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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民政局門口有個小廣場,不少早起的老人在此處晨練。

    工作日來登記的新人不多,但也能看見幾片成雙成對的背影。

    他們大多言笑晏晏舉止親昵,臉上充滿對未來的期待。

    許枝很短暫地看了幾眼后便斂起視線,和陸放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并肩往長椅的方向走。

    距離工作人員上班還有一會,索性不如坐著等。

    其間陸放丟下一句“等我一下”就消失了一段時間,許枝只當他可能是要找吸煙區(qū)抽根煙。

    可等他回來,卻看見他手里拿著一束鮮花。

    他的體格懷抱這么一捧鮮花,畫面十分有視覺反差。

    “這是……”從陸放手里接過花時,她下意識問。

    是一扎向日葵,湊得近些還能聞到根莖處淡淡的清冽氣息。

    旁邊不遠處倚著欄桿壓腿的老大爺見狀,自來熟地對他們笑道:“你們這小兩口,看著真登對!”

    明知對方話里更多的是恭維,許枝卻莫名有些耳熱,對著大爺回了個靦腆的笑。

    “謝謝�!�

    她向陸放道謝。

    從早晨到現(xiàn)在,剛才是許枝露出的第一抹笑。

    陸放跟著好心情勾起唇角:“事情辦得倉促,但還是要同你講一句,領證快樂,許枝�!�

    許枝著實沒想到他是會在意儀式感的性格,那句平平無奇、不堪細思的“領證快樂”被他說得娓娓又繾綣。

    隨后他們領材料、填材料,取號拍照,一整套完備的流程推著他們走。

    等連軸轉的陀螺停下,許枝鈍鈍從虛幻里抽身,她已經(jīng)再度坐上陸放的副駕駛位。

    手里的紅本醒目,她輕輕翻開就看見那張被加蓋合法鋼印的合照。

    大多情侶為了照片更好的效果都會選擇提前去專門的地方拍照修圖,只有她和陸放這種“臨時起意”才會草草在民政局里解決全部。

    好在他們還算抗得過相機的檢驗,攝影師引導得也頗具耐心,紅底大二寸的相片上兩張年輕面孔微微貼近,各自揚起微笑,竟然真有幾分登對的意思。

    許枝看了好幾眼。

    如果算上高中畢業(yè)照,這是她和陸放的第二張合照。

    區(qū)別在于,畢業(yè)照因為身高排布,許枝半蹲在前列最靠右,陸放則站在最后一排最左邊。

    這一秒被定格的青春,她和他相隔整個版面。

    而面前這張結婚照,他們緊挨彼此,親密無間。

    “你上午有別的行程嗎?”

    沉朗的嗓音打斷她的思緒。

    許枝合上結婚證,側過頭搖了搖:“有什么事嗎?”

    陸放:“我昨晚約了今天的婚前體檢,醫(yī)院在市區(qū),如果你不著急,要耽誤你點時間等我。”

    許枝愣住,她完全沒考慮到婚前體檢這件事。

    短短一晚,還是他身體抱恙的一晚,他就完成了收拾發(fā)型打理胡須,甚至還想到要婚前體檢給自己預約掛號這所有全部。

    相比之下,倒顯得她漫不經(jīng)心。

    可是,他們這樁婚姻究根結底是各有所求。

    她雖然沒做過婚檢,但大概也知道具體要檢查哪些方面。

    這個檢查真的有必要嗎?

    思及此,許枝腦子里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些更多的東西。

    她耳后一熱,不合時宜聯(lián)想到昨晚上的那個吻。

    他們,應該不會比昨晚更加越雷池了吧?

    在大腦展開再深層次的聯(lián)想前,許枝像要阻止自己,略急促地開口:“如果是為了我�!鳖D了頓,她低垂著臉:“其實,你沒必要去做婚檢的�!�

    為了登記,許枝今天化了淡妝。

    從陸放的角度看過去,那張略施粉黛的巴掌圓臉溫婉清雅,一雙杏眼此刻盛滿心虛,撲閃撲閃躲在眼皮下。

    配合她的表情,陸放很難猜不出來她腦中所想。

    他捻了捻指尖,不動聲色地望她:“為什么這么說?”

    許枝沒想到他會這么直接,在他的注視下臉色不由自主得染上紅霞。

    她手足無措著支吾:“就、就,就是……”

    就了半天也沒就出個所以然,陸放聽得低笑。

    許枝這才反應過來他是在明知故問,她那點心思恐怕早就被他看穿。

    她使勁瞪了他一眼,又羞又惱。

    陸放卻緩緩收起笑,看向她的眸色也愈發(fā)凝重。

    無聲間,許枝不自覺被他帶動,逐漸正色起來。

    “我做婚檢,是為了我們的婚姻負責。”

    陸放沉沉看她:“有件事情,你需要清楚——”

    “我們現(xiàn)在是合法合規(guī)的婚姻關系,不是兒戲�!�

    “結婚是什么意思,你能明白嗎?”

    他壓著嗓音,低沉的聲線像指正,又似蠱惑。

    許枝明顯微顫了下,她自然領會到浮在這句話表面下的隱晦提醒,面上染了幾分沒來由的怯意。

    有夠奇怪,他嗓音很輕,只稍微嚴肅起來,她便無法自控地恨不得將自己內(nèi)心所有情緒和盤托出。

    她弱弱頷首,支吾道:“那我、那我也去檢查一下吧�!�

    話音剛落,一雙大掌撫向她的發(fā)頂,輕柔的力道,像是在安慰她不必太緊張,又像是夸好孩子那般的鼓勵。

    ……

    檢查完回到鎮(zhèn)上,已經(jīng)快過午飯時間。

    許枝索性想直接去甜品店,省得來來回回麻煩又耽誤時間。

    她余光瞥了眼正專心開車的男人:“你忙不忙?一會順路的話,你直接把我丟在吱吱甜品店門口就好�!�

    這幾天觀察下來,她不禁想感慨,他的工作請假制度是不是有點太過彈性了?

    “不忙。”陸放淡聲開口,隨即問道:“養(yǎng)殖場的事,你想什么時候解決?”

    許枝安靜幾秒。

    并不是她圣母心泛濫,而是這家廠子確實凝聚了爸爸媽媽先前的心血。

    她不知道陳茂娟和張顯他們做了什么約定,但如今他們的確是欠下了錢不假,她自然不會任由擺布,但相應的他們的約定就被撕毀。

    想把廠子救回來,除去先前的五萬,還要想辦法弄來十五萬。

    按照陸放給她的建議,與其讓許建業(yè)繼續(xù)管著廠子等待隨時變化的局面,不如主動攬下經(jīng)營權,一筆錢順便正式和他們撇清干系。

    “就這幾天吧,伯母已經(jīng)知道我的住址,我怕她再找上門來。”

    說完,許枝悄悄看了他一眼:“會不會有點著急……十五萬,你近期拿得出來嗎?”

    陸放半掀眼皮,沒直接回答,反而問道:“你會不會覺得嫁給我很委屈?”

    許枝搖搖頭:“怎么會?”

    她莞爾:“與其說委屈,不如說我反而會覺得更踏實�!�

    成年人的婚姻最講究門當戶對,她一無所有甚至還帶著幾個潛在的拖油瓶,如果不是陸放的現(xiàn)狀算得上云落成泥,她更不可能會同意和他結婚。

    他們?nèi)缃穸家簧砜�,甚至連婚前協(xié)議都不用擬定。

    許枝話里全然真誠,殊不知,駕駛位的人聞言身軀一震。

    陸放內(nèi)心涌出幾分復雜,大掌撫了撫脖頸,開口有些僵硬:“既然答應你,我一定會做到�!�

    許枝察覺到他的幾分異樣,以為他實際很吃力。

    想來也夠荒誕,十五萬換的這樁婚姻,不知道到底是她吃虧還是陸放吃虧。

    陸放及時轉移話題:“我聽蘇芮說,你已經(jīng)決定要在吱吱工作了�!�

    許枝點頭:“對,簽了半年的合同�!�

    提到這個問題,她突然想起什么:“你和芮芮姐是怎么認識�。俊�

    陸放握方向盤的手掌一緊。

    他斂眉,瞧不出神色:“她沒告訴你嗎?”

    許枝扁扁嘴,喃喃道:“她說,應該認識�!�

    興許是她懵懂似純潔小鹿的雙眸太過嬌憨,陸放心里那些被深埋的、無止輪回的自責與悔恨,此刻竟有些許被沖淡。

    他沉沉道:“我和她,是在醫(yī)院認識的�!�

    許枝一愣,想起岑若若和她說的話。

    “是芮芮姐帶小石頭做介入治療那會吧?我聽說了�!�

    頓了頓,她又問:“那你……”

    陸放目視前方,微垂的眼眸沒有泄露半分情緒。

    他口吻平靜:“是我爸�!�

    “他車禍后住的icu病房門口。我和蘇芮,就是在那里認識的�!�

    第15章

    陸放只說了這一句,就沒再深入下去。

    許枝沒想到他竟然主動和他剖白這些,一時之間愣著不知作何表情。

    她有相似的經(jīng)歷,她很清楚無法真正感同身受的浮泛安慰聽起來到底有多陳詞濫調(diào)。

    縱使身邊這個男人此刻表現(xiàn)得有多淡然,或者他這一路經(jīng)歷后真的能做到不顯山水,可無數(shù)她暫時無從得知的細枝末節(jié)曾經(jīng)引起過多少驚濤駭浪,只有他自己知道。

    許枝突然想起先前他對自己的舉動。

    正巧是紅綠燈的間隙,她輕呼一口氣,像在給自己打氣。

    陸放察覺空氣的短暫安靜,正要主動帶過話題。

    可下一秒,他的頭頂傳來一陣輕柔的力道。

    他不禁愣住,側眸便看見她低著頭伸長手臂往他的方向夠,在他腦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

    他不過盯著她看了一會,她的臉頰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燒紅起來。

    就在她要飛快收回手的剎那,陸放眼疾手快地捉住。

    兩只完全不同尺寸的大小手掌此刻近乎嚴絲合縫地十指相扣。

    肌膚相貼的那一瞬,彼此互相交互溫度,兩人幾乎同頻地感受到落袋為安的踏實與默契。

    陸放的唇邊溢出輕笑:“既然是安慰,怎么還想著臨陣脫逃?”

    他扣在她拇指上方的指腹微微摩挲,呵護、占有,像對待什么稀釋珍寶。

    “就這樣到下車,可以嗎?”

    醇厚的嗓音帶著征詢,許枝因猝不及防而僵硬的身體無意識地開始放松,最后演變?yōu)闇仨槨?br />
    她還沉浸在自己方才的大膽里,絲毫沒有余力要去拒絕他。

    只是臉向一邊撇得更多,臉頰的紅也蔓延到耳根脖頸。

    陸放將她的反應盡收眼底,一顆心軟得厲害。

    遲到了這么久,他終于還是把他寶貝帶回身邊。

    也許是因為有了肢體接觸,原先到店里短短的路程開始度秒如年,許枝感覺到自己的掌心在被包裹中逐漸升溫。

    單單牽了個手,她的心就悸動得厲害。

    陸放說到做到,車已經(jīng)在距離甜品店不遠處的路口邊停下,他的大掌依舊沒有要撤離的意思。

    “我要下車了。”

    許枝囁嚅著提醒他。

    陸放只用另一只手幫她解開安全帶,神色如常:“這周六上午你有時間嗎?”

    聞言,許枝想了一下。

    那會還沒過店里的培訓期,她暫時不需要在周末全天出勤。

    她歪著腦袋回答:“有的,怎么啦?”

    “如果你有時間,我?guī)闳ヒ娨幌挛覌尅N覀兘Y婚的事,最好當面告訴她�!�

    說完,陸放頓了頓,補充:“你不介意的話。”

    “……”

    要不是他提醒,許枝差點忽略了他們剛領完證的事實。

    到民政局辦手續(xù)很簡單,即使是像他們這樣沒有感情基礎的人,臨時用心裝個恩愛也照樣過關。

    可是現(xiàn)實不一樣。

    等著他們面對的事情即將接踵到來。

    可到底無法逃避,許枝抬頭,抿了抿唇:“我不介意的,阿姨她是在療養(yǎng)院嗎?我有沒有什么需要準備的?”

    像感應到她的焦慮,覆在她手上的力道緊了緊。

    陸放:“她什么都不缺,你什么都不用準備。”

    說完他一頓:“也不對�!�

    隨即看向她,眸中勻出淡笑:“準備好以兒媳的心態(tài)見家長就行�!�

    ……

    -

    許枝自己都不清楚陸放最后一句話有什么魔力,從下車到進店,她鬧了張花臉遲遲難消。

    蘇芮這會也在店里,看見許枝兩坨紅潤一副少女懷春的蕩漾,挑了挑眉:

    “寶貝,你這是怎么了?路上被帥哥要微信了?”

    許枝窘迫地避開她的視線,隨便找了個借口:“剛才跑得太急了……”

    她還沒吃午飯,想起陸放下車前對她的叮囑,正好這會是午休時間店里還沒客人。

    她半認真半岔開話題:“芮芮姐,我沒吃午餐,培訓之前可以讓我先點些甜品墊肚子嗎?”

    蘇芮對許枝那點小心思了然于心,她但笑不語,遞給她菜單,示意她隨意。

    她的年紀雖然比許枝大不了多少,但在人生閱歷上,許枝對她算得上望塵莫及。

    許枝剛才的表情,完全就是年輕剛遇愛情時的她在照鏡子。

    但許枝否認,她也不追究,甚至不忘提醒她一句:“空腹的話,記得把美式從你的點單列表里劃掉。”

    許枝想起不久前自己低血糖在店里暈倒,乖巧地點點腦袋。

    她點了一份曲奇和一杯純奶,蘇芮看了直咂舌:“你是在身材管理期嗎?你已經(jīng)很瘦了寶貝。”

    許枝身形一頓,想了想:“芮芮姐,我不是刻意少吃,我其實是因為厭食癥……”

    雖然認識不久,但她對蘇芮莫名親切好感,她不想這半年都頂著隱瞞和謊言和她相處,索性不如早點坦白。

    蘇芮沒料到她的回答,神色驚訝一瞬,又轉成關心:“那你把曲奇換成舒芙蕾,店里這款曲奇偏甜膩口,你恐怕吃不習慣。”

    她沒有太多怔愣,沒有審視的探究,甚至連空泛但足夠客套的安慰都不曾有,只輕輕提醒她也許曲奇不對她的口味。

    會心、踏實的溫暖,許枝不禁鼻頭泛酸。

    擔心掉眼淚會徒增別人心理負擔,她偏過臉吸了吸鼻子,將那股澀意逼了回去。

    蘇芮備好餐,將餐盤遞給許枝。

    從她手里接過時,許枝小聲說了句:“謝謝�!�

    蘇芮微微一笑,清雅的臉上透著和煦。

    隔著一層褶形防油紙,許枝用手拿著小口小口往嘴巴里塞,蘇芮忙完手上的事,趁著這個空隙和她搭話。

    “上次沒來得及問你,你和陸放是什么關系啊?”

    許枝一噎:“同、同學……我和他是高中同學。”

    “哦——這樣。”蘇芮一聲“哦”拖得很長:“我上次沒告訴你,我和他是在醫(yī)院認識的。若若應該和你說了小石頭的事了吧?”

    蘇芮沒在許枝臉上捕捉到驚奇,問道:“難不成陸放也告訴你了?”

    許枝頷首,啜一口牛奶掩飾慌亂。

    蘇芮沉浸在疑惑里,沒注意到她的表情。

    她蹙眉:“你和陸放的同學關系既然都到這個程度,那你了解他的事嗎?”

    說完又連忙補充:“別誤會,我不是對他有男女方面的興趣哈�!�

    “但是你知道嗎?我上午找他有事,他竟然告訴我,他在領證沒時間�!�

    許枝頓時被嗆到。

    她忍不住咳嗽好幾聲,蘇芮幫她順著后背:“你也很驚訝是吧?我認識他這么久,都沒見過他身邊有小姑娘,怎么突然就要領證了?”

    “他不會是遇到什么騙子被仙人跳了吧?”

    “……”

    兩本新鮮出爐的結婚證此刻還在她側腰的包包里,“騙子”本人許枝此刻心虛感達到頂峰。

    她弱弱開口:“陸放不像是會被仙人跳騙到的人……”

    蘇芮沉吟:“也是,但感覺說不通啊,難不成他和誰一見鐘情直接閃婚了?”

    對于這樁帶著交易性質(zhì)的婚姻,許枝并沒有公開的想法。

    她實在不擅長撒謊,擔心蘇芮再這么問下去她的表情將會出賣一切。

    她只能佯裝若無其事:“之前聽說他有相親,可能是和相親的姑娘有進展了吧?”

    “是嗎?”蘇芮半信半疑:“他相親我知道啊,但他說沒可能來著……”

    “芮芮姐,我吃好了,我們現(xiàn)在培訓嗎?”

    許枝非常生硬的轉移話題。

    蘇芮這才停止八卦,朝后廚的方向喊了一聲:“小開,出來干活!”

    爾后又對許枝道:“若若下午請假了,我一會要去醫(yī)院,今天培訓就交給小開啦�!�

    許枝還停留在對“小開”身份的疑惑里,柜臺后半簾被一只手臂拉開。

    “不要叫我小開,我有名字——”

    穿著圍裙的修長的身影出現(xiàn),少年眉間有幾分不耐,難得生動的表情在看到許枝后戛然而止。

    原來“小開”就是上次看見的寡淡少年,這家店老板的親弟弟。

    蘇芮顯然沒把他的話放心里,輕哼一聲:“你不也沒叫我姐姐?毛都沒長齊,整天沒大沒小的……”

    “小開”臉色一黑,對著蘇芮咬牙,像齜牙炸毛的大狗狗:“還有兩個月我就成年了,蘇芮,我毛到底有沒有長齊,你要親自檢查一下嗎?”

    “說什么渾話呢?”蘇芮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但好像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里。

    她徑直向許枝介紹:“枝枝,今天培訓就交給他了哈,你和我一樣叫他小開就行�!�

    說完,她也不管身后的人作何反應,利索將圍裙貝雷帽脫下:“我先走啦,小石頭還在等我——”

    丟下這句話,蘇芮拎著包就離開,走到門前還對他們擺了擺手,極佳腰臀比的身材配上明艷的笑,不禁讓人晃眼。

    許枝應付不來他留下的活躍氣氛,有些尷尬地對他笑了笑。

    蘇芮一走,面前的人方才外露的情緒赫然消失,再度恢復到以往的面無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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