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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方菲感覺自己再待下去遲早會露餡兒,于是就打算先告辭,誰知這時候女孩兒又說話了:“我猜,另一個你已經(jīng)是個偉大的巫大人了,她給你提供了不少的捷徑�!�

    方菲有無限疑問,卻不能一一問出口,這種感覺非常憋悶,此時深呼吸一下:“我相信你也是�!�

    女孩兒甜甜一笑,用很輕的聲音說:“我的壽數(shù)很久,自白魚生,至地卵滅,她一定經(jīng)歷了很多磨難,才保全了今日這個無憂無慮的我,可惜,我永生都不可能看到她�!�

    “她,另一個你。”方菲似懂非懂。

    “相信你的她也是�!迸旱谋砬闃O為鄭重。

    方菲此時已經(jīng)起身,而兩人的對話似乎也已接近終結(jié)。

    “快滅燈了,姐姐回吧。”女孩兒提醒。

    ……

    方菲的一個半小時很快就過去了,與此同時,大家的一個半小時也都即告結(jié)束。

    當(dāng)方菲回到熟悉的九樓房間時,牧懌然已經(jīng)和麥芃幾人在用顯影罐洗膠卷了,而柯尋和衛(wèi)東幾人則在擺飯,衛(wèi)東抬頭看到方菲:“回來了回來了,又回來一位!”

    “還有誰沒回來嗎?”方菲首先發(fā)現(xiàn)了獨(dú)自跑來迎接自己的心春,“羅勏呢?”

    “一會兒我去隔壁找找他,該回來了,餅都涼了�!笨聦ふf。

    聽柯尋的口氣,感覺像是去鄰居家找貪玩不回家吃飯的孩子的爸爸……

    屋門再次打開,這回進(jìn)來的是邵陵和杜靈雨。

    “你倆是怎么自由結(jié)成組的?”衛(wèi)東好奇問道。

    “剛才小杜說了說她的幻覺,我認(rèn)為這里面有問題,于是暫時把她的相機(jī)交給麥芃,我同她去幾個地方探了探路,希望能有新的……線索。”邵陵把“希望能有新的幻覺”咽下去,這么說實在有些殘忍。

    “有新發(fā)現(xiàn)嗎?”柯尋看了看杜靈雨,還好沒從對方臉上看出什么崩潰表情。

    杜靈雨卻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頭頂,沒說什么。

    邵陵:“我們?nèi)チ藥讉地方,包括畫著7條線的墻壁,還有頂層懸棺的窗口,可小杜沒再產(chǎn)生幻覺,后來我們還去了一趟二樓瑕玉死去的位置,也同樣沒有幻覺再產(chǎn)生�!�

    衛(wèi)東拍了拍柯尋:“下次派‘幻覺催化大師’柯先生去�!�

    邵陵坐下來喝了口水:“不過,從小杜的講述來看,的確是有一些匪夷所思的地方。咱們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你們有沒有感覺頭部突然疼痛?”

    柯尋:“沒有�!�

    衛(wèi)東:“沒,不記得�!�

    方菲:“沒�!�

    正在攪動顯影液的麥芃:“沒有吧,我當(dāng)時重感冒呢,頭一直懵著�!�

    牧懌然:“沒有�!�

    曹友寧:“沒有,當(dāng)時光顧害怕了,要是突然劇烈頭痛我一定會叫出來。靈雨,你什么時候覺得頭痛的?哪種痛法?”

    杜靈雨喝水潤了潤潤喉:“就是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會兒還沒亮燈,和大家在這個黑漆漆的走廊上,突然就覺得頭疼,也就是一下子的事兒,疼完了就沒事了,我當(dāng)時以為是初進(jìn)畫引起的不適感……再說當(dāng)時也不敢多說話,就沒說。”

    “很疼嗎?大概是頭部的什么位置?”秦賜合上手里的醫(yī)術(shù),問:“是哪種感覺的疼?能形容一下嗎?以前有沒有經(jīng)歷過類似疼痛?”

    杜靈雨仔細(xì)回憶著:“就是天靈蓋兒那里,有點(diǎn)兒像是被人使勁兒拍了一下的感覺,以前從沒這么疼過�!�

    秦賜蹙著眉頭:“真奇怪,通過她的描述,我感覺她可能當(dāng)時真的受到了外力撞擊�!�

    柯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問麥芃:“剛來的時候你不是在走廊拍了一張照片嗎?你用的什么快門速度?!”

    麥芃這才想起來:“對對,是拍了,好像是我習(xí)慣的1250秒,不過現(xiàn)在為了節(jié)約膠卷,我們只用一個相機(jī)的膠卷集中拍照,我相機(jī)里的膠卷暫時不能拿出來。”

    牧懌然:“如果拿出來會浪費(fèi)多少?”

    “如果在黑暗里操作,把拍了部分剪掉,應(yīng)該也浪費(fèi)不了幾張,大概三張?”麥芃說,“我這是一整卷,可以試試這樣操作�!�

    “好,那就試試吧,有疑點(diǎn)就盡量先解決�!蹦翍徽f。

    麥芃看了看杜靈雨:“靈雨,你確定你相機(jī)里是一整卷膠卷嗎?”

    “是啊,我過卷的時候,顯示的數(shù)字是1�!倍澎`雨不明白自己的膠卷怎么也出了問題,“怎么了?”

    “你這個膠卷只有十幾張,一共就十幾張�!丙溒M也覺得不可思議。

    “那是怎么回事?”

    “這些膠卷在這個世界都是自己纏的手工卷,不知道為什么你這個只有十幾張,我覺得不大可能是操作失誤。”麥芃說。

    “現(xiàn)在都別瞎猜了,等洗出來看看吧�!辈苡褜幷f。

    幾個人正忙活著,突然心春“嗚嗚嗚”蹦跳著跑到了門口。

    果然是羅勏回來了,他的眼神里閃爍著慌張:“姐夫,我姐夫吶?”

    “你姐夫忙著呢,什么事兒問哥。”柯尋拉羅勏進(jìn)屋。

    “胖大叔給咱們的禮物�!绷_勏把一個油紙包放在桌上,“是魚干�!�

    “哦,萬一有毒呢,別吃了�!毙l(wèi)東看也沒看。

    羅勏卻將那紙包打開了:“你們都看!”

    油紙包里的,是幾條巴掌大的片狀魚,有些像平魚,但卻通體雪白。

    即使經(jīng)過了腌制晾曬,那白色依然耀眼。

    第238章

    逆旅23┃B門。

    這些白色的魚,引起了大家熟悉的恐怖感。

    “我從來沒想過,這種魚還能吃。”衛(wèi)東擰著眉頭,下意識遠(yuǎn)離了這個散發(fā)著腌魚干味道的油紙包。

    “能吃,那個胖大叔看我有些遲疑,當(dāng)場就吃了個魚尾巴……”羅勏回想起胖大叔吃魚尾巴的樣子還心有余悸。

    眾人:“……”

    邵陵:“這個世界的魚都是這樣的?”

    羅勏:“這應(yīng)該是寒夜旅特有的一種魚,屬于比較珍貴的食材……據(jù)說這種魚不僅美味,還有驅(qū)寒暖體的強(qiáng)大功效,即使走進(jìn)外面的冰天雪地也不會覺得冷�!�

    “寒夜旅,這個地方到底有多少個旅?”曹友寧插言道,“哪位能給我普及一下這里的地理知識?”

    解釋的任務(wù)再次落到了秦賜的身上:“其實咱們的公共包裹里有一些地圖和路引之類的東西,上面寫明了這個世界一共有四個逆旅,也就是這里人們常說的‘人間四旅’。這個四旅因為所受光照的不同,而有著非常迥異的氣候條件�!�

    曹友寧看向秦賜的目光有些崇拜,不知道這個人是什么時候把這個世界的基本地形摸這么透的。

    秦賜繼續(xù)說:“按照這里對我們的角色設(shè)定,我們都來自光明旅,那里應(yīng)該是四旅之中最明亮的地方,究竟那些光源是什么我不得而知,只知道光明旅是外旅人所向往的地方,被稱之為‘神選定的所在’;燈旅的白晝時間雖然不如光明旅長,但卻算是排行第二的宜居逆旅,最重要的是這里火源充足,用燈一樣可以把旅內(nèi)照亮;

    “第三個螢石旅,那里相對要黑暗寒冷一些,沒有火源,那里的人們靠旅內(nèi)特有的螢石來照明,也就是我們自制投影儀所用到的那種螢石;

    “最后就是寒夜旅了,資料記載著,那里沒有人居住,雖然表面叫做旅,但是并沒有人在那里建房子,那里常年黑暗,沒有一點(diǎn)光。”

    大家認(rèn)真聽著,之前心里對四旅只有模糊的概念,今天聽了秦賜的話,才算進(jìn)一步了解了這個世界的逆旅分布。

    “但我看胖大叔他們好像特別向往寒夜旅,說那里有好貨,”羅勏接茬說道,“他說這些白魚就是珍貴的好貨,在其他各旅供不應(yīng)求,至于寒夜旅是不是還有其他秘密,他沒說�!�

    “他還在覬覦心春嗎?”牧懌然問。

    羅勏點(diǎn)頭:“他說只有靈犬才能帶著人去寒夜旅,而心春就是靈犬。”

    心春對于“靈犬”兩個字很感興趣,此時四腿站得直直,眼睛瞪得圓圓,仿佛在聽一件很了不得的大事。

    “他是想合作?”牧懌然進(jìn)一步問。

    “不愧是我姐夫啊,”羅勏豎個大拇指,“他就是這目的,知道咱們肯定不肯把心春借給他用,于是就想方設(shè)法讓咱們和他們一起去寒夜旅,說虧不了咱們,寒夜旅有好東西�!�

    柯尋看了看桌上的好東西——那些腌制好的白魚,相信大家誰也沒那個胃口去吃它們,于是就暫時收了起來:“天不早了,人也全了,咱們還是邊吃飯邊說。”

    麥芃那邊也說:“膠卷也快好了,一會兒就能看�!�

    “那行,都先吃飯�!笨聦ひ呀�(jīng)擺好了飯。

    麥芃卻說:“我的嗓子疼得不行,實在吃不下去。”

    這句話引起了秦賜的注意:“你的嗓子疼?昨天你不是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感冒癥狀了嗎?現(xiàn)在為什么會嗓子疼?”

    麥芃自己也解釋不出來,這的確是一件很怪的事。

    秦賜已經(jīng)走上前來,讓麥芃站在一盞燈旁:“你張開口,我看看你的嗓子�!�

    為了能看清楚,秦賜打開了手機(jī)照明,皺著眉頭觀察了一陣:“真奇怪,你現(xiàn)在是扁桃體紅腫,還有些潰瘍,按說,這不該是重感冒之后的表現(xiàn)�!�

    麥芃清了清嗓子,又喝了一些水,這樣還舒服一些:“對對,我從來沒有按這種順序感冒過�!�

    “順序?”秦賜抓住這個詞匯,“這似乎是個逆行的順序。”

    “是,我身體底子還不錯,一般感冒三四天就過!按照常規(guī)是這樣的順序,第一天嗓子疼,第二天鼻塞,第三天打噴嚏流鼻涕,到第四天基本就扛過去了�!�

    秦賜看了看牧懌然,表情十分嚴(yán)肅:“麥芃說得對,這才是正常情況下的感冒順序。我認(rèn)為,感冒這件事在麥芃身上,是在逆發(fā)生�!�

    “逆發(fā)生?”很多人都不淡定了,陸恒率先說:“難道,這是一種……時光倒流?”

    對,很多人都是這么想的,這個世界的時間是逆行的。

    “難怪這里叫逆旅,而且時間這么混亂,其實這里的時間是逆行的!”曹友寧驚訝極了,連飯都顧不得吃了。

    朱浩文淡淡開了口:“這不符合邏輯�!�

    “什么邏輯?”曹友寧反問,“我的胡子就是證據(jù),我剛來這兒的時候突然就變得胡子拉碴,今天早晨醒來反而短了一些!這難道不是時光倒流的證據(jù)嗎?”

    “不算,”朱浩文面無表情,“如果時光真的倒流,我們就不可能順利說完這些話,順利前行,順利吃飯……我們的所有動作以及一切都會是倒著的�!�

    大家靜了靜,邵陵半晌才說:“他說得有道理,這個世界的時間并非徹底的倒流,但卻在某些地方有逆行的痕跡。”

    柯尋已經(jīng)把牧懌然拉著坐在桌前了:“先吃飯,馬上滅燈了,誰也不想摸黑吃飯吧。吃飽了有力氣了再商量,咱們好多事兒還沒做呢,看新洗出來的膠卷兒,把白魚的那四張照片放大了研究,都坐下,吃!”

    關(guān)于時間的推測一時也無法完全弄明白,大家索性都坐下來吃飯。

    吃飯接近尾聲的時候,滅燈了。

    黑暗帶來了熟悉的恐慌,尤其是幾個新人,畢竟昨晚奚盛楠確確實實死去了,尸體如今就放進(jìn)棺材懸在寒冷的外面。

    在螢石和手機(jī)的冷色調(diào)照明下,大家飯后把木桌收拾出來,擺上了投影儀。

    夜晚的“觀影”效果果然更好,光幕在黑暗的墻上顯得特別明亮。

    因為已經(jīng)熟悉了手法,此時照例是羅勏和衛(wèi)東負(fù)責(zé)拉動投影儀內(nèi)的膠卷,兩個人配合得更加默契,已經(jīng)完全沒有了手抖的跡象。

    “這是小杜的膠卷,里面肯定也有一些外面那個世界的風(fēng)景吧,”衛(wèi)東想辦法放松著氣氛,“不知道第一張會拍了什么。”

    杜靈雨卻沒有說話,兩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光幕,她很清楚,這是一卷新的膠卷,因為自己在現(xiàn)實世界已經(jīng)清空了相機(jī)里的照片內(nèi)存,所以這里面不會有以前的任何痕跡。

    一點(diǎn)兒不拖泥帶水地來到了這個陌生世界,就像在昭示某種訣別。

    麥芃的話引起了她的恐慌,這卷膠卷只有十幾張,之前的那些跑到哪里去了呢?難道真應(yīng)了時光倒流的說法,之前的那些被之前的自己用去了?然后剪掉洗出來了?剩下的十幾張又裝回了相機(jī)?

    “姐夫!浩文哥!秦哥!”羅勏突然的驚叫把杜靈雨從想象中喚出來,她急忙看向墻壁上的大光幕……

    這張負(fù)片有些發(fā)虛,但并不影響大家認(rèn)出上面的人物來,因為這些人物距離鏡頭比較近,而且,這些都是大家非常熟悉的成員。

    “因為不知道即將拍到的是什么,所以我無法判斷距離,更無法聚焦,只能按照速度來選擇常用的光圈搭配,”麥芃向大家解釋著,“按照牧哥的建議,我最大限度保留了慢速,這里沒有三腳架,所以我只能把相機(jī)固定在桌子上來力求穩(wěn)固�!�

    柯尋看了一眼圖片,心里覺得莫名難受,好像心臟都收縮成了冰冷的一個硬團(tuán),半天都緩不過來。

    柯尋聽見朱浩文變得略微沙啞的嗓音:“這是用的多少秒的速度�!�

    麥芃解釋:“我們追求的是最慢的速度,所以我用了B門。”

    “什么是B門?”

    “那是手控快門,當(dāng)速度長于30秒時,就可以選擇B門,完全是手動來控制,只要手指摁在上面就能一直保持曝光,可以長達(dá)幾分鐘。”麥芃說,“奇怪的是,這個相機(jī)的速度從12秒之后,更慢的速度很難用,好像有些失靈,所以我只能選擇了B門,當(dāng)時手動曝光的時間大概是10秒。”

    曹友寧在一旁說:“沒有快門線和三腳架的情況下,10秒能把照片拍成這樣已經(jīng)相當(dāng)逆天了,我們當(dāng)初算了算,10秒拍到的可能是十幾個小時前的情景,但如果成倍算的話,也有可能拍到幾天之前的東西�!�

    光幕在輕輕顫動著,是衛(wèi)東的手在發(fā)抖:“對不起,我有點(diǎn)兒……我有點(diǎn)兒受不了了,看見這個照片兒我心里就難受,也不知道怎么了�!�

    因為相機(jī)是放在桌子上固定拍的,所以拍到的是桌前到柜子那邊的情景,里面拍進(jìn)了四個人,秦賜站在桌旁,能隱約看出五官輪廓,但卻是虛化的,即使這樣,還是能模糊看出,秦賜當(dāng)時的表情很不好;再遠(yuǎn)處的是牧懌然,孤獨(dú)立在當(dāng)?shù)�,因為是�?cè)臉,更看不出表情了,但從這模糊的側(cè)影竟能令人感受到某種強(qiáng)大氣場,仿佛把整個逆旅的空氣都凝結(jié)了;最遠(yuǎn)處的是羅勏,站在柜子旁似乎正在和某個人扭打著,那個人大半個身子在鏡頭之外,實在辨認(rèn)不出是誰。

    “那人是我�!毙l(wèi)東說。

    “東哥,你是怎么……”

    “就是我,第六感�!�

    羅勏:“可是,咱倆為什么會打架呢……”

    “不知道,可能是出大事兒了吧……”衛(wèi)東努力擺脫著壓抑的情緒。

    負(fù)片上的聚焦點(diǎn),在距離最近的朱浩文的臉上,他當(dāng)時就坐在桌旁,面孔最為清晰,他在哭。

    朱浩文面無表情地在流著眼淚。

    在場所有人都在試圖猜測著這張照片背后的故事,但猜到一定程度就不敢再猜下去。

    最終,方菲打破沉默:“很顯然,這并不是幾個小時或十幾個小時前的事情,這應(yīng)該是幾天前,甚至更久的事�!�

    “可是,那個時候我們還沒來……”杜靈雨說。

    “時間是混亂的,幸虧我們還能用相機(jī)抓拍�!狈椒普f,“當(dāng)時一定是出了很大的事�!�

    雖然想不到具體的事情,但照片上每個人失態(tài)的樣子已經(jīng)引起了大家的不安。

    當(dāng)大家習(xí)慣性地去尋找牧懌然來獲得安全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個人不知何時站到了距離光幕最遠(yuǎn)的一個角落里,仿佛是不愿或不敢再繼續(xù)看圖。

    黑暗里有人輕輕拍了拍巴掌,最終大家的目光停留在了柯尋的臉上。

    “雖然不知道照片上到底發(fā)生著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兒,但那是另一個時間的事兒,跟咱們現(xiàn)在無關(guān),”柯尋的聲音有著令人踏實的鎮(zhèn)定,“萬一,萬一時間就是逆行的,萬一以前的事兒真的要逼咱們再經(jīng)歷一次,那咱們起碼還有選擇。”

    “什么選擇?”杜靈雨問。

    “在發(fā)生那件可怕的事情之前,咱們就找到簽名兒出去。”柯尋說,“過去將來都是虛的,給咱們提供的只是線索,不是事實�!�

    第239章

    逆旅24┃時間線。

    衛(wèi)東擦著眼睛,擦完了就又是模糊一片:“去他媽的畫!去他媽的!”

    手里的膠卷卻感受到了明顯的抻拽力,是羅勏在提醒自己送卷。

    衛(wèi)東的反應(yīng)有些麻木,耳朵里卻聽到柯尋在說:“下一張�!�

    是,無論是曾經(jīng),還是將來,誰也無法斷定相機(jī)拍到的就一定是必然。

    歷史的形成是偶然性的,未來的故事誰也說不清,這會兒哭天抹淚有個屁用,衛(wèi)東手里的膠卷一松,光幕上就顯現(xiàn)出了第二張圖片。

    十三雙眼睛(包括心春)看向光幕,有一半的目光是濕潤的。

    第二張負(fù)片的顏色很亮,顯然拍到的是夜晚。

    床鋪上似乎有很多人在睡著,這是一張安靜的照片。

    牧懌然走上前來,凝神望著圖片角落里的一個黑黑的小點(diǎn):“下一張�!�

    下一張依然是夜晚,大家在床鋪上睡著,看起來似乎和上一張沒什么區(qū)別。

    牧懌然繼續(xù)凝神望著圖片同樣的左上角,那個黑黑的點(diǎn):“回到上一張�!�

    圖片又回到了上一張,大家也都下意識開始找這兩張看似雷同的照片的不同點(diǎn)。

    “這里少了一個人!”杜靈雨往前走了兩步,覺得有些怕,感覺柯尋就站在自己身邊,這才垂了垂有些紅腫的眼睛,走上前去,指著圖片右下方的位置,“第二張的這個地方,少了一個人�!�

    床鋪是黑暗的,床上的人影們也是黑黢黢的,根本分不清誰是誰,甚至連人數(shù)也分不太清。——雖然負(fù)片用來表現(xiàn)黑暗的是反色白色的效果,但一大片白色更是讓人難以區(qū)分究竟。

    光幕上的兩張圖片不斷切換著,大家按照杜靈雨的指引,也都發(fā)現(xiàn)了圖片右下方的不同——第一張是睡滿了一床人,第二張接近圖片邊緣的地方,空出了一個人的地方。

    “那人是誰?”曹友寧問,“要不咱們從那頭數(shù)數(shù)人?”

    很難看出到底有多少人,大家都穿著寬大棉袍睡在一起,實在說不好具體人數(shù)。

    但衛(wèi)東心里卻稍微放松了一點(diǎn)兒,因為根據(jù)人的習(xí)慣,第一晚睡在哪里,第二晚通常也會選擇在老位置睡。按照昨晚的排序,牧懌然是睡在最邊上的,柯尋挨著牧懌然,自己就挨著柯尋——雖然從圖片上難以確定具體人數(shù),但可以肯定的是,被拍到的至少也有七八個人。

    也就是說,牧懌然安好,柯尋安好,衛(wèi)東安好,羅勏安好,朱浩文安好,秦賜安好……柯尋安好。

    衛(wèi)東承認(rèn)自己自私,但這時候真的更在乎老成員們的安危。

    方菲作為女生,在床鋪的另外一頭,也不可能被拍到。

    “我怎么覺得那人是你?”曹友寧看了看陸恒。

    “為什么?”自從奚盛楠離開之后,陸恒的懦弱仿佛削弱了許多,雖然他失神的時候更多。

    “因為我昨晚就挨著你睡的�!辈苡褜幹钢饽坏挠蚁路�,“你看,那個稍微大些的塊頭,那個人應(yīng)該是我,我和前面的人稍微有一些距離,前面是麥芃�!�

    “為什么會有距離?”麥芃問——燈旅很冷,大家躺下會不由自主挨在一起,這樣能讓身子暖和一些。

    “我,我就怕你把感冒傳染給我�!�

    “好吧�!�

    “所以那個人就是我,我另外一邊就是陸恒,可是第二張的陸恒不見了!”曹友寧說。

    很多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陸恒的身上,不知道深夜里他能去了哪里。

    陸恒自己也不知道,眼神無辜而無助。

    朱浩文卻問:“昨晚有人起夜過嗎?”

    沒有人回答,只有曹友寧想了想說:“昨晚太困了,躺下就睡了長長的一覺�!�

    杜靈雨:“其實我昨晚有點(diǎn)兒想去,但又不敢,后來也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這是拍的什么時間的事情?”秦賜問。

    “第一張是11000秒,拍的也許是3或4小時之后,第二張是12,“其實到現(xiàn)在咱們也沒有完全弄懂這個規(guī)律�!�

    牧懌然的眉頭漸漸舒展:“看下一張,14000秒那張�!�

    光幕上的圖片推進(jìn)到了下一張,圖片依然發(fā)白,白中泛灰,看樣子也還是黑夜,床鋪上居然空空的,赫然只有一個人影坐在床上!

    羅勏差點(diǎn)兒驚叫出聲:“這怎么回事��?!人們呢?都去哪兒了?明明還是夜里啊!床上那個坐著的人是誰!”

    朱浩文:“還有邊上躺著的那個人。”

    “什、什么?邊兒上躺著……”羅勏看向離照片邊緣很近的地方,那里真的躺了個人,因為只拍了半邊,所以不仔細(xì)看不會發(fā)覺,“天啊太詭異了,難道,大家伙兒都湊到另外一邊兒去睡了……”

    一時間,大家都人心惶惶起來,企圖通過那個坐著的人影分辨出到底是哪一位,但照片模糊,也僅能看出是一個男子,似乎身材不是很高大。

    柯尋輕輕來到牧懌然身邊:“你是在看那支香嗎?”

    牧懌然側(cè)過臉來看柯尋,一時沒有說話。

    柯尋卻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種很復(fù)雜的情愫,有著失而復(fù)得的幸,有著杞人憂天的哀,這從來都不是該屬于牧懌然的表情。

    “想法兒趕緊出去,別的都是紙老虎~”柯尋攥著拳頭輕輕捶了捶牧懌然同樣攥著的拳頭,“大佬,求用智商碾壓�!�

    牧懌然的眼波閃了閃,正色向大家道:“應(yīng)該可以確定的是,相機(jī)快門速度的遞進(jìn)是讓時間成倍增長的,剛才的三張照片都顯示的是夜晚的情景,但卻是不同的時間段,甚至不同的時間線�!�

    “時間線?”很多人都在問。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jù),但我認(rèn)為這個世界不止有一條時間線�!蹦翍徽f。

    “你是說,平行空間?”邵陵問。

    “不,平行空間是一個和本空間沒有交錯點(diǎn)的時空,但通過對這三張照片的比對觀察,我認(rèn)為另一條時間線和我們目前的時間線是可以連接的,只是我暫時找不到連接的點(diǎn)。”

    牧懌然看了看一頭霧水的眾人,繼續(xù)說道:“大家可以注意看一下圖片左上角那個黑色的點(diǎn),那是我放置在屋角的線香,線香紅色的火點(diǎn)在黑暗中很醒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照片里的香頭上。

    “剛才麥芃說過了,拍攝這三張照片的時間分別是11000秒,12000秒,14000秒,通過燃香點(diǎn)的位置可以判斷,11000秒拍攝的是4個小時后的情景,可見這種秒數(shù)的推進(jìn)應(yīng)該是成倍數(shù)增長的,按照這個規(guī)律,12000秒拍攝的應(yīng)該是時之后,從燃燒點(diǎn)來看,也的確如此�!�

    羅勏皺著眉頭道:“按這樣算的話,那14000秒拍的是16小時以后的事兒?”

    “按理說應(yīng)該是這樣,”牧懌然的目光停留在14000秒的圖片上,“但奇怪的是,這張照片上的燃香點(diǎn)較之上一張,卻沒有什么變化。”

    空氣里有些沉默。

    “我沒反應(yīng)過來,”衛(wèi)東仔細(xì)想著牧懌然的話,“難道說,時間停了?”

    “時間在咱們那個世界停了,所有燈旅的人都進(jìn)入了無法抗拒的睡眠之中,”牧懌然慢慢說出自己的推測,“甚至,人們在睡夢中的呼吸都是暫停的,這個暫停的時間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yīng)該是12個小時�!�

    “為什么為什么?”羅勏完全懵了,“必須細(xì)說,我完全不懂了。”

    牧懌然站在光幕一旁,面對著眾人:“我們暫且忘記昨天對于時間的假設(shè),因為我們?nèi)氘嫷臅r間和畫中的時間沒有必然聯(lián)系。為了讓大家更清楚,我們現(xiàn)在假設(shè)點(diǎn)燈的時間是零點(diǎn)。

    “零點(diǎn)是一個起始,同時也是我們剛剛來到燈旅的時間。”

    的確,大家進(jìn)入這幅畫不久,點(diǎn)燈人就把燈旅點(diǎn)亮了。

    牧懌然繼續(xù)說:“零點(diǎn)亮燈,這種光明將持續(xù)四個小時,之后又會迎來長時間的滅燈,也就是說,4:00滅燈,滅燈之后大家還能夠在黑暗中保持清醒,就像我們現(xiàn)在這樣,但若干小時之后,就會不自主進(jìn)入一種強(qiáng)迫性的深度睡眠狀態(tài),這個時間點(diǎn),應(yīng)該就是12:00。

    “以剛才的三張未來圖片舉例,麥芃拍照的時間是滅燈前約一個半小時,也就是4:00前的一個半小時,大約2:30的時候。第一張未來圖片拍的是4小時之后的事情,也就是6:30,那時候大家已經(jīng)躺在床鋪上,是否睡去未知;第二張圖片拍的是時之后的事情,也就是10:30,那時候有人離開,不知其目的,但因為焚香還在繼續(xù),所以依然在我們此時的時間線上。

    “第三張圖片,拍的是16小時之后的事情,也就是18:30,這個時候焚香點(diǎn)凝固,停留在了大約12:00的位置,也就是說,從12:00到18:30這個時間段,這個世界的時間是凝固的,即使在流逝,也無法讓我們用任何時間儀器檢測到——除了照相機(jī)。因此,我把12:00之后的的時間線暫定為另外一條。

    “另外一條時間線上的‘我們’,同樣存在著,或許我們‘熟睡之后’就會化身為‘他們’,又或許,‘他們’就活在我們熟睡之后的夢境里。

    “‘他們’有著和我們一樣的性格和情感,或許也有著和我們一樣的目的,那就是尋找簽名走出去。

    “但是,‘他們’的情況顯然不妙,黑夜里只剩一人獨(dú)自在家,這種情況很少見,不大可能是留下一個人看家,反倒更像……團(tuán)隊里僅剩下了這一個人。”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方菲半天才說:“旁邊,還有一個睡著的同伴�!�

    “那個人已經(jīng)死了,或者也可以說,那個人當(dāng)時還沒有死,”牧懌然輕嘆,“那個人的頭簪里有黑色的線,在現(xiàn)實中其實是玉中的光紋,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人是奚盛楠。

    “還活著的奚盛楠。”

    第240章

    逆旅25┃圓圈。

    還活著的奚盛楠。

    這句話把所有人的認(rèn)知力都刷新了一遍。

    “盛楠?!”反應(yīng)最強(qiáng)烈的就是陸恒,“這張照片不是16小時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嗎?盛楠昨晚就……就出意外了,為什么她的影像會出現(xiàn)的16小時之后呢?!”

    陸恒因為過于激動,一直晃著身邊的曹友寧。

    曹友寧:“我不懂,牧大佬說了,那好像是另一條時間線。”

    “可是……另一條時間線完全沒有規(guī)律可言,簡直太亂了!”陸恒望著房間四處黑暗的角落,因為螢石的光芒照明,顯得那些角落更黑了。

    “剛才秦醫(yī)生給麥芃檢查了扁桃體,認(rèn)為麥芃的感冒順序是一種逆行的狀態(tài),”邵陵在一旁分析著,“如果逆行的是我們這條時間線,那么另外一條時間線就是順行的狀態(tài)了?在另一條時間線上,奚盛楠還沒有死?但問題來了,在我們這條時間線的昨天,奚盛楠也沒有死,這兩條時間線上的活著的奚盛楠,是同一個人嗎?

    “假如是同一個人的話,我們這條時間線上的奚盛楠似乎從來沒有過照片上的狀態(tài)——黑夜里躺在床鋪上,不遠(yuǎn)處有一個坐在床上的男子。

    “那么假如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另外一個奚盛楠又是誰呢?

    “剛才我們所看到的幾天前的那張照片,衛(wèi)東、羅勏、牧和浩文都在上面,他們又都是誰呢?難道都有著另外一個肉身另外一個靈魂?”

    邵陵結(jié)束了這些發(fā)問,雖然在迷茫中看到的一些微光,但卻不足以照亮答案。

    “并沒有兩個奚盛楠,也沒有兩個衛(wèi)東,無論時間線怎么繞,這些人都還是他們自己�!狈椒仆蝗婚_口說話了。

    心春臥在方菲的身邊,瞪著亮亮的眼睛看著她,仿佛聽得有些著迷。

    “巫的標(biāo)志除了面具之外,另一個就是鐲子,我今天聽那個年輕的巫女說:鐲子是圓形的,一切都逃不出這個圓圈。所以我認(rèn)為,所謂的時間線大概也是圓形的吧。”方菲撫摸著自己手腕上的陶土鐲子,慢慢說著。

    邵陵在虛空中畫一個圓,似有所懂,又似更加茫然:“方菲今天回來提到的那個‘雙生’的說法,和羅勏提到的‘死后能見到另一個自己’的意思差不多。這個世界上有兩條時間線,每條時間線上都有各自的主人公,他們雖然見不到對方,但在生活中所做的事情會給另一個自己造成影響�!�

    “我認(rèn)為很有道理,這樣就能解釋我感冒的問題了,應(yīng)該是另一個時間線上的那個‘我’因為什么原因感冒了,所以就對現(xiàn)在的我造成了影響,但因為我們這條時間線是逆行的,所以我的感冒就呈現(xiàn)出了逆著的奇怪狀態(tài)。”麥芃也試著分析。

    方菲說:“今天那個螢石旅的年輕巫女提到了壽數(shù)的問題,似乎每一位巫在成為巫的那一天,都會被算出這一生的壽命,而且巫的壽命似乎很長久,那個年輕巫女說自己‘自白魚生,至地卵滅’,雖然我聽不太懂,但感覺應(yīng)該是非常漫長的一段光陰了。”

    “白魚?難道和胖大叔給我的白魚有關(guān)系?”羅勏插嘴。

    牧懌然望著方菲:“能不能把那位巫女的原話,簡單復(fù)述一下?白魚和地卵,雖然聽不太懂,但感覺似乎是很關(guān)鍵的字�!�

    今天的時間很倉促,方菲從外面回來之后,只是簡單說了兩句,大家就開始看墻上的負(fù)片了,還沒來得及做更深的交流。

    方菲回憶了一下那個姑娘的話:“她說她的壽命很久,自白魚生,至地卵滅。她還說,另一個自己一定是經(jīng)歷了很多磨難,才保全了今日這個無憂無慮的她,可惜,她永生都不可能看到另一個自己�!�

    牧懌然聽到這句話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曹友寧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困得快睜不開眼了,要不咱們躺到床鋪上繼續(xù)說?”

    杜靈雨:“我一看到床鋪就會想到照片上所拍到的情景,都有些不敢上這個床睡覺了�!�

    “這么冷的天,咱們也不可能打地鋪啊,”衛(wèi)東想了想,“要不這么著吧,剛才的照片不是拍到咱們擠到一塊兒睡覺的情景了么,后來大概在陸恒的地方空住了一個位置,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弄得人心慌慌的。要我說,咱們不妨現(xiàn)在就打破了這個局勢,咱就不按照片的順序來睡!”

    “咱們根本看不清照片上都是誰挨著誰,怎么打破順序��?”杜靈雨說。

    “簡單啊,照片上的人們不是都緊挨著嗎,咱們就偏偏誰也不挨著誰,反正床鋪的地方也夠大,咱們就在每個人之間故意空出一個人的地方來,就是不按照將來發(fā)生的事情去辦!”衛(wèi)東現(xiàn)在對畫簡直是恨之入骨。

    杜靈雨卻搖了搖頭:“我認(rèn)為無論咱們?nèi)绾我?guī)避,也不可能影響到另外一條時間線,但是決定咱們生死的,好像偏偏就是那條時間線�!�

    “那也說不定,咱們現(xiàn)在只看到了他們對咱們的影響,說不定咱們對他們也有影響呢!”衛(wèi)東很不服氣,“反正我今兒晚上就打算離柯兒遠(yuǎn)點(diǎn)兒,離蘿卜也遠(yuǎn)點(diǎn)兒!”

    羅勏也打了個大哈欠:“咱們一會兒還看其他照片嗎?之前那幾個白魚的照片兒也沒有放大再看呢�!�

    一陣呼嚕聲響起,曹友寧居然倒在床鋪上睡著了。

    秦賜看了看燃香的時間:“如果按照點(diǎn)燈零點(diǎn)來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6點(diǎn)了,距離第1張照片的6:30還剩半個小時�!�

    墻壁上的光幕越來越模糊,顏色也越來越暗淡了。

    “真奇怪,這塊螢石怎么不那么亮了�!毙l(wèi)東非常不解。

    “這種石頭大概和心春的眼睛一樣,是白天吸收燈光后留到晚上來照明的,大概也就堅持兩三個小時的時間,隨著時間推進(jìn),光線會慢慢減弱�!鼻刭n分析。

    “早知道剛才就抓緊時間把這些膠卷都看完了,現(xiàn)在看也看不清楚了�!毙l(wèi)東有些失望。

    羅勏又打了個大哈欠:“我真是快熬不住了,要不咱們睡吧�!�

    放大投影儀暫時派不上用場了,衛(wèi)東就先把它放在了公用柜子里,正想好好鼓舞大家再堅持一會兒,爭取熬過6:30再睡。

    門外突然就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熟悉的點(diǎn)燈人的聲音隨著腳步聲緩緩傳進(jìn)房間:“客官們都睡吧,有什么事兒等燈亮了再說吧——”

    這句話就像是有催眠的魔力一樣,衛(wèi)東也忍不住打了幾個大哈欠,迷迷糊糊爬到床上就睡了,最終也未堅持到6:30。

    麥芃也很困,但扁桃體的疼痛令他很難快速進(jìn)入睡眠,正想摸著黑起來喝口水,卻突然聽到同伴陸恒在黑暗中說道:“你說,盛楠到底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

    麥芃嘆了口氣:“陸恒,你別想太多了,我們親眼看著奚姐的棺材慢慢懸在外面的�!�

    陸恒不再言語,靜默了許久,才又慢慢說道:“我們老家辦喪事的時候,要有人給扶棺的,扶棺的往往是死者最親的親人,或最要好的友人。其實,我今天本來想給盛楠扶棺的,但又怕破了這個世界的規(guī)矩,當(dāng)時竟失掉了勇氣……真后悔�!�

    “都過去了,奚姐不會怪你的�!丙溒M雖然有很盛的困意,但還是堅持著開導(dǎo)陸恒。

    “可是,她現(xiàn)在一個人在外面,冰天雪地的�!�

    麥芃想起逆旅外面懸著的那個水晶棺,一時間被他說得有些怕,便不再搭腔。

    “麥芃,你答應(yīng)我,如果我要在這里出了事,你要為我扶棺啊。你答應(yīng)我�!标懞阍诤诎抵蟹磸�(fù)說著。

    麥芃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難受:“好,我答應(yīng)你,我要是出了事,你也替我扶棺�!�

    “好,一言為定�!�

    麥芃在睡前還想再看一眼燃香,但卻困得仿佛要昏倒了似的,很快就睡得不省人事了。

    這一夜特別長,也特別累。

    令人再次產(chǎn)生了滄海已變桑田的錯覺。

    杜靈雨是掙扎著讓自己醒過來的,和昨晚一樣,仿佛是從另外一個世界抽身回來的,整個身心都進(jìn)行了一番痛苦剝離。

    杜靈雨望著熟悉的房間天花板一角,心情雖不至于從容,但也不像昨天早晨那樣彷徨無助。

    杜靈雨先扭頭看了看躺在身邊的方菲,見對方也剛剛醒來,那眼神掠過自己的時候十分陌生,甚至有幾分令人肅然起敬的威嚴(yán),令杜靈雨不覺身上一凜。

    過了幾秒鐘,方菲似乎才真正醒過來,她看看杜靈雨,就坐起身來:“真不敢想,咱們昨晚居然還是按照照片的樣子睡著了�!�

    杜靈雨也坐起身來,發(fā)現(xiàn)有的成員還在睡,有的已經(jīng)起床了,但大家躺著的位置大都沒有改變。

    原本杜靈雨的另一邊是奚盛楠,此時這個位置自然是空著的,奚盛楠的另一邊是陸恒,此時這個位置也是空著的。

    陸恒的位置,正是照片上所空出來的那個位置。

    “陸恒呢?”杜靈雨下意識問道。

    麥芃被這句話驚醒了,一個激靈就坐了起來:“陸恒呢?他在哪兒?”

    邵陵的聲音是在木桌那邊響起來的:“陸恒出事了�!�

    麥芃的目光向木桌那邊投過去,這才發(fā)現(xiàn)幾個老成員都站在桌旁,而陸恒就趴在桌上,那樣子仿佛他困極了,就趴在桌上睡著了。

    就像是以前在高中晚自習(xí)時那樣,陸恒就坐在自己的前桌,困了就會趴在桌上小睡一覺,一會兒還會醒過來。

    “他,他睡了?”麥芃聽見自己問。

    秦賜嘆了口氣:“他出事了,所中的毒和奚盛楠中的毒一模一樣。”

    第241章

    逆旅26┃雙向逆行。

    對于陸恒的死,大家沒有急于報官,而是先檢查了陸恒的包裹。

    當(dāng)初奚盛楠的包裹里就有瑕玉的首飾,很難說陸恒的包裹里會發(fā)現(xiàn)什么。

    包裹里大多是些日常用品,唯有一個奇怪的掌心大的烏木盒子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秦賜用布巾墊著,打開了這個奇怪的烏木盒,里面放著一些小藥丸似的東西,秦賜輕輕嗅了嗅:“應(yīng)該是潤喉糖之類的�!�

    “也就是說,陸恒的包裹里并沒有什么秘密?”曹友寧的眼神中閃爍著恐慌,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經(jīng)歷的第二次死亡事件,而且兩次死去的都是和自己非常親密的朋友。

    “看這盒子的外觀像是個藥盒,在我包裹的醫(yī)藥箱里也有兩個類似的盒子,”秦賜說著將這個烏木盒子在耳邊晃了晃,“聽起來沒什么異樣,但我總覺得我的藥盒容量更大,雖然它們外表看起來差不多大�!�

    牧懌然將烏木盒子拿過來,仔細(xì)觀察盒子的側(cè)面和底部,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隱藏的小抽屜,將里面的機(jī)簧打開,這個小抽屜就能拉出來。

    “這也太神秘了,我懷疑陸恒都打不開這個小抽屜……”曹友寧的話還未說完,就目瞪口呆地看著牧懌然將抽屜里的一張疊著的紙取了出來。

    “是不是那張藥方?”牧懌然將那張紙給秦賜看。

    秦賜想要點(diǎn)頭確定,但為了穩(wěn)妥還是將那本醫(yī)書拿過來,將這張紙放在被撕掉的那一頁,撕紙的痕跡重合得嚴(yán)絲合縫。

    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萬沒想到“毒香”的配方居然被陸恒偷偷撕掉并藏了起來。

    秦賜又聞了聞藥盒里那個小抽屜里面的氣味,表情一沉,眼睛看向杜靈雨:“小杜,你聞著這個氣味是否……”

    杜靈雨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是那個氣味,奚姐死的時候身上就有那個氣味,現(xiàn)在陸恒的遺體……也有這個氣味,這個抽屜里的味道更重,但因為放在了烏木盒子里,所以味道被烏木的香氣巧妙隔絕開,很難被聞出來。——就好像當(dāng)初那毒藥被下在辣醬里,味道也被辣醬的濃烈味道隔絕開了一樣�!�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陸恒會私藏這些毒藥,我不相信陸恒會吃這些毒藥自殺,更不相信陸恒會給奚姐下毒!奚姐可以說是對陸恒最重要的人�!丙溒M斷斷續(xù)續(xù)說著這些話。

    “麥芃,你臉色很不好看�!倍澎`雨有些擔(dān)憂。

    “我就是頭特別疼,從醒來就是這樣了,”麥芃抓了抓凌亂的頭發(fā),“我還是不信,陸恒會瞞著咱們藏毒!也許這一切是咱們看不到的一個人干的,最后咱們都會被這個人毒死。”

    “不,毒藥大概一共就這么多,”秦賜回答了麥芃的話,此時,他正將目光從那張配方慢慢移到麥芃的臉上,“我昨天就已經(jīng)清點(diǎn)過我們所有的香料貨品,這些貨品和我們的貨品總量與出貨單相對比少了一部分,而少的這幾樣香料,恰恰是這種毒香的配方用料。”

    “你的意思是……”

    “毒藥的配方無需過多,我們少的那一部分配料,如果集合在一起,也就頂多裝滿藥盒這一小抽屜吧。”秦賜望著眾人,“也就是說,抽屜里是全部的毒藥,毒死奚盛楠的辣醬里,放了一小部分,而陸恒昨晚吃掉了剩下的一大部分�!�

    羅勏顯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系列狀況弄得摸不清頭腦:“這些毒藥是不是另一個人配的,然后這個人用這些毒藥殺死了陸恒和奚盛楠�!�

    “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不一次殺掉這兩個人,而要分成兩次?”說話的是衛(wèi)東,“如果一次毒死兩個人,成功率更大吧�!�

    朱浩文:“而且還有個前提,這個假想中的兇手需要掌握我們所有人的習(xí)慣,最起碼了解我們每個人的口味,才會精準(zhǔn)地讓奚盛楠吃辣醬中毒身亡,并且這個人有能力讓陸恒在深夜里獨(dú)自坐在桌邊,平靜地飲下這些毒藥�!�

    聽到“飲下”這兩個字,杜靈雨才發(fā)現(xiàn)陸恒遺體趴著的木桌旁有一個水杯,那就是大家慣常用的水杯,只是按照上面的花紋簡單分配了各自的主人。

    屋門輕輕被推開了,一陣明亮的暖光照進(jìn)了房間,點(diǎn)燈人探進(jìn)頭來:“各位客官,有需要幫忙的嗎?”

    牧懌然望著點(diǎn)燈人:“我們這里有死者需要安葬�!�

    “好,我去叫人幫忙�!秉c(diǎn)燈人說完這話就禮貌離開了。

    現(xiàn)在是點(diǎn)燈時分,也就是牧懌然當(dāng)初假設(shè)的零點(diǎn),此時到處都充滿了明亮的暖光,仿佛有個熬雞湯的人對你悄悄說:今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啊。

    杜靈雨蹙著眉頭聞了聞自己的衣袖,又聞了聞自己的手腕,眼睛望著門外明亮的走廊,有一種想要逃出去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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