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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謝后聽她語氣強硬,尤其言語之間還拿阿彌在威脅自己,頓時怒意陡生。

    “女君這語氣可不像是和孤在商量,倒像是在威脅呢�!敝x后起身,往外走了幾步,“這么說你是毫不在意楚貴嬪的死活了……既然如此,孤也沒有破例救她的必要了。只是不知道她聽到你這些話,她會是什么感受。畢竟你方才也說過,她與你亦是救命恩人,你生子危險時,是她違逆先帝私自逃出宮去,然后受盡先帝冷落,甚至差點有了性命之危。如今,你當(dāng)真要恩將仇報?”

    “殿下不也是如此對她的么?若非照料殿下生產(chǎn),她如何會陷在深宮中。以她的天資,假以時日,必會成為一代名醫(yī)……可當(dāng)初殿下為何不阻攔?這宮里多的是美人,為何偏是她。就算是圣意不可抵抗,殿下自己當(dāng)真毫無私心?”一向溫婉的女子此時看著分外尖刻,言辭咄咄,舉止亦失禮。

    “殿下將人命視為籌碼,卻反過來斥責(zé)妾見死不救,不過是看在妾無依無靠又可用手段拿捏。既然如此逼迫,不如猜一猜,若是妾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死在宮里,楚王究竟會如何想,七郎又會如何想?”靈徽索性不再跪地,用恭謹謙卑來換別人的憐憫。

    沒有用的,沒有權(quán)力,就沒有一切,這一刻她忽然解了趙纓。

    “阿姊何苦逼迫至此!”殿門忽然打開,一身怒意的謝衍推開內(nèi)侍的阻攔,站在那里,冷冷看著這個他一直都尊敬的阿姊。

    他的憤怒,他的失望,從他的眼底真真切切,毫不掩飾的流出,讓謝后悚然一驚,慌亂了一剎。

    “阿彌,不過是誤會�!敝x后將視線移到靈徽那里,半威脅半期待地示意她出言解釋,來消弭謝衍的怒意。

    可是靈徽就那樣站著,漠然地像個局外人。

    感覺身心俱疲是真,心存玉石俱焚之意是真,她沒有力氣再去替別人考慮,替別人周全。便讓謝衍看清這些又有什么,他并不是什么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戰(zhàn)場上下來的人,什么沒有見過,何況一場桓氏之亂本也讓他看透了很多事情。

    “皇后殿下有什么事情,只管召臣入宮吩咐即可。圓月新嫁,諸事皆不懂,何必為難她?”謝衍上前,將靈徽的手緊緊握住,另一只手抬起,拭了拭她臉上尚未干涸的淚痕。

    他未多看謝后一眼,態(tài)度很分明。

    “臣與圓月夫妻一體,欺她便是辱臣。殿下若是還想讓臣念在骨肉之情上,為殿下和太子效命,就莫要做出這傷人之舉�!敝x衍的手很冷,說得話也讓人覺得刺骨。

    靈徽從未見過他這一面,這樣溫和的一個人,慍怒起來竟是這般可怕。

    她忍不住看向他,雖不言語,眼神里卻充滿擔(dān)憂。

    謝后氣得臉色發(fā)青,禁不住往后退了幾步,指著謝衍道:“當(dāng)真是我的好弟弟……你可知我如此做,實在是逼不得已,那楚王狼子野心……”

    謝衍苦笑,語氣鏗鏘:“楚王若狼子野心,阿姊今日便不會好端端坐在這里,還對圓月如此逼迫�!�

    “他若是狼子野心,平定桓氏之亂時,他就不會袖手旁觀,由著你算計。他更不會遭人刺殺后,不去追查幕后兇手,他也不會任由你將他的人明升暗降,遣出京城�!敝x衍沉沉道。

    謝后語塞,不知該如何反駁。

    “他所求與阿姊不同,而這次我站他這邊。江山如此飄搖,若還躲在這個偏安一隅勾心斗角,不思進取,遲早胡人馬蹄南下,連這處繁華也保不住。阿姊熟讀詩書,并非尋常閨閣女子,當(dāng)明白我所言非虛。目下若還算計著立志報國的忠義之人,那才會讓將士膽寒,親者痛,仇者快�!敝x衍聲音越發(fā)急促,握著靈徽的手因為激動,輕輕發(fā)抖。

    “若阿姊想明白了,權(quán)當(dāng)今日忠言逆耳,若阿姊仍要一意孤行,那今后你我情義已盡,我自會用我的方式守護妻女,決不妥協(xié)�!�

    謝衍說完,攥著靈徽的手,拂袖離開。

    第145章

    一百四十五、芳魂

    我被困在這里了,圓……

    靈徽夜半忽然被噩夢驚醒。

    夢里腓腓已經(jīng)長大,

    生得和自己一般無二,她帶著鳳冠孤獨坐在顯陽殿中。

    光影昏昏,余香繚繞,

    殿里一片死寂。正襟危坐的她顯得落寞又寂寥。

    而此時的殿外,

    卻是重病圍困,血流如何的場面。烏泱泱的士兵向著顯陽殿趨近,領(lǐng)兵的人是……趙纓!

    殺紅眼的趙纓一步步向著目標(biāo)靠近,

    他手握長劍,

    準(zhǔn)備給這個日薄西山的王朝最后的一擊……

    ……

    靈徽猛然坐起,

    心跳如擂鼓,呼吸繚亂無法自抑。巨大的恐慌隨著深濃的夜色一起席卷而來,

    她望著窗外慘淡的月光,

    倏然間,淚流滿面。

    身旁沉睡的謝衍猛然被她驚醒,

    朦朧中也起了身,聲音中猶帶著幾分茫然:“圓月,

    怎么了?”

    靈徽怔怔然,覺得后背浸透了冷汗,

    身體的所有力氣仿佛都被抽走,滅頂般的絕望。

    她顧不得其他,

    徑直披衣而起,向外跑去。

    廊下懸著燈,

    泛出昏黃的光,

    在無邊的夜色中伶仃地搖晃。她沿著廊廡瘋了一般地踉蹌著向前跑,孩童的哭聲隱約在耳,但又仿佛微不可尋。

    她絕不能讓腓腓入宮,絕不能讓夢中那樣可怕的一幕上演!

    “圓月!”身后謝衍的聲音焦急地追來,

    可是她顧不上,她只想將腓腓緊緊地護在自己的身旁,不讓她離開半步。

    謝衍的手臂環(huán)住了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死死護在了懷中:“圓月,孩子在休息,有林娘陪著呢,你不要擔(dān)心�!�

    “可是……”靈徽剛剛開口,就已經(jīng)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謝衍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孩童一般:“若不放心,我這就陪你過去看看。你放心,一切有我呢,沒有人敢打腓腓的主意!”

    他的聲音響在寂夜中,如梵音般,讓人心生安寧。

    “七郎,我很害怕!”靈徽嗚嗚咽咽地說了這么一句,撲在謝衍的懷中,大放悲聲。

    “圓月不怕,你信我,我護著你和腓腓,誰都不要試圖傷害你們半分�!敝x衍抱著靈徽,心絞疼不已。

    若早知道她們會存了這樣的心思,那從一開始他就不會招惹靈徽半分。愛她入骨又如何,對于她的悲傷和憂慮,自己總歸難辭其咎。

    內(nèi)疚自責(zé)嚙噬著他的心,讓他寢食難安,憂心忡忡。

    ……

    靈徽回屋時,還是無法安睡,哪怕親眼看到女兒恬淡的睡顏,哪怕親耳聽到林娘說一切無虞,她仍心有余悸。

    “七郎,我有個主意,你可愿一聽?”靈徽思來想去,終于想到一個辦法。

    謝衍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靈徽。

    “既然皇后想要封你為揚州刺史,且有意讓你掌江南兵權(quán),你不如就將這些暫領(lǐng)了,不過不要在建康為職,我們?nèi)V陵�!�

    “去廣陵?”謝衍猛然坐起,慎重思考著靈徽的意思。

    “對,廣陵離京中不過百里,京中任何動靜皆可兼顧。而且,那里為江東咽喉鎖鑰,陳兵于此,內(nèi)可平患,外可御敵�!膘`徽解釋道,倉促間緊緊握住了謝衍的手,謝衍的手和她一樣冰涼。

    事到如今,這不失為一個辦法,更有可能是一個轉(zhuǎn)機。

    “喪儀一過,我們就離開。”謝衍撫了撫靈徽的頭發(fā),將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懷中。

    ……

    今年流年不利,怪事分外多。都聽說江北不大太平,朝廷新封的代王慕容楨與北漢頻頻交手,打了好幾仗,焚了數(shù)座城池。也不知這江南能太平多久?

    不管怎么說,新皇繼位大赦天下,減徭役和賦稅,看著倒像是一個好開端。

    ……

    從安陵送殯歸來后,靈徽再次奉詔入宮。

    這一次卻是直接去了昭陽殿。

    日暮門扉深掩,坐在殿中的人藏在一片陰影中,看著瘦弱伶仃。

    “見過貴嬪�!膘`徽行禮,半晌后才見對方才木木的轉(zhuǎn)過頭來,眨了眨眼睛,確認著來人的身份。

    “女君?”她終于認出了靈徽,倉促地了略有凌亂的鬢發(fā),匆忙走了過來,緊緊抓住了靈徽的手。

    這才多久,那個性子簡單純粹,卻又鮮活可愛的女郎再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色蒼白,雙目無神的深宮婦人。

    靈徽心里發(fā)酸,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睛。

    “他們竟然磋磨你至此!”靈徽喉口哽咽,忍不住將楚楚的手攥的更緊了些。

    楚楚卻搖頭,淚如滴露:“沒有人磋磨我,是我自己心中難受�!�

    楚楚攜靈徽坐下,吩咐宮人去備茶,但一開口又陷入了悲傷中,艱澀難言。

    或許是先帝新喪,昭陽殿里十分空寂,三四宮人侍候在側(cè),也不見得有多盡心,反而疏懶地連靈徽都看不下去。

    果然,連奉上的茶都是溫的,葉子泛出積陳許久的灰黃之色。

    “七郎已經(jīng)請旨,封五皇子為會稽王,到時你隨他去封地,再也不用會這里的一切了�!膘`徽低聲說,盡力在楚楚面前表現(xiàn)得輕松。

    這是他們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也難得,皇后……或者如今該稱呼為皇太后,居然輕易答應(yīng)了下來。

    可楚楚的眼中卻并無更多的喜色,她只是怔怔地環(huán)顧著四周,看著這個自己生活了很久的四方殿宇,如同一個遲暮的老人般,帶著滄桑和悲涼。

    “我?guī)煾刚f,我天生就是個學(xué)醫(yī)的料子,所以他冒著被詬病指摘的風(fēng)險,將畢生的醫(yī)術(shù)都傳給了我�!背告刚f著過去,聲音虛弱而幽浮。

    “我是真得喜歡鉆研醫(yī),也喜歡替人看病,每每有人得到救治,我就覺得無比欣慰,無比滿足。那時候采藥、曬藥,炮制,讀書……日子過得十分快樂。”

    “可惜后來師父替人診病,戳破了那家家主的丑事,他們惱羞成怒,直接將師父殺了�!背従徴f著,眼里忽然蘊起淚水。

    “這本就是亂世,原也沒什么道。豪強聚兵,舉族而居,便是當(dāng)?shù)毓俑惨慈荼∶��?晌也环�,一路告到了刺史那里……�?br />
    當(dāng)時的荊州刺史,正是趙纓。

    后面的事情,靈徽是知道的。趙纓看中這個當(dāng)時還叫“荊生”的女郎的才華,留在府中為他所用,后面又將其送到自己面前,照料身體。

    “殿下對我有知遇之恩,女君更是對我有再造之情。我曾發(fā)誓要一生一世忠于你們,所以在宮中時,我謹慎照料皇后的身體,生怕自己不慎,給你們招來災(zāi)禍�?墒�,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入了他的眼……”

    他是誰,不言而喻。先帝對于楚楚是真情還是假意,靈徽并不知道,但根據(jù)后來楚楚的遭遇看,就算有真心也并不多。

    先帝是個無情的人,早年流離的經(jīng)歷讓他多疑而敏感,常年周旋在世族之間,也讓他習(xí)慣了表里不一。他的刻薄寡恩,無情無義,靈徽早在趙纓的事情上見識過了。不管當(dāng)初趙纓有多少謀算,至少他早年并沒有任何過失,算得上盡忠職守,竭力維持著臣子的本分�?墒窍鹊垡幻胬盟驂菏雷�,一面利用他逼迫宗室,一面隨時要對他鳥盡弓藏。

    “楚楚,都過去了,此去會稽你重得自由,今后再沒有什么會困住你了�!膘`徽斂著眉目,將自己心頭的酸楚都藏起來,不讓楚楚看到。

    她不再叫她貴嬪,而是用以前的稱呼。

    果然,聽完此言,楚楚的眼中恢復(fù)了一絲清明,多了幾分精神:“是啊,我自由了……”

    暮色欲濃,暈黃的光從窗戶的縫隙透了進來,帶著殘溫。窗外倦鳥歸巢,幾抹剪影掠過,打破了宮闈的沉悶和死寂。

    楚楚屏退侍立的宮人,忽然神秘地湊到靈徽的耳邊,輕輕說道:“圓月,你知道嗎,我親手將他毒死了……”

    此言如一記悶雷,炸響在靈徽耳中,她悚然一驚,怔然不知所措。

    “不可亂說……”靈徽本能地伸出手,死死捂住了楚楚的唇,不安地覷著四周。終于,在確定無人聽到時,她才緩緩松手,看向楚楚時仍心有余悸。

    “我什么都沒聽到,你不可亂講,求你……千萬不要亂講……”靈徽緊緊攥著楚楚的手,聲音都在抖。

    楚楚卻笑得釋然:“我以為我叫你圓月,你會不開心,畢竟我曾是你的侍女�!�

    “我從無此心……我沒有親人,你們便與我的親人一般無二�!膘`徽急忙道。

    “對啊,你待我們始終有情有義,所以我不能允許任何人傷害你�!背匚兆§`徽的手,笑著看向她的眼睛,“誰要敢威脅到你的安全,我絕不放過他�!�

    靈徽從這句話中,窺到了一個可怕的真相,她后知后覺地恐懼起來。

    楚楚繼續(xù)說道:“賜婚的旨意是謝后跪了一日一夜才求來的,我也是私自逃出去見你的,我原以為他只是會動怒,處罰我們,卻不想他竟然對你起了殺心�!�

    “人人都以為我是違拗圣意才受了冷落,其實是我不小心知道了他的計劃,被他幽禁在昭陽宮中了。”楚楚撫了撫身下的莞席,輕輕地嘆,“他想要借皇后之手殺了你,離間謝家和楚王殿下,再用桓氏來打壓謝氏……可惜,我再被幽禁前,就已經(jīng)將一切都告訴了皇后。”

    “藥是我配好的,就摻在丹藥中,日積月累,神不知鬼不覺……”

    “我必須殺了她,不僅為了你和楚王殿下,也為了我自己。他毀了我的一生啊……我才不稀罕做什么皇妃,我要做世上最好的大夫,著書立說以傳后世……他該死!”

    靈徽的淚簌簌落下,她焦急地攬住楚楚,央求她不要再說下去:“楚楚,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都過去了……”

    楚楚搖頭,倔強得繼續(xù)自己的傾訴:“我也想過去,可是過不去……我被困在這里了,圓月,我走不出去了�!�

    這句話說得頹然,靈徽渾身一震,扶著她的肩膀,逼視著她的臉。

    果然,她的臉泛出不正常的青色,眼睛的神采開始一點一點渙散。

    靈徽的心,幾乎要停止了跳動。

    “楚楚,你做了什么?”她控制不住自己的顫抖,控制不住滿心的恐慌和絕望,控制不住自己往更可怕的地方墜落。

    楚楚抱住了她,由于失力,渾身都軟綿綿的。

    “圓月……這個名字真好聽,楚王殿下每次這樣叫你,我都很想跟著叫……你一定要圓圓滿滿的,和你的名字一樣啊。謝侯可堪托付,你不要往回看,好好和他過下去……”楚楚用力的呼吸,但臉色卻越發(fā)青紫,窒息的痛苦讓她的眼睛都紅的不像樣子,“我活不成了……你不要為我難過。替我……替我多照顧衡兒,若有可能……不要讓我埋到他身邊……”

    “是皇后對不對?是她不放過你對不對?她明明說過會放過你的!”靈徽泣不成聲,覺得心都被人剜了出來,整個人都痛不欲生。

    一定是皇后,楚楚下毒的背后,是皇后指使!妖道玄正,桓貴嬪,楚楚……所有一切相關(guān)的人都隨著先帝而離去,將真相掩埋的干干凈凈,了無痕跡。

    她如愿成了太后,所有人皆成了踏腳石,給她鋪好了權(quán)勢頂端的路。

    不管他們做什么都是徒勞,從一開始她就沒有給楚楚生機。

    “我為自盡,與皇后無關(guān),圓月……你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下去!”

    楚楚的氣息慢慢停止,一縷芳魂消散,難覓蹤跡。

    “一口氣不上來……往山水……山水間去……”

    靈徽再也控制不住,抱著她的尸體放聲大哭。

    那個執(zhí)拗的女郎終于停止了嘮叨,她再也不會對自己嘮叨了。這個世上又少了一個真真切切關(guān)懷她,對她好的人了……如果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失去,那她未免也失去太多了……

    我?guī)闳ド剿g……我們一起去山水之間……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拋下我,可不可以不要拋下我!

    第145章

    一百四十六、身后

    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

    靈徽在雁回山的后山上,

    坐了很久很久。初夏時節(jié),山林翠漫,日色如酒,

    本該是生機盎然的�?墒庆`徽卻覺得心境頹然無望,

    滿心蒼茫。

    她就那樣坐著,滿腦子都是過去的人和事。世事如流水,幾孤風(fēng)月,

    屢變星霜。她什么都留不住,

    只余滿身疲憊,

    滿心悲涼。

    楚楚說想要去山水之間,也不知道這一處她是否喜歡。

    靈徽茫然望著遠處的山川連綿,

    只覺天地廣大,

    人渺小卑微的如螻蟻,匆匆一世,

    不過笑話一場。

    身后響起了徐徐沉緩的腳步聲。靈徽沒有回頭,嗡著聲音道:“我就想在這里坐一坐。你不用勸我回去�!�

    那人沒有說話,

    只站在了她的身后,沒有繼續(xù)走上前來。

    靈徽回頭,

    神色僵了一下。

    玄衣玉冠,肅肅如竹,

    來人卻是趙纓。此時,他就站在不遠處,

    云氣翻涌的碧空下,

    他的眼眸黑亮深澈,望向她的目光欲說還休,如秋蕭瑟。

    看著靈徽淚水縱橫的臉,他只是沉默地拿出帕子,

    遞到了她的面前。

    當(dāng)安慰都有了顧忌,再說什么情誼不變,不過是騙人騙己。

    趙纓不想騙自己。

    靈徽猶疑了一剎那,伸手接過。熟悉的素絹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地繡著一只比翼,觸手就能感覺到針腳的粗陋。這是當(dāng)時她在荊州時繡給他的,彼時情濃,總想著讓他的一切東西都留下自己的痕跡,帕子隨身攜帶,比其他物件還能代表真心。

    可惜,只繡了一只。

    一翅一目,相得乃飛……若當(dāng)時繡了完整的一對,他們的結(jié)果會不會圓滿一些。

    靈徽摩挲著帕子,怔然發(fā)呆,最后在他沉默地注視中,用帕子拭了拭臉上的淚。

    熟悉的青木氣息,冷冽又清涼的味道,屬于他的記憶隨著氣味紛至沓來,除了苦澀和遺憾,似乎也沒有剩下再多的東西。

    趙纓拿回帕子后,仔細折疊好,揣回了胸口處。靈徽想要勸他不必如此珍惜,但張了張口,又將話咽了回去。

    她已經(jīng)沒有立場去勸他做任何事,送出去的東西,怎么處置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把一切都交給時間吧,或許不久后,他就會清醒過來,不再守著回憶裹足不前。

    “若是當(dāng)初我沒有帶她來建康,或許她也不會落得這樣的結(jié)果�!壁w纓嘆道。

    原來他已經(jīng)知道了宮中發(fā)生的事情。

    “阿兄如何知道我來了這里?”靈徽指了指身旁不遠處的青石,示意趙纓坐。楚楚的死讓她灰心悲傷到了極處,能有人聊一聊也是好的。

    “以前你在道觀時,每每不開心,就會到這里坐著�!壁w纓笑意寂寥,“我心里擔(dān)憂,總是跟在你身后,你竟然一次都沒有發(fā)現(xiàn)過�!�

    “是啊,我竟然從來都不知道�!膘`徽嘆息。

    “此處風(fēng)景,的確能讓人心境開闊些�!壁w纓坐下,順著靈徽的目光,極目遠望。山勢連綿,煙嵐霧靄處,似乎有另一處人間。

    “當(dāng)初她入宮,可有阿兄的意思?”靈徽忽然收回目光,看著趙纓,問道。

    趙纓搖頭,忽然聽出了她的意思,怔了一下,反問道:“你懷疑是我安排她入宮,毀了她一輩子?”

    靈徽并不諱言:“她入宮,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此話換來趙纓的苦笑連連:“想不到在你心中,我竟是這般不擇手段……我雖勢單力薄,但到底沒有用犧牲一個女子來給自己換權(quán)勢的卑劣心思�!�

    “我的所有,都是戰(zhàn)場上拼殺出來的,問心無愧,不負天地�!壁w纓英俊的眉眼中帶了幾分痛色,一呼一吸,皆是傷感。

    靈徽心里生出愧意,也生出悔意。她只記得趙纓一步步的謀算,卻忘了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哪里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她垂眸,不敢看趙纓的臉色。

    “你是太過于傷心了,我都明白。”趙纓自己找了個借口,將心里泛出的苦澀默默咽下,舍不得讓她有半分難堪。

    靈徽抬眼,望著趙纓,哭得紅腫的眼眸里全是歉意。

    趙纓的心又軟得不成樣子。

    她的眼淚是最鋒利的武器,過去自己就無還手之力,如今更沒有。

    如何能怨怪她呢,到底是自己傷了她,沒有履行承諾,陪著她享受一世平安喜樂。

    趙纓忍不住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發(fā)。

    她倒也沒有抗拒,任由自己的脆弱蔓延,化為一陣壓抑的嗚咽。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自己,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逞強。謝七雖仁善,到底也是世族中的翹楚,萬事多與他商量�!壁w纓拍了拍她的后背,輕聲囑咐。

    “阿兄已經(jīng)做好決定了嗎?”靈徽問。

    趙纓點頭:“先帝新喪,不宜動兵,待年后我便西去伐南夏�!�

    “圓月,給我三年,三年后我必滅北漢。”

    靈徽從不懷疑他的能力,更不會懷疑他的決心。她只是默默的想,三年……三年時間夠了,到時她希望自己亦可以有報仇的能力,不再被命運牽著鼻子走。

    “三年以后,期待我與阿兄會兵洛陽!”

    ……

    皇帝的喪儀辦得倉促,朝中流言紛紛。更為人所稱奇的,是大喪后兩位重臣的離京。先是楚王趙纓自請回荊州鎮(zhèn)守,緊接著又有丹陽侯謝衍剛領(lǐng)了揚州刺史,卻轉(zhuǎn)身去了廣陵練兵。

    離開前,靈徽和謝衍一起去宮中辭行。她心中本深恨皇后,但也因為她肯讓自己帶走楚楚的尸首,將她葬在碧影山上,而微微釋懷。

    “孤亦有苦衷……”皇后坐在上首,香爐中裊裊的煙氣讓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于是看著更加威儀莫測,“不管你信不信,孤是真心實意想要放她離開的,可她卻那般決絕……”

    “終歸是孤對不起她,孤會如她所愿,允你帶走她,回山水之間……”

    “回山水間……孤竟然有些羨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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