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感覺這比找到他的肉體更難啊，”羅勏說，“起碼肉體還是有形有質(zhì)的，意識這種無形無色無質(zhì)量的東西，要怎么去找？難不成就，就在空氣里隨便亂飄著？飄哪兒算哪兒，風(fēng)一吹就刮二里地以外去了？”
“說到意識和物質(zhì)的關(guān)系，”邵陵說道，“唯物派認為物質(zhì)決定或者說是派生出意識，唯心派認為意識決定或派生出物質(zhì)，這兩種說法在哲學(xué)上都被稱為‘一元論’。然而還有一個‘二元論’，即物質(zhì)和意識不存在決定或派生關(guān)系，二者是并立存在的�！�
“這種說法即便在物理界也有一部分擁躉，”朱浩文接著邵陵的話道，“有人認為人的肉體和意識是屬于不同維度的，肉體是存在于四維空間的三維生物，而意識存在于多維空間，某種意義上說它們二者并立存在，也說得通�！�
“四維空間是什么？”吳悠的聲音傳過來。
聽起來她現(xiàn)在的情緒已經(jīng)挺冷靜的了。
“物理中的四維，簡單來說指的是長度、數(shù)量、溫度，和時間。”朱浩文道，“肉體存在于四維空間，受到時間的限制，只能按照時間線推進和發(fā)展，而無法在過去、現(xiàn)在和將來之間隨意跳躍。
“但，意識卻不受時間的限制，它可以瞬間去到過去的某個時段，也可以在因和果之間來回切換。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我們想要從A地點去往B地點，肉體只能隨著時間的推移由A向B移動，但我們的意識卻能在瞬間想象我們已經(jīng)到達了B點，甚至可以瞬間想象出B點的一切面貌，而肉體卻并不能束縛意識‘飛’到B點。
“所以說二者之間并立存在，也不算是毫無依據(jù)。”
“也就是說，既然這幅畫里一切有依據(jù)的假想都能為真，那么我們完全可以利用這一法則把它變成真的，然后把程式的意識留在這個宇宙，”柯尋說，“只要找到他的意識，就可以找到簽名了！”
“現(xiàn)在難題不就在這兒了嗎，”衛(wèi)東攤手，“關(guān)鍵是這個意識它看不見摸不著，怎么找？”
柯尋伸出一根手指頭：“親愛的，我們不是有法則書和道具箱嗎，如果意識也能做為道具使用呢？”
話音落時，柯尋聽見了好幾個人虎軀一震的聲音。
“這個想法很有想象力，”秦賜道，“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試�！�
“我來�！闭f話的是朱浩文，已是飛快地點開了自己界面上的法則書。
“物質(zhì)與意識的二元論�！�
【資源正被占用，請稍后再試�！�
“什么意思？”衛(wèi)東忙問。
牧懌然略一思索：“也許是因為柯尋控制的骰子一直沒有停，就相當于電腦上一個文檔正在被打開使用，再點一次打開文檔的話，就會被顯示鎖定，或是寫保護，再或是只允許只讀操作。一個打開的文檔不可能出現(xiàn)在第一頁進行編輯的同時，又在同一時間在第四頁進行修改的情況�！�
“但我們在不同的關(guān)卡內(nèi)時不是可以同時用這些功能嗎？”羅勏問。
“那個時候‘文檔’就成為了網(wǎng)絡(luò)共享文檔，我們在不同的網(wǎng)絡(luò)上可以對它同時進行修改�！蹦翍坏�，“最直觀的例子就是我們聊天軟件的Q訊文檔功能�，F(xiàn)在的我們算是同處一室，相當于共用著一臺電腦和它里面的文檔資源�！�
“所以這意思就是說，我必須得停下這個骰子，釋放它占用的資源，然后其他人才可以接著使用？”柯尋說，“怪不得擲骰子的過程要輪流進行，而不能大家一起擲�！�
“但如果柯尋停下骰子，就意味著他已經(jīng)擲出了點數(shù)，開啟了又一輪入關(guān)的程序，接下來第二個人只有60秒的間隔時間，我們要在這60秒的時間里利用法則和道具找到程式的意識，如果不能，第二個人就要接著擲骰，”朱浩文道，“而如果當我們所有人都擲完骰子，仍沒能找到程式的意識的話，我們就必須要再次進入關(guān)卡中，再闖一回關(guān)，才能夠重新回到這里，繼續(xù)用法則和道具尋找程式的意識�！�
“不用吧！”鄧林忽然說，“剛才姓牧的這位不是說了嗎，進入關(guān)卡后我們就都可以同時使用法則和道具了，到時候我們在關(guān)卡里一起試著找程式的意識不就行了？”
“那么如果其中一組人找到了程式的意識，并且因此得到了簽名，那其他人怎么辦？”衛(wèi)東問他。
鄧林張了張嘴，最終還是啞口無言。
第269章
薛定諤的貓18┃男人的擔(dān)當與女人的勇敢。
不管怎么說，大家還是決定放手一試。
老成員們商量著做了一番部署之后，柯尋睜開了眼睛。
骰子轉(zhuǎn)了一陣，慢慢停了下來，顯示為2點。
牧懌然界面上的倒計時開始計數(shù)。
他點出了法則書，這一次由他來做試驗：“物質(zhì)與意識的二元論�！�
【法則通過。請前往道具箱選擇你要使用的道具�！�
果然，當“資源”暫時未被占用的時候，是可以進行其他操作的。
牧懌然一字一句地對著道具箱，沉聲道：“程式的意識。”
【請求通過�！�
這一瞬間，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意識竟然真的可以做為道具使用！程式的意識，竟然真的可以通過道具箱得到！
但大家很快就知道，自己可能高興得太早了。
因為當索取道具的請求通過之后，周圍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
“意識是看不見的，就算程式的意識此刻就在我們的周圍，我們也無法感知他！”衛(wèi)東反應(yīng)過來。
“有什么方法可以讓意識具現(xiàn)化嗎？”羅勏問。
“找一具肉體讓他附身？”吳悠說著，轉(zhuǎn)頭看向初始房間地板上齊慕歡和董瑤的尸體，然后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了個冷顫。
“我們操控不了他的意識�！鄙哿甑�，“記得么，我們和他的意識不在同一個維度�！�
“那怎么辦？”鄧林急道，“照這么說，把他的意識弄出來也沒用��！不在同一個維度，根本沒法溝通��！”
牧懌然界面上的倒計時已經(jīng)接近尾聲，他再一次點出法則書和道具書，利用柯尋此前用過的量子疊加態(tài)和波函數(shù)等法則，以骰子為道具，閉上眼睛，將下一次倒計時開始的時間拖住，以提供更多的讓大家商量下一步的時間。
因為“程式的意識”這個道具沒有被應(yīng)用，所以不算占用資源，牧懌然可以繼續(xù)使用法則和道具。
牧懌然拖住時間后，眾人抓緊功夫討論要怎么和存在于另一個維度的程式的意識建立起溝通的橋梁。
“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進行不同維度之間的連通？”柯尋問朱浩文。
“一個比較大眾的說法是，低維生物看不到高維生物，”朱浩文道，“打個比方，假如二維空間有生物的話，在他們的認知里只有長和寬這兩種維度，他們無法想象出‘高’這種維度。
“所以即便看到了三維空間的東西，在他們的視覺里，呈現(xiàn)出來的畫面仍然是線段或是平面，他們根本無法憑空想象出一個三維的物體。
“與此同理，我們?nèi)祟愐部床坏剿木S空間里的生物，因為我們無法想象出四維空間是什么樣，四維生物又是什么樣，遑論更高維度的生物。
“鑒于此，大眾的說法更偏向于，不同維度之間，無法連通�！�
衛(wèi)東：“……那咱們把程式的意識召喚出來又有啥用？”
“但照你所說，高維生物是可以看到低維生物的對么？”方菲問朱浩文。
“是有這種說法。”朱浩文略一點頭。
“也就是說，現(xiàn)在程式的意識可以看到我們，”衛(wèi)東四下看了一圈，忽然雙手合什，“程先生，程哥，程爸爸，如果你能看得到我們，也能聽得到我們，就請幫個忙，把你的簽名想法子給我們弄過來吧。我們都是好人，家里頭上有老下有小，都要養(yǎng)家糊口，我們要是死在這兒的話，家里老小可就沒法兒活了。您也是當爸爸的人，比我們都清楚失去孩子的痛苦，我爸我媽，還有我們所有這些人的父母，都正在家里盼著我們回去。我們也想和您一樣，和自己的家人團聚，平平安安地過日子。您應(yīng)該能感同身受吧，幫幫忙，拜托了！”
眾人一片安靜，目光向著四周打量，然而并沒能出現(xiàn)奇跡，周圍沒有發(fā)生任何的變化。
“就算程式聽得到咱們說的話，也愿意幫忙，恐怕也沒有辦法跨維度地把簽名給咱們傳輸過來�！鄙哿晡⑽u了搖頭。
局面陷入了寸步難行的境地，焦躁不安的情緒開始在沉默中蔓延，鄧林抓耳撓腮滿地亂轉(zhuǎn)，一時火氣上來，照著墻狠狠踢了好幾腳。
老成員們沒人顧得上他，時間緊迫，大家都在拼命地開動著腦筋，想要找出更多的可能。離鄧林最近的吳悠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他，直到聽見他開始不停地咒罵，吳悠忽然哧地笑了一聲。
鄧林聽見了這一聲，皺眉盯向她：“你笑什么？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笑？！神經(jīng)了吧你！”
吳悠冷哼，眼睛睨著他：“知道么，有本事的男人在想辦法，沒本事的男人才會遷怒。我是在笑我自己，不進入畫里還不知道自己原來是有多瞎，怎么就腦一抽看上了你這么個沒本事還腳踏兩只船的人渣！鄧林，現(xiàn)在我就正式通知你，老娘不跟你玩兒了，這一秒起你就已經(jīng)被老娘甩了，以后你愛死死去，跟老娘沒半毛錢關(guān)系了！”
說到這兒，吳悠轉(zhuǎn)頭看向何棠：“妹子，我奉勸你一句，這玩意兒不是什么好鳥，他現(xiàn)在敢同時踩兩條船，將來結(jié)了婚他就敢出軌找小三，要本事沒本事，要擔(dān)當沒擔(dān)當，原本我以為至少他還有一張臉能看，現(xiàn)在，呵呵，不說別人，就眼前這幾個哥們兒哪個的顏值不能吊打他？！一無是處！你自個兒想清楚吧，我就不奉陪了。”
何棠看了看她，又看向一臉氣急敗壞的鄧林，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好。
鄧林氣得面部的肌肉都有些扭曲，滿臉譏諷地看著吳悠，涼涼道：“吳悠，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被老子玩兒了兩年，還為老子打過胎，破爛兒似的，別說能不能出了這個破畫，就算能出去，你以為還有男人稀罕要你，破鞋一只！”
“怎么沒男人要？我要！”一道聲音忽然插進來，循聲望去，卻見是一臉冷硬、眼睛里帶著掩不住的怒火的衛(wèi)東，冷冷地將目光從鄧林的臉上挪向正氣得哆嗦的吳悠，“妹子，我叫衛(wèi)東，身高178，職業(yè)美工，月入五千。家里一老爸一老媽，都普通退休職工，一套三室二廳的房子，不新不舊。平時不抽煙，偶爾喝點酒，喝多了也不撒酒瘋，躺下就睡。愛好動漫游戲電影周邊，沒有其他不良嗜好。人生目標是多攢點錢，讓我爸我媽沒事兒就出去旅游，養(yǎng)個好身體。然后再買個車，可能這輩子買不了自己的房子了，不過如果我的另一半想要買，我也愿意和她一起努力。你要是覺得我還行，那咱們就以結(jié)婚為目的，試著處一處，你要是覺得不合適，我還有好幾個單身哥們兒，人都不錯，可以介紹給你�！�
吳悠顫抖著看著他，眼睛里浮起了一層水氣，還沒等她努力想要開口說話，就聽得那個叫方菲的女孩子忽然開口，卻不是要對她說話，而是冷冷地盯向鄧林：“你這么一根公用振動棒，用壞了就是不可回收的垃圾，哪兒來的底氣在女人面前囂張？”
眾男人：“……”
鄧林氣怒，沖著方菲破口大罵：“關(guān)你個賤貨屁事！你——嗷！”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迎面就被飛來一物重重砸在了臉上，直打得眼冒金星鼻酸嘴腫，定睛一看，卻見是一只阿迪的鞋子。
“東哥，牛逼！”羅勏豎起拇指，“精準打擊！”
“我草你媽——”鄧林眼紅脖粗，就要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找衛(wèi)東拼命。
“攔住他！”邵陵喝了一聲。
這個人再討厭再惡心，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送死。如果沖出自己所在房間的范圍，很可能就會遭到規(guī)則的反噬。
說時遲那時快，就見與他同在一個房間范圍內(nèi)的方菲幾步追上，一把薅住鄧林的后脖領(lǐng)，拎小雞子一般硬是把他給拽回了原地，鄧林還欲掙扎著往那邊沖，被方菲直接摁著頭，腦門狠狠撞在旁邊的墻壁上，整個人頓時就懵逼了。
方菲沒再理他，轉(zhuǎn)身走到旁邊去，發(fā)現(xiàn)老成員們都百感交集地看著她，認為自己應(yīng)該解釋一句：“我說過，我的力氣比普通男人要大一些。”
眾老成員：……這個是重點嗎……
“夠了�！笨聦さ⒘艘谎壅聊樕媳蛔渤鰜淼谋茄泥嚵郑嚵謱ι线@張滿帶著古惑仔氣場的臉，心頭打了個突，沒有再吭聲。
柯尋轉(zhuǎn)向眾人：“沒時間再為其他事耽擱了，趕緊想辦法�，F(xiàn)在我們面臨的難題是，要怎么和處在另一個維度的程式的意識溝通，然后讓他把他的簽名從另一個維度傳送到咱們這個維度�！�
“傳送帶？”羅勏說。
“穿越時空的機器？”衛(wèi)東說，臉上余怒還未消。
“穿越時空是不是就相當于在多個宇宙之間來回穿梭呢？”柯尋問朱浩文。
“可以這么說吧，”朱浩文點頭，“但我們沒有相關(guān)的機器，如果用這個當?shù)谰叩脑挘峙逻�會被要求說出所有與機器運作相關(guān)的法則�！�
眾人再度陷入沉思。
柯尋仰頭看了看頂上虛無之處，實在感受不到有一個人的意識此刻就漂浮在周圍，不由喃喃自語道：“人的意識究竟是怎么產(chǎn)生的呢？就算它決定了物質(zhì)，可它總該有個產(chǎn)生的源頭吧，萬事萬物不是都該有個起源的嗎……”
“目前沒有標準、經(jīng)典的計算模型，能夠解釋大腦如何產(chǎn)生思維以及意識體驗。”朱浩文聽見，答道。
“我有了一個可能很荒誕，但也許很大膽的想法。”柯尋說。
“說說看。”久未發(fā)言的牧懌然閉著眼睛，唇角輕輕地勾起個溫柔的弧度。
第270章
薛定諤的貓19┃識子。
“記得初始房間里大屏幕上曾顯示過的程式和他兒子之間的那些對話吧，”柯尋說，“我雖然不善于理解，但我大概能看得懂程式他兒子其中的一個意思，因為上學(xué)的時候我也曾經(jīng)有過同樣的質(zhì)疑，那就是，書上那些所謂的專家、科學(xué)家、專業(yè)人士等等，憑什么他們的觀點就肯定會是正確的呢？
“我當時就覺得，除非有一個人他精通全宇宙所有的知識，這樣的人的觀點才有資格被人們當成真正的定理和真理。
“這就好比宇宙是一個大西瓜，人類生活在西瓜籽上，對于西瓜籽以外的瓜瓤部分一無所知，于是我們就說整個宇宙就是一個西瓜籽，又黑又硬，可實際上呢，宇宙里還有西瓜瓤呢，又紅又沙又甜的西瓜瓤，可人類沒有見過它，就下定義說宇宙的主體就是西瓜籽兒，但實際上宇宙的主體是西瓜瓤，中間夾著點西瓜籽兒。
“所以我的意思是說，超出了人們認知的東西，人們無法去定義它，或是詳細描述它、解析它，就如人類的意識，人們沒有辦法解釋它是怎么產(chǎn)生的，就沒有辦法描述它的本質(zhì)。不像物質(zhì)，可以用什么原子粒子量子來描述。
“那么也就如同生活在西瓜籽上的人們解釋不了西瓜瓤，無法用定義西瓜籽兒的‘黑’和‘硬’去定義西瓜瓤，因為在西瓜籽兒的世界里沒有‘紅’、‘沙’、‘甜’這種性質(zhì)。
“所以我想，西瓜籽和西瓜瓤，是不是就相當于物質(zhì)和意識，人們無法解釋意識的本質(zhì)，是由于認知有限，說不定意識在宇宙萬物這種宏觀尺度下看來，也像西瓜瓤一樣，其實是可以被測量、被用各種不同的元素定義出來的，就只不過是因為人們從來不曾認知過這些元素，所以無法對它進行定義罷了。
“那么我們是否也可以假設(shè)，意識其實也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物質(zhì)，或者說是元素，它由人們從來沒有認知過的物質(zhì)和元素構(gòu)成，說不定幾百年幾千年之后，當科技發(fā)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人們就可以發(fā)現(xiàn)，意識原來是由一種叫做‘識子’的元素構(gòu)成的，它可能比什么光子粒子夸克更小，小幾億倍，但它同樣可以用量子來表示，成為了最小的量子，然后被納入到了物質(zhì)體系里，這樣的話，是否量子力學(xué)里的一些法則也可以應(yīng)用到意識上了？”
柯尋說完這番話，發(fā)現(xiàn)大家都看著他不吭聲，不由臉熱地撓了撓頭，道：“咳咳，那什么……我就是隨便瞎想瞎說的，我一學(xué)渣也說不出個什么一氫化二氧來，你們就當我瞎扯淡吧，大家一塊兒發(fā)散一下思維繼續(xù)想……”
羅勏：“……一氫化二氧可還行？哥你化學(xué)最好成績我能不恥下問一下嗎？”
柯尋：“滾滾滾，不恥下問這么用的嗎？正經(jīng)點！用力點！趕緊想！”
羅用力：“……”
“非常有想象力的想法�！蹦翍坏穆曇魩е唤z幾不可察的笑意由身后傳來，柯尋轉(zhuǎn)身毛茸茸地湊上去，牧懌然盡管閉著眼，也仿佛能看見這個家伙正在自己的面前搖著尾巴眨巴著他的狗狗眼。
“‘識子’這個說法很有意思，”牧懌然繼續(xù)道，“目前人類所知的物質(zhì)最小粒子是單奇子，而在科學(xué)技術(shù)未達到一定水平時，人們所知道的最小粒子也不過是原子、電子和質(zhì)子，到了1932年的時候才又發(fā)現(xiàn)了中子，在此之后陸陸續(xù)續(xù)又發(fā)現(xiàn)了幾百種粒子，所以，又焉知這宇宙中不會有一種比單奇子更小的粒子尚未被人類測量到，這種粒子很可能就是構(gòu)成意識這種‘物質(zhì)’的‘識子’呢？”
“既然初入這幅畫時，大屏幕上的規(guī)則有這么一條——‘不需要實證，只需要想象力’，”邵陵接著道，“那么我覺得，柯尋這個極富想象力的說法，未必不能成真�！�
“所有的假想，只要邏輯自洽，就可以為真，”秦賜道，剛才和邵陵仔細地理了一遍這幅畫里曾出現(xiàn)過的所有文字和規(guī)則，此刻正可隨手拈來，“所以不管柯尋的這一想法有沒有用以證明和描述它的方程式，在這畫里都是真的�！�
“那么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量子物理現(xiàn)象，來操控程式的意識，把簽名傳輸給我們。”朱浩文陷入思索。
“可即便意識也是粒子，那也和咱們不在同一個維度吧？隔著維度要怎么操控？”衛(wèi)東問。
大家又是一陣沉默。
解決了意識不再“虛無”的問題，可仍然沒能解決跨維度的問題。
“這就好比在兩個不同的服務(wù)器上玩兒同一個游戲，就算入的是同一家公會、打的是同一個副本，也不可能跨服聊天組團刷怪�！绷_勏嘆道。
“攻略倒是可以用一樣的，”衛(wèi)東道，“可惜咱們這是開荒，第一次刷這個副本，就算咱們所在的這個副本有了攻略——量子物理現(xiàn)象，可還是那個問題，你要怎么在自己刷本的同時把你正用著的攻略輸送給另一個服務(wù)器的人��？又沒有即時通訊的聊天軟件。”
“即時通訊……”牧懌然忽然接了衛(wèi)東的話，閉著的雙眸睫毛微動，“看來你們兩個剛才沒有白探討游戲在畫中的應(yīng)用�！�
“哈？”衛(wèi)東羅勏二臉懵比。
牧懌然微微偏頭，面向著朱浩文所在的方向，道：“說到即時通訊，量子物理中似乎有一個現(xiàn)象可以做到�！�
朱浩文眉眼一展：“量子糾纏！”
柯尋：“看東子蘿卜求知若渴的小眼神�！�
衛(wèi)東羅勏：“嗯嗯！”
“簡單點來說，”朱浩文道，“兩個經(jīng)過能量傳遞的粒子之間，會產(chǎn)生如同心靈感應(yīng)般的關(guān)聯(lián)，當對其中一個粒子進行測量時，另一個粒子的狀態(tài)會和它同時發(fā)生變化。無論兩個粒子相距多遙遠，它們之間的這種關(guān)聯(lián)感應(yīng)都不會消失，并且這種感應(yīng)的傳遞是瞬時的，幾乎不存在時間差。
“打個比方，這兩個粒子分別裝在一個盒子里，一個位于太陽的旁邊，另一個位于冥王星的旁邊。當我們打開其中一個粒子的盒子對它進行觀察時，發(fā)現(xiàn)它在自旋，那么在另一個盒子里的粒子必定也在自旋。這種量子之間的感應(yīng)和關(guān)聯(lián)的狀態(tài)，就叫做量子糾纏態(tài)。
“有科學(xué)家說，宇宙之間充滿了量子糾纏態(tài)。曾經(jīng)有一種說法，宇宙大爆炸之后產(chǎn)生了兩個宇宙，彼此沿反方向發(fā)展，被稱為鏡像宇宙，這未必不是一種量子糾纏態(tài)。
“而既然宇宙萬物都由粒子構(gòu)成，不論是平行宇宙還是多維空間，量子之間應(yīng)該都存在著量子糾纏這種關(guān)聯(lián)。所以，說不定，量子糾纏不受維度和多宇宙的阻斷，它們之間可以跨維感應(yīng)。”
“這不就行了嗎！”衛(wèi)東一拍手，“咱們用不著去證實它��！只要能邏輯自洽，就可以讓假想成真嘛！”
“那么最后一個問題，”柯尋說，“‘兩個經(jīng)過能量傳遞的粒子之間’，這個能量傳遞，要怎么做到？程式的意識要把簽名體現(xiàn)在什么地方？”
朱浩文思索的時候，牧懌然卻已經(jīng)在回答柯尋了：“意識不同于真正意義上的物質(zhì)，意識的能量，大概就相當于我們所說的精神力。那么這種精神力曾傳遞給哪個目標，哪個目標就應(yīng)該具有了相同的精神力。程式的意識曾傳遞出的精神力，很顯然，就是這幅畫的主體……”
“——那個似波又似粒的虛空！”柯尋眼睛一亮。
眾人聞言登時茅塞頓開。
牧懌然頷首：“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地方，上下左右都是雪白的墻壁，顯然這里不是畫的主體，真正被程式畫出來的，是關(guān)卡里頭頂上的那片虛空，那片虛空才是被程式灌注過精神力的‘識子能量體’，所以我們要想得到簽名，必須得再一次進入關(guān)卡�！�
“可那樣的話，咱們不是就都被分開了？”羅勏忙道。
“并不影響，意識處于高維空間，不受低維的長度、數(shù)量和時間的影響，”朱浩文道，“就算我們被分在了不同的關(guān)卡，也可以同時召喚程式的意識。”
“既然如此，我們就繼續(xù)輪流擲骰吧�！笨聦さ溃皵S骰之前，先理一下步驟。”
牧懌然就道：“那么現(xiàn)在大家聽好，以下的每一個步驟都要牢記：第一，進入關(guān)卡后，先調(diào)出法則書，敘述‘物質(zhì)意識二元論’假想，以令‘程式的意識可獨立存在’
這一條件為真；
“第二，敘述‘識子’假想，以令‘程式的意識是一種粒子’這一條件為真；
“第三，敘述‘量子糾纏’理論，以令‘程式的意識可以跨維與畫中內(nèi)容產(chǎn)生關(guān)聯(lián)’這一條件為真；
“第四，調(diào)出道具箱，索要程式的意識、程式的簽名，如此，當程式的意識出現(xiàn)后，應(yīng)當就會利用前面所說的法則來傳送簽名。
“最后，如果以上方法不能成功，大家切記不要驚慌，先想辦法完成關(guān)卡任務(wù)，我們再回到這里重新想辦法�！�
“好的！”眾人應(yīng)著。
謹慎起見，朱浩文和柯尋把涉及到的法則再次精準地對大家復(fù)述了一遍，待大家記熟后，牧懌然道：“那么，我現(xiàn)在就睜開眼睛，讓擲骰程序繼續(xù)了�！�
眾人再度依次擲骰，而后按照擲出的點數(shù)向前移動房間數(shù)。
這一次，柯尋與何棠再度進入了同一關(guān)卡，同組的還有衛(wèi)東和方菲。
【要求：限定時間內(nèi)通過所有關(guān)卡到達出口。每關(guān)限時一分鐘。倒計時60秒�！�
“臥槽！”衛(wèi)東驚怒，“他娘的這次有時間限制了！60秒根本來不及念完所有法則！”
“別慌，聽著，”柯尋沉聲道，“方菲，你來敘述法則，解決問題的事交給我們，你不要分心，只管敘述，現(xiàn)在就開始�！�
方菲立刻按著剛才牧懌然定下的步驟，點出了法則書開始依次敘述法則。
“東子，咱們先解題，冷靜下來！”柯尋大步上前，謹慎地打量眼前的情境。
第271章
薛定諤的貓20┃最后一題。
這個房間的頂部依然如之前的兩個房間，黑色的虛空里漂浮著似點似波的粒子狀物，面前卻不是水也不是鐵板，而是一塊巨大的畫布，橫亙著擋在通往出口的方向。
畫布的左邊，畫著紅、黃、綠、藍、紫、黑、白七種顏色、同樣大小的實心正方形，畫布的中間畫著一個托盤，托盤的下方似乎連接著一系列復(fù)雜的機械，整幅畫就像是一張某種機械組合的設(shè)計圖，全部由線條構(gòu)成。
在畫布的上方，寫著一行字：將最重的色塊放至托盤上可通關(guān)，放置錯誤則淘汰。
“這……這怎么才能知道哪個色塊最重？”何棠有些驚慌，界面上的倒計時正冰冷無情地跳動著數(shù)字，“我看著所有的色塊都是一樣大小的�。《宜鼈兪瞧矫娴�，怎么可能有重量！”
“別慌，”柯尋摁了摁她的肩，“想象一下，這只是平面圖，我們看的漫畫不也都是平面的嗎，但我們可以腦補出立體真實的圖像來，這幅圖也可以，你把它們想象成立體的，那它們就都是有重量的。”
何棠咬著嘴唇努力讓自己集中精力，正仔細辨別這七種顏色不同的色塊哪一塊看上去可能更大一點，就見衛(wèi)東伸手，點在了黑色的色塊上，那色塊就如同手機觸摸屏上的圖標一般，一經(jīng)點中就可以進行挪移。
衛(wèi)東點著這個黑色塊，將它挪到了畫布中間的托盤上。
“相同的黑白色塊，黑色的重量要比白色的看上去重1.8倍，”衛(wèi)東說，“所以保險箱一般都是深色的，可以增加它帶給人的心理重量，有一定的防盜作用。”
衛(wèi)東正要松開點著色塊的手指，被柯尋攔�。骸皠e急著松，拖一拖時間�！�
衛(wèi)東明白了，眼睛盯著界面上的倒計時，預(yù)備在最后5秒的時候再松手。
“幸好特么有你在，這神經(jīng)病畫怎么突然又弄出色彩方面的題了？”柯尋說。
“這有啥，前面我們那兩關(guān)，一關(guān)是跟歷史有關(guān)的，一關(guān)是跟生理衛(wèi)生有關(guān)的，賊刺激�！毙l(wèi)東道。
“哦？”柯尋眉頭一挑，轉(zhuǎn)而問何棠，“你之前過的那關(guān)呢？”
何棠正尋思這倆人心真大，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扯閑天，見柯尋問，忙道：“上一關(guān)我們經(jīng)歷的是和音樂有關(guān)的關(guān)卡，幸好都是我專業(yè)范圍內(nèi)的東西，沒有遇到多少阻礙�！�
柯尋沖她豎豎拇指，上一關(guān)指定是這姑娘發(fā)揮了不小的作用才能幫助通關(guān)。
何棠受到鼓舞，心情沉定了不少。
柯尋轉(zhuǎn)頭對衛(wèi)東道：“我明白了，這里面所有的關(guān)卡都是按學(xué)科來的，第一大關(guān)的語文，這一大關(guān)里的物理、化學(xué)，生理衛(wèi)生是生物課，以及歷史、音樂，現(xiàn)在又是美術(shù)，程式把他兒子在學(xué)校所學(xué)過的課程全都揉雜到畫里面來了�！�
“怨念真大�！毙l(wèi)東說著，倒計時已進入最后5秒，他吸了口氣，松開了手指。
黑色的色塊落在托盤上，仿佛帶著巨大的重量，直將面前的整面畫布都墜了下去，腳下出現(xiàn)了一截通路，只有十幾米之遠，在十幾米外的盡頭處，又有一面豎起的畫布擋在面前。
柯尋大步走上前去，衛(wèi)東正要跟上，見方菲還在那兒專心地描述法則，連忙拉了她一起往前去。
這幅畫布上分左右各畫著一道一人寬的狹縫，一條是紅色，一條是綠色，上方寫著文字：選擇其一通過，選擇錯誤將淘汰。
“這就無恥了，連以什么條件進行選擇都沒有說，這要怎么選�！笨聦ご蛄恐嫴�。
“是不是綠色？”何棠說，“綠色通常都是安全色吧，而且紅綠燈不都是紅燈停綠燈行嗎�！�
“我總覺得沒這么簡單，”柯尋凝眉，“這么一眼分明的答案，畫會給咱們設(shè)這么簡單的題嗎？但話又說回來了，畫也很可能利用咱們這種心理，來個反其道而行，偏偏就是這么簡單，故意讓咱們往復(fù)雜的方向想。東子，你怎么看？”
衛(wèi)東在旁邊撓頭：“沒有指明選擇條件就比較惡心了，誰知道它是以什么條件為規(guī)定啊？”
眼看倒計時已進入后半，方菲也在加快語速敘述法則，柯尋聽了一下，覺得這一次可能時間還是不夠用，必須要把這道題也解決掉。
注意力重新放回畫布上，柯尋仔細審了一遍題，道：“題上說到了‘通過’，說明咱們是可以從其中正確的那條狹縫中穿過去進入下一題的，但你們覺得奇不奇怪，這塊畫布很大，但這兩條色彩條卻很窄，既然要讓我們通過，為什么不畫得寬一點？”
說著站到綠色的色彩條前比了比，道：“看，剛剛好是我的肩寬，那如果咱們中間有個胖子呢，不是要被卡在這兒了嗎？”
接著又換到了紅色的色彩條前比了比，仍然只有他兩肩的寬度。
“這紅綠兩條是等寬的�！笨聦ふf。
衛(wèi)東忽地眼睛一亮：“我知道了！——選紅色！走走！”說著一把拉住方菲就往紅色的狹縫里擠。
柯尋讓何棠走在前面，自己走在最后，免得萬一真把他卡住，連何棠也要被連累。
好在被卡住的后果并沒有發(fā)生，四個人順利地通過了紅色狹縫。
“這是什么原因？”何棠問衛(wèi)東。
“既然涉及到寬度，我琢磨著很可能考的是色彩的另外一種心理效應(yīng)，就是膨脹色和收縮色，”衛(wèi)東道，“紅色、橙色和黃色是膨脹色，藍色綠色是收縮色，所以如果我們剛才走綠色色條的話，很可能就會被它卡住。雖然兩個色條實際是一樣寬窄的，但我想程式想要考的就是這種視覺效果和心理效應(yīng)，心理效應(yīng)產(chǎn)生的效果在畫里都會為真�！�
何棠做了個明白的表情，衛(wèi)東補了一句：“所以妹子，要想顯瘦，就穿深色衣服，黑絲什么的，顯腿兒細�！�
何棠：“……”黑絲……
柯尋：“你宅男屬性暴露了。別扯淡了，第三題來了�！�
第三題依舊畫在畫布上，衛(wèi)東正審題，柯尋已經(jīng)聽得方菲敘述完了法則，并用道具箱索要出了程式的意識，另要求了程式的簽名。
周圍的情境并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然而頭頂?shù)奶摽諈s開始閃爍，似粒似波的顆粒無序且隨機地跳動，一時是四散的光點，一時是明暗相間的光柵，一時又是光點與光柵的疊加。
就在這變幻莫測時，頭頂這片虛空的一道邊線忽然亮起，就像是有人從外面揭開了盒子的一角，放進來大片的光亮。
薛定諤的貓，一旦人們打開盒子進行觀察，盒中處于疊加態(tài)的貓，必然向其中一個狀態(tài)坍縮。
虛空里的光點與光柵，在那大片的光芒投射進來的一瞬間，霎時停止了閃爍與跳動，齊齊地固定在了黑色虛空的底色上，化成了一枚像是蘸著光寫成的簽名：程式。
“這……怎么夠著它�。�！”衛(wèi)東大叫，“這特么到最后了還考咱們哪？！”
第三道題的倒計時已進入后半，柯尋也急了，什么法則能讓人飛起來啊？！現(xiàn)在這個時刻根本來不及去想法則�。≌l特么也不是有輕功的，這要怎么——
——咦？輕功？
柯尋調(diào)出法則書，孤注一擲地吼了一句：“左腳踩右腳互相借力上天！”
——【法則通過】
方菲：“……”
何棠：“……”
衛(wèi)東震驚：“——臥槽——這都能行？！”
柯尋：“來不及解釋了，快上天！”
幾個人不敢遲疑，一臉黑線地左腳踩右腳就騰了空。
然而在觸到程式的簽名前，柯尋忽然同時收到了兩條求助提醒。
【只余一次接受求助的機會，請選擇接受其一，或全部拒絕。】
柯尋看了眼發(fā)出求助的頭像，一個是鄧林，一個是吳悠。
柯尋想了一下，問向何棠：“如果你想來做這個決定，我就聽你的。”
這兩人，一個是她海誓山盟深深愛著的男友，一個是她不能兩立肉中刺般的情敵。
何棠咬著嘴唇，神色復(fù)雜。
然而時間不等人，正當柯尋以為她不想做決定，而準備自己伸手去點接受其中一人的求助時，卻聽得何棠從唇縫間低聲卻又清晰地吐出了三個字：“選吳悠�！�
渣男什么的，自生自滅去吧！
吳悠和鄧林這一次進入的是同一關(guān)卡，但進關(guān)之前兩人已經(jīng)鬧翻了，因此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題才各自為營地向別人發(fā)出求助。
如同柯尋所料，這些關(guān)卡所涉及到的，都是學(xué)校里相關(guān)的科目，而吳悠和鄧林這一次遇到的是一道體育關(guān)，所以才向柯尋發(fā)出了求助。
解決了吳悠的難題，柯尋同衛(wèi)東方菲和何棠一起向著頭頂伸出手，觸向了程式的那枚簽名。
就如同從盒子里推蓋而出一般，頭頂虛空被徹底掀開，大幅的光芒灑落，刺得人睜不開眼睛，而當光芒逐漸散去，眾人已是身處于凜冬將至美術(shù)館的展廳內(nèi)了。
站在面前的是牧懌然、朱浩文、邵陵、秦賜和羅勏，鄧林吳悠此時卻仍未出來。
大家沒有說話，只屏著呼吸盯著墻上的《薛定諤的貓》，直到五分鐘之后，光芒亮起，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了面前。
是吳悠。
披肩的頭發(fā)似乎被汗水浸透，發(fā)絲貼在蒼白的臉上顯得格外狼狽，在看到眾人之后，吳悠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又是笑又是哭地捂著臉，最后從指縫間悶悶地擠出一句話：“鄧林出不來了……”
“你不如這么想，”何棠此刻卻很是平靜，“如果不是因為他腳踏兩條船，你就不會跟蹤約會的我們跑到這個地方來，你和我也就不會因此吵架揪扯著進入這個展廳，更不會被牽涉到這恐怖的畫中世界里。一切因他而起，現(xiàn)在他為此付出了代價，算是他的命吧�！�
吳悠抬起滿面淚痕的臉，看見何棠的一只手伸在她的面前。
伸出自己的手，握住這只一樣在顫抖著的冰涼纖弱的手，吳悠被她拉起身，說了一句：“姐妹，咱被那傻X坑慘了！”
兩個人抱頭痛哭起來。
眾男人：……
第272章
薛定諤的貓21┃想象力比知識更重要——愛因斯坦。
在眾人平復(fù)情緒的過程里，牧懌然和柯尋再次望向墻上掛著的那幅《薛定諤的貓》。
這幅畫仍然如入畫之前一樣，黑的底色上面只有一些似粒似波的點狀物，在這上面看不到留在畫里的齊慕歡、董瑤和鄧林。
“畫上的波粒物和入畫之前不同了，”牧懌然卻道，指著畫的右上角，“入畫前我曾無意間瞥到過這里，這里有三個粒子呈三角狀分布，但現(xiàn)在，這里變成了無序的分布�！�
柯尋恍然：“所以會不會是，那三個人在畫面上被以粒子的形態(tài)表現(xiàn)了，眼前的畫里其實就有他們?nèi)�，只不過不是人的形態(tài)�！�
牧懌然微微點頭：“應(yīng)該是這樣了�！�
衛(wèi)東的聲音忽然從旁邊插進來：“柯同學(xué)，牛頓大爺?shù)墓撞陌鍍何医o你摁好了，你現(xiàn)在來解釋一下左腳踩右腳為什么真的能上天的問題�！�
柯尋回過頭來沖他擠眼睛笑：“我就跟你說不會審題是致命的知道嗎，記不記得初始房間里大屏幕上顯示過的要求——所有的科學(xué)現(xiàn)象、理論、公式等等等等，還有什么有理論依據(jù)的假想、可邏輯自洽的推論、悖論，約定俗成的看法、知聞度高的現(xiàn)象——注意，‘悖論’，‘約定俗成的看法’，‘知聞度高的現(xiàn)象’，這說明什么？只要認同度高，就可以在畫里為真�！�
“我靠，我明白了！”衛(wèi)東頓悟，“左腳踩右腳這不就是那些功夫電影里常用到的招式嗎，受眾很多，即便知道有違牛大爺?shù)牡谀扯�，但大家也認可了電影電視里這么演，畢竟人家也是有一丁點兒理論支撐的，比如借力發(fā)力什么的�！�
“對遼，小同志你不行啊，”柯尋拍他肩，“腦洞太小，發(fā)際線都不愿意幫你遮它了�！�
“滾滾滾，發(fā)際線和腦洞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知道嗎！”衛(wèi)東道。
旁邊何棠的情緒已經(jīng)緩過來了，聞言也插了一句：“不過小柯你的腦洞也未免太大了，左腳踩右腳這招恐怕除了你沒人想得出來，我當時一邊做著這動作一邊從腦門上往下劃黑線知道嗎。”
“你們這還算不錯了，”吳悠帶著鼻腔音湊了一嘴，“我那一關(guān)的問題是：怎樣在不借助道具的情況下躍過十米長的沙坑，那沙坑里的沙子是流沙，掉進去立刻沒頂，我想著柯尋是體育生，說不定有辦法，就向他發(fā)出求助，結(jié)果你們猜他給我出了個什么主意？”
“什么主意？”朱浩文淡聲問。
“他讓我用‘黃油貓’的法則！”吳悠一臉哭笑不得。
眾人：“……”
“黃油貓是什么東西？跟薛定諤的貓是親戚嗎？”還真有不知道的，羅勏撓著頭問。
“一片只有一面涂滿黃油的面包如果失手掉在地上，永遠是涂滿黃油的那一面向下，”邵陵道，“而一只貓從半空落下，永遠是用腳著陸。那么如果把面包沒有涂黃油的一面與貓的背部黏在一起，扔到空中，根據(jù)以上兩種現(xiàn)象，黃油和貓將永遠不會落地�！�
羅勏反應(yīng)了一陣，“哦”地一聲明白了：“如果貓腳落地的話，等于沒有涂黃油的一面就向下了，這就違反了涂黃油一面永遠向下的定論，反之，就違反了貓永遠腳先落地的定論，所以為了讓這兩個定論成真，黏在一起的面包和貓就永遠落不了地。”
“這是一個根本不可能成立的悖論，”邵陵道，“但正由于它是一個有理論依據(jù)的假想，并且能夠邏輯自洽，所以在畫里就真的成立了�！�
“你們絕對想象不出我前面綁只貓，背后貼一片涂了黃油的面包，在空中不停翻滾的心情。”吳悠斜眼睨著柯尋。
衛(wèi)東羅勏用眼神致敬柯尋：“你牛逼，這腦洞真牛逼！”
柯尋給自己豎了兩個拇指：“棒棒噠�！�
秦賜道：“我覺得，初始房間的大屏幕上所顯示的所有規(guī)則，其中最重要的，其實只有一點，就是那條‘不需要實證，只需要想象力’。這可能才是程式對于兒子自殺的原由的最大的怨念。很多人認為應(yīng)試教育的最大弊端，就是一定程度上扼殺了孩子們的想象力。要知道，想象力是科技與人類進步的動力，也是生活中幸福感的重要來源。做為一名抽象畫家的程式，應(yīng)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想象力的重要性，也許對于他來說，想象力才是生命的核心。”
“這么看來，”朱浩文微動唇角，“咱們這些人里，只有柯尋用對了真正的通關(guān)攻略�！�
柯尋抱拳：“過獎過獎，讓大家賤笑了。”
衛(wèi)東正要上手抽這個得瑟的家伙，就聽得展廳門口有人喝了一嗓子：“你們幾個！這兒清場了，趕緊離開！”
眾人也不待多留，從展廳里魚貫出來，柯尋身后還背著衛(wèi)東——衛(wèi)東的一只鞋落在畫里了，此刻外面積雪甚厚，總不能光著腳走路。
來得美術(shù)館的大廳，見幾十號人正架著機器進行布置，有打燈光的，有擺弄攝像機的，還有舉著現(xiàn)場收音麥克進行調(diào)試的。
這是一個拍攝劇組。
路過工作人員身邊時，聽見幾個人在那里閑聊。
“聽說董瑤和齊慕歡參加的真人秀也在這兒錄？”
“是這么說，原本說是他們上午先錄，咱們下午拍咱們的，但咱們張導(dǎo)剛才好像跟那邊溝通了一下，咱們下午還有別的安排，那邊同意了，臨時改成他們下午拍了�！�
“那是個什么節(jié)目�。俊�
“聽說是和一堆素人一起拍闖關(guān)整蠱游戲的那么一個節(jié)目，全程隱形攝像機，24小時不間斷拍攝，一拍就七天�！�
“嘖嘖，現(xiàn)在真人秀泛濫，真是什么招都能想出來。不過和素人拍的話，不怕素人只顧著追星顧不上錄節(jié)目�。俊�
“沒事，劇組找的都是篩選過的素人，估計沒幾個能認出他們來，要的就是這種效果，電視前的觀眾喜歡看素人被蒙在鼓里、到最后再揭曉明星真實身份的橋段�！�
“24小時，7天，那二位也是夠拼的了�！�
“不拼能行嗎，這行競爭激烈著呢，拼死拼活機關(guān)算盡，還不就為了人前光鮮、名利雙收嘛�！�
“呵呵，有個屁用，人死了啥也帶不走。”
“少說酸話吧，開工了開工了�！�
……
入畫者們在所住的賓館就地解散，和吳悠何棠加了聯(lián)系方式，乘飛機的乘飛機，坐火車的坐火車，各回各家。
Z市也正在下雪，陰霾的天空下紛紛揚揚地扯著絮狀的雪花。
柯尋盤膝坐在客廳地板上鋪著的羽灰色毛茸茸的厚地毯上，手里翻著一本《薛定諤的貓——玄奧的量子世界》，這是回來的路上從書店里買的。
牧懌然端著剛泡好的熱騰騰的咖啡走過來，也坐到地毯上，遞給他一杯，在他的書頁上瞟了一眼，轉(zhuǎn)而望向落地窗外已漸次亮起的城市燈光。
柯尋丟開書，嘗了一口咖啡，皺了皺眉：“不甜�！�
“放了……”牧懌然的“糖”字還未出口，這個人已經(jīng)起身撲過來，捧著他的臉在嘴上啃了幾口，而后才舔著嘴唇心滿意足地坐回去：“甜了�！�
“學(xué)習(xí)得如何了？”牧懌然好整以暇地靠在身后的懶人沙發(fā)上。
自從和這家伙“混跡”在一起之后，牧懌然覺得自己的坐姿已經(jīng)找不回當年筆直優(yōu)雅的風(fēng)采了。
“兩個詞概括，”柯尋繼續(xù)喝咖啡，熱騰騰的白氣在口鼻間氤氳，“頭大，孩怕�！�
“你是在懷疑，我們所處的這個現(xiàn)實世界，也是二元論的世界？”牧懌然看著他。
柯尋點頭：“我覺得正如程式想要體現(xiàn)的思想一樣，人類現(xiàn)在的科學(xué)技術(shù)水平有限，無法測量或定義意識的構(gòu)成元素是什么，就不能絕對否定它不是獨立存在的。
“所以，萬一呢？萬一真的有一種意識凌駕于物質(zhì)之上，不僅僅在于它處于高維度的空間，而是——它能夠決定物質(zhì)，它能夠決定我們這些由物質(zhì)元素構(gòu)成的人類的生死甚至命運，那我們要怎么辦？束手待斃還是想辦法和它對抗？
“如果它能凌駕于物質(zhì)之上，那我們要怎么和它對抗？如果我們只能束手待斃，那么像現(xiàn)在這樣不停地入畫出畫，還有沒有意義？
“懌然，你知道嗎，我有一種懷疑，我覺得畫的幕后力量，它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一種意識體，所以它可以決定和操控物質(zhì)。就譬如，如果它只存在于畫中，那么它應(yīng)該只能控制進入畫中后的我們，但為什么它的力量同樣可以延伸到現(xiàn)實中來呢？
“你看，我們每次出畫之后，身上就會多一張下一次要進入的美術(shù)館的門票，這張門票從哪兒來的？我們的兜里原本空空如也，這張門票，它也是物質(zhì)吧？是‘畫的意識’制造出了它，讓它進入了我們的衣兜。
“還有，再比如我們不可以在畫外對別人談?wù)摦嬛械氖虑�，否則會瘋掉并導(dǎo)致死亡。那又是什么力量來決定讓我們瘋掉的呢？是‘畫的意識’吧，除了這個解釋我想不出還能有什么。
“所以，懌然，我總有一種感覺，我們好像被某種意識體給籠罩住了，就好像是籠子里的小白鼠，它隨意怎么折騰我們，我們都無法跑出它的掌心。
“但最可怕的是……這個籠子，好像就是我們一直以為很現(xiàn)實的……這個世界�！�
第273章
薛定諤的貓22┃強大。
“柯尋，”牧懌然起身，坐到了柯尋的身邊，伸臂將他攬住，一只手罩在他的頭上，“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擔(dān)心這世界是由某種力量的意志控制著，而這種力量恰巧又是操控整個入畫事件的幕后主使，那么我們所有的抵抗，所有的掙扎，恐怕都將是無用功，最后我們所有人，終將難逃一死�！�
說至此處，牧懌然輕輕揉了揉柯尋的一頭亂毛，聲音輕沉且溫和：“昨晚你睡著后，我也搜集了一些資料，有一項發(fā)現(xiàn)，或許能夠安慰到你。
“所謂的量子，就是一個物理量被分割至不可再分割的基本個體，它是能夠表現(xiàn)出某物質(zhì)或物理量特性的最小單元。那么它為什么能被分割？因為它的能量不是連續(xù)性的。
“而經(jīng)研究發(fā)現(xiàn)，人類的意識和物質(zhì)一樣，同樣不是連續(xù)的，它每隔0.042秒就有一個微小的斷開，如此，我們的意識就可以視為以0.042秒為一份的量子化意識。
“所以，柯尋，也許事實真的如你所想象的那樣，意識也是一種物質(zhì)，也是一種量子現(xiàn)象，‘識子’跟光子、電子、引力子等等這些粒子完全不同，但不意味著它就不是一種另類的粒子或另類的物質(zhì)。
“也許我們無法解釋為什么意識可以有主觀能動性而物質(zhì)沒有，但，柯尋，不要忘記，只要我們還活著，我們的意識就不會離我們而去，如果幕后的力量也是一種意識，那么在意識層面上來較量的話，我們未必就會比它弱。
“有一件事，也許你已經(jīng)忘記了，但我還清楚的記得。那是進入《信仰》那幅畫后的第三晚，你獨自一人一頂帳篷，沒有滿足避免死亡的條件，按理，你應(yīng)該會被黑尸天選中而死亡，但它在你的帳篷頂觀察了很久，最終也沒有挑中你。
“事后我們以為那是因為你那時身上揣了正確的祭品紫茉莉，但現(xiàn)在想來，黑尸天為什么要在你的帳篷頂滯留那么久？”
說至此處，見柯尋偏過臉來眨巴著眼睛看他：“也是，既然我有正確的祭品，為啥它不趕緊掉頭去找另兩個不符合條件的人？”
“說來可能會讓人覺得啼笑皆非，”牧懌然彎了彎唇角，“紫茉莉是供奉善相神的祭品，在當時的作用是為了驅(qū)逐惡相神，所以惡相神才無法殺害你，但與此同時，你的精神力卻發(fā)出了一種信息——你不信神，寧死也不信。
“可這個‘神’里，除了惡相神，也包括著善相神。于是這股強大的意志力同時對抗了本是一體的善相神和惡相神，與紫茉莉的供奉之力形成了勢均力敵的抗衡，卻也相當于牽制住了善相神的力量。
“善相神被你牽制，惡相神的力量隨之增長，于是忽然就在你的帳篷頂上產(chǎn)生了一個BUG——這尊善惡一體神，被這種微妙的‘意志平衡’扯住了，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在你的帳篷外一時滯留了下來。
“現(xiàn)在說起這件事，只是為了讓你明白，柯尋，強大的意志力，可以抗衡神魔。只要我們自身的意志強大，未必不是幕后那股力量的對手。怎樣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強者呢？力大無窮，鋼筋鐵骨，打遍天下無敵手？不，并不是。
“精神意志，代表內(nèi)心。內(nèi)心強大，才是真的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