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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她下意識地在人群里尋找柯尋的影子,莫名其妙,這個人給她的安全感最大。

    柯尋似乎在和麥芃說著什么,似乎是關(guān)于“扶棺”之類的話題。

    “柯尋�!倍澎`雨叫了人群里的柯尋一聲。

    柯尋抬起眼來,在杜靈雨的眼中,仿佛有光在他的臉上。

    杜靈雨說:“我有一些想法,也不知有沒有用。”

    柯尋高高的個子從眾人里走出來:“小杜,你想到什么了?”

    杜靈雨走出屋門,加快幾步去看左側(cè)的那一段走廊,以及走廊盡頭的樓梯:“我剛才又產(chǎn)生幻覺了,陸恒死了,也是這樣趴在桌上死去的,當(dāng)時的屋子里只有我和奚姐兩個人,我當(dāng)時很害怕,就跑著沖出了房間,沿著左邊的走廊跑下了樓梯……我似乎是要去跟什么人求證一些東西�!�

    柯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只覺得杜靈雨的幻覺格外奇異:“你好像是對另外一條時間線的事情有記憶,只是這些記憶時隱時現(xiàn)�!�

    “你是說,我剛才的幻覺來自另一條時間線?”杜靈雨支著腦袋從走廊欄桿去看下面的那一段樓梯,“我當(dāng)時要見的好像是一個女人,但后面的記憶完全模糊了……抱歉,我只能想起這么多,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如果我記得沒錯,每次你發(fā)生幻覺都是在剛剛點燈之后�!笨聦さ哪抗饪聪蜃呃葔Ρ谏系哪切┴Q線,7條線都未變,依然深刻而決絕,“又或許,是死亡事件激起了你記憶深層的某些點,仔細想想,每次的死亡事件都是在大家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的——奇怪的是,為什么我們其他人不會產(chǎn)生你那樣的幻覺?你在現(xiàn)實的世界里,是不是就有些通靈的體質(zhì)?”

    “這個問題邵陵也問過我,”杜靈雨似乎還沒有完全從緊張的情緒中走出來,此時她背靠墻壁站著,是一種自我保護的姿態(tài):“可惜我在現(xiàn)實世界里很普通,可以說完全絕緣于那些神神怪怪的事�!�

    “你剛才說到的幻覺里有陸恒死去的情景,旁邊還有奚盛楠,這讓我想起了昨晚那張照片,”柯尋仔細回想著牧懌然對于昨晚那些照片的解釋,“就是那張照片,拍到了16小時之后的事,懌然推測大概是18:30,當(dāng)時有一個男人獨自坐在床上,而奚盛楠就躺在不遠處。”

    “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男人就是陸恒嗎?”杜靈雨仔細回憶著那張照片的內(nèi)容,“當(dāng)時奚姐的位置已經(jīng)在照片的最下邊,如果我也在照片上的話,那照片的角度是拍不到我的�!�

    杜靈雨居然冷靜地說出了這個大膽推測,令柯尋不覺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生刮目相看。

    “假如真是這樣,我不明白為什么房間里只剩了我們?nèi)�,�?dāng)時是夜里,其他人沒有理由在外面的……”杜靈雨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此時雙眼突然定定地看了看柯尋:“不知道為什么,柯尋,在所有的成員里,我對你最信任,甚至超越了我那些多年的攝影圈老伙伴�!�

    柯尋從杜靈雨的眼光中看到了十足的真誠,還有一絲絲……類似悔恨的東西。

    “尤其是看到這7條劃線的時候,那種感覺就格外強烈,”杜靈雨繼續(xù)說著,“莫名其妙我就覺得你的決定是正確的,而且是摧枯拉朽式的一往直前,絕沒有一絲妥協(xié)與猶疑。”

    杜靈雨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生出這些奇奇怪怪的感悟,而且還面對著你把這些感悟說了出來,好像這些話是早就想對你說的,但又像是永遠都沒機會說出來的�!�

    柯尋從杜靈雨的話中聽出了一些線索,但她后來的這些莫名感性的語言,又讓自己辨不清方向了,柯尋慢慢走近杜靈雨,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會兒去給陸恒送葬,你還有沒有勇氣去那個窗邊?”

    杜靈雨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一定會去的,雖然想想有些怕,但我更想弄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在那里看到了更為恐怖的東西,但我想那應(yīng)該會更接近真相�!�

    “好,”柯尋面對勇敢的杜靈雨,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了,“我們都會陪著你。”

    “就是這句話!”杜靈雨突然失神地叫了一聲,“我記得你說過同樣的話:我們都會陪著你!我們所有人團結(jié)在一起走出這一步,雖然這一步可能是倒退,但這倒退的一步,是為了更長遠地前行!雖然這一步倒退,可能就是萬丈深淵,但換來的卻是永恒的光明!”

    杜靈雨一字一句說著這些話,眼中似有淚光在閃。

    柯尋瞠目結(jié)舌地愣了半天:“我可以負責(zé)任地告訴你,打死我也說不出這些話來……”柯尋撓了撓頭又問:“你確定說這話的不是邵陵……”

    “就是你說的!我當(dāng)時在哭,很多人都在哭�!倍澎`雨再次忍不住淚目,“后面的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但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個逃兵……”

    或許是剛才杜靈雨的聲音有些高,一些同伴紛紛來到了門前,連牧懌然都走出來了,手里拿著一張紙,紙上畫了大大小小的圓圈,每個圓圈都被各種角度的分割線劃分。

    牧懌然望著柯尋:“時間線也許始終只有一條,但被分段式地錯位利用了,或許本就沒有什么逆行和順行之分,就像我們在公路上開車,面對另一車道行駛的車輛時,因為方向的不同,總會認為對方在逆行�!�

    柯尋:“你們今天能不能說點兒讓我聽得懂的……”

    麥芃:“我也想提出同樣的請求……”

    牧懌然對麥芃說:“根據(jù)你現(xiàn)在感冒的程度,我認為你的感冒很快就會徹底痊愈了,就像從來沒發(fā)生過一樣�!绻@件事真的實現(xiàn)了,那么也算變相求證了我的想法�!�

    第242章

    逆旅27┃獻給語。

    因為燈旅的“白晝”時間過短,大家只能分組行動。

    “我答應(yīng)了要給陸恒扶棺的,一會兒就我們幾個攝影圈的老朋友去送他吧,”麥芃一面揉著疼痛的腦袋,一面說道,“相信陸恒能夠理解,畢竟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簽名�!�

    杜靈雨看了看柯尋,柯尋說:“一會兒我也過去,東子和蘿卜留下準備放投影儀,昨晚很多照片還沒來及看�!�

    衛(wèi)東和羅勏點點頭,心春也跟著點頭。

    “趁著點燈人他們還沒過來,我認為咱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重新清點一下自己的包裹,”說話的是邵陵,“包裹里有很多被我們忽視了的東西,說不定隱藏著重要的信息。”

    這句話很有道理,陸恒包裹里的烏木盒子如今成了謎,但大家堅持認為,和大家處于同一時間線上的陸恒是絕不會洞悉到烏木盒子的秘密的——他的死完全是被動的。

    此刻大家紛紛拿出自己的包裹,也不再避嫌,索性全都攤開擺在了桌上。

    麥芃把自己的包裹拿出來之后,與牧懌然一個對視,就迅速去公共柜子上拿顯影罐:“我現(xiàn)在就把咱們剛來時我在樓梯口拍的那張圖片洗出來,那張照片可能挺重要的�!�

    “再加上昨天剪下來的奚盛楠相機里的膠卷,”牧懌然在一旁搭手幫忙:“這個洗膠卷的過程我基本了解了,一會兒你去扶棺,剩下的工作我來完成�!�

    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外行說出這樣的話,麥芃都會斷然拒絕,但此時的牧懌然,卻讓人不由自主地產(chǎn)生信任:“我把顯影液定影液這些都調(diào)配好,牧哥你就按時間加進去,其他也沒有很復(fù)雜的�!�

    牧懌然點頭:“放心�!�

    麥芃和牧懌然準備洗膠卷,其他人就清點桌上的包裹物品。

    相比其他人,方菲的東西最簡單,包裹里只有一個雪白的巫的面具,別無他物。

    其他人也紛紛把自己包裹里比較特殊的東西拿出來,比如邵陵的塤,比如衛(wèi)東手繪的那本《光明旅衛(wèi)氏畫集》,比如杜靈雨的菱花鏡,比如柯尋和牧懌然一模一樣的木鴨子,比如……

    杜靈雨翻著自己包裹里其他的東西:“我這里還有幾本香譜,剛來的那天就看到了,但一直沒機會翻看,咱們這兒的白天太短了�!�

    “香譜?”秦賜此時正在研究自己包裹里的兩個藥盒,“是跟咱們的貨品有關(guān)?還是……”

    “我本身對調(diào)香比較感興趣,”杜靈雨翻閱著手里的幾本香譜,查找里面有沒有缺頁現(xiàn)象,“在現(xiàn)實世界是調(diào)配香水,到了這個世界大概就演化成香料熏香之類的了�!�

    “我真覺得奇怪,你們這里都有書,但奚姐的包裹里反倒沒有她寫的,按理說那個瑕玉和咱們這個世界有很緊密的聯(lián)系啊�!绷_勏的一個小包裹里有很多肉干兒,里面還專門寫了個紙條標(biāo)注:心春熱量補給。

    羅勏喂了個肉干兒給心春吃,心春歡快地蹦了老高,尾巴轉(zhuǎn)得像個小陀螺。

    曹友寧似乎想起什么:“你說的這個我倒是有印象,奚姐經(jīng)常會在隨身的包里帶一本兒書,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書�!�

    杜靈雨也仿佛想起了什么,此時翻開奚盛楠的包裹,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對啊,奚姐都會隨身帶著那本書的啊!我記得去美術(shù)館的前一晚她還在賓館翻過那本書的!她肯定是裝在書包里了,怎么會不見了呢!”

    杜靈雨的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邵陵問:“你說的是關(guān)于瑕玉的那本?能不能大概講一下主要內(nèi)容,還有,書里有什么特別的地方?比如內(nèi)容結(jié)構(gòu),比如主題思想,甚至出版社,責(zé)編,序言,裝幀設(shè)計,無論哪一方面,想到了都可以說!”

    杜靈雨努力讓自己靜下來,首先說:“很抱歉,這些天太過緊張,我完全忘記了這本書的事情�!�

    “沒什么,奚盛楠自己也沒有提過這件事�!鄙哿暧霉膭畹难酃饪粗澎`雨。

    杜靈雨:“書的名字叫《瑕瑜》,寫的是一個女孩子的成長,年代有些模糊,敘事用語完全是古風(fēng)風(fēng)格,內(nèi)容卻有些偏重于近現(xiàn)代,文中避免描述現(xiàn)代化的東西,沒有汽車、電話之類的,但女主卻是要出去工作的,而且靠自己的努力改變了命運,得到了愛情和幸福,最后和男主永遠在一起了�!�

    “永遠?”邵陵不認為這是灰姑娘白雪公主之類童話的美好詞匯。

    “女主找到了永生之門,”杜靈雨說,“這個,說起來是有些離譜,和整文風(fēng)格也不符,因為‘永生之門’的這個結(jié)局,這個在文學(xué)網(wǎng)站被讀者罵慘了�!�

    眾人聽著,也認為內(nèi)容有些離譜了。

    “我不太明白,她為什么身邊總帶著自己的書?”衛(wèi)東忍不住問。

    衛(wèi)東:實在不好意思直接說自戀兩個字……

    杜靈雨說:“剛才邵哥說到出版社什么的,其實那本書并沒有被正規(guī)出版——與其說是一本書,倒不如說是自己裝訂成冊的自制書,奚姐自己打印的,還配了一些自己的攝影作品,只有那一本,并沒有給任何人傳播過。

    “其實奚姐一直在修改那本書,經(jīng)常會在書上用各種顏色的筆寫出一些新的想法,與其說是書,倒不如說是一本另類的手賬�!�

    曹友寧也說道:“我說那本書怎么那么奇怪呢……”

    邵陵問杜靈雨:“你看過那本書嗎?”

    “我是在文學(xué)網(wǎng)站看的電子版,至于那本實體的書,我也不過是翻了翻,并沒有機會細看�!倍澎`雨仔細回想著,“所以,并不存在邵哥說的出版社和裝幀之類的事情,不過說起那本書的外觀……我記得在結(jié)尾處有一頁很漂亮的紙,上面寫了三個字:獻給語�!�

    “那本書是獻給你的?”羅勏懵懂問道。

    “不不,不是我這個雨字,是那個語言的語,我感覺也應(yīng)該是什么人的名字�!倍澎`雨感覺自己在奚盛楠死后說出了很多她的秘密,這讓人有些不舒服,但為了找到簽名又不得不說,“我曾經(jīng)問過她,這個語是誰,但她每次都只是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我�!�

    麥芃突然停下了正在洗膠卷的動作,抬起頭來:“你剛才說的是語文的語嗎?言字旁的那個語?”

    杜靈雨點頭:“就是那個字�!�

    麥芃:“畫家畢笛的原名就叫畢曉語,我認為這應(yīng)該不只是個巧合吧�!�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仿佛洞悉到了一些這個世界的秘密。

    “難道奚姐以前認識畢笛?他們的年紀差那么多,怎么會認識呢?”曹友寧有些不解。

    “我認為應(yīng)該不認識,畢笛去世的時候,奚姐也只有幾歲,”杜靈雨作為一個女生仔細揣摩著奚盛楠的心思,“我認為更多的是一種崇拜,本來奚姐就特別欣賞畢笛的攝影作品,這回咱們?nèi)ッ佬g(shù)館參觀,就是她提出來的,還把這次參觀列為了咱們這次行程的必去地點之一�!�

    聽到這里,曹友寧的表情有些復(fù)雜:“是,她還說一定會讓咱們感覺不虛此行……”

    牧懌然簡單洗了洗手,也走過來,此時的膠卷在顯影罐中慢慢發(fā)生著肉眼看不見的變化,自己要做的就是攪動里面的液體,并在適當(dāng)?shù)臅r間打開顯影罐。

    “如果書中的這個‘語’的確就是畢笛,那這一切就不難解釋了,”牧懌然感覺一切謎題都在一道一道地慢慢解開,“我們經(jīng)歷的所有畫作,隨身帶去的所有物品,從來沒有任何一件是專門用來獻給這幅畫或者畫家的,在我看來,書上寫著獻給畫家的這件事,本身就是一種獻祭行為,這本書會以特殊的形式融入到這幅畫里,為畫家所用�!�

    大家聽著這些話,慢慢消化著,表情都有些忡悵。

    “可是,瑕玉在咱們一進入畫中就已經(jīng)死了!”羅勏非常不解,“她在書中不是找到了什么永生之門嗎?為什么還沒有經(jīng)歷畫中世界就先死了呢?而且……還是被創(chuàng)造她的人親手殺死的�!�

    這一點本身就讓人覺得十分諷刺荒誕。

    “也許另一條時間線上不是這樣的結(jié)局,那里面的瑕玉說不定是最后一個死的,”牧懌然的眸中有光閃了閃,“如果是這樣,瑕玉說不定曾經(jīng)和我們有過交集,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她的東西會出現(xiàn)在我們的房間里,會出現(xiàn)在奚盛楠的包裹里,而奚盛楠還大大方方地佩戴了那些首飾——如果奚盛楠對瑕玉真有其他目的,絕不可能將這些首飾對外展示出來�!�

    “姐夫,太亂了,我的腦袋都快爆炸了……”羅勏無辜地抱著心春,“游戲不都是13個人嗎?為什么這一局變成了15個。”

    心春點點頭,自覺把自己也算在了隊伍里。

    “我這本書有問題!”杜靈雨突然說,并把手里的一本香譜給大家看,“這本書的后半本不是香譜,而是……我看不太懂上面寫的東西:地卵為土所蘊,內(nèi)中亦有光陰,初道天光生水,水內(nèi)生白魚,吐納成氣,化我環(huán)旅……”

    眾人聽了都湊過來看這本書,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兩本書被縫釘在了一起,乍一看以為是一本香譜,后面還附帶著另一本內(nèi)容不同的冊子。

    杜靈雨找到兩本書縫合的地方,在第2本書的封面右下角看到兩個字:巫則。

    衛(wèi)東:“我覺得這應(yīng)該是方菲的東西�!�

    方菲拿過書來看了看,越發(fā)覺得這應(yīng)該是巫的書。

    杜靈雨十分納悶兒:“這本書怎么會在我這里,而且是以這種形式藏起來的�!�

    門突然被敲響,外面?zhèn)鱽睃c燈人的聲音:“水晶棺已經(jīng)準備好了,可以將逝者入棺了�!�

    大家迅速把包裹收起來,柯尋前去開了門。

    門外停著一副熟悉的水晶棺,和昨天盛放奚盛楠的一模一樣。

    麥芃和其他幾人一起將陸恒的尸體放入了棺材,然后扶棺而行,腳步略略有些踉蹌,似乎頭重腳輕似的。

    跟在一旁的杜靈雨忍不住說:“你沒事兒吧?別強撐啊。”

    麥芃:“我昨晚答應(yīng)了陸恒的,我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將死之人都會對自己的死有所察覺�!�

    “也許吧,唯獨我是在別人死后有所覺醒,太難了,這個世界太難了,”杜靈雨眉頭緊緊蹙著,“希望那本書能有用,方菲的身份與普通人不同,但愿她能把那本書看懂�!�

    第243章

    逆旅28┃第1張照片。

    地卵為土所蘊,內(nèi)中亦有光陰,初道天光生水,水內(nèi)生白魚,吐納成氣,化我環(huán)旅。

    ——這是那本《巫則》里的開篇內(nèi)容,后面講的是具體實施巫術(shù)的一些方法,方菲此時正在聚精會神地讀著,希望自己能盡快理解。

    顯影罐里的膠卷還沒有洗出來,牧懌然就和其他人盤點著包裹里的東西,看到邵陵的塤:“這只塤和你以前用過的有什么不同?”

    邵陵也已經(jīng)把這只塤看過很多遍了:“我也很多年不吹塤了,小時候用的是陶塤,是一只九孔塤。這只塤是石塤,是古塤,沒有音孔,只有一個吹孔�!�

    衛(wèi)東看不明白:“幸虧你懂,要換我肯定都不知道這是個樂器,我還以為是個奇形怪狀的小罐子。這個塤沒有孔怎么吹得響�。俊�

    邵陵拿起這只塤,看了看吹孔:“這樣的塤恐怕吹不出音律,古人最早是用它來模仿鳥鳴或獸叫的,用以捕捉獵物。在河姆渡和仰韶文化遺址都曾出土過這種只有一個吹孔的古塤,這應(yīng)該是塤最原始的形態(tài),距今起碼有六七千年�!�

    “六七千年,《上下五千年》我還沒來及讀呢�!绷_勏在一旁感慨著,心春卻似乎對這只石塤很感興趣的樣子,一直騰躍著想要夠到它。

    “我倒覺得,這只塤的形狀像個卵,不知道這件東西究竟具有信息價值還是實用價值。”朱浩文說道。

    秦賜很快就明白了朱浩文的意思:“只是我們還不明白,那本書里提到的‘地卵’究竟是什么,難道這只塤是對地卵的暗示?”

    這句話引起了邵陵的注意,他仔細研究著手里的石塤:“其實塤的標(biāo)準形狀就是平底卵形,這一只的平底不大突出,所以更接近卵的形狀。如果這種形狀真的是一種暗示的話,的確有跡可循。比如咱們這個世界有很多唐朝風(fēng)格的建筑和食品,但這只塤一定不是唐風(fēng),因為塤自商朝就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五孔,從此就成為了一種正式樂器,發(fā)展到唐朝已經(jīng)是五孔或六孔,絕不會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衛(wèi)東也跟著動起腦筋來:“這事兒怎么這么費勁啊,如果真要提示咱們‘地卵’,那就直接用個雞蛋或者雞蛋形的石頭來表示就行了,為什么還弄個塤出來啊?”

    邵陵:“有一種可能,地卵本身的形狀就是像這只塤一樣,在頂端有一個孔。”

    朱浩文:“還有一種可能,直接留下一只雞蛋可能會被畫屏蔽。”

    “屏蔽?”衛(wèi)東問。

    朱浩文:“對,我們包裹里的東西雖然不是隨身帶入畫的,但卻和我們自身有很強的聯(lián)系,比如這只塤,它就出現(xiàn)在了會吹塤的邵陵的包裹里,而沒有出現(xiàn)在別處。如果,這是另一條時間線留下的東西,我認為,有很大一部分給我們提示信息的物品已經(jīng)被屏蔽了,留下的只能是‘正確物品’,也就是和物主本人有關(guān)聯(lián)的東西�!�

    “如果真是這樣,這些東西很可能是另外的‘我們’給今天的我們發(fā)出的信息提示?”秦賜推測,雖然依然一頭霧水,但感覺距離真相慢慢近了。

    “你們要這樣說的話,那我這個畫集里也有一些東西,”衛(wèi)東拿起自己那本《衛(wèi)氏畫集》,“你們看這一頁,這是畫了一堆復(fù)活節(jié)彩蛋吧?你們難道不覺得這一只特別奇怪?”

    這一頁畫面上的確像是一堆彩蛋,每一只雞蛋上都畫著各種漂亮的花紋,唯有角落里的一只,個子比別的雞蛋要大,但沒有花紋,只有一條粗粗的腰線圍繞在雞蛋中段。

    羅勏看了半天:“我不覺得啊,這條線就是這只雞蛋的花紋兒唄�!�

    “不,我了解自己的繪畫習(xí)慣,”衛(wèi)東果斷搖頭,“我不可能在一堆花彩蛋里畫一個這樣的雞蛋,而且雞蛋中間這條線被我描得特別重,一看就是重點用墨,我認為這是一種提示。”

    衛(wèi)東說著又翻了翻其他頁:“還有,我發(fā)現(xiàn)畫過的這些畫頁里,有很多空白頁,這實在不是我的習(xí)慣,而且這也肯定不是粗心導(dǎo)致的隔頁,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些空白頁上原本是有圖的,但因為信息泄露的問題,被畫給自然屏蔽了!”

    自然屏蔽,大家已經(jīng)把畫的居心叵測看做了一種自然現(xiàn)象。

    眾人翻著這本畫冊,漸漸認同了衛(wèi)東的說法,秦賜道:“所以說,這個雞蛋的形狀是破題的重點,邵陵的塤上有一個孔,東子畫的雞蛋上有一條腰線,很有可能這是‘地卵’同時具備的兩個特點。”

    對于秦賜的總結(jié),大家都沒有異議,此時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了牧懌然。

    牧懌然已經(jīng)打開顯影罐將兩段膠卷取了出來:“先看過這些負片再分析吧�!�

    衛(wèi)東和羅勏很快就進入了“投影儀放映員”狀態(tài),先將其中一段膠卷經(jīng)過處理后放入了投影儀中:“這是……麥芃相機里的膠卷嗎?”

    “是的,我認為我們來到這個世界拍的第一張照片至為關(guān)鍵�!蹦翍徽f,“昨晚所拍的其他地點其他時間段的照片,因為沒有拍到人物,所以并沒有什么意義�!�

    隨著房間里的燈一盞盞被滅掉,墻壁上的光幕漸漸清晰起來,此時展示的是野外的風(fēng)光圖,黑白顏色對比強烈,整個畫面非常有層次感,如果沖印出照片的話,應(yīng)該是效果很棒的攝影圖片。

    “難怪麥芃被稱為麥神,”衛(wèi)東望著光幕上閃動的一幀幀負片,“這些攝影圖片真能封神了�!�

    隨著這些風(fēng)景畫和街頭人物畫的慢慢閃過,最終圖片定格在了大家所熟悉的世界上——很寬的視角,不僅拍到了樓梯,還拍到了整條走廊。

    的確如麥芃當(dāng)時拍照時所說的那樣,正有一個人從樓梯走上來,這個人穿著寬大的袍子,整張面孔都是雪白一片。

    “我的媽呀,這人怎么這么恐怖��?”羅勏嚇得手上一顫。

    “這好像——是巫大人�!毙l(wèi)東看著光幕上那個人的面孔,雪白的面具和方菲的面具非常相像,“按照反色的效果,這個巫大人戴的是一個純黑的面具�!�

    方菲也站在一旁盯著墻壁上的光幕:“如果我判斷得沒錯,這應(yīng)該是來自寒夜旅的巫�!�

    這是相機第一次把巫拍下來,使得這張照片十分詭異。

    “你們看走廊這里,還有一個人�!敝旌莆闹钢掌硪贿叺奈恢�,“這個人蹲在那里,個子也比較小,所以很容易被忽視�!�

    很快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蹲在走廊墻邊的人,這個人面對墻蹲著,右手抬著,似乎在墻上畫著什么。

    “這應(yīng)該是個女人,”方菲說,“她有些像……但是衣服的花紋不對,咱們的成員里并沒有誰穿過這種有大色塊的袍子。”

    即使方菲不說,其他人也有同感,這個蹲在那里的女人,看發(fā)型和身形都有些像杜靈雨。

    “你們難道不覺得,這個人袍子上的花紋和瑕玉的那件有些像嗎?”衛(wèi)東提出這一點。

    的確是像,而且是非常像。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杜靈雨,她的身上為何會沾滿血跡呢?她又蹲在墻邊寫著什么呢?

    “如果判斷得不錯,她應(yīng)該是在墻上劃線,墻上那7條線的全部或一部分是出自她的手�!鄙哿暾f。

    “可是,怎么會拍到這么多東西?麥神是怎么做到的?”羅勏忍不住問,在他看來,如果一個人站在拍攝的位置向那個方向看,是不可能一下子看到樓梯下方和整條走廊這么多景象的。

    “大概是用了廣角鏡頭吧,這樣可以讓畫面更寬廣,視角也更大。”邵陵回答,“我新買的手機就包括了廣角鏡頭,肯定和專業(yè)相機的鏡頭沒法比,但我還是上網(wǎng)查了些關(guān)于廣角鏡頭的資料——廣角鏡頭或許會產(chǎn)生負面空間,這有些類似于圖片構(gòu)圖的留白,很明顯,這張照片的廣角程度也產(chǎn)生了負面空間,但這些空間并不全是空白,好像還有些別的什么。”

    所有的人都凝神望著墻壁上的圖片,或許因為運用了廣角鏡頭,所以令畫面的比例稍顯不真實,但還是成功拍到了正在上樓的巫大人和距離較遠的走廊邊上的杜靈雨,除了這些內(nèi)容之外,在這張照片的邊緣的確有一些類似于“空白”的東西,這些東西并不屬于燈旅,也并非單純的空間拉伸,而是一些像星空一樣奇怪的景象。

    “建筑和人物的四周是有一些拉伸,按照反色原理,拍到的其實是一些黑底子上面的白點兒,”衛(wèi)東皺著眉頭研究著,“這些到底是什么東西?”

    牧懌然也定睛看了半天:“這張照片的信息量非常大,我們來逐步分析:按照麥芃的說法,這張照片所用的速度是160秒,拍攝時間是咱們剛進入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就是說,照片拍到的是咱們?nèi)氘嬕恍r前的情景。

    “通過各方面比對,幾乎可以確定,這個在墻邊劃線的女生就是杜靈雨,也就是說,在我們?nèi)氘嬛暗囊粋小時,另一個杜靈雨就在這條走廊上。

    “我們?nèi)氘嫊r還沒有點燈,如果按照之前的時間分析,這個時間點是零點之前的一個小時,也就是入畫前一天的23點,這應(yīng)該是另一條時間線運行的時間,所以相機的鏡頭才會拍到另外的‘成員’。

    “但是問題來了,很明顯照片上同樣也是黑夜,因為走廊上沒有點燈,為什么杜靈雨會在夜里獨自一人來到走廊,從她身上的血跡分析,應(yīng)該是出了什么緊急事件,但她的反應(yīng)并不是四處找人求救,而是在墻壁上畫線�?梢姡嬀這件事是一件至關(guān)重要的事。

    “杜靈雨身上的血跡,究竟是她自己的還是其他人的,我們不得而知;正在上樓的巫師,與這件事是否有關(guān)系,我們也不得而知;杜靈雨曾經(jīng)說過,她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覺得頭部有被重擊般的疼痛感,當(dāng)時襲擊她的究竟是巫師,還是另一個杜靈雨,亦或是另有其人……”

    方菲突然打斷了牧懌然的話:“咱們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假如另一個杜靈雨也在同一地點,那就造成了雙生的局面,兩個人一旦遇見了,似乎會發(fā)生可怕的事情�!�

    “但是到目前為止杜靈雨都比較安全,我們并沒有看到可怕的事情在她身上發(fā)生�!鼻刭n說。

    “所以我們姑且大膽推定,”牧懌然繼續(xù)說道,“那位巫大人及時制止了雙生產(chǎn)生的不良后果,方菲曾經(jīng)說過,有人專門請巫大人去破解雙生的狀況,我猜想那一下重擊感很可能是破解之術(shù)�!�

    方菲有些激動地點點頭:“我正好看到那一頁書,破解雙生的方法就是將兩人牽引到一起,然后在天靈蓋的部位進行‘拍合’!”

    衛(wèi)東聽得也有些激動,不敢相信僅憑一張照片大家就推理到了這種程度:“這樣就說通了!但為什么另一個杜靈雨會和我們相遇呢?按理說,大家一直走的都不是一條時間線��?”

    牧懌然:“看來我們剛?cè)氘嫷臅r間點是一個重要的節(jié)點,也是一個造成兩條時間線重合的節(jié)點,在這個節(jié)點上,很有可能令兩條時間線上的人相遇�!�

    “我還是想不通,為什么只有杜靈雨一個人呢?大晚上的為什么只有她一個人?另外的‘我們’在哪兒呢?!”衛(wèi)東仍然想不明白。

    牧懌然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眼神里甚至閃爍出與他個性所不符的悲憫:“或許,當(dāng)時的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什,什么?”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zhuǎn)移到了牧懌然的臉上,“你的意思是說,當(dāng)時,在另一條時間線上,其他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

    第244章

    逆旅29┃光源。

    在另一條時間線上,杜靈雨是唯一的幸存者,其他人都死去了。

    其他的十二個人,都已經(jīng)死去了。

    這種無法掙扎的已死的絕望,讓每一個人都說不出話來。

    “我們繼續(xù)討論這張圖片,”牧懌然的聲音有些冰冷,但了解他的人,都能聽出這份冰冷是用來遮蓋哀傷的冰冷,“關(guān)于邵陵提到的負面空間,顯然這幅圖中也有,就充斥在照片的周圍,而且內(nèi)容有些怪異。”

    “是,”邵陵也盡量讓自己從剛才的難過中回過神來,“負面空間應(yīng)該是一片空白或漸漸灰暗的效果,但這張照片的負面空間是黑色的,上面還有白色的斑點,有些像深夜飄著的雪花,但又不像。”

    朱浩文也加入了討論:“我認為,相機在這個世界上是一個關(guān)鍵的道具,大概和畢笛的攝影家身份有關(guān)。我們已經(jīng)知道相機可以通過快門和速度抓拍到過去和未來的情景,這是一個時間的縱深,那么有沒有這種可能,相機的鏡頭角度是不是可以拍到空間的拓展呢?像這種廣角鏡頭是否能拍到燈旅之外的場景呢?”

    這個說法很新奇,大家都不禁點頭,邵陵進一步說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認為以這張圖片運用廣角鏡頭的程度,拍到的也許不僅僅是燈旅外面的世界�!�

    “天啊,難道拍到了畫外面的世界?!”羅勏驚訝萬分。

    “那倒不至于,”邵陵急忙說,“我一直在思考四旅的構(gòu)成,以及四旅之外的世界是怎樣的,通過那本《巫則》里面的話,以及石塤和衛(wèi)東的畫,我認為四旅應(yīng)該是環(huán)形的構(gòu)成,這也正好應(yīng)了那句‘為我環(huán)旅’的說法。”

    衛(wèi)東皺著眉頭聽了半天:“你的意思是說,地卵就像個大雞蛋,四旅就像一條腰線系在地卵上?”

    “對,你表達得很準確�!鄙哿挈c頭。

    “我認為,四旅不是系在地卵上的,而是環(huán)在地卵內(nèi)部,”這次說話的是朱浩文,“《巫則》開篇說:地卵為土所蘊,內(nèi)中亦有光陰。我覺得四旅中的人是生活在地卵之中的,依然是以帶狀分布,但不是像我們生活在地球表面上,而是生活在地卵的內(nèi)部�!�

    “不行了,我腦筋徹底不夠用了,你們就說咱們下一步怎么辦吧?”羅勏看了看點燃的香:“還有兩個多小時又該滅燈了,咱們得抓緊時間。”

    “除了送葬之外,我讓柯尋他們按照包裹里的采買清單去店鋪一趟,希望有收獲,”牧懌然拿出洗出來的另外一卷膠卷,“現(xiàn)在咱們看奚盛楠相機里的照片�!�

    羅勏接過膠卷進行簡單的投影儀安裝:“奚盛楠好像并沒有拍照吧,她的相機里應(yīng)該不會有這個世界的照片�!�

    “也許另一條時間線上的奚盛楠拍過,那些白魚的圖片至今都不知道是出自誰手。”衛(wèi)東閑話少說,很快就裝好了膠卷,準備“放映”。

    “對對,咱們的活兒多著呢,一會兒還得放大那些白魚圖片�!绷_勏也很快進入角色,專心致志和衛(wèi)東配合。

    奚盛楠拍的圖片一張張閃現(xiàn)在光幕上,拍攝手法和麥芃的迥然不同,奚盛楠似乎更喜歡用微距拍靜物,或者敘事風(fēng)格的人物街景,偶爾還會拍一些動物和美食。

    當(dāng)圖片上出現(xiàn)舊站美術(shù)館這座古老建筑的時候,衛(wèi)東和羅勏的動作不約而同慢了下來,這座熟悉的美術(shù)館,像是一個壓抑得無法醒來的夢境,將大家再次拉入暗夜。

    “你們說,咱們現(xiàn)在還在舊站美術(shù)館里嗎?”羅勏突然問出這么一個問題。

    “如果咱們還在畫里,”秦賜接了話茬,“《逆旅》這幅畫是陳列在美術(shù)館里的,所以從廣義范圍來講,咱們還在舊站美術(shù)館里面�!�

    “好吧,這個問題和咱們目前的幾條時間線的問題一樣深奧難解。”羅勏搖搖頭,繼續(xù)展示下一張圖。

    奚盛楠應(yīng)該是個熱衷于記錄生活的攝影者,她將美術(shù)館的大廳也拍了下來,甚至給看門的老大爺拍了一張側(cè)面像,那看似普通的神態(tài)竟被拍出了某種悲愴的味道。

    之后就是對各個展廳的隨手拍攝,很快照片就展示出大家所熟悉的那個展廳,以及那扇熟悉的門。

    門里就是作為展廳隔開的另一部分展覽,屬于畢笛的攝影作品的展覽。

    后面的照片果然是關(guān)于畢笛作品展的拍攝,奚盛楠并沒有特意聚焦具體的作品,而是將展廳的布局和窗外的光線形成一種舒適的氛圍,為這場未來影展鍍上了一層來自仰視者眼中的金。

    “停!”幾個人不約而同說道。

    衛(wèi)東羅勏也適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正在慢慢移動中的這張負片停留在了光幕上。

    圖片拍的是展廳中的展架,展架上的一排攝影作品形成了縱深效果,畢笛拍攝的照片們被由近及遠陳列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數(shù)第三張作品上——雖然圖片較小,因為聚焦偏離的緣故,顯得也并不那么清晰,但這并不妨礙大家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它——《逆旅》,這張圖正是《逆旅》。

    “天啊,我有一種時空錯位感,咱們現(xiàn)在是在這幅畫里看這幅畫對嗎?”羅勏搖著頭,倍感不可思議。

    其他人則都在沉默地觀察著這幅畫,雖然圖片里的這張畫有著化成灰也會被大家認出來的熟悉感,同時又有著隔久不見的疏離與陌生。

    “我現(xiàn)在覺得這個圓,好像突然有了特殊的意義�!毙l(wèi)東說,“你們覺不覺得這個圓像個照相機的鏡頭?咱們所有人其實都在畢笛的鏡頭里�!�

    “有道理,難怪相機在這個世界被賦予了如此特殊的意義,”秦賜凝神看著照片上的圓形,以及圓形里面的房屋,“現(xiàn)在看來,這個圓形也許就是個圓環(huán),逆旅就存在于在圓環(huán)中�!�

    “還有時間線,”邵陵補充道,“我們剛?cè)氘嫷臅r候,本身所處的時間線和另一條時間線進行了對接,大概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圓�!�

    “簽名在圓環(huán)之外,”方菲也發(fā)了言,并且有著一語驚人的意思,“我們在圓環(huán)里面,簽名在圓環(huán)外面,我們要找簽名只能出去�!�

    大家靜了靜,一時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突破點,一時又覺得想要達到圓環(huán)之外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這已經(jīng)不是地理距離的問題,圓環(huán)之外,那似乎是另外一個宇宙。

    “你們看,在圓環(huán)的右側(cè)好像有一些東西�!蹦翍徽f。

    大家聞言,全都瞇著眼睛看向圓環(huán)的右側(cè)。因為簽名在圓環(huán)的左側(cè),所以右側(cè)就被人忽視了,現(xiàn)在看來,那里似乎有一些無序的線條,但因為顏色過淺,顯得非常模糊。

    “我記得這些東西,”方菲說,“咱們?nèi)氘嬛�,我重點觀察的就是鉛筆畫的部分,也就是這個圓環(huán)和圓環(huán)外的東西,左邊是作者簽名和日期,右上角有一些鉛筆的線條痕跡,非常輕,我當(dāng)時認為是圖片處理得不干凈造成的。”

    “是,這些線條太隨意,好像沒有什么特殊意義�!毙l(wèi)東也說。

    牧懌然看向方菲:“你當(dāng)初看到的線條是什么樣的,能簡單畫下來嗎?”

    “我試試,”方菲來到桌前,拿起牧懌然準備好的紙筆,仔細回憶了一下,就畫了幾筆:“左邊有一筆還是兩筆我忘記了,反正是略彎的線,右邊我記得很清楚,兩條線是交叉的,就像打了個叉。——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些線條本身就很輕,而且被橡皮擦過,所以我當(dāng)時認為是畫畫時造成的多余線條,就沒有在意�!�

    “我想,這個圓是可以突破的,因為是鉛筆,是可以擦掉的�!比绻麚Q做平時,邵陵一定認為自己是在試圖講一個笑話,但此刻卻是極為認真的,“這幅畫鉛筆的部分其實都是有可能被橡皮擦掉的�!�

    “包括畫家的簽名�!敝旌莆恼f。

    “天啊,那可太可怕了,簽名要是沒了就真完蛋了。”羅勏被大家說怕了。

    “大家仔細看這個圖案,”牧懌然將方菲剛才畫的圖展示給大家,“請大膽發(fā)揮想象力,你們認為這像個什么?”

    “幾根頭發(fā)絲兒……”羅勏說。

    “沒畫好的流云?”秦賜說。

    “刮起來的風(fēng)的痕跡?”衛(wèi)東說。

    其他人都沒再說話,僅憑這幾個抽象的線條實在看不出像什么。

    牧懌然在旁邊用自己的筆觸又畫了一個類似的圖案,保留了右側(cè)的叉,左側(cè)的彎線只保留了一條:“這樣呢,像什么?”

    眾人皺眉看了良久,最后都放棄了猜測。

    “燈泡�!敝旌莆耐蝗徽f,“很像中學(xué)物理課學(xué)習(xí)電路時畫的燈泡。”

    經(jīng)朱浩文這么一說,大家都覺得有些像,只不過畫電路時會用完整的圓來圈住那個叉,而這個畫得更隨意。

    牧懌然點頭:“我也認為這是個燈泡,準確說這是個光源的表示,一個攝影師構(gòu)圖的時候,應(yīng)該會考慮光源的位置,所以畢笛專門畫了出來,但因為是用來提醒自己的草稿,所以為了整體構(gòu)圖的效果,后來可能就擦去了�!�

    “如果是光源的話,他為什么不直接畫一個太陽?”衛(wèi)東說。

    “我認為,這幅畫如果換成攝影作品,大概無法直接在自然界完成拍攝。”牧懌然說,“所以,作者無法借助太陽的光,就只好人工造景,選擇用燈光�!�

    “可是不對啊,”秦賜說,“無論是太陽還是燈,總歸是光源,但為什么圓圈里的房子的影子與光源是對逆的?這不正常�!�

    圓圈的右上方是光源,但圓圈里的房子的影子卻是位于右下方的,這的確不符合常理。

    “如果太陽在右邊,房子的影子應(yīng)該拖在左邊才對!”羅勏也看出了問題。

    “大概正是因為這樣,才造成了這個世界時間的錯亂,這里面的光影是完全不對的。”牧懌然說,“光影,我們也可以理解為光陰。”

    這個世界的時間如此混亂,甚至出現(xiàn)了不止一條時間線,這些并非偶然造成,而是出自畫家的設(shè)計本意。

    畫家似乎就是想完成一幅這樣的攝影作品,一幅光線扭曲的、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作品。

    “所以呢?咱們到底怎么出去?簽名在圓圈兒外面�!绷_勏有些著急。

    “咱們可以出去,因為地卵的樣子和那個石塤差不多,也有一個吹孔似的出口,我們可以從出口出去�!狈椒频穆曇粼诖蠹疑砗箜懫饋怼�

    所有人都覺得方菲此時的話有些不對勁,一時間都回過頭來,這才驚覺,方菲不知何時戴上她的面具!

    那個雪白的屬于巫的面具。

    方菲戴上這個面具,仿佛一下子就換了身份,雖然方菲平時的面部表情并不豐富,但這個面具卻令她變得線條冷硬,甚至還有些神圣。

    衛(wèi)東試探性地對方菲說:“你現(xiàn)在是方菲,還是巫大人?”

    方菲雪白的面孔面對著衛(wèi)東:“無論是誰,咱們都永遠是伙伴,目的是找簽名出去。我現(xiàn)在只是借助這個面具,看到了一些肉眼所看不到的東西。”

    “你看到了什么?”

    “地卵的內(nèi)部,以及我們所處的空間�!�

    第245章

    逆旅30┃折射。

    牧懌然看向方菲的眼神很是嚴肅,之前說好了會找合適的時機來試戴巫的面具,誰知這女孩突然就……

    方菲戴著面具的樣子看起來比牧懌然還要嚴肅:“我已經(jīng)看過那本書,戴面具的巫是游離于輪回之外的,所以壽命往往會很長�!诉@點之外,沒有其他危險�!�

    衛(wèi)東:這是重點嗎?壽命長是危險嗎……

    “你看到什么了?”朱浩文問。

    方菲慢慢環(huán)視著四周:“非常奇幻,好像透過這個房間能看到很遠的世界,就像那個廣角鏡頭一樣。”方菲略略停頓,似乎又觀察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居然還能調(diào)整自己的視角,真是神了。

    “燈旅是一片點著燈的房屋,在它的前面是一片明亮的世界,那兒應(yīng)該是光明旅;在燈旅的后面是一片黑漆漆的石頭房子,有淡綠淡藍淡白的光點,我想那應(yīng)該是螢石旅;螢石旅再往后,完全是暗的,靠雪來照明,那兒大概是寒夜旅……寒夜旅的那邊,又是光明旅。

    “是一個圈,四旅組成了一個圓圈,”方菲抬著頭,慢慢挪動著步子,“這個圓圈就在地卵的中間地帶,有點兒像地球上的赤道,逆旅的房子是建在內(nèi)圈上的,就像你們之前猜測的,逆旅在地卵之中�!�

    “能說說地卵嗎?”邵陵問。

    “像一個玻璃的雞蛋,我只能看到內(nèi)部,卻看不到雞蛋的外面,”方菲停頓了很久,“還是沒辦法看到,但是,我能看到那個出口,就在寒夜旅的旁邊,有一個通往外面的出口,就像是那個塤的吹口。”

    衛(wèi)東:“我記得剛來的時候就有人說過,那種窒息感像在松花蛋里游泳�!�

    羅勏:“東哥,就是你說的。”

    衛(wèi)東:“我嗎?”

    羅勏:“我說像瀝青,你說像松花蛋,看來還是你表達得更準確。”

    衛(wèi)東:“……”

    “所以說,咱們想出去必須要去寒夜旅,因為那里離出口最近,”邵陵說,“簽名在地卵的外面,走出地卵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這里有一個問題,”說話的是朱浩文,“出口距離簽名究竟有多遠?從畫面看,簽名在圓圈的左側(cè),那個出口卻并不見得就在簽名的旁邊,如果我們找錯了位置,很可能南轅北轍,地卵太大了,我們在其外部尋找恐怕會增加困難度�!�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衛(wèi)東問方菲:“能不能透過松花蛋看看外頭,能瞅見簽名大概在什么位置嗎?離那個出口遠不遠?”

    戴面具的方菲攤了攤手:“看不到,連光感都沒有�!�

    衛(wèi)東莫名其妙想在這個白面具上畫五官……

    牧懌然此刻卻拿出了紙筆,在上面畫了個大大的圓:“我簡單畫一個草圖,算是對原圖的大概復(fù)原——簽名在左上角,光源在右上角,這就是圓圈之外的一切內(nèi)容,或許我們可以從中推算一下。”

    羅勏:“這還能推算呢?跪求大佬姐夫解題……”

    牧懌然在光源的位置畫了個對著圓圈的箭頭:“光是從這里進來的,我們應(yīng)該也是從這里進來的,我們之前的世界和我們當(dāng)時所處的時間,應(yīng)該都是光明的,而這幅畫也告訴我們,我們的故鄉(xiāng)正是光明旅�!�

    牧懌然在圓圈上畫了個大大的十字,將這個圈分成了四部分:“假設(shè)右上角的這部分是光明旅,按照方菲剛才所說,與其相鄰的是寒夜旅和燈旅,與其相對的是螢石旅,”牧懌然在與光明旅對角的那部分寫下了‘螢石旅’三個字,“目前只能確定這兩個旅的位置,另外兩個旅的位置很難界定,唯一可以參考的信息,大概是圓圈內(nèi)的繪畫內(nèi)容�!�

    “但是,這幅畫實在是有些抽象,只在圓圈的中心畫了一座房子,但事實上我們這四個旅是建在內(nèi)圈上的,”秦賜感覺無從分析,“當(dāng)然入畫后的世界也不可能完全遵照畫面內(nèi)容,目前圓圈中心就只有房子和房子的影子……”

    “我覺得影子很有用!”羅勏跟著大家努力思考了半天,此時也終于開口發(fā)表意見,“如果沒用的話,畫家就不可能專門畫出影子!剛才我姐夫說燈泡和影子的角度不對,這是造成時間混亂的原因,但我覺得這影子肯定還有別的作用,我認為吧,影子就是一種黑暗,所以圓圈的右下方應(yīng)該就是寒夜旅!”

    一番話把大家聽得目瞪口呆,衛(wèi)東:“蘿卜,真有你的�!�

    牧懌然皺了皺眉頭,卻遲遲沒有在右下角的位置寫上寒夜旅三個字:“假如是這樣的話,那么這里的出口距離簽名是非常遠的,可以說是這個畫中世界最遙遠的距離,要知道我們一旦從出口出去就要從地卵的球形表面來丈量距離——目前尚且不知到達寒夜旅需要多少天,如果再加上地卵外面尋找簽名的時間,五天是遠遠不夠的——更何況,在我們這條時間線上,每天只有12個小時�!�

    朱浩文走近桌旁,拿起紙上的筆:“我有一個想法,這里的影子不見得是黑的。”

    “影子不是黑的是什么顏色的?這圖上的影子不就是黑的嗎?”羅勏說。

    “圓圈中心的房子本身就是抽象的,影子應(yīng)該也是抽象的,表達的僅僅是人們對影子的直觀認識,但我們所處的世界和現(xiàn)實世界并不一樣�!敝旌莆闹噶酥笩襞�,又指了指圓圈,“方菲剛才說過,這個地卵像是玻璃一樣,我們剛?cè)氘嫷臅r候也體會到了那種難以形容的介質(zhì)感,所以我認為地卵的材質(zhì)應(yīng)該是玻璃或者是類似玻璃的透明物質(zhì),如果是這樣,那么玻璃產(chǎn)生的影子不會是黑的�!�

    眾人都認真聽著,牧懌然的眼睛亮了亮,露出了難得的期待神情。

    朱浩文用筆在光源的部分畫了一條直線,像是要畫出光束的效果:“如果真是這樣,這就解決了為什么光影的效果會那么奇怪,我們都知道玻璃或水會產(chǎn)生折射的效果,而地卵的材質(zhì)更為特殊,很有可能會產(chǎn)生非常特別的折射效果,這也就解釋清了為什么影子和光束之間會產(chǎn)生這么奇怪的夾角�!�

    “你的意思是說,這里的影子其實不算影子?”秦賜問。

    “對,那不是影子,而是折射出的光,”朱浩文用箭頭來表示光折射的方向,“光源從光明旅的位置射進來,又從右下角折射出去,這些折射出的光雖然比不上光源的光那么強烈,但也是有一定效果的——所以我們所在的燈旅才會只有四個小時的短暫白晝。

    “我們都知道,螢石旅和寒夜旅是完全沒有白晝的,而燈旅所獲得的微光不會是沒有出處的,假如是來自折射的光,這就有了很好的解釋�!�

    大家都聽得目瞪口呆,又不覺暗暗佩服朱浩文的分析。

    牧懌然點了點頭:“很有道理,如果是這樣的話,右下角就是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燈旅,而左上角是寒夜旅。”

    “地卵的出口也正好在寒夜旅,如果簽名也在那里的話,我們就順利多了!”秦賜的聲音很是激動。

    羅勏聽得稀里糊涂的,但此刻也跟著高興地點頭:“那就是說咱們到了寒夜旅,就很快能找到簽名兒了!”

    牧懌然看向方菲:“我們怎樣到達寒夜旅呢,無論從內(nèi)圈還是外圈,燈旅和寒夜旅都離得很遠,我們需要經(jīng)過光明旅到達寒夜旅嗎?”

    “剛才視線達到了極限的遠,我的眼睛有點累,現(xiàn)在看得不那么清楚了,”方菲正說著,房間的門突然就開了,其他成員提著午飯回到了房間。

    幾個新成員看到戴著面具的方菲都被嚇了一大跳,只有柯尋比較鎮(zhèn)定,還開了句玩笑:“以為你敷面膜兒呢�!�

    方菲輕輕一笑,戴面具的臉轉(zhuǎn)向站在一旁的杜靈雨,肩膀僵了僵,但因為面具蓋住表情,故而并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柯尋點亮了房間里的燈:“我就知道你們肯定又商量出重要結(jié)果了,但我現(xiàn)在想讓大家先看看這個。”

    柯尋收拾出桌子的一角,將盛滿水的大臉盆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去拿自己的包裹:“懌然,把你那只鴨子也拿出來。”

    眾人:“……”

    兩只一模一樣的木鴨子被擺在了桌上,柯尋將兩只鴨子肚子朝上翻過來:“肚子上果然有東西!這兩只鴨子的肚子可以連在一起�!�

    眾人:……

    緊接著就見柯尋將兩只鴨子肚子挨著肚子放在一起,像給發(fā)條玩具上勁兒似的擰轉(zhuǎn)了半天。

    眾人:……

    “大家看好了啊,”柯尋將其中一只鴨子頭朝上放在了臉盆里,而另外一只鴨子居然就像倒影一樣沉在水的下面。

    眾人都覺得不可思議,衛(wèi)東還說:“底下那鴨子是不是別的材質(zhì)的?”

    “一模一樣的材質(zhì),你再接著看,”柯尋沖著水面上鴨子的腦袋輕輕一拍,那鴨子就伸長脖子一點水面,翻轉(zhuǎn)到了水的下方,而水底的那只鴨子則浮上來,出現(xiàn)在了水的上方。

    “不是……哥,你給我們演示半天,這到底是為了說什么呀?”羅勏實在忍不住了,終于問了出來。

    “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眾人:……

    柯尋很快又說:“但我覺得這兩只鴨子不會平白無故出現(xiàn)在我們的包裹里,這肯定是另外的‘我們’給咱們留的線索,為什么會選擇這兩只鴨子呢?因為恰巧我和懌然小時候都有一只這樣的木鴨子玩具,正因為和原主記憶產(chǎn)生了一致,所以這兩只鴨子才不會被畫屏蔽。

    “但是,為什么會留下這兩只木鴨子,而且這兩只木鴨子還有這么奇怪的玩法……我覺得這里頭肯定不簡單�!�

    邵陵在一旁說:“這是不是代表一種輪回?或者一種身份的置換?”

    “木鴨玩具的提醒非常重要,兩條時間線中間交錯的點就是這個�!蹦翍坏纳袂槁月杂行┘�,他極少露出這樣的表情。

    第246章

    逆旅31┃死亡。

    房間里靜得出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牧懌然的臉上,等待著最關(guān)鍵的一次剖析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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