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聞如玉笑了起來,似是很?認(rèn)真地想了一下,澄澈眼睛看她,純真又期待:“仲春好不?好?那個(gè)時(shí)候天氣暖,你會舒服一些,仲春時(shí),我來娶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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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約?”聞無欺從隗喜脖頸里抬起頭來,看著她清清婉婉的?側(cè)臉,舌尖喃喃這幾個(gè)字,他忽然擰緊了眉,將隗喜掰過來,面朝著自己,他俯首端詳著她的?臉色,含春眉目似有幾分不?滿,有一瞬間陰翳,但很?快,他看著隗喜又笑了,聲?音溫柔如水:“你是說你與?聞如玉嗎?”
隗喜看著他,看著他雋美溫潤的?臉,神思還陷在回憶里,有些走神,她點(diǎn)點(diǎn)頭。
如今他們該是心知肚明“聞如玉”是怎樣?的?存在的?。
聞無欺語氣漫不?經(jīng)心的?,似一點(diǎn)不?在乎,他看著她慢聲?道:“我就是聞如玉啊�!�
隗喜怔了一下,就聽他又說:“來年仲春,還要等很?久,冬天太冷,不?喜歡秋天,滿地落葉,我改變主意了,等我從昆侖神山出來,暮夏時(shí),我們就成親�!�
說罷,似乎是見她沒有反應(yīng),只?是怔怔看著他,他又俯下身來,她聽到他急促的?呼吸聲?與?心跳聲?,看到他溫潤含情的?懶得顧及一切的?眼睛,他唇角翹著,湊過來親她唇角,試探一般,又是止不?住地靠近,他滿腦子都是情情愛愛的?東西,只?想著和面前?孱弱的?女郎在一起。
“好不?好?”他的?聲?音又開始黏糊起來。
——等我從昆侖神山出來。
隗喜發(fā)現(xiàn)?自己聽不?了這幾個(gè)字,聞如玉離開前?說過,等他從昆侖神山出來,他會拿著仙草將她治愈,等他從昆侖神山出來,他們會嘗魚水之歡。
可她一樣?沒等到。
隗喜想拒絕,可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這雙眼睛充滿溫情蜜意,或許是由欲生?出,也或許是別的?,那樣?的?歡喜與?期待,他迷亂而不?作偽的?情愫也影響到了她,令她心軟。
她張嘴想說話,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親了過來,交換著清甜的?氣息。
他此?時(shí)又從迷亂的?情緒里抽出些霸道氣勢來,顯然不?愿意聽她說不?字,正?要她不?說,只?要她與?他親吻,那就是答應(yīng)了。
凡間的?女郎嘛,都是這樣?的?,嘴里說的?不?能信。
聞無欺濃睫輕顫,不?曾閉眼,就這樣?垂著眼睛勢在必得地看著她。
隗喜不?想再?看那雙眼睛,不?想心軟,不?想沉溺在其中,但卻沒推開聞無欺,她心想,等如玉回來,不?論何時(shí)何地,她都要與?他成親的?。
現(xiàn)?在答應(yīng)聞無欺,也沒什么,本來也一直在哄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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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無欺坐在榻邊,目光纏綿地看著孱弱柔婉的?女郎,她低垂著頭,正?細(xì)心打量檢查他身上的?傷口。
他一點(diǎn)不?在意傷口,反正?死不?了,他盯著她水潤紅腫的?唇瓣看,心不?在焉的?,目光又落在她纖細(xì)白嫩的?手上,想要捉著她的?手往他衣擺里去。
隗喜一把拍開他伸過來的?手,抬頭看他一眼,替他將衣衫收攏了,衣帶系緊,比他自己還要在意他的?肉、體一般,領(lǐng)子豎得高高的?。他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就連背后那些古怪的?傷口都好了個(gè)七八成。
聞無欺笑,顯然心情輕飄飄的?,他喜愛極了隗喜關(guān)心他的?模樣?,他眉目如水:“你看得怎么樣??”
隗喜若無其事地說道:“瘦了許多……”
聞無欺一聽就笑了,再?忍不?住,傾身過去,手指輕巧地扯開剛才被隗喜系上的?衣帶,他拉著隗喜倒下,讓她趴在自己身上,湊近她耳朵說悄悄話。
隗喜以為他又想與?她做些不?知羞的?事,她想好了怎么拒絕,沒想到他只?是抱著她說話。
他說了許多話,說他在九蓮臺每天都好疼,撒嬌一般要她哄,又說自己身上好多疤,她要是不?喜歡就從明樟那要祛疤的?藥膏,他癡纏著、親昵著,溫柔無比。
聞無欺……他為什么是這樣?的?呢?
他干脆一直是她初見時(shí)她以為的?那樣?高貴冷漠如同神佛一般,那樣?她的?心會更狠一些。
她本來就不?是多心腸冷硬的?人。
“小喜,我甚是喜愛你�!甭劅o欺湊過來,再?一次重?復(fù)這話,貼著耳朵,一遍一遍訴說他飽滿的?情愫。
隗喜卻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忽然兩只?手攥緊了聞無欺的?衣襟,她呼吸急促起來,她實(shí)在忍不?住了,不?能再?聽這樣?的?話,她仰起臉,主動貼住他的?唇。
不?要再?說了。
聞如玉……聞無欺……
聞無欺頓了頓,立刻微微俯首,心照不?宣地親吻,所有傾訴都止于此?刻。
剎那間,春雨綿綿,潺潺溪流在心間流淌,酥麻又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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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的?感覺并不?好。
離那一日過了三天了,隗喜的?情緒一直沒緩過來,她已經(jīng)從聞炔那聽說聞無欺讓他準(zhǔn)備婚典所用物品了,說要提前?備起來。
聞炔百忙之中還特地來問她喜歡的?禮服款式、頭飾模樣?,儼然將這件事提上了日程。
她自然是說不?出什么喜好的?,因?yàn)樗紱]放在心上。
那一日明樟沒有從鬼市買到那味他想要的?藥材,聞無欺的?傷勢又好了個(gè)七八,他又離開了九重?闕都,隗喜見他走了,也就沒去藥廬,而是窩在九重?蓮殿讀明樟給她布置的?醫(yī)書。
畢竟沒有什么地方比九重?蓮殿更安全。
聞無欺從九蓮臺出來后就有些忙,聞炔請他去了內(nèi)城正?事堂好幾回,他眉宇不?耐且陰翳,顯然懶于搭理,但還是去了一兩次,當(dāng)然更多時(shí)候會讓小玉去。
隗喜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侍女小秋又回到她身邊,與?她說許多外面的?事。
比如須臾山封印再?次晃動,比如楚家和鐘離家都出現(xiàn)?了濁氣淵洞,還比如聞無欺說昆侖神山只?是一座沒有封印的?須臾山,這些事,尤其是最后一件事,在修仙界傳開后,引起不?小震蕩,自然不?少人認(rèn)為聞無欺是藏私,不?愿意與?人分享他在神山中獲得的?機(jī)緣。
隗喜從手里的?書上抽離了思緒,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撐著下巴看她的?小玉。
聞無欺不?在時(shí),小玉必定會陪著她。
“隗姑娘,內(nèi)城那兒有人托付護(hù)衛(wèi)送了一封信過來�!蓖膺�,侍女小秋輕快的?聲?音傳來。
隗喜眨眨眼,放下了書伸手去接。
她以為是謝清芝寫來的?,卻沒想到是盧裕送來的?。
一直懶洋洋的?小玉湊了過來,看她拆信,展信紙。
隗喜大大方方的?,心里又疑惑,盧裕給她寫什么信?
信中內(nèi)容倒沒什么,就是問她怎么不?去藥廬了,又問她什么時(shí)候還會去藥廬,字里行間帶著少年人的?小心翼翼,掩藏不?住的?情緒。
小玉嗤笑一聲?,拿過信紙就撕了個(gè)粉碎,語氣直白又不?善,漂亮澄澈的?眼睛都瞇了起來:“他覬覦你�!�
他拉著一張臉時(shí),那陰翳的?勁兒也很?有氣勢。
不?過這氣勢鎮(zhèn)不?到隗喜,她知道傀儡小玉是可愛友善的?,但她也知道與?人保持距離,她不?打算寫信回去,而是讓小秋找了護(hù)衛(wèi)去說明近日都不?會再?去,等明樟回來再?說。
小玉剛才還冷冷的?臉色瞬間就陰轉(zhuǎn)晴,俊俏的?臉又露出無辜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嘟囔:“他真的?覬覦你。”
隗喜沒心思逗他,只?是淺淺笑了下,便繼續(xù)低頭看書。
傍晚,聞無欺回來,隗喜抬頭,便見他神情冷淡,背后襯著夜色,溫潤雋秀的?臉宛如玉面修羅。
她正?好奇,就見他一雙眼朝她看來。
他漆黑的?瞳仁像結(jié)了冰一般,卻在觸及到隗喜的?一瞬間就柔軟下來,一張臉只?剩下玉面,沒有修羅,他眨眨眼,盯著隗喜好一會兒,忽然眼睛一彎,便大步過來。
聞無欺先指尖在小玉額心一點(diǎn),收回傀儡,這才俯首看隗喜,眼眸比平時(shí)亮了幾分,語氣溫柔又親昵:“小喜,我們離開九重?闕都去別處玩幾天,好不?好?”
第46章
第46章
聞無欺覺得自己怕是有點(diǎn)毛病……
翌日清晨,
隗喜抱著懷中的花,雨露在花瓣上顫顫巍巍,是紅艷艷的流螢花。
他又送她花了。
她此刻被聞無?欺擁在懷中,
從九重?蓮山悄然離開。
或許是隗喜低頭發(fā)?呆看?花的時(shí)間長了一些,聞無?欺湊了過來,
似乎有些不滿她的注意力一直在花上,伸手輕輕彈了一下,
花瓣上的露珠便灑了開來,隗喜臉上都?被撲了滿臉的花露,
香香的,
似乎還有些甜。
那花露還濺到了她眼睛里,她仰頭避開時(shí)又忍不住閉上眼,惱了聲:“無?欺!”
聞無?欺就笑,從背后湊過來,
他似乎很開心,唇落在她眼睫上,
含去那上面的花露,再是往下挪,臉頰輕貼,
發(fā)?絲纏繞,隗喜很輕易就被包裹在他滾燙的溫度里,卻又覺得他輕柔如春風(fēng),
纏綿不已。
隗喜就算是想生氣,
以她的脾氣,
又在他這樣溫柔這樣親昵的動作里也發(fā)?作不出來,她有些無?奈,抱著花仰頭看?他一眼,
問:“你怎么今日又想到摘花給我?”
紅艷艷的花,玉白潤澤的女?郎,清艷迷人,聞無?欺看?著她,一雙眼睛就有些迷糊了,俯下身又湊過去親了親她面頰,嘴里含糊道:“花期馬上就過了啊�!�
他聲音低柔溫吞,似呢喃一般。
隗喜輕哦了一聲,低頭又嗅花,她想起來頭一回收到聞無?欺的山花,她將花瓶拂在地上,瓷片與花瓣在地上落了一地,也想起小玉送她的花,更想起麓云海里,那個(gè)有些寡言的會送她許多金子的聞無?欺送她的花,那時(shí)她情緒不穩(wěn),將那個(gè)聞無?欺的花也摔了一地,后來……后來那個(gè)聞無?欺就送了她紫色的花。
她心中微酸澀,她實(shí)在很難去冷下心腸拒絕別?人待她的好,她低著聲音,第一次真誠地說:“謝謝,這花很美。”
聞無?欺聽她這樣輕柔軟語,擁著她的手臂又收緊了一些,把臉埋在她脖頸里,一腔春意都?在此時(shí)含羞地想要傾瀉,他笑說:“明年還會開。”
隗喜點(diǎn)頭應(yīng)了一聲,隨后看?看?在視線里越來越遠(yuǎn)的九重?蓮山,他們?已經(jīng)從內(nèi)城范圍出來了,快到外城,她遲疑道:“你就這樣走,真的可以嗎?”
昨夜,聞無?欺回到主殿,冷不丁就說要帶著她去別?處玩。
如今還沒到去昆侖神山的時(shí)間,隗喜自然是無?可無?不可的,只是,她知曉如今不僅是東云聞氏離不開他,就連楚氏與鐘離氏都?想要他過去西岳和岐陽替他們?將淵洞封印。
可他抱著她閉著眼心不在焉說:“讓小玉跟著那群老頭子去一趟,我?guī)闳シ查g玩�!�
說完這句,他就鉆進(jìn)了薄被里,嘴里輕喃著她的名字:“小喜,我要親你。”
隗喜如今倒是想自己?睡到那竹林小屋去,但是聞無?欺不肯,所以,他從九蓮臺回來,她就一直睡在主殿的床上,那床很大,他理所當(dāng)然說她都?答應(yīng)成親了,先試睡也正?常,如今凡間都?是這樣的,定了親就要試睡的,像他這樣還沒真的睡過的鳳毛麟角。
他的歪理一堆又一堆,還說白日要應(yīng)付那群老頭子,晚上就想和小喜玩,他是溫吞吞地說的,說話時(shí)也是坐在床邊看?她,俊俏的臉,漆黑無?辜的眼神,像展現(xiàn)?自己?可憐的孔雀,去博得人憐惜,隗喜本來性子就柔和,如今也不想和他鬧開,自然是阻攔不成。
所以昨晚他的吻細(xì)細(xì)密密落在她臉上、唇上,脖頸里,他的喘息聲也越來越重?,顯然和前兩日只是抱著她睡不一樣,她心跳加速,卻不許他再繼續(xù)往下,“我會喘不過氣的,不許再往下�!�
聞無?欺自然不滿,他趁著她不注意,將她寢衣用牙齒咬開,防不勝防隔著肚兜吻住,她一下漲紅了臉去推他。
他那時(shí)情緒迷亂,呼吸急促,帳子里都?是香香的味道,手腳也仿佛變得無?力,被她輕易一推就推開,隗喜趁機(jī)往里側(cè)滾去,他怔了怔,又黏了過去,聲音喑啞又柔柔:“小喜……”
他動作并不重?,也不是強(qiáng)橫地將她禁錮住,他懶洋洋的,似是捉住隗喜,又給了她足夠逃脫的空間,像是與她嬉戲一樣。
隗喜天生手腳冰涼,夏天也是涼涼的,聞無?欺卻不同,渾身都?和火爐子一樣,她一躲一避,在被窩下和他鬧了會兒,身上都?出了層薄汗。
“無欺!不是說明早要走嗎,不要玩了,我要睡了。”她再次拍掉他揉著她腰肢的手,再推開他靠在她脖頸里的腦袋,氣喘吁吁,語氣也有些惱了,“熱�!�
聞無?欺抬起臉看?看?她,戳戳她不知是因?yàn)閻酪膺是因?yàn)殒音[而?通紅的臉,見她眉頭緊皺著,盯著她看?了看?,又來撓她咯吱窩。
她實(shí)在沒繃住,笑出了聲,連連求饒,她實(shí)在很怕癢的。
“原來小喜這樣怕癢啊�!甭劅o?欺卻在她耳旁拉長了音調(diào)說,十分?惡劣。
讓隗喜又有些怔神,聞如玉從前也這樣使壞過,當(dāng)然也發(fā)?現(xiàn)?過她極其怕癢,他就用這樣拉長的語調(diào)無?辜地說這話,對,他那時(shí)的語氣可無?辜了,才不像聞無?欺這樣惡劣。
被窩里,她笑聲不止,伴著輕喘聲,他的眼眸深了許,貼著她脖頸里纖細(xì)的血管,舌尖輕輕舔著,感受著她脈搏的急促。
隗喜已經(jīng)被弄得毫無力氣,意志也有些薄弱,寢衣早就衣襟散開,露出她瓷白的肌膚,他趁著她凌亂時(shí),手指輕輕一推,將那最后一層被咬濕了的也推了上去,他柔若春水,悄無?聲息攻入,趁她不備,灼熱的吻落在她腰上。
帳內(nèi)氣息混亂,薄被下烏發(fā)?勾纏,潮濕的身體緊貼在一起,他拉著她的手按在了他漂亮勁挺的腹部,那樣流暢的肌肉。
隗喜覺得自己?要抵御不住這樣的誘惑了,食色性也,那瞬間,如玉的身影又在腦海里出現(xiàn)?,卻已經(jīng)要岌岌可危地被這刺激給擠開。
她有些緊張,腦子崩潰又凌亂地發(fā)?現(xiàn)?,她不排斥。
算了,做就做吧,反正?這是如玉的身體,她這樣想,但轉(zhuǎn)瞬又心虛愧疚,情緒交織著,反而?刺激迷亂。
可聞無?欺卻在她意識開始迷亂,喘聲也變得細(xì)密時(shí),停了下來。
她迷茫地睜開眼,帳子里,他黑色的魂體已經(jīng)將她身體每一寸都?纏繞住,他很熱,身上的汗落在她鎖骨里,卻忽然翻身下來,背對著她安安分?分?躺好,喑啞的聲音有幾?分?說不清楚的羞赧:“好困,睡吧�!�
隗喜眨眨眼,亂跳的心也瞬間平息了下來,她羞愧于?剛才自己?的迷亂,腦子里覺得愧對極了如玉,那種愧疚讓她轉(zhuǎn)瞬也冷靜了下來,低頭將衣帶系好,也不去管聞無?欺如何,便也背過了身。
她也沒管他是怎么回事,或許只是玩夠了而?已。
但今早上起來,他又黏了過來,她睜眼時(shí),他正?眼睛紅紅地盯著她看?,也不知在想什么,那比昨晚上深邃了幾?分?的眼窩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
隗喜睡迷糊了,被驚了一跳,下意識問:“怎么了?”
聞無?欺不吭聲,但神情古怪,但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湊過來親親她的臉。
隗喜回憶到這里,至今沒有想明白昨晚上聞無?欺究竟是為什么忽然停下來的,他一直淫、欲甚重?的,昨夜她都?被他弄得態(tài)度難得軟化?了下來,他卻忽然偃旗息鼓。
聞無?欺這會兒也心不在焉,也在想昨晚上的事,他嘴里回著隗喜:“讓小玉跟著聞炔去應(yīng)付他們?,到時(shí)小玉坐飛舟去楚家和鐘離家,我不想和他們?一起走,我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我?guī)銌为?dú)走,順便可以去凡間玩一玩�!�
他聲音溫柔,說到最后,語氣有些狡黠。
隗喜聽到他這么說,一時(shí)心情有些復(fù)雜,聞無?欺……聞無?欺這人很怪,他看?著懶散又對很多事不在意,態(tài)度漠然,可他又會去管這些事,這些會危及人間的事。
她低頭撥弄了一下懷里的花,忍不住仰頭看?他一眼。
他其實(shí)……這樣愛人間,他守護(hù)著這人間,他坐在第一氏族家主之位,名副其實(shí)。
隗喜的心臟忽然怦然跳了起來,她忍不住咬了咬唇,呼吸都?輕緩了下來,看?著他,看?著他黑色的魂體,她實(shí)在不能不心軟。
她的信念快要岌岌可危。
聞無?欺說完話就微蹙眉頭,不知在想什么,隗喜以為他是在操心楚家或是鐘離家的濁氣淵洞,又或是順勢想到須臾山封印松動一事,沒出聲打擾,轉(zhuǎn)頭看?向四?周風(fēng)景。
他們?已經(jīng)在外城上方,低頭就能看?見城池中的繁鬧,隗喜喜歡人間的繁華,視線往下停駐。
聞無?欺卻是又郁悶起來。
原先早上他已經(jīng)竭力忘記了,他若無?其事,他假裝什么事都?沒發(fā)?生,但是剛才隗喜憂心忡忡問他是否可以就這樣走,他就又順勢想起昨夜的事。
昨夜帷幔垂地,夜色正?好,她氣喘吁吁又面紅耳臊地望著他,她情迷意亂,阻攔他的力氣越來越小,到最后已經(jīng)默許,他們?本該是沉淪在錦被中。
但是……但是他昨晚上……還不等脫下褲子,一下就弄臟了。
聞無?欺瞥了一眼懷里目光柔柔的女?郎,耳朵紅了,他明明那樣大,怎么這么不中用?只不過是將她衣服推上去,只不過是淺嘗雪堆玉碗,就山河即刻傾了。
可惜明樟不在,否則他就去一趟藥廬。
他怕是有點(diǎn)毛病。
沒有一本房中術(shù)有他這樣的。
聞無?欺越是想,越是眉頭皺緊,溫潤雋美的臉失了神般,悶悶的,那他剃了毛有什么用啊,中看?不中用。
他心不在焉,又耿耿于?懷,情緒越來越沉。
“無?欺,我們?是先去西岳楚氏,還是去岐陽鐘離氏?”隗喜一無?所知,失神半刻后,重?新打起精神,出了九重?闕都?后,一邊看?四?周風(fēng)景,一邊問。
隗喜許久沒等到身旁人的說話,抬頭朝他看?去,便見聞無?欺垂著眼睫,臉色有些陰沉沉的,說是陰沉,好像更多的事郁悶,整個(gè)人如同覆上一層陰影或是淋在潮濕的雨水里一般。
她怔了一下,一時(shí)不明白他這是怎么了,就是覺得他這個(gè)樣子,有幾?分?不好惹的感覺。
這個(gè)不好惹不是說他兇殘或是暴戾,而?是……沾上了就甩不開的那種不好惹。
隗喜默然下來,沒有出聲打擾他此刻的情緒,收斂心神,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看?四?周風(fēng)景。
九重?闕都?外都?是一重?重?山,靈氣濃郁,如今她不太怕那種醉氧一般的感覺了,護(hù)心甲會溫柔地保護(hù)她,她可以認(rèn)真去看?看?以前都?沒心思看?的風(fēng)景了。
看?聞無?欺御云的方向,好像是往西邊去的,那就是大概率先去西岳楚氏。
她仔細(xì)回想了一下,當(dāng)初聞如玉與她定仲春之約時(shí),就在西岳楚氏的一座小城的青樓中。
不知這次是否會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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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廬,盧裕一大早又送了信去九重?蓮殿。
因?yàn)槊髡恋年P(guān)系,九重?蓮山不禁他來送信,護(hù)衛(wèi)依然接了信,將信轉(zhuǎn)角給侍女?小秋。
小秋收到信皺了下眉,道:“你去和他說,隗姑娘近日都?不在,不要送信過來了�!�
護(hù)衛(wèi)自然應(yīng)聲,轉(zhuǎn)身去回話。
盧裕聽聞隗喜不在,垂下了眼眸,不在?隗喜一個(gè)凡人能獨(dú)自去哪里?少年靦腆地笑了下,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返身回去。
只是他沒有回藥廬,而?是轉(zhuǎn)道去了內(nèi)城供給其他氏族子弟暫住的舍館。
從麓云海出來后,鐘離櫻就沒再住進(jìn)九重?蓮殿,她自己?知道麓云海里她做的事過不去,沒臉去住,不等聞炔說什么,自覺就住到了舍館里。
那一日的血吞藤纏到了她身上,雖然緊急關(guān)頭那周刻幫了她一把,斬?cái)嗔颂俾�,但是她的身體卻差了許多,生機(jī)被吸,過了快一個(gè)月了,她依舊渾身乏力,面色泛青。
鐘離櫻躺在床上,許久不愈的身體令她面容陰沉,原本嬌美的臉如今十分?瘦削。
“篤篤篤——”聽到門外敲門聲,她有些不耐,以為是鐘離氏那些殷勤的弟子,懶得應(yīng)付,沒出聲,卻沒想到門直接被人推開了。
鐘離櫻立刻擰緊了眉要發(fā)?脾氣,抬眼看?過去,卻看?到一張陌生的臉。是個(gè)年紀(jì)不大的少年,俊俏黝黑,身形高大,她確定自己?沒有見過對方。
“你是何人?”這一片是鐘離氏舍館,她的屋外布有法陣,一般人不能隨意進(jìn)來,她十分?謹(jǐn)慎地握住了手腕上戴著的護(hù)身法器。
盧裕盯著鐘離櫻看?了會兒,視線一直在她臉上梭巡,這讓鐘離櫻有一種對方是通過她在看?旁人的感覺。
以前她不會這樣敏感,但如今知道隗喜的存在,難免會有這樣的感覺,眉頭也有些不耐地皺起。
“你與隗喜果真生得很像,不過�!彼陨灶D了頓,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眉宇間戾氣太重?,差了一些�!�
隗喜……隗喜,又是隗喜!鐘離櫻如今聽到這個(gè)名字就心中暴戾,她撐著身子坐起身,怒道:“她一個(gè)命不久矣的病秧子凡女?,如何和我比?”
盧裕對她的暴怒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他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道:“我來此,是與你談一筆交易�!�
鐘離櫻冷笑,卻沒立刻出聲拒絕,她習(xí)慣性地要以利益來衡量,便準(zhǔn)備要聽一聽,結(jié)果她聽對方道:“你如今在麓云海受了傷,久久不愈,若是與人雙修交、合,恢復(fù)的速度更快,何況,你是天陰之女?,來九重?闕都?,本就為此而?來,雙修功法你理應(yīng)熟悉得很。”
少年聲音醇厚,有幾?分?沉穩(wěn)。
鐘離櫻聽罷,忽然身體一松,上下打量盧裕:“就憑你也敢肖想我?”
她語氣驕傲,就算她來九重?闕都?本就是為了攀上聞無?欺,但聞無?欺是真圣境修者,又是聞氏家主,與他雙修,不僅受益匪淺,更是能得到聞氏好處。
盧裕也不氣惱,忽然微微一笑,他的周身一陣黑氣繚繞。
鐘離櫻見此神經(jīng)一繃,坐直了身體,手指無?意識攥緊了床單。
黑氣散去,少年的臉變了,原先不過是一張俊俏得普通的臉,如今卻變成一張……和聞無?欺有六分?相似的臉,比之更成熟,有儒雅君子之風(fēng),眉眼含笑,風(fēng)流蘊(yùn)藉,他看?著鐘離櫻,道:“不知現(xiàn)?在如何?”
鐘離櫻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你是誰?”
盧裕定定看?著她,語氣平和:“你本該被獻(xiàn)給我�!�
鐘離櫻輕抽了一口氣,一下猜測到對方是誰了。
如果沒有聞無?欺的橫空出世,幾?年前,她一直被家中告知的是,她會被獻(xiàn)給下一任聞氏家主,聞云江之子,聞天衡。
她以為聞天衡早就被聞無?欺殺死了!所有人都?這么認(rèn)為!
“你……你要與我做什么交易?”鐘離櫻大驚過后,腦子都?是僵的,心底下意識有些害怕,她如今在九重?闕都?,消息也是靈通的,聽說過一些傳聞,比如內(nèi)城有弟子被魔物吸食、精氣,那魔物雖已經(jīng)被聞氏長老找出來,但……但這聞天衡身上黑氣繚繞,顯然不是純粹的修者。
“你與我雙修,將來我重?新登家主之位,將予你妻子之位�!甭勌旌庹Z氣算得上斯文?君子,他微微一笑,視線再次梭巡過她的臉,“我需要你的特殊體質(zhì)助我修煉,不知你意下如何?”
鐘離櫻心臟砰砰跳,對上那張雖然看?著俊美儒雅,卻莫名邪氣的臉,她心中有種直覺,他要的不止如此,他的目光一直膠著在她臉上,顯然這張臉……對他有用處,或者他看?上這張臉,但不可否認(rèn),這對她來說太有誘惑了。
通過聞無?欺去登上高處已經(jīng)是條死路,那么為什么不試試聞天衡呢?
何況,據(jù)她所知,聞天衡同樣天賦異稟,是上任家主精心培養(yǎng)的天之驕子。
但是……
鐘離櫻定了定神,“你入魔了?”
聞天衡挑了下眉,一下邪氣橫生:“你怕了?”
鐘離櫻當(dāng)然怕,這修仙界對于?魔物,自來是人人喊打,是修者公敵。
“你怕,我就收起來�!甭勌旌馑坪苁求w貼,自如地收斂了魔氣,他又變成原先那個(gè)靦腆秀氣的少年,除了那張臉的模樣依舊是與聞無?欺相似的模樣,俊美清雋,溫雅斯文?,“怎么,不敢賭么?”
鐘離櫻看?著對面的人,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她攥緊被子的手忽然一松,低頭開始解衣衫,她之前本就窩在床上,身上只著寢衣,當(dāng)衣帶一解,衣衫滑下,露出光潔白皙的肩頭,她看?著聞天衡,解開了肚兜帶子。
衣料輕飄飄落在地上,她緩緩倒下:“如何不敢?”
聞天衡眼眸深邃幾?許,起身上前,他輕輕撫摸鐘離櫻那張如今病弱而?顯得越發(fā)?相似的臉,瞇著眼俯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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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西岳楚氏境內(nèi)一座小城。
夜幕降臨,城內(nèi)大多明燈盡熄,陷入沉寂,除了只在夜色里綻放繁鬧的一條街。
兩旁屋檐掛起的燈籠光輝盈盈,女?郎從馬車中下來,將手放在下方等候的郎君手心,淺藍(lán)裙裾鮮妍,素白披帛輕揚(yáng),典雅清麗,他身旁的人溫潤雋美,十分?高大,只是不等她落地,郎君就將她攬抱下來,她失重?失衡,下意識抱住他肩膀,落地后她站在他旁邊,越發(fā)?顯得纖柔。
周圍路過的人不自覺將目光看?過去,看?著這對樣貌不似凡塵中人的男女?。
隗喜抬頭看?了一眼聞無?欺,他眼若春水,附身靠近,聲音慢吞吞的,溫柔又有幾?分?故意:“今晚我們?住這里�!�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銷金窟,微微一笑,說:“好啊�!�
又不是沒住過。
聞無?欺一怔,驚疑不定地拉住她,覷她一眼,似在觀察她究竟有沒有生氣,道:“這是青樓�!�
隗喜眼波流轉(zhuǎn),笑得柔柔:“你是不是沒來過��?”
這一路上,聞無?欺都?怪怪的,他每日晚上都?會帶她找地方住下,還給她買了許多凡間女?子穿的衣裙,夜間他們?不會趕路,他每日都?要抱著她睡,他身體滾燙又硬邦邦,她本來還擔(dān)心那一夜的迷亂會再次出現(xiàn)?,擔(dān)心她不知怎么再拒絕他,誰知他雖然身體那樣淫、欲重?,但老老實(shí)實(shí)的,只是抱著她,纏著她親,只會把臉埋在她脖頸里吸,依舊黏黏糊糊的,迷離又迷亂,卻再也沒有解開過她衣襟。
這樣反常,反而?讓隗喜覺得哪里不對。
如今他又帶她來這里……真是太巧了,這一處小城就是曾經(jīng)聞如玉帶她來過的地方,這一家青樓,就是她曾經(jīng)睡了一晚的地方,在這里,如玉與她有仲春之約。
她端詳著聞無?欺,目光落在他黑色的纏人的魂體上,稍稍一頓。
不是聞如玉,卻又……
這里夜間正?是繁華,這樣一對美麗的男女?站在門口,不論是樓里招搖攬客的女?子,還是將要入內(nèi)打算艷情一晚的男子,都?朝他們?看?來。
聞無?欺余光掃到周圍視線,眉頭一皺,朝前半步,他穿著寬袖大袍,抬手將隗喜一攬,她就在他懷里了,擋住了大半人目光。
他神色淡淡,疏離漠然地朝周圍掃去,絲毫沒有面對隗喜時(shí)的溫情與黏糊,他高高在上,如清雪一般,不可攀又清寒。
眾人被一掃,不敢再窺探,但還是有膽大的悄悄去看?。
隗喜從他懷里鉆出來,又被他按了回去,只聽他俯首在她耳邊親昵嘀咕道:“我開玩笑的,不住那里,我有錢,為什么要住那里?來這里是因?yàn)檫@里有妖邪祟氣,有些古怪,我打算進(jìn)去處理一下�!�
她聽他說他有錢,又聽他說是為了除祟來的,摸了摸儲物戒。
她無?意識地想,是啊有錢,戒指里滿滿的都?是金子和珠玉,都?給了她。
第47章
第47章
“我也只喜歡他,此情不移�!�
凡間的夏夜似乎比九重闕都要悶熱許多。
隗喜在客棧里換了一身時(shí)下郎君們喜愛穿的衣衫,
褒衣博帶,天青之色,頭?上戴玉冠,
手中?搖折扇,雖身形瘦弱,
但唇紅齒白,俊俏風(fēng)流。
她?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左看看右看看,忍不住笑了一下。
這?裝扮,
比起幾?年前的細(xì)布衣衫要有錢多了。
她?比之前長高了一點(diǎn)點(diǎn),
但不多,只是?眉宇間長開了,看著不像十三四歲那?樣稚嫩,起碼是?十六七歲的少年郎,
她?這?回還束了胸,不過她?心臟不好,
沒敢束得太?緊,只稍稍遮掩一下。
因?yàn)樯眢w原因,隗喜很多事做不了,
但是?偶爾也會有俏皮的心思,喜歡刺激的事情。比如現(xiàn)在,她?抬眼,
興致勃勃地看向身側(cè)的人,
在他面前轉(zhuǎn)了個(gè)圈,
眉眼含笑,笑渦淺淺,柔聲問:“無欺,
怎么?樣?”
這?條街是?煙柳巷,正經(jīng)的客棧在另外?一條街,雖然距離很近,雖然以聞無欺的能力感?知到這?小城中?只有這?青樓有妖邪氣息較為危險(xiǎn),但是?,這?人間不止是?有妖邪,還有居心叵測的男人。
雖然隗喜不認(rèn)為自己有被傷害的可能,但聞無欺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將她?帶在身邊。
她?這?樣孱弱,萬一哪個(gè)瞎眼的驚到她?了怎么?辦?
聞無欺坐在桌旁,單手托腮看著隗喜,他打量著她?,眼若春水,目光專注:“很美�!�
他如今在隗喜面前總是?這?樣一副癡迷的模樣,隗喜已經(jīng)習(xí)慣了,但是?聽到他這?樣說,忍不住折扇捂住下半張臉,看他一眼,“你應(yīng)該說我俊俏無雙�!�
聞無欺拉長了語調(diào)哦了一聲,站起身朝她?走來,在她?面前站定,他捧起隗喜的臉。
隗喜不察,含笑眉眼就這?樣望了過去,她?的瞳仁同樣很黑,里面像是?盛著一汪水,柔和,令他看一眼就忍不住心砰砰跳,他又不想去捉妖了,想把她?關(guān)在這?和她?玩,玩什么?都好啊。
聞無欺俯首下來,呼吸交纏著,湊得很近,他心不在焉說:“就是?好看�!�
隗喜用折扇輕拍他的手,將臉從他掌心掙扎出來,不與他爭論?好看不好看的問題,眼睛清亮彎彎:“走吧?”
聞無欺揉了揉被她?敲過的手背,溫雅無匹的臉上露出哀怨來,似是?惱她?下手這?樣重。
隗喜一看,發(fā)現(xiàn)他白皙手背上果真有一道紅痕,她?想起來了,如玉的身體這?樣敏感?,這?樣白皙,輕輕一掐一碰都會留下痕跡,雖然他是?個(gè)男子。
她?看他一眼,不理會他這?撒嬌,推門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感?覺身后的人跟了上來,她?察覺到他要攬她?肩膀,又用折扇輕拍他的手,“不要這?樣,現(xiàn)在我們都是?男子�!�
就是?以前如玉都沒有這?樣粘人的,如玉……他就是?天真又純澈,坦率直白,才不像聞無欺,整日只想與她?親昵。
聞無欺:“……”
他心里有些愁緒,如云如煙,她?若即若離的,明明也很喜歡他的身體,那?晚上她?的手一直在摩挲他的身體啊,從胸口到腹部,從背部,到腰上,甚至她?柔軟的指尖幾?次更往下滑了滑,雖立即又害羞挪走,但她?確實(shí)摸了。
兩個(gè)男子怎么?了,兄弟之間抱一抱不是?很正常?
走出客棧,聞無欺偏頭?看隗喜一眼又一眼,燈火照得他眉目清雋秀雅,溫情脈脈。
這?城中?鮮少有這?樣的郎君,一來還是?兩個(gè),一高一矮,高的溫潤如玉,矮的秀美無雙,從客棧二層下來時(shí),不經(jīng)意間抬頭?,目光便?移不開了。
“好俊俏的郎君。”等人走出去了,不知誰小聲感?慨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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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樓的老鴇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這?樣俊美的郎君,幾?乎是?隗喜和聞無欺一進(jìn)去,就扭著腰肢,搖著帕子,不再管其他客人,趕忙湊到兩人面前來。
這?銷金窟雖只認(rèn)銀錢,但人都愛俏,這?般好看的郎君豈是?其他肥頭?大腦可比的?
何況就看這?兩位郎君,一個(gè)青衫秀雅,一個(gè)白衣溫潤,衣料都是?名貴織物,顯然還是?不差錢的主兒。
在大堂內(nèi)攬客的花娘們都雙眼放光,或含羞帶怯或興奮誘惑地湊上來。
“兩位貴客面生得很,可是?頭?一回來?我們這?兒姑娘任君挑選�!崩哮d瞧著三十來歲,風(fēng)韻猶存。
隗喜上次來沒得到這?樣熱情的招待,這?會兒有些忍不住臉紅,她?有些不好意思,但看過去的眉眼溫柔,好奇又寬和,眼神中?帶著憐意與悲憫。
聞無欺卻是?清冷疏淡,站在隗喜面前,擋去了試圖觸碰她的那些賊手,他目光淡淡,也沒如何嚴(yán)厲,但這兒的花娘們都是會察言觀色的,本能察覺到危險(xiǎn),不敢再碰觸,只一個(gè)個(gè)目光往隗喜看去。
雖然高大的這?位郎君更令人心砰砰跳,可可愛溫軟的小郎君,誰不喜歡多逗逗?
“準(zhǔn)備一間上房。”聞無欺淡聲吩咐老鴇,黑漆漆的眼隨意往四周一掃,直接再不管什么?男子不男子的,攬住了隗喜的肩膀。
頓時(shí)周圍鴉雀無聲。
老鴇:懂了,這?是?純粹來他們這兒玩的,不需要姑娘的那?種?玩。
隗喜的目光卻忍不住看向聞無欺那?黑色的魂體,她?忍不住又氣又覺得好笑,那?魂體竟是?化作刀劍,撐開在她?周圍,大有一種?誰敢過來就一刀一劍扎死誰的氣勢,當(dāng)然,還有一部分依舊纏著她?身體。
她?垂下眼睛,抿了抿唇,還是?忍不住綻開笑渦,她?頂著各種?或可惜或哀怨或郁悶的目光,被聞無欺攬著去了上房。
門一關(guān)上,他臉上的冷淡就散了個(gè)干凈,嘟噥聲:“那?些人是?眼瞎了嗎,連你是?女的都看不出來,一個(gè)個(gè)看著你都想把你吃進(jìn)肚子里,我都還沒吃呢!”
最后一句話他說得很輕,哀怨含愁,又春水綿綿。
隗喜注意到剛才化身刀劍的魂體又軟趴趴窩在了她?懷里,委屈巴巴的。
她?實(shí)在沒忍住,看他一眼,眉眼柔和:“你別這?樣說,她?們都是?可憐人�!�
假如她?穿越的地方不是?荒山野嶺,不是?在鐘離氏的陰山之上,不是?剛好遇到聞如玉的話,她?也不敢想以她?這?樣的容貌,會遭遇什么?。
可惜她?做不了救世主,她?連自己都救不了。
女郎眼波流轉(zhuǎn)間,清麗可人,又十足溫柔,聞無欺的心跳又快了起來,忍不住俯身低頭?,輕柔地在她?唇上親一下。
隗喜看他一雙眼深邃,轉(zhuǎn)過身離開他手邊,道:“我在這?兒等你,你快去吧。”
有些相?似的場景,她?摸了摸脖子里的青玉佩,忽然抬起頭?看看他,在這?一瞬間,燈火昏昧的屋子里,她?心里涌出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似暖流淌過心間,她?聲音不自覺輕柔:“不必?fù)?dān)心我,我有這?個(gè)護(hù)身�!�
她?定定神,朝他淺淺笑,“你去做你的事吧,不用操心我�!�
渡盡世間苦厄,祛除人間沉疴。
聞如玉說書上是?這?么?說的,他要學(xué)書上的做。
流光真君之子,也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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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無欺從那?間屋子出來,他慢吞吞走在外?面的長廊里,往妖邪祟氣濃郁之處走去,回想著剛才隗喜看向他的目光,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樣了。
他漫不經(jīng)心地回憶著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卻弄不明白究竟哪里不一樣。
反正她?看著他,那?眼里都是?喜愛,他喜愛她?這?樣看她?,輕柔的愛,歡欣的情,綿綿如春雨,密密麻麻占據(jù)他的心。
他面容溫潤,行走之間含著笑意,春情難掩。
樓里的姑娘搖著團(tuán)扇,遠(yuǎn)遠(yuǎn)看到這?樣一位溫柔俊美的郎君,那?多情的模樣叫人慕渴,忍不住又搖曳著腰肢靠近過來,只是?還沒等走近,便?見那?郎君隨意看來一眼,便?看到那?漆黑的瞳孔空蕩蕩的透著森寒冷意,馬上頓住了腳步,再不敢靠近。
怎……怎會有這?樣的郎君,看似溫柔多情,實(shí)則無情無緒,被他看一眼,渾身陰潮冷寒,雞皮疙瘩止不�。�
聞無欺眨眼間就消失在過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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隗喜站起來推開窗子,倚靠著窗看向外?面的夜景。
這?一整條街到處掛著燈籠,十足繁鬧,再看向遠(yuǎn)一點(diǎn)的方向,零星也有燈火,夏風(fēng)吹拂在臉上。
趁著他難得不粘在她?身邊,她?要好好想一想一些事了。
不去想聞無欺與聞如玉相?似的那?些地方,魂體始終是?她?心里過不去的地方,但是?……但是?聞無欺不是?惡人邪祟,不去論?傳聞里他殺聞氏長老,奪家主之位,只說他對修仙界的負(fù)責(zé),他就不是?一個(gè)必須該死的人。
他們相?處時(shí)間不長,但是?她?見過他做諸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