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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青衣女郎會意,款款起身,一雙玉手執(zhí)起青釉長頸執(zhí)壺,朝著陸鎮(zhèn)徐行而去。

    是夜,冰盤如晝,照亮三清,皎潔如銀的月光落了滿窗,陸鎮(zhèn)凝眸而視,腦海里沒來由地浮現(xiàn)出沈沅槿的身影,想起某個明月當空的夜晚,她的玉手按在窗臺上,回首淚盈盈地望向她...

    陸鎮(zhèn)吞口唾沫,飲下杯中美酒,強迫自己想些正經(jīng)畫面,于是思緒又來到離京前最后一次見她的那日夜里,他與她在月色下攜手同行,他在路邊為她簪上絨花,她則眉眼含笑地向他展示那只瓷兔。

    他這廂正神游天外,那青衣女郎已然來至他的身前,垂眸看一眼他的手中如也的高足銀杯,溫聲細語地問:“郎君可要添些酒?”

    飄忽的思緒驟然被拉回現(xiàn)實,陸鎮(zhèn)怔了片刻,意識到那道聲音不是朝思暮想的女郎發(fā)出的,竟是連目光都沒偏一下,惜字如金般地冷聲拒絕道:“不必�!�

    青衣女郎容貌姣好,豐盈窈窕,鮮少遭人拒絕過,便有那等自恃清高、沽名釣譽的,亦免不了多看她幾眼后方才裝模作樣地委婉拒絕,獨有他,竟是看都未看她;

    偏他通身都透著股生人勿近、說一不二的氣場,倒叫她下意識地退避,不敢再勸,不一會兒便自行離去了。

    待那女郎走后,陸鎮(zhèn)自個兒提前案面的烏銀蓮花紋自斟壺,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田茂將他的這一舉動看在眼里,神情自若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既然是給人打圓場,也是借機道出他心里藏了許久的實話:“裴侍衛(wèi)這人什么都好,唯獨在女色一事上不開竅,尚未娶妻,并非有心辜負彭刺史的一番美意,還請彭刺史勿怪。”

    彭博聽了,只覺此人性情著實古怪,哪有男郎到了二十幾歲還不近女色的,不娶妻,他的耶娘竟也能容得下他如此荒唐行事。

    兩殿司乃是直屬圣人心腹,內攝禁衛(wèi),外掌監(jiān)察,多行隱秘刺探之事,直接上呈圣人,權勢頗大,朝中重臣尚且不敢輕易得罪,何況他一地方官乎。

    彭博在官場上摸爬滾打近二十年,早練就一副摧眉折腰的本領,對著田茂執(zhí)起鎏金葡萄紋高足杯,臉上陪笑道:“田指揮使言重,裴侍衛(wèi)年紀尚輕,又得指揮使青睞,自是前途無量,便是晚些娶妻亦無甚妨礙�!�

    年紀尚輕。陸鎮(zhèn)簡直想發(fā)笑,歷朝歷代的太子,豈有二十又七還未娶妻的;便是尋常人家的郎君到他這樣的年紀,也該興趣妻子,兒女繞膝了。

    此人為著巴結田茂,竟能說出這樣的鬼話來,當真可笑。陸鎮(zhèn)垂首執(zhí)杯,背著人微不可察地輕嗤一聲,繼續(xù)飲酒。

    一場晚宴下來,窗外夜色已深,風撫庭花,萬籟俱寂。

    婢女提燈在前引路,彭博送人出府,再三挽留,終是未能將人留下。

    田茂坐進馬車里,陸鎮(zhèn)騎馬走在前頭,隨行侍從緊跟在車后,竟真有幾分像是田茂的貼身侍衛(wèi)。

    陸鎮(zhèn)信不過彭博,自然不會在住在刺史府,另外尋了一處僻靜宅子,皆由自己帶來的數(shù)十人把守各處。

    翌日上晌,田茂往署衙查看近年鹽稅賬冊和相關文書資料,單從他的表現(xiàn)來看,確是前來巡鹽的無異。

    至掌燈時分,田茂向陸鎮(zhèn)匯報今日所查賬冊的結果,確認此間鹽政并無太大問題。

    鹽稅雖也不輕,但相比起市舶稅收,終究是小巫見大巫,倘若走私一事也有彭博參與在內,他倒是個腦子靈活,懂得取舍的。

    陸鎮(zhèn)鳳目微斂,手里把玩著一柄刀鞘做工精良的短匕,沉聲吩咐:“派兩個妥當人去查查彭博和賈賢在明州的私宅和別業(yè)分別位于何處,另外再將他二人素日里交好和交惡的官員列成名單,若有與他二人皆無私下往來且有清廉官聲在外的官員也一并記下;這兩樁事機密,務必小心查探,莫要走漏了風聲,打草驚蛇�!�

    “卑下當竭盡所能,定不辱殿下之命�!碧锩Ь磻�,在陸鎮(zhèn)的示意下默聲地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

    陸鎮(zhèn)全神貫注地又捋一遍思路,再將田茂告知他的話一并串聯(lián),提筆蘸墨,往白色的宣紙上落下幾個人的名字,又是圈又是連,直坐到二更天方寬衣上床去睡。

    這一整日都無暇去想遠在長安的女郎,時下安了枕,方得空一心一意地思念于她。

    不知她在長安過得可好,可有好好用膳睡覺,可也似他現(xiàn)在這般想起過他。

    陸鎮(zhèn)回憶著與她的過往,從最初被她在花樹下靜坐串花、吸引目光的那一幕開始,到后來與她的多回纏綿,樁樁件件,他都記得清楚,就好似深深刻進了腦子里一般,抹不掉、放不下。

    他才離了她不足二十日,可他卻覺得仿佛有二十個月那樣長;在馬上和船上趕路的日子,他沒有一日真真正正地停止過思念她,她的身影總是會在毫無預料的情況下出現(xiàn),輕而易舉地占據(jù)他的全部。

    在那長達十多日的思想斗爭中,他幾乎快要被胸中的私.欲淹沒,理智逐漸占了下風,想要納她的心思越發(fā)濃重,對于她,他約莫真的是個卑鄙小人,無恥混賬。

    陸鎮(zhèn)在胡思亂想中眼皮愈重,不多時便陷入沉沉的夢境之中。

    眼前是白茫茫、霧蒙蒙的一片,什么都瞧不真切,陸鎮(zhèn)皺起雙眉,大抵快要覺出自己是在做夢,然,就在這時,前方傳來女郎清脆上揚的聲調:“大郎�!�

    這個聲音,陸鎮(zhèn)認得。原本暗沉的眸光瞬間被點亮,變得含情脈脈,循著那道熟悉的女聲看過去,遮擋視線的白光和霧氣漸漸散去,大明宮的一隅清晰地現(xiàn)于眼前。

    女郎彎腰俯身,手執(zhí)團扇撲向一朵盛開的妃色牡丹,抬首望向他所在的方位,又喚他一聲:“大郎,你來猜猜這蝶是什么顏色的可好?”

    她的甜美笑顏躍入眼簾,陸鎮(zhèn)的呼吸都為之一滯,心跳得厲害,他在極度的欣喜中聽見自己僅僅說了個“好”字,而后便大步走向她,竟是忘了答什么顏色。

    待走到她身邊,女郎笑盈盈地讓他再靠近些,俏皮地催促他道:“大郎還沒說什么顏色哩。”

    陸鎮(zhèn)只覺她的眼眸仿若天幕上最明亮的那顆星,水盈盈,亮晶晶,又似盛著春日里山澗深處的一汪泉水,清澈明凈,令人矚目。

    此情此景,只想沉溺在她的眉眼和笑意里,幾乎要喪失思考的能力,對視間癡癡道出“清亮”二字。

    “大郎又說胡話,哪有清亮色的……”女郎嗔怪的話語還未道完,陸鎮(zhèn)便已抱起她,覆上那兩瓣翕張的丹唇,粗大的舌趁勢探進她的檀口中,勾纏她的舌尖。

    女郎手中的團扇因他的動作驟然掉落,砸在地面發(fā)出細碎聲響,那只樟青鳳蝶沒了外界的禁錮,煽動翅膀自花叢中飛走了。

    陸鎮(zhèn)自知是在夢境中,可即便是在夢里,她的唇還是那樣軟那樣潤,令他不可救藥地沉迷其中,難以自持、無法自拔。

    “阿耶,阿娘,你們在做什么?”花叢后的草地上竄出一個垂髫。

    陸鎮(zhèn)叫那道突然出現(xiàn)的孩童聲唬了一跳,當即離了女郎的唇,卻不舍得放她從自己懷里下去,腦子里還未反應過來發(fā)生了何事,嘴上卻是鬼使神差地道出謊話:“你阿娘唇角不舒坦,阿耶只是替她吹吹�!�

    女郎又羞又惱,旋即伸手去推打他的膀子,曼聲斥他:“快些放我下來,一把年紀的人了,當著孩子的面也沒個正形�!�

    這是他們的孩子。即便明知這不是真的,陸鎮(zhèn)還是感到欣喜若狂,他很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孩子的相貌和衣著,可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看清。

    也罷,是男是女都無妨,只要是從她肚里出來的血脈,他都會喜歡。陸鎮(zhèn)沒再堅持弄清楚那孩子的性別,即便是在夢境中,他還是對這個孩子產(chǎn)生了天然的親切感和好感。

    “阿耶,你快些放阿娘下來,我們要去放紙鳶了�!�

    陸鎮(zhèn)耳聽得自己被孩子排除在外,皺眉道:“單要你阿娘去,不要阿耶?”

    “宮人們都說,阿耶每日都有許多事要做,不讓我打擾阿耶�!�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平日里心系國事,諸事繁忙,而今入夢,旁人對他也是此種印象,倒也符合常理。

    陸鎮(zhèn)忽有些擔心自己能不能當好一個稱職的阿耶,輕嘆口氣道:“今日無事,阿耶陪你們一起放紙鳶�!�

    他心中想的是要放紙鳶,可不知為何,那場景一轉,竟是他身處大殿之內,坐于圈椅之上,書案上兩一沓奏折。

    屋內燈火通明,陸鎮(zhèn)隨手拿起一張奏折翻開來看,卻又好像根本看不懂上面寫了什么,四下靜悄悄的,一道人影也瞧不見,心煩意亂地站起身走到門框處,新手推門,才剛邁出一步,畫面又是一變。

    不似方才的大殿那般明亮,獨有內殿燃著一盞碧紗燈臺,稍顯昏暗的橙黃燈光中,寬大的胡床上,美婦單手撐首而臥,微微闔目,似在等待著什么人。

    陸鎮(zhèn)腳下無聲地走上前,佇立在床前以眼為筆,描摹勾畫著她的身形和輪廓。

    “沈沅槿�!标戞�(zhèn)低沉的語調中夾雜著濃重的思念之情,盯著她看了數(shù)十息后,在床沿處坐下,大掌撫上她的臉頰。

    女郎睡得極淺,他的掌心又十分燙人,很快便被他撫醒,徐徐睜開朦朧睡眼,無甚意識地憑著感覺喚他:“大郎。”

    美人初醒的慵懶情態(tài)勾得他挪不開眼,喉頭也跟著一緊,呼吸變得灼熱,順從此刻的心意改了對她的稱呼:“沅娘�!�

    “我在。”女郎的一只葇荑貼上他的手背,臉頰在他的掌心里輕輕剮蹭,回應著他。

    渾身的血液都被她的這一舉動燒滾,沸騰叫囂,迫切地想要和她親昵,把他的都給她。

    “我們再給孩子生個阿弟阿妹可好?陸鎮(zhèn)的大掌順著女郎脖頸往下沉,隔著衣料輕輕揉了揉,吐氣如火地問她道。

    話音落下,不待女郎給出答案,兀自去尋她衣上的系帶,毫不費力地將其解開,正要埋頭去銜,忽腳下一空,夢境便戛然而止。

    陸鎮(zhèn)渾身燥熱,出了一頭的細汗,覆下支起偌大的一團,薄被鼓起;偏頭望一眼床帳,外面已然天光大亮,竟是一覺睡至日上三竿。

    憶及昨夜的夢境,陸鎮(zhèn)才恍然發(fā)現(xiàn),他的內心深處其實早就不想守約了,不想與她止步于短短的五次,他要光明正大地做她的男人,供她依靠,與她朝夕相對,生兒育女;便是做一個食言的卑鄙小人又如何,比起失去她,這點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他是儲君,亦是將來的新帝,他會給她無上的寵愛,許她妃位甚至是貴妃位,他們的孩子會是尊貴的皇子皇女,享盡人世間的富貴榮華,平安喜樂,順遂一生。

    她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罷,納她為良娣這件事,不由她抗拒。似她這般貌美柔弱的女郎,又入了他的眼,合該由他精心呵護,養(yǎng)在宮殿里享福,食珍饈,著華服,佩金玉,何需在外拋頭露面、勞累奔波。

    他不奢求她能立時原諒他的言而無信、霸道專橫,但終有一日,她會明白他這樣做,也是為著她好;嫁與他做良娣,實是她眼下能做出的最好的選擇。

    陸鎮(zhèn)靜心思量過后,自覺邏輯融洽,納她一事,待他返回長安,便會親口告知于她,由不得她不答應。

    長安。

    沈沅槿許久不曾進宮,終是引起沈蘊姝的注意,特向陸淵討了話,請他派人去接沈沅槿入宮一敘。

    陸淵疼惜她孕中難受,焉能忍心看她每日心事重重,便派出得力人通過引泉尋到沈沅槿的住處,接她進宮,再三叮囑她千萬莫要在沈蘊姝面前胡言亂語,惹她傷懷。

    陸淵原來一早就知道陸鎮(zhèn)對她做過的事,說不定,當日她去求他時,他避而不見了也是為著助他的“好兒子”做成此事;若要向沈蘊姝言明陸鎮(zhèn)對她犯下的逼迫和欺辱之事,在他口中竟成了胡言亂語!

    他們父子,還真是一脈相承的厚顏無恥。

    沈沅槿心中不屑,垂首微不可察地嗤笑一聲,而后揚聲同那內侍道句“我知了”,信步下攆,跨過拾翠殿的宮門。

    第48章

    叫朕五郎

    殿內,

    沈蘊姝正拿小剪子修剪一束緋色芍藥的枝葉,見沈沅槿被人迎進來,忙擱下剪子,

    起身下床,上前去牽她的手,招呼她往羅漢床上坐下。

    姑侄二人隔著一張紫檀木的雕花小幾相對而坐,旋即吩咐云意另外去烹一壺茶送來。

    陸鎮(zhèn)外出公干已有二十日出頭,

    沈沅槿無需費心應付他,整個人的精神頭比他在長安時好了許多

    ,夜里睡覺亦是安穩(wěn)不少,

    加之今日有意裝扮過,

    她這會子的模樣落在沈蘊姝的眼里,

    可謂容光煥發(fā)。

    見她沒有因為陸昀的離開過分傷懷損及自身,沈蘊姝方覺安心一些,溫柔如水的雙眸凝視于她,

    “臨淄郡王離京前往江州赴任一聲,我已聽說了。二娘或許是為著此事煩憂,這才多日不曾進宮見我和永穆?”

    沈沅槿連日沒有進宮,

    有陸昀被貶之事的緣由在里頭,但這只占一小部分,大多時候,

    她是被陸鎮(zhèn)折騰得不想見人。

    陸鎮(zhèn)對自己做下的那些惡事,便是沈蘊姝知曉了又能如何,她身居后宮、無權無勢,能夠依仗的唯有陸淵的寵愛,

    難道要她為了自己去開罪陸淵父子嗎?

    何況,她的底子本就羸弱,

    如今又懷著五個月的身孕,因著陸淵身量高大的緣故,那胎兒約莫骨架也比尋常胎兒大些,那肚子瞧上去倒像是要趕上旁的婦人六個月大,是以身子益發(fā)沉重,整個人瞧上去也很是辛苦,沈沅槿焉能忍心讓她為自己煩憂傷懷?

    沈沅槿長睫微壓,斂目沉吟片刻,順著沈蘊姝的話頷了頷首,唇間道出的話語半真半假:“二郎此去江州,不知何年方得歸,為著不連累我,出獄后便給了我放妻書,讓我安心留在長安城中...”

    “我其實,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他動過心,哪怕他對我那樣好,甚至于子嗣一事上亦是聽從我的意愿,可我心中產(chǎn)生的也僅有感動而已,這三年多來,我對他的感情更像是親人之間的;每當我想起這些,都會覺得這樣對他很不公平,夫妻之愛,本應是相互的。是以他給我放妻書時,我并未拒絕,反而感到些許的輕松,他若能尋到一個與他相愛的妻子攜手到老,會更好。”

    沈蘊姝雖與陸昀接觸不多,但從他能說服家中雙親風風光光地迎娶二娘進門,提親和歸寧那日在她面前亦是態(tài)度恭敬謙和,在她隨圣人離京前往幽州前的那段時日里,每回二娘挑在休沐日來梁王府探望她時,陸昀那孩子不是備上厚禮陪二娘一起來,就是從忙碌中抽出時間親自來王府外接二娘回去,二娘面上洋溢的笑臉是發(fā)自內心的...

    若他沒有被貶謫,二娘就那般相濡以沫地繼續(xù)同他在這長安城中過下去,又未嘗不是一種安穩(wěn)平淡的幸福呢;嫁過人的獨居女性的諸多不易,沈蘊姝是經(jīng)受過的,自然萬分不愿沈沅槿也去親身領會,可事已至此,她能做得唯有開解于她,讓她開懷些。

    沈蘊姝心中唏噓不已,伸出右手去牽沈沅槿擱在小幾邊緣的左手,另只手去拍她的手背,語重心長地寬慰她道:“此廂事上,二娘與臨淄郡王都無錯,明月尚有圓缺,況人事乎?昨日之日不可留,當下和將來如何才是最要緊的,二娘該向前看才是�!�

    陸昀被貶一事固然讓她難受,然而眼下,真正讓她倍感頭痛的是陸鎮(zhèn)此人,她原以為隨著五次約的尾聲到來,陸鎮(zhèn)對她的興致會興致大減,卻不想,他非但沒有于床事上表現(xiàn)出絲毫倦怠之意,甚至可以為了多與她相處,生生壓制住那些肉.體上的玉望;他約莫是頭腦不清,陷入到這段關系的泥潭中了……

    若真是如此,五次約結束后,陸鎮(zhèn)可會愿意放過她,不再來尋她?沈沅槿忽覺細思極恐,連帶著手臂上都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不想在沈蘊姝面前露出愁容,她忙將那些想法驅逐出腦海,及時打住,擠出一抹看似從容的淺笑,俏皮的口吻讓她安心:“沈麗妃提點的是極,兒豈敢不從�!�

    沈蘊姝乍一聽沈沅槿稱她為“沈麗妃”,除卻不適應外,感覺上也很奇怪,翹起食指指尖在她眉心點了點,莞爾一笑打趣她道:“二娘跟誰學得貧嘴貧舌?我可要向他討回從前那個嬌憨可愛、惹人喜歡的二娘�!�

    沈沅槿作勢往后躲了躲,調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姑母只管像在汴州時那樣戳我的額頭,也不怕落在人眼里,編排我還沒長大呢。”

    單從她此時眉眼俱笑的樣子來看,的確不像是會自苦的,沈蘊姝的一顆心松快了些,卻又想起另一樁事來,笑容微凝,雙眉輕蹙,正色問她:“你既與臨淄郡王和離了,現(xiàn)今住在何處?可安全,一應物件都有嗎?”

    沈沅槿聞言,當即如實答話:“我和辭楹離開陳王府后,在常樂坊里賃下一座三進的宅院,另請了兩位女郎在院里做活,一位男郎看守防衛(wèi)。此外,二郎還派了一位會拳腳功夫的女郎過來,自然是安全的。至于素日里要用的物件,集市上都可買來,姑母著實無需為我們憂心。”

    耳聽得沈沅槿說有安全的地方住,沈蘊姝方舒展眉頭,可畢竟只有一個看家護院的男郎和一個武婢,她這心里還是放心不下,因道:“不若我去同圣人說說,求他……”

    她的話還沒完,沈沅槿便知她后半句要說的是什么,無非不就是求陸淵派個武藝高強的人保護自己的安全,她為自己做的夠多了,著實不想她再低聲下氣地去求陸淵;

    再者,陸淵對于陸鎮(zhèn)所做之事一直都是知曉,且從頭至尾都沒有制止過,他派來的人,誰能保證不會行監(jiān)視之舉。

    “姑母�!鄙蜚溟瘸鲅源驍嗨脑�,拒絕地干脆,“我不希望你為我求任何人做任何事,我現(xiàn)在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郎了,我可以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可以照顧好自己,也懂得想辦法保護自己的安全;所以姑母,你不必為我懸心,也不要思量過多,你現(xiàn)在最該做的便是靜心養(yǎng)好身體�!闭f到此處,看一眼她隆起的肚子,眼神里閃過一抹憂色:“闖過這道難關,平安健康地生活下去�!�

    此間的所有人都在關心她肚子里的龍?zhí)�,唯有她和永穆會擔心她的身子,或許圣上也是關心的,可那又如何,這個足可讓她去鬼門關里闖上一趟的孩子,是他帶給她的。

    她能明顯得感覺到,這胎懷的與永穆那胎不大一樣,大抵是這個孩子更隨它的耶耶,很是活躍,四月末的時候就開始踢她;她比懷永穆時的胃口要好,雖也有刻意控制飲食,到底比頭胎吃得多些,她人沒怎么發(fā)胖,倒是孩子長得比尋常胎兒大。

    沈蘊姝想到此處,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撫凸起的肚子,期盼它也能像永穆那般順利地降生,不要讓她吃太多苦頭,她舍不得永穆,也舍不得二娘,她還要陪她們度過很多年歲,看永穆長大成人,看二娘成為富甲一方的女商。

    “我會的,三娘無需為我憂心�!泵髅髦挥泻喍痰娜齻字,然而沈蘊姝說這話時,喉嚨倒像是有什么東西堵著似的,原本是想笑一笑的,臉上浮現(xiàn)出的卻只有一抹憂色。

    沈沅槿見了,莫名心慌,還欲說些什么,忽聽殿外傳來篤篤的叩門聲,是云意烹好熱茶欲送進來。

    “進�!鄙蛱N姝聲調微揚,方才那抹異色已然消失不見,面上取而代之的是一貫溫柔沉靜,和藹親切的神情。

    云意不知她與陸昀已經(jīng)和離,還是稱她為“郡王妃”,讓她嘗一嘗這靳門團黃可還合她的口味。

    沈沅槿雙手接過,送到唇邊仔細吹了吹茶湯,抿了兩口輕輕咽下,細細品味,啟唇贊道:“清香馥郁,回甘綿長,確是好茶�!�

    沈蘊姝聽了,便也管垂首去飲杯中的清水,“三娘既吃著好,不妨帶些回去,我在孕中吃不得茶,白白放在那里,沒得浪費了。云意,你讓人去將那茶都包了來,暫且放來我這里,省得待會兒忘了�!�

    姑侄說著話,就聽黃門細尖的聲音傳入殿內:“圣上駕到,永穆公主到�!�

    酉時未至,他們父女二人今日竟回得這樣早。沈蘊姝放下手中的掐絲圓花金杯,僅僅是抬眸望向門框處。

    陸綏許久沒有果見沈沅槿,當下見她也在,喜上眉梢,幾乎要走在陸淵前頭。

    沈沅槿從容不迫地立起身來,端莊大方地朝著陸淵和陸綏屈膝施禮。

    陸淵道句“平身”,而后屏退左右,徑直走到沈蘊姝身邊坐下。

    陸綏挨著沈沅槿坐了,面露疑惑,小大人似的擰眉道:“阿姊許久不來看我和阿娘,可是要將我們忘了不成?”

    “永穆這樣聰慧可愛,阿姊怎會忘了你。”沈沅槿耐心哄她,“實是前段時間諸事繁忙,未能勻出時間來看你。今日來得匆忙,未及給你準備什么,下回阿姊進宮,帶些你從前喜歡的小陶人,再替你縫制兩套衣裙可好?”

    四年過去,陸綏還是喜歡玩一些精致小巧的物件,認真點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陸淵大概是覺得她們表姊妹在此處打擾到他和沈蘊姝獨處了,便說御花園的牡丹開得甚好,吩咐宮人帶她二人去賞花。

    陸綏進學一日,早累得頭脹眼酸,聽了陸淵的提議,亦覺甚好,遂邀請沈沅槿去御花園:“阿姊,我們去編花籃、穿花環(huán)可好?”

    “好�!鄙蜚溟瓤吹疥憸Y就他的好大兒,加之她也不想在這兒礙人眼,自是點頭答應。

    她們走后,屋里便只余下陸淵和沈蘊姝。

    陸淵差點又用“你那內侄女”來指代沈沅槿,但因要顧及她孕中容易多思,硬是在話未出口前及時咽下,攬她入懷,下巴虛虛抵在她的肩上,“二娘同你說了什么?”

    他稱她為二娘,不是臨淄郡王妃,亦不是在梁王府時的你那內侄女,沈蘊姝覺得他應是在她之前就知道了陸昀與二娘和離一事,或許是怕她多心,這才沒有告知。

    “只說了她與臨淄郡王和離之事,妾身安慰了她一番�!鄙蛱N姝盡量坐直身子,回望他,“圣上先于妾身知道,對不對?”

    不知怎的,她的一雙清眸望向他的時候,他竟會有一瞬間的慌張。大抵是對她上了心的緣故,總想著能少騙她一些。

    陸淵目光微有閃躲,“朕也是在他離京后從宗室口中得知的�!�

    如他所料,沈蘊姝對他的這番說辭沒有半分懷疑。

    她這般輕信于人,純良柔弱,偏又生得國色天香,若無他相護,只怕為她那亡夫守過三年后,便會被那沈氏兄弟拿去巴結旁的權貴,年歲不定大他多少,亦不會如他這般珍惜她、疼愛她。

    陸淵自認為那日在沈府里就那樣要了她做得無錯,心里也不發(fā)虛了,調整她的坐姿,讓她側身坐在自己腿上,依偎在他胸膛,一手讓她摟她,一手撫上她的孕肚,暫且卸下帝王的威儀,輕聲細語地同懷里的婦人解釋道:“朕是怕你聽了擔心,這才沒有告知于你�!�

    “這么多年以來,圣上待妾身和永穆之心,妾身都看在眼里,妾身萬分感激�!�

    許是類似的套話說得久了,沈蘊姝早已變得麻木,甚至連自己聽著都快信了。

    “朕不要你的感激�!标憸Y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繼而去掌心去覆她的心口,認真無比地道:“朕只想要姝娘的心,要你平安康健地陪著朕到白頭�!�

    沈蘊姝心緒復雜,仍是本能地順應他的話:“妾身是圣上的麗妃,人是圣上的,心自然也會是�!�

    陸淵從不覺得沈蘊姝會扯謊騙人,毫不懷疑她說這句話時的“真心”,當下重又輕撫她顯懷的肚子,“姝娘,朕覺得它會是個皇子,朕會為它安排好一切,讓它一生無憂�!�

    是男是女,她都無所謂,能平安生下來才是最要緊的。

    沈蘊姝不以為意,由著他跟個頭一兩回當阿耶的青年郎君似的在她孕肚上下功夫,甚至有些泛起困來。

    陸淵努力堅持許久,奈何它在肚里睡熟了,幾乎沒怎么動,等他從這個想法里剝離,收回手,這才發(fā)現(xiàn)懷中婦人已然睡著。

    便容她睡睡吧。陸淵稍稍調整坐姿,人往引枕上靠,合上雙目,陪著她一起睡。

    窗外烏金西墜,內侍輕聲叩門,詢問圣上可要在此處用晚膳。

    陸淵睡得淺,恐懷中婦人被吵醒,只是無聲默認。那內侍一早料到他會留下用膳,不過走走過場問上一嘴,遲遲未聞里面?zhèn)鞒雎曇�,亦知自己該如何做�?br />
    酉時二刻,宮人們簇擁著陸綏回宮,沈沅槿本欲同沈蘊姝告辭后自行離宮,卻在殿門外被宮人攔下,陸綏亦不得入內。

    永穆回來了,想來飯食也快備好了。陸淵低聲喚醒沈蘊姝,垂首認真地替她整理好衣衫,又理好自己的,這才讓放人進來。

    陸綏小跑過去,興高采烈地將自己編得小花籃遞給沈蘊姝和陸淵看;陸淵也很樂意哄女兒開心,面上現(xiàn)出和藹的笑容,夸她心靈手巧,花籃里插的花既鮮艷又好看。

    陸淵似乎只會在她們母女面前露出溫和的一面。沈沅槿想起在梁王府時,她曾在皇后的院里見過陸淵父子,即便是同時面對妻子和長子,陸淵面上的神情亦是肅穆持重的。

    深宮中,帝王的寵愛是不可或缺的。沈沅槿衷心希望,陸淵的這份寵愛能夠持續(xù)的時間長些,保她們母女平安。

    一家三口共享天倫,沈沅槿著實不知該如何自處,來到沈蘊姝和陸淵面前,正要行禮告退,就聽陸淵先她一步開口,竟是留她共用晚膳。

    聽上去是好言好語地留她,實則與下達命令無異。沈沅槿拒絕不得,只得留下。

    這頓晚膳,沈沅槿吃得并不舒心。

    沈沅槿告辭離去前,陸淵為討沈蘊姝歡心,特意叫人給她備下步攆。

    來時沒有,去時竟有了。且還是當著沈蘊姝的面親口賜下。

    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放在陸淵身上或許也適用。

    沈沅槿看透陸淵的那點小心思,只覺如此甚好,他的心里有她們母女,那么她們在這深宮里,才會無人敢欺,過得滋潤。

    步攆漸行漸遠,陸淵陪沈蘊姝去御花園的一隅漫步消食,天麻麻黑了方歸;宮人點亮整座宮殿的燈輪,陸淵先檢查完陸綏的功課,叫人帶她回寢殿安歇,這才敢與沈蘊姝親昵溫存。

    他將耳朵和臉頰貼在她的肚上,頗有耐心地感受孩子在她肚里的動靜,耳上被踢一腳便足夠讓這個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嚴肅帝王笑得如孩童一般,激動地告訴沈蘊姝,孩子踢他了。

    沈蘊姝早被它踢過多回,聽后不覺有什么,斂目低眉,指尖捻起一塊糕點小口吃著。

    陸淵雖心疼她懷孕辛苦,又怕她吃多了夜里不克化,更擔心孩子太大,將來生它的時候她要吃苦,便也只能狠心不讓她再去拿第二個,喂她喝些水后,吻住她的唇。

    太醫(yī)說過,孕肚也要適當運動,有利于日后分娩。陸淵對這句話牢記在心,極懂分寸地用手助她做些出汗的活動。

    “圣上�!鄙蛱N姝眼底濕潤一片,發(fā)髻微亂,喘著氣推他的肩。

    陸淵緩了緩力道,“姝娘,叫朕五郎�!�

    沈蘊姝別過頭,克制著那些讓人臉紅耳熱的寅聲,勉強擠出兩個字眼:“五,郎...”

    “姝娘真乖,朕會好好疼你�!标憸Y話畢,不等沈蘊姝思考出他話里的意思,金鑲玉的發(fā)冠便往下沉。

    明州。

    陸鎮(zhèn)微服外出一日,果在一些大街小巷中尋見低于市場價的薔薇水、香料、玳瑁和珍珠等物;隔天,田茂從曬鹽場歸來,將探查的情況告知陸鎮(zhèn)。

    “彭博并無私宅,只在東城外二十里地開外有一處別業(yè);賈賢在城中仁安坊置有一座四進的私宅,里面養(yǎng)著一位外室,卑下認為,賈賢縱有賬冊,不大可能會放在有外室的私宅里。賈賢雖是市舶使,可主政的畢竟是刺史和節(jié)度使,若無當?shù)刂髡叩闹С�,他又焉能有膽量如此行事。會不會,賬冊藏在彭博的別業(yè)里?”

    陸鎮(zhèn)鳳目微凝,沉吟片刻,幽幽啟唇道:“凡事不可妄下定論,先派人去他二人的私宅、別業(yè)里仔細翻找。另外,孤在海匯坊發(fā)現(xiàn)一喚作“安養(yǎng)庫”的地方,有手持兵刃的侍衛(wèi)把守,往來之人亦是腰懸魚符,約莫是當?shù)刂髡咚O,你去好生打探一番�!�

    田茂恭敬應下,問及旁的問題,陸鎮(zhèn)一一示下,“此番前來明州,設的名目既是鹽政,自然是要往明州下轄的各縣走上一遭,如此方能讓那心懷鬼胎之人放下戒備�!�

    諸事皆已商定,陸鎮(zhèn)令人退下,又叫備水,門被合上的那一瞬,自衣襟里摸出那日在夜市攤吃餛飩時,刻意從沈沅槿手上順來的手帕,細細打量。

    那方帕子的左下角繡著一支樹枝,其上并排站著三只白乎乎、圓滾滾的長尾山雀,甚是可愛。

    陸鎮(zhèn)凝神看著,憶及那夜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說過洗干凈后會還給她,可事實上,他根本不打算還,離京前夜,內直監(jiān)命宮人將那洗凈熏香的手帕呈至他手中時,他想也不想地揣進自己的包袱里。

    騎馬趕路的時候,他不敢?guī)г谏砩�,唯恐會掉了,他此時也不在長安,倒要去何處再尋一方她用過的帕子來。

    陸鎮(zhèn)越看越覺得珍貴,好半晌才舍得撒開手,仔細放回包袱里。

    夜里沐浴之時,免不了又是動用五指,紓解過后,出浴穿衣,盼能再夢女郎一回;不想非但今日沒再夢到她,此后兩日亦是如此,雖則他每日晨起時也會心有不甘,但在用過早膳外出的那一刻起,還是很快放下,全身心地投入到公事中去。

    田茂那邊另外派出與他身量相似的下屬頂替他往各縣去巡鹽了,是以在彭博、賈賢和其他明州官員眼中,田茂這幾日都不會在明州城中。

    這日傍晚,田茂打馬而歸。

    陸鎮(zhèn)先他一步回府,正要要晚膳,索性讓他坐下一起用。

    飯畢,田茂謹慎地環(huán)顧四周,確認屋里無人,門窗亦是關緊,方壓低聲音道:“彭博的別業(yè)和賈賢的私宅,卑下皆已與人細細查過,卻無可疑物件,亦無賬冊一類的東西�!�

    “殿下讓卑下查的安養(yǎng)庫已有消息,乃是節(jié)度使周瞻在明州所設,打的名目是用市舶司的稅銀供養(yǎng)長安宗室。”

    明州安養(yǎng)庫供養(yǎng)宗室。陸鎮(zhèn)認真回憶戶部在正月呈上的浙東道的賬目中,的確是有這么一項,每年所繳納的供養(yǎng)宗室的賦稅約在二十到二十五萬貫之間。

    二十萬貫絕不是一個小數(shù)字,以整個明州的人口和土地,若不是靠著市舶司,怕是連十萬貫都難以達到...陸鎮(zhèn)直覺花賬是從安養(yǎng)庫里走的。

    他今日還從城中百姓口中打探到越州在兩三年里皆由募兵的行為,而朝廷此前并未下達過要增加浙東道兵力的旨意,此事約莫是節(jié)度使周瞻私下所為,且脫不開明州的財政支持。

    前朝因藩鎮(zhèn)割據(jù)而亡,他的祖輩,趙朝的武帝便是河東節(jié)度使出身,耗時二十余年方結束了亂世一統(tǒng)天下,趙武帝未免趙國像前朝一樣產(chǎn)生割據(jù)局面威脅到朝廷,逐步自各鎮(zhèn)節(jié)度使手中收回了財政權和行政權,軍權亦有半數(shù)收歸朝廷,擴大監(jiān)軍的職權,進一步強化對節(jié)度使行為的制衡和約束。

    倘若周瞻果真聯(lián)合彭博和賈賢大行走私之舉、挪用市舶稅,再將數(shù)以萬貫計的錢用于私屯民兵,妄圖割據(jù),罪同謀反,依律當斬。

    此事機密,陸鎮(zhèn)不放心旁人去辦,欲明日與田茂喬裝一番,親往越州查探。

    陳設古樸簡潔的正房內,沈沅槿獨坐在燈下看書到二更天,沐浴過后,吹燈安置。

    自陸鎮(zhèn)離開長安后,沈沅槿入睡總是格外快,翌日睡到自然醒,整個人的氣色都好了不少。

    唯獨今日夜里,她竟是做起了噩夢。

    她被幽暗叢林中的兇惡異獸追趕,慌不擇路間被逼至懸崖邊,異獸張開鋒利的獠牙朝她撲來,害怕到心顫,就連身后是懸崖也忘了,方退了一步便腳后一空,整個人直直往下墜。

    風聲在耳邊呼嘯,刺得耳膜生痛,口鼻呼吸不暢,像是有冷氣不斷地往身體里灌,一切的感覺都是那樣真實,沈沅槿甚至快分不清自己是夢是醒,疑心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忽然間,那種疾速下墜的感覺消失了,似有什么東西穩(wěn)穩(wěn)托住了她,帶著她向上。

    沈沅槿本能張開雙手牢牢抓住,說不出那感覺是冷是熱,是軟是硬,茫然地睜開眼,一團碩大的黑色便躍入眼簾。

    方才的兇惡異獸十足嚇人不假,然而眼前這條黑色的不知是龍還是蛟的生物帶給她的恐懼也不到哪里去,沈沅槿害怕到大腦混亂一片。

    “娘子�!焙邶埦薮蟮哪X袋朝她靠近,對視的一瞬間,沈沅槿只覺像極了某個人看她時的炙熱目光。

    沈沅槿又驚又怕,似乎嚇到連話也不會說了,心中猶豫著要不要撒開手,那黑龍忽地化成人形,崇山一樣的身形凌于空中,緊緊抱著她。

    那張臉,赫然是陸鎮(zhèn)的。

    第49章

    沈沅槿仿佛身處云端,周遭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陸鎮(zhèn)托抱著她……

    沈沅槿仿佛身處云端,

    周遭皆是白茫茫的一片,陸鎮(zhèn)托抱著她,讓她不至下墜。

    夢里的世界沒什么邏輯可言,

    陸鎮(zhèn)既能由龍化人,又能以人身置身空中。

    “娘子。”陸鎮(zhèn)無比眷戀地低聲喚她,一手護住她的后背,一手攥緊她的腰肢,

    薄唇貼近她的耳垂,氣氛霎時間曖昧至極。

    沈沅槿脊背繃直,想要推開他,

    又怕自己會墜下去,

    只能暫且由他禁錮。

    陸鎮(zhèn)似乎并不滿足于這樣抱她,

    大掌順著側邊的腰線前移到她的覆上,按住,輕聲同她耳語:“孤想要你,

    僅僅五次怎夠,孤要你為孤誕育子嗣,讓你生生世世都在孤的身邊�!�

    誕育子嗣。僅這四個字就足以讓沈沅槿頭皮發(fā)麻,

    腹下也因他掌心的熱意發(fā)緊,顧不得身下是萬丈懸崖,不管不顧地推打他的胸膛和膀子:“不要,

    你放開我!”

    陸鎮(zhèn)輕而易舉地按下她的肩,讓她的右臉臉頰貼在他的心口處,沈沅槿的覆上不再是掌心傳來的熱氣,而是更為炙熱的。

    “要不要,

    放不放,娘子說了不算�!标戞�(zhèn)的語氣不似剛才那般溫和輕緩,

    而是帶著桀驁和霸道,不容她拒絕。

    陸鎮(zhèn)挺背,壓她的腰窩,口中的話語愈發(fā)惹人惱怒:“它想你了,娘子應當能感覺到。”

    又膈又燙,沈沅槿無論如何不肯依從,唯有奮力掙扎反抗,斥責于他:“放開我,你這無恥禽...”

    “娘子今日著實不乖,該罰�!标戞�(zhèn)話畢,重又化身黑龍,騰云駕霧地攜著她飛向青山之巔的巢穴。

    沈沅槿嚇得不敢睜眼,不知他飛了多久,待落地后,緩緩睜眼,但見烏金高懸,白玉浮云,遠方青山如黛、峰巒翡翠,近處佳木蔥蘢、裊裊繁花、蔓蔓青蘿,時有白鳥飛過,清風拂面,一派生機勃勃、明凈清幽的景象,沈沅槿呼吸著此處滿是花草清香的空氣,只覺心曠神怡,靈臺清明,疑心自己是不是進入了書中描繪的修真界。

    “娘子可看夠了?”身后驟起的男聲毫無預兆地打斷她的思緒,緊接著,一雙鐵臂攀上她的纖腰,控制她轉過身面對他,托住她的豚,讓她的煺懸在他的腰際,忘情地低頭去吻她的丹唇。

    女郎綠發(fā)堆云,膚白勝雪,端的是仙姿玉貌,風華絕代;山間的風吹動她身上輕而薄的衣衫,一時間裙裾紛飛,發(fā)上步搖微微搖晃,宛若降臨凡塵的神女。

    腳下是盈盈碧草,陸鎮(zhèn)制住神女,屈膝抱她坐在草地上,撬開她的牙關,大舌霸道地往里探,兩手亦未閑著,有條不紊地褪去自己身上的衣袍,露出雄壯的麥色胸膛。

    沈沅槿被他吻得大腦空白,雙眼迷離,直至衣衫退到肩下,微風帶來點點涼意,她方清醒一些,拼盡全力地伸出手去推打他。

    陸鎮(zhèn)全然不顧她的抗拒,大手扯開那件外衫隨手扔到一邊,輕松解開里面的齊胸襦裙,垂頭就要去唅。

    沈沅槿見狀,幾乎是手腳并用,反抗得越發(fā)厲害,揚起聲調怒斥他:“別碰我,滾開,滾開�。 �

    許是她的情緒太過激動,還不待陸鎮(zhèn)對此做出反應,夢境在這時候戛然而止。

    不獨是額上和鼻上,就連后背也出了一層細汗,沈沅槿掀開被子散熱醒神,唇間大口地喘著粗氣,極力安慰自己方才那一切不過是夢,陸鎮(zhèn)眼下不在長安,不用怕的。

    心跳逐漸歸于穩(wěn)定,沈沅槿的思緒卻并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平靜,這已經(jīng)是不知第多少次擔心陸鎮(zhèn)會毀約,且比以往任何時候的感覺都要強烈。

    她必須盡快為自己安排好后路。

    除安排手下的幾間鋪子外,更為重要的是過所和戶籍,若是沒有這兩樣東西,她和辭楹便什么地方也去不了。

    彼時,天邊才剛泛起魚肚白,沈沅槿再無半分睡意,起身下床,穿好衣物,推門出去。

    未料辭楹竟是比她起得更早,正拿水瓢往水缸里舀水。

    沈沅槿沒有上前去驚擾她,而是獨自走到庭中透氣,望向天邊那一一輪還未全然沉下的清冷孤月。

    就在不久前,千里之外的明州城內,陸鎮(zhèn)仔仔細細地喬裝打扮一番,單從相貌上看,儼然成了一個中年莊稼漢子的模樣;他身側的田茂亦然。

    他二人牽馬出城,經(jīng)過城門郎的盤問后,步行一陣后方躍身騎于馬背之上,走官道去往越州。

    彼時,節(jié)度使府。周瞻得到密信,信上大意為田茂一行人前來明州,并非只為鹽政。

    周瞻將那信紙在燭火上燒成灰燼,想起明州城的安養(yǎng)庫,蹙起眉高聲喚人進前,親令其親去明州一趟,務必提醒賈賢和彭博小心行事,加強安養(yǎng)庫的戒備。

    越州與明州相去不過三百里地,陸鎮(zhèn)同田茂緊趕慢趕了一整日,終是于次日的晌午前,順利憑借手中的路引進入越州城中。

    浙東軍的駐扎地不難打聽到,倒是周瞻前兩年所募的數(shù)千民兵被安置在何處,需得費心探查一二。

    長安,司門司。

    沈沅槿先以自己的名義辦了一張去往江陵的過所,再叫辭楹以她的名義另外辦一張到海州的過所,待將申請文書填寫好遞交給相應的官吏,信步離開。

    沈沅槿雖未言明為何要辦過所,辭楹大抵也能猜到問題是太子殿下身上。

    “娘子想要離開長安?”辭楹靠近沈沅槿,壓低聲音問出心中所想。

    沈沅槿眉眼微垂,“尚不一定,究竟要不要走,還得看那人回來后的態(tài)度。古人有句話叫有備無患,早些做好準備總不會吃虧。若是任由事到臨頭,再想做什么都晚了�!�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辭楹忽然很想追問她一句:太子殿下他,果真是要毀約么。可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若真是問了,豈非明知故問,真真蠢材。

    橫豎娘子去哪兒,她就跟去哪兒,她這一生,都不會與娘子分開的。辭楹暗下決心,止住這個話題,話鋒一轉,扯到今天晚膳吃什么的問題上。

    有道是民以食為天。這句話在辭楹身上體現(xiàn)了個十足十。她與辭楹都不是做飯的料,好在家里幫工的兩個女郎是,每頓飯食都做得色香味俱全。但凡陸鎮(zhèn)那廝不毀約,她都舍不得就此離開長安,離開姑母和永穆。

    好端端得怎地又想起他。只要他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她的心情就準好不了。

    沈沅槿輕嘆口氣,將他的名字驅逐出腦海,投入到辭楹問的今晚吃什么的問題上去。

    “去買些新鮮個大的河蝦,晚膳做紅絲馎饦吃可好?”沈沅槿思忖片刻后,溫聲提議道。

    辭楹甚是喜歡吃蝦,將剔好的蝦肉揉進面里做成馎饦又鮮又香,是她最喜歡的吃食之一,聽后焉能不高興,當即便喜上眉梢,連連點頭稱好。

    她二人主意已定,自去集市上買來一斤鮮活的河蝦歸家,當日用過晚膳后,沈沅槿算算日子,馬上就到月底了,遂打算放開手,讓她看好的柳五娘全權打理二月份三間鋪子的賬目,如此方能讓她快速成長。

    屋子里靜悄悄的,沈沅槿于一盞明亮燈燭下畫孩童式樣的衣裙設計圖,辭楹則坐在她對面看新買的話本,外頭傳來二更天的梆子聲,沈沅槿這才意識到夜已深,提醒看那話本入迷的辭楹該是時候洗漱休息了。

    辭楹被書中的女主人公氣到心堵,急需同沈沅槿好生嘮嘮,因道:“今夜我與娘子睡在一處可好?”

    細細回想,上回同辭楹睡一張床說這話一起入睡,似乎已經(jīng)是在梁王府的時候了。沈沅槿亦有心事想要和她說,自是點頭答應。

    江陵和海州非是她真正想去的地方,不過是她拿來迷惑陸鎮(zhèn)的。她就是再怎么蠢笨,也知道絕不能拿自己和辭楹的名義去辦過所,那樣與自行告知陸鎮(zhèn)自己的逃亡路線無異。

    她需要的是假身份和假戶籍,再通過假戶籍去辦理一張真的過所,如此一來,陸鎮(zhèn)尋到她的去處的概率便會大大降低。

    沈沅槿告知辭楹她改日要去城中的牙行一趟,辭楹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她是要去給她們買回假身份,辭楹擰眉暗道:她和娘子終究是不會耍刀弄棍,甚至連一丁點拳腳功夫都不懂的女郎,孤身行走在外,不知要面臨危險,若無人保護,約莫很難走遠。

    “縈塵那處,娘子可已經(jīng)通過氣了?”辭楹下意識地捻起一縷頭發(fā)絲繞在指尖上,擰眉憂心忡忡地問她。

    沈沅槿望著頭頂上方的紗帳,雙眸定于一處,目光微暗,都懷疑他可能也不是啥正經(jīng)人:“事情尚無定論,暫且無需說與她知曉,沒得害人白擔心一場。此事許是我多心了也不一定,你也莫要過分放在煩憂,人要開開心心的比什么都強。”

    說到做人要開心,辭楹忽想起方才看的那讓人火大心焦的話本,這會子也是不吐不快,只一味地黏著沈沅槿口若懸河,約莫到了二更三刻才漸漸止住,打著呵欠合上雙目,晚沈沅槿一些入眠。

    且說陸鎮(zhèn)那邊,田茂扮成前來越州軍營尋親的老者,順利打探到周瞻私自募來的那支軍隊的所在地,周瞻為其起名西倉營,位于城西十里外的一處河谷旁,靠近水源,又可開墾農田自給自足,除甲胄和武器略比東郊營差些外,訓練強度卻是大差不差。

    短短兩三年便能招募來近萬人之眾,若是朝廷放任其發(fā)展壯大,一但消息傳開,引得下設有市舶司的其余四道爭相效仿,難保不會引起東部沿海地區(qū)先后形成新的割據(jù)勢力。

    事關重大,陸鎮(zhèn)不敢有絲毫耽擱,次日清晨快馬加鞭返回明州,二人緊趕慢趕,終是在城門關閉前進了城。

    歸至府上,天已麻麻黑了,陸鎮(zhèn)移伸出手去面上偽裝,命人備水。

    趕了一整日的路,只晌午在官道旁的驛站里用了兩碗馎饦,這會子早餓得前胸貼后背,也不挑吃的,廚房里送什么來便用什么。

    陸鎮(zhèn)正大快朵頤地吃著,不知怎的想起那戰(zhàn)馬駙他疾馳一日,暫且放緩用膳的速度,看向門框揚聲喚人進來,讓去馬廄處傳他的話,喂給它吃雙倍的糧草,明日休整一日。

    田茂素來散漫,沒有太多講究,那些個“食不言寢不語”的條條框框束縛不住他,叫了下屬在一起用膳,一邊動箸夾菜,一邊問起安養(yǎng)庫的事。

    “稟指揮使,彭刺史那處約莫是聽到了什么風聲,突然于昨日加強戒備,增派了近半數(shù)的人手;我與崔舟在戒嚴前的夜里潛入過兩回,東西次房、主房的一二層皆無可疑之處,獨三層正中的一間暗室外有人輪流站崗,且時時有人在各處巡邏�!�

    田茂吃菜的動作一頓,立時變得警覺起來,沉聲朝人發(fā)問:“左少使何時返回?”

    左少使謝煜年輕有為,是兩殿司的新一代中田茂頗為看好的男郎,大有將其培養(yǎng)為下一任指揮使之意,此番特意帶他出來歷練,便是為著這個緣由。

    青衣下屬道:“今日晌午來的信上說,左少使今日去寧海縣,約莫明日午后便可歸來�!�

    寧�?h,若是他記得不差,縣內除有曬鹽場,各類礦場亦是十分豐富,大趙鹽鐵官營,明州于鹽政上雖無差錯,卻不知這鐵礦上可有私采私鑄之舉。

    一時飯畢,田茂前去拜見陸鎮(zhèn),將安養(yǎng)庫加上戒備一事如實稟告。

    陸鎮(zhèn)聞言,沉眸默了默,良久后方徐徐張唇道:“周瞻遠在越州卻能有所警覺,約莫是在朝中有推手和襄助之人,孤的行蹤不日或許也將暴露,安養(yǎng)庫的賬本需得盡早取出�!�

    他的前半段話,田茂亦不難猜出,只這后半段,他卻未能及時想到,登時眉皺如川,“賬本之事,卑下自會想法子取來。卑下現(xiàn)下最為擔心的是,周瞻既敢私自屯兵,他日事情敗露,是否會狗急跳墻,危及殿下。”

    陸鎮(zhèn)面容沉靜,一副胸有成竹一態(tài),食指指尖扣在圈椅的扶手上,不緊不慢地道:“一群毫無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烏合之眾,尚還不足為懼,浙東軍四萬人,周瞻手下自行掌管的不過兩萬。他若公然謀反,淮南、江西、福建三道必然群起而攻之,焉有勝算?不若取了你我性命來得輕巧�!�

    田茂心中嘆服,頗有幾分自愧不如,因道:“依殿下所言,咱們這處也需得增派人手加強防備了�!�

    陸鎮(zhèn)平聲下達命令:“傳孤令,巡邏改為三輪倒,務必保證每個侍衛(wèi)的睡眠和精神都要充沛,以防對方夜里縱火�!�

    “殿下思量周全,卑下定不辱殿下之命。”

    陸鎮(zhèn)斂目輕嗯一聲,繼續(xù)寒暄兩句,便讓他無事的話可自行回去安歇。

    眼下來看,浙東的情況,遠比他想象的要復雜的多。陸鎮(zhèn)手肘撐著扶手,拇指和食指指尖揉上鼻梁,額角有些隱隱抽痛。

    若是能見一見她、抱一抱她就好了。陸鎮(zhèn)沒來由地想起與沈沅槿相處時的溫馨愜意,只要在她身邊,什么樣的煩惱都可暫且拋卻,整個人都是舒暢快意的,這世上除她以外,再無任何人可以讓他如此身心放松。

    他早該在長安城中的時候就意識到這一點的,平白錯過了那樣多與她表明心意的機會,他是那樣離不開她,那樣想要身邊有她,他是真心實意地期盼她能成為他的良娣,給予她尊貴的身份和富貴榮華,讓任何人都不敢輕視于她。

    他必須得到她,哪怕他要暫時成為她眼中言而無信的卑鄙小人。陸鎮(zhèn)想到此處,猛地睜眼,忽然間覺得頭也不那么痛了。

    再耐心些。陸鎮(zhèn)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告訴自己,等過段日子回到長安,他就可親口向她言明了。

    一切如陸鎮(zhèn)所想,周瞻那處得到的第二封密信便是陸鎮(zhèn)根本不在青州公干,極有可能與田茂一道來了明州。

    相貌或可作假,但是身形卻不那么容易作假,似太子和圣人那般的身量,放眼整個周朝怕也尋不出幾個來,他只需向彭博去信一封便可確認此事。

    隔天,明州來信,信上的領累足以證實太子就在明州,且是對外宣稱是田茂的侍衛(wèi)。

    陸鎮(zhèn)和田茂自轉運使季遠府中而出,吩咐田茂往刺史府走上一遭,只說他們不日便要離開明州,欲在明日順便去市舶司瞧瞧,待回京后也好多些話稟告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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