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徐依童為自己的精心設(shè)計感到十分滿意,因此偏著頭,更加認真觀察余戈臉上的每一個反應(yīng)。
他好像陷入了這場短暫的沖擊里,靜默著,眼神有點渙散。
徐依童舉東西的姿勢也維持得很累,她忍不住問:“喜歡嗎?”
余戈回神,短促地應(yīng)了聲。
滿意地笑笑,徐依童跟他玩鬧似的提醒:“那我要松手咯�!�
余戈抬手,精準地在半空中接住這條項鏈。
徐依童一屁股坐回原位,聽到余戈又說了句謝謝。她難得發(fā)起了一點小女生脾氣,“今天這句話你已經(jīng)說了很多次啦,我想聽別的�!�
“什么別的�!�
她打趣地回答:“別人送你禮物,問你喜不喜歡,你要是喜歡,不能只說謝謝。”
目光相遇,余戈問她:“該怎么說�!�
徐依童一字一句教他:“你要說,喜歡�!�
喜歡。
這兩個字,余戈在任何年齡段、任何場景下都沒使用過。
在拒絕與接受之間搖擺。稍許后,他微微張開了嘴,試著說出這個對他完全陌生的詞語。幾乎算是認真的語氣,但聽起來還是很怪,沒調(diào)子也沒感情。
說完,余戈生硬地咳了聲,好掩蓋神色間的一絲異樣。
他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冷冰冰的,語言神情都是。鮮少見他流露出這種表情,徐依童覺得好有意思,“哇,你害羞啦?”
余戈移開眼,心里有些尷尬,但面上并不顯露。他否認:“沒有�!�
徐依童被滿足了,噗嗤一笑,不再為難他,雙手撐在身后,放松地望著天空。
深藍似幕布一般的夜空綴著點點星光,是這個繁華大都市難得一見的漂亮夜景。
徐依童忽然覺得,身邊的男人跟這片暗夜有點相似。
——像是一灘藍色墨水。
代表著內(nèi)斂沉默,冷靜理智又純潔。
*
第二次坐上余戈的車,徐依童手機已經(jīng)自動連上了藍牙。
今晚情況特殊,在外未歸的年輕人多,接近午夜時分,城區(qū)的內(nèi)環(huán)線還在堵車,有些車流量高的路口站著交警指揮。
空調(diào)開了十分鐘,徐依童涼快了許多,她愜意地窩在副駕駛,拆掉胡亂綁的馬尾,用手指理順凌亂的長發(fā)。
夾在擁堵的車流里,車子走走停停,行駛緩慢。徐依童翻著今晚拍的照片。一張張往前滑,忽然看到昨晚刷,有人統(tǒng)計了LPL選手的各種外號。
徐依童當時看得一知半解,現(xiàn)下正好咨詢身邊的業(yè)內(nèi)人士:“為什么網(wǎng)友給你們?nèi)∶郑矚g叫大帝圣人,還有什么什么皇的,你們打游戲的階級制度這么嚴重?”
余戈:“一般是嘲諷人喊的�!�
徐依童饒有興味,“那你會被這么喊嗎?”
“很多�!�
“那Roy為什么被叫閃電俠?”
余戈想了想,“他每次比賽輸了,下臺都跑的很快�!�
被他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笑死,徐依童繼續(xù)問,“那你為什么被叫草哥?”
余戈這次不回答了。
徐依童自問自答:“因為你是OG的隊草!”
“不是�!�
“那為什么?”
余戈輕描淡寫,“我罵臟話被官方放出來了�!�
徐依童啊了聲,傻傻地感嘆:“你竟然會罵臟話!”
她語氣太驚訝,余戈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這不是很正常。
徐依童嘟囔:“我覺得你很單純呢�!�
這個詞跟他實在不搭,余戈卻什么都沒說,也不反駁。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她會對他誤解這么深。
他們一問一答,時間過得很快,車子終于開出了擁擠的路段。徐依童繼續(xù)翻著相冊,微信彈了一條新消息。
-伊伊:【童童,你睡了嗎?】
徐依童打字。
-珍珍:【沒呢呀,還在外面】
下一秒,車里的音樂戛然而止,伊伊給她撥了個微信電話過來。
徐依童:“伊伊的電話,我接一下�!�
余戈嗯了聲。
反正是他認識的人,徐依童便沒斷藍牙,直接接了起來。
伊伊的聲音通過音響傳到整個車廂:“童童,我問你個事兒?你現(xiàn)在方便嗎?”
“方便,你問吧�!�
“Flechazo初雨系列的手鏈,好像又出限定款了,你買到了嗎?”
徐依童:“沒呢,我前兩天問了問,內(nèi)地應(yīng)該是沒了,港澳那邊不知道有沒有。”
伊伊:“行,要是有渠道記得跟我說呀�!�
“好咧�!�
伊伊:“你今天跟朋友出去玩了?”
徐依童瞟了眼正在開車的人,“是啊�!�
“是看流星雨吧?”
“嗯�!�
伊伊語氣可惜:“我也約了一群朋友來家里通宵,本來想問你有沒有時間,結(jié)果Roy沒喊動Fish,我就沒喊你�!�
Roy就在她旁邊,及時插了句話:“童啊,不是哥不幫你,你偶像性格就是很孤兒,你知道的吧?你真是粉錯人啦!”
余戈眉頭皺了皺。
因為閃電俠,徐依童現(xiàn)在聽到Roy的聲音就想笑,“沒事沒事,你們玩的開心。”
電話掛了。
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過來,琢磨兩秒后,徐依童納悶:“你不是說今天沒人約你嘛�!�
“沒看到�!庇喔晟裆醋�,從容淡定地解釋:“他發(fā)消息的時候我在睡覺�!�
徐依童噢了聲。
知道他不是個臉皮很厚的人,撒謊不可能這么自然,徐依童相信了這番話。她問,“你手痛不痛呀?痛的話可以換我開。”
“不痛。”
“好�!毙煲劳B打了幾個哈欠,懂事又貼心地說,“開夜車最累了,我要一直陪你說話,免得你睡著。”
“你困了就睡吧�!�
徐依童執(zhí)拗:“我不,我要陪你說話的。”
導航顯示還有四十分鐘到目的地,窗外的路況一成不變,徐依童眼皮子直打架,她問:“你真的不困?”
“不困。”
徐依童再一次確認:“別逞強哦。”
余戈:“我下午睡了�!�
徐依童:“行,那我瞇一會兒,你要是困了就喊我,我陪你說話�!�
“睡吧�!�
徐依童應(yīng)激似的強調(diào):“我不睡,我就瞇一會,我還要陪你說話呢�!�
余戈:“知道了�!�
徐依童瞇了會,總覺得脖子梗著不舒服,別來扭去地調(diào)整姿勢。于是,安靜沒多久,她又問,“你的座椅能調(diào)嗎�!�
余戈抽空看了她一眼,回答:“可以。”
一番動靜折騰完,她終于安靜下來。
下一個路口的紅綠燈,余戈踩了剎車。
等他再次看過去時,一直堅持要陪他說話的人連帶著座椅,已經(jīng)安詳?shù)靥上铝恕?br />
余最后一公里,余戈看了眼手機,將剩余路線記下來,然后關(guān)掉播報的導航。
車速緩緩降下,到了目的地,徐依童還沒醒。
余戈不想發(fā)出多余的動靜把她吵醒,只能這么干坐著。
和同齡人不同,他對大多數(shù)娛樂方式都不上癮,習慣干一些枯燥無味的事情來解壓。比如,看別人釣魚....比如看圍棋。
現(xiàn)在,余戈又找了一件。
觀察徐依童睡覺。
看著她睡覺其實有點新奇的感覺。
明明身上還綁著安全帶,她卻一點沒受影響地呼呼大睡。睡姿依然奇怪,兩只細細的胳膊交疊著,像投降一樣舉過腦袋,手指軟乎地蜷著。
注意到她光裸的胳膊和小腿,余戈傾身,動作很輕地把冷風口往上撥了撥。
他的視線仍舊停在她身上。
夏季的衣裳本就單薄,尤其因為徐依童不老實的睡姿,小吊帶上衣不在原來的位置。散開的頭發(fā)順頸跑到很薄的肩胛底下去,連著一大片雪白的肌膚。
像天空的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