身丟下句:“我在報亭路口等你。”

    第13章

    葉蕓待在房中,約

    莫白聞賦差不多走到報亭那,她才起身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門。

    客廳沒開燈,她躡手躡腳把房門關上,放輕步子往門口走,每一步都仿若踩在心臟上,惴惴不安的心跳聲越來越快,直到安然踏出家門。

    走廊的風迎面吹來,她絲毫感覺不到冷,反而渾身的血液都在暗暗燃燒,滾燙的氣息悄然蔓延,她加快腳步,就好似身后有什么可怕的東西尾隨著。

    二十歲的桃李年華,被迫關進命運的枷鎖,對婚姻、愛情都還懵懂,卻要守著這場意外終日沉浸在哀悼的情緒中。

    她和聞斌相識不過短短數(shù)日,沒來得及了解彼此,沒時間培養(yǎng)深厚的情感,世俗的觀念卻讓她不得不扮演一個悲痛的未亡人。

    她在黑暗中飛快地下著樓梯,每下一層,身上的陰霾便少了一重。葉蕓從沒在晚上出過門,從前在老家也沒有。農(nóng)村沒什么豐富的娛樂活動,吃完晚飯通常就早早上床了。葉母總是告訴她們,姑娘家的晚上不要出門,名聲不好。

    葉蕓從小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背著佟明芳在夜里偷跑出來,大概是她干過最瘋狂的事。害怕和刺激驅(qū)使著她的步子越來越輕快,幾乎小跑起來。

    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去往報亭的這一路,她眼里重新賦上了光,嘴邊的弧度也在不知不覺中浮現(xiàn)。直到看見白聞賦的身影,跑到他跟前,才突然意識到什么,收起了不合時宜的表情。

    白聞賦坐在自行車上,將她臉上微妙的變化收進眼底,對她說:“上來。”

    這一次葉蕓穿的褲子,不用側(cè)著坐,上車要比上次熟練,她很快調(diào)整好位置,扶住車架。夜風拂過臉頰,街道緩緩甩在身后,被風卷起的枯葉,劇院門口滑稽的海報,突然從巷口躥出來的土狗,所有的一切在葉蕓眼里都變得可愛。

    拐過街口是一條筆直的小道,路上空無一人,小道兩旁是悠蕩的紅杉。白聞賦側(cè)過頭問她:“抓緊了嗎?”

    葉蕓回他:“抓緊了。”

    剛說完,白聞賦就加快了速度,葉蕓的心臟一下子被拋到半空,眼前的紅杉飛速掠過,簌簌聲和風聲灌進耳朵里,屏蔽了人世紛擾,只余刺激和興奮的充斥在胸腔。

    葉蕓忍不住大聲說:“我快要掉下去了�!�

    “掉不下去的,我要加速了,扶好�!�

    葉蕓驚道:“這還沒加速嗎?”

    “不夠快。”

    白聞賦沖刺式地帶著葉蕓向著路的盡頭狂奔,速度與心跳同時迸發(fā),葉蕓嘗到了靈魂離體的滋味。

    他問她:“還怕嗎?”

    葉蕓聲線顫抖:“怕�!�

    “怕別憋著�!�

    葉蕓習慣將恐懼埋在心里,她不知道該怎么排解,特別還是在外面。

    然而接下來的情況卻不容她思考,那個瞬間她只感覺到原本踩著腳踏的白聞賦突然停止了動作,同時,車子像失控一樣沖破桎梏。

    不由葉蕓反應,驚叫聲便闖出喉嚨,下坡路滑行了多久,她就叫了多久。直到白聞賦真怕嚇著她,主動剎了車。

    葉蕓下車走到路邊扶著紅杉大口喘氣,白聞賦單腿撐地側(cè)過頭瞅著她:“好玩嗎?”

    葉蕓抬起視線對上他耐人尋味的眸子,懷疑他是故意看她笑話的。她喘勻氣直起身子,一種釋放過后的快意攀上她的臉頰,紅潤透亮。

    她故作老成地對白聞賦說:“好玩是好玩,可是下次別玩了�!�

    白聞賦雙手搭在車把上,眸中近來難得浮上松弛的神色。

    葉蕓心有余悸地問他:“你的腿還好嗎?”

    白聞賦直起身子跨下車:“不太好,所以你來騎�!�

    葉蕓訝異道:“我?不行不行,我哪會騎�!�

    白聞賦卻是輕松的語調(diào):“不試試怎么知道不行,過來。”

    葉蕓躊躇了一會,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白聞賦單手扶著車把將葉蕓讓到車前。

    “清楚先怎么做嗎?”

    葉蕓揚起視線望著他,搖了搖頭。

    白聞賦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她:“你得先坐上去�!�

    “......”

    葉蕓扶住車把的同時,白聞賦松開了手。然而男士車架對于葉蕓來說太大了,她努力想跨上去,奈何座墊太高,她的腳碰不到地,身體剛懸空車子就往地上倒,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幸得白聞賦沒退到一邊,眼疾手快拉住車把,將她連人帶車又拉了回來。

    葉蕓被嚇得臉色發(fā)白,萬萬是不敢再嘗試了。

    白聞賦這下沒松開,他一手扶著車把,一手扶住衣架,對葉蕓說:“上吧,不會讓你摔著�!�

    葉蕓剛決定不騎了,白聞賦說了這話,她的膽子又不由自主大了起來。

    她再一次跨過座墊,還是和上次一樣,腳碰不到地面,唯一不同的是白聞賦穩(wěn)著車子,她不至于來回亂晃。

    尷尬的是,葉蕓就這樣掛在車上,臃腫的褲子已經(jīng)不能讓她的動作幅度更大了。

    她有些無措地抬起頭瞟了眼白聞賦,下一秒,腰間多了只大手將她直接托上車。隔著厚重的布料,葉蕓感覺到他驚人的臂力,臉頰閃過一抹緋紅,很快就被坐在車上的刺激感取代。

    真正坐在座墊上,人就像是騰了空,比沒騎上來更加慌亂了。

    她緊張地對白聞賦說:“然后怎么辦?”

    “扶好就踩腳踏,車子就動了�!�

    葉蕓低下頭去找腳踏,嘴里還不忘叮囑白聞賦:“你別松手�!�

    等雙腳都踩到腳踏上后,她又重復了一遍:“千萬別松手。”

    “不松的話,我推著你叫什么騎車?”

    葉蕓嚇得就要下車,白聞賦的眉眼舒展開來:“不松�!�

    葉蕓慢慢踩下腳踏,車子以很緩的速度向前移動,她低著頭緊盯著轉(zhuǎn)動的車轱轆。

    白聞賦慢悠悠地說:“哪有騎車不看路的,我松手了�!�

    葉蕓立馬抬起頭:“別,你說好不松手的�!�

    “我有說過嗎?”他的語氣半真半假。

    葉蕓匆忙瞥他一眼,卻被他催促道:“騎快點,你這速度,地上螞蟻都壓不著。”

    葉蕓小聲嘀咕:“騎快你能跟得上嗎?”

    白聞賦淡淡的“呵”了聲:“盡管來�!�

    葉蕓便開始使勁踩腳踏,她以為這是很輕松的事,畢竟白聞賦腿腳不好都能騎得飛快。真騎上來才發(fā)覺根本沒有那么輕松,沒騎一會兒,她的身體就快要站起來,整個身子的重力都在往下踩。

    雖然看著費勁,但車子真給她騎了起來,慢慢的,她找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感。速度上來后,她一度以為白聞賦會趁機松開,意外的是,他幾乎整個過程都在嚇她要松手,卻沒有真正放開過。

    葉蕓擔心白聞賦的腿承受不住,問他怎么停下來,白聞賦教她剎車,車子漸漸停穩(wěn)。

    白聞賦輕描淡寫地說:“第一次能騎成這樣不錯了�!�

    剛才還嫌棄葉蕓騎得慢,這會倒是一點沒吝嗇夸獎。葉蕓這個年紀到底還是有些孩子心性在的,嘗試了一直夢寐以求的騎車,本就處于興奮中,這會又被表揚了,臉上的表情自然是關不住的,嘴角不禁浮起了粲然的笑,就連五官都明艷生動起來。

    旋即,她的腦中閃過佟明芳的話“聞斌都走了你就一點反應都沒有?”

    葉蕓的神色有片刻的慌亂,低下頭收起所有表情,臉上的光彩在瞬間被強制壓了下去。

    白聞賦看在眼里,輕喟道:“想笑就笑,不需要在我面前避諱什么�!�

    他讓她上車,車子重新騎出小道,速度變緩了許多。在白聞賦的那句話過后,葉蕓的心理包袱輕了些,起碼在面對他的時候,少了些沉重的顧慮。

    車子拐上大路,晚上人煙稀少,路過一處高大的門頭,葉蕓問白聞賦:“那里是哪?”

    “政法大學。”

    葉蕓還是第一次看見大學校園,車子都騎過去了,她仍然回過頭。

    白聞賦側(cè)過視線瞅了她一眼,調(diào)轉(zhuǎn)車頭朝著大學校門騎去。

    葉蕓詫異:“我們?nèi)ツ�?�?br />
    “不是想瞧瞧嗎?進去瞧。”

    葉蕓緊張地說:“可是我們又不是大學生,這樣不好吧,別去了�!�

    白聞賦卻卯不對榫:“我看著很老嗎?”

    這是什么問題,葉蕓腦子轉(zhuǎn)不過彎,當真想了想。很多男人一眼就能看出年齡

    ,白聞賦卻不是那樣的人,他身上莫測難辨的氣場太具有偽裝性,若不是她從前問過聞斌,其實很難猜出白聞賦的確切年齡。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顯老,相反,比很多二十出頭的男人還要挺拔利落。

    “沒有�!比~蕓回答他。

    “那不就行了,這里的學生跟你差不多大,我看著又不老。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我們不是大學生。”

    “......”葉蕓沒想到他的話等在這里,虧她還認認真真在心里衡量了一番他的樣貌。

    自行車輪滑過校門,葉蕓緊張得手心冒汗,白聞賦卻一副坦蕩的樣子。

    樓前的廣場上有音樂聲,葉蕓問:“那是什么聲音?”

    白聞賦告訴她:“吉他聲,去看看�!�

    白聞賦將車停在廣場旁的榕樹下,遠處一群大學生圍坐在一起。這幾年港臺音樂對內(nèi)地影響越來越大,也在大學生中廣為流傳。彈吉他的男生正在唱著一首最近流行的粵語歌,他咬字蹩腳,模仿的腔調(diào)也過于刻意,白聞賦冷俊不禁,但葉蕓聽不出來,這樣的新潮事物她只覺得好奇。

    周圍坐了幾個女生,男生唱著歌,她們拍著手,臉上洋溢著笑,輕松而自在的氛圍感染著葉蕓。

    明明是同樣的年紀,她們可以走進大學校園,肆意地享受青春,踏上光明的大道。

    而葉蕓讀完初中,家里人就讓她下來帶弟妹了,村子里的女孩大多數(shù)都是這樣的。從前,她沒見過外面的世界,更不知道原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可以這樣活。

    葉蕓的左手攥住右邊手腕貼在身前,握得很緊,眼里閃爍著微茫。在這些同齡人面前,她體會到了深深的自卑。

    白聞賦瞥了眼她握得泛白的指節(jié),故意問她:“好聽嗎,這么入迷?”

    葉蕓點點頭:“挺好聽的,他唱的什么話?”

    白聞賦啞然失笑,為了不讓她對粵語的發(fā)音產(chǎn)生什么誤解,便回道:“他自創(chuàng)的,別聽了。”

    白聞賦轉(zhuǎn)身帶她離開,走出好遠,葉蕓還在贊嘆:“大學生就是不一樣,說話還能自創(chuàng)。”

    白聞賦“嗯”了聲,唇邊微不可查地彎了下。

    第14章

    隨著高校招生的重大改革,大學校園又變得欣欣向榮。路過亮著燈的教室時,葉蕓驚訝道:“這么晚他們還在上課?”

    “自習教室吧,想不想進去?”

    “能進去嗎?”葉蕓問。

    白聞賦停下車,人就要往里走。葉蕓趕忙叫住他:“要給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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