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霍不應慢慢悠悠到廣場,已是上午九點。
負責出獄事項的機器人到位,正在檢查、確認犯人的身份信息。
機器人雙眼放射出如網一般的紅色光線,全方位掃描犯人的面孔。
“00859號犯人確認完畢�!�
刀疤沒有問題。
“90876號犯人——”
對上姜意眠那雙清澈漂亮的湛藍色眼睛,機器人停頓片刻,發(fā)現自己的數據庫里沒有對應信息。
在來之前,這所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長提前告知過,此次出獄的犯人里存在一個未知錯誤,已上報監(jiān)察人員,獲批出獄。果然就是這個犯人么?
它歪了歪腦袋,沒有得出結論,移動到第三個犯人面前。
“84612號犯人——”
這次它停頓得更久,圓形瞳孔不住閃爍,似乎遇上機器人一生難解之謎。
“好了沒?”
直到霍不應一聲:“就這速度還新型機器人?”的嗤笑。
體內程序混亂一剎,相關數據被刪除,隨后恢復秩序。
機器人道:“84612號犯人確認完畢,你們三個跟我來。”
引得一群圍觀的犯人不爽,一個個都說要投訴垃圾機器驗人不準。
變態(tài)嗜殺狂就算了,議會怎么能把刀疤放出去?
還有那個被刀疤與金鯊合力保護、此時此刻猶不露臉的小孩,垃圾東西到底行不行,怎么不把他扒干凈再檢查?
他們的罵罵咧咧被甩在身后。
監(jiān)獄有著一個監(jiān)獄長掌管一所監(jiān)獄所有事項的習俗,往常無論第幾層,為犯人們安排出獄的都是p97才對。
然而今天來的機器人,外貌與p97如出一轍,脖頸處卻有一串金色編碼,末尾為p92。
這不符合常理,難道計劃生變?
姜意眠確認手腕上的銜尾蛇,即裴一默仍以這個形式存在后,小聲道:“你好,請問p97怎么了,為什么不是它來負責我們?”
p92腳步不停,冷冷道:“禁止以任何形式詢問、探聽監(jiān)獄長有關事項�!�
但往前走了幾十步,p92系統(tǒng)檢索到p97交代過的細節(jié):這個犯人年紀很小,心靈相當脆弱,一旦遭受打擊便會拒絕進食。
那樣不好。
況且她挺有禮貌,個頭小小,聲音軟軟,的確不太耐打擊的模樣。
p92想著想著,不禁停下腳步,回頭道:“p97另有他事,我是D-5監(jiān)獄的監(jiān)獄長,前來代班。你還有沒有別的問題?”
姜意眠搖頭。
它才轉回去,繼續(xù)走。
他們走了一段很長的過道,乘坐全自動感應電梯,又七彎八拐,才抵達一個巨大的銀白色房間,門扉上虛浮著一排‘區(qū)域跳躍室——出獄者專用’幾個小字。
房外不少機器人來來去去,都長著同樣的臉。
同樣的面無表情,連走路的速度、輕重、步伐都毫無差別。
p92輸入一大堆復雜的密碼,沉重的機械大門緩緩開啟。
房間內同是干凈得近乎刺眼的銀白色,中心一個操作臺,周圍擺一圈白繭狀、類似逃生艙的東西,他們被一一安排到指定的位置,坐進去。
雙手雙腳立刻被鎖死,腰部、頸部、頭部接連固定。
除此之外,p92還為他們注射某種使肌肉松弛、意識遲鈍的藥物。
藥物用量因人而異。
到姜意眠這,p92上下轉動瞳孔,冷冰冰道:“檢測到身體資質F等犯人,注射劑量,50g�!�
刀疤:“檢測到身體資質A等犯人,議會通緝人員,注射劑量翻倍,300g。”
打開艙門,來到霍不應面前,p92發(fā)出嘀嘀警報聲,機械臂膀里探出一排針頭,齊齊扎了進去。
“藥物注射完畢�!�
“全部艙門關閉�!�
完成一切預備事務,p92走上操作臺,行云流水地輸入大把指令。
跳躍艙狀態(tài)確認完畢。
目的地鎖定。
1區(qū)相關人員對接完畢。
開始準備區(qū)域跳躍。
5%……30%……66%……89%……100%
準備完畢。
它下手一按,裝載著犯人的三個跳躍艙倏然消失在空氣之中。
而恰在這個時間點,接收到D-1監(jiān)獄異常情況報告的陸堯,才剛剛踏入監(jiān)獄。
廣場上空無一人,第一層監(jiān)獄靜得死寂。
陸堯一個手勢,下屬們心領神會,分散到各個犯人房間外,持著槍,破門而入。
“報告上將,沒有發(fā)現目標!”
“報告上將,沒有發(fā)現目標!”
“報告上將,沒有發(fā)現目標!”
“報告上將,沒有發(fā)現目標!”
……
沒有人發(fā)現目標。
所有房間都是空的,理應存在于此的三百個犯人不翼而飛。
陸堯似有所覺,回頭,發(fā)現領著他們前來監(jiān)獄的p97,此時也不見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 p97:輪到我搞事了。
第51章
諸神之子(20)
1區(qū)區(qū)域跳躍管理局,1-13對接中心,主監(jiān)管員接收到系統(tǒng)提醒:【13區(qū)囚犯專用跳躍艙正在發(fā)起跳躍,是否阻攔?】
點擊【否】鍵,熒幕之上自動轉跳至此次出獄犯人的詳細信息頁。
一個相貌平平,4時內積分極限上升,危險值瀕臨超標;
一個流民身份,無法建立3D模擬形象,大數據庫內無記錄;
還有一個聲名狼藉、星際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老面孔,身份檔案被標紅,意味著他是議會重點關注對象。
三人成隊,系統(tǒng)給出評估:【此次押送難度S級,建議監(jiān)管員親自執(zhí)行任務�!�
主監(jiān)管員深以為然,快速輸入一道指令,將對接中心更改為無人模式,起身道:“13區(qū)囚犯已發(fā)起跳轉,危險系數超標,請兩位副監(jiān)管員與我一同負責此次押送任務�!�
左右兩邊坐著的監(jiān)管員轉過頭,用同一張面孔,同一道聲音回答:“是!”
行動必要的防護裝備與槍支皆擺放在對接中心之內,他們無聲且迅速地穿戴齊整,邁著大小一致的步伐朝對接室走去。
主監(jiān)管員走在前面。
他今年四十六歲,已為議會效忠近三十年,性格冷漠又穩(wěn)重。
不但恪盡職守,歷來無請假、失職記錄,從未在工作場合流露出任何不該有的激烈情緒;
此外,更是沒有建立過任何一段穩(wěn)定的親密關系,無生育意愿,無私人愛好。
堪稱超自然時代無可挑剔的精英之一。
相較之下,他較為年輕的大副,及其復制體二副遜色不少。
前者過分向往超自然計劃,對當下的工作敬畏不足,常常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后者極有可能在復制過程中出錯,盡管保留著對議會的不二忠心,但,眼下正壓著音,不斷詢問:“這次犯人里我發(fā)現一個眼熟的家伙,難道就是那位背叛議會、逃離戰(zhàn)場的上校大人?他沒被議會處死,竟然活生生的離開監(jiān)獄?他也能做新兵陪訓員?”
“哦,該死的新兵陪訓員,我討厭那群犯人,他們以訓練為名,以殘殺士兵為樂,一年之中,死在他們手里的新兵多達數萬,數量幾乎與星際戰(zhàn)爭死去的兵力持平。
“我實在不明白,議會為什么要讓罪大惡極的囚犯作為陪訓員,為什么允許他們肆無忌憚地迫害士兵,還不施加懲罰?難道沒有人向議會提過抗議,或是議會根本沒注意到這個現象……”
喋喋不休地發(fā)表幼稚得可笑的言論,終究是太過活潑,性格具有殘缺。
主監(jiān)管員皺起眉心,冷冰冰地斥責:“不準質疑議會的決定。正是這些殘忍冷血的犯人,才成功培養(yǎng)出數以萬計,擁有鋼鐵一般的體魄與意志的軍隊,英勇抵御星際生物的入侵。
“假如你不想因為失職而被廢棄,二副,請記住你的身份,復制人可不是真正的人類�!�
全星際都知道,為區(qū)分主次,復制人通常被定義為一種工具,沒有人權,隨時都可能被回收。
經此告誡,二副飽受打擊,不再多話。
三人走進對接室,三個跳躍艙靜靜懸浮在對應位置,犯人們雙眼閉合,30秒便會從藥物作用中蘇醒,感受到空間跳躍的副作用�!獓乐氐阶屓穗y以忍受的眩暈與撕裂感。
他們則需要在這短短的半分鐘之內,打開艙門,檢查犯人體內藥物濃度,確認無誤后解除艙內束縛,更換上電子鐐銬控制對方的行動力。
這一套流程重復過無數遍,他們做得老練而完美。
僅有二副這個充滿好奇心的殘次品,走進跳躍艙,發(fā)覺這個犯人個頭堪堪才及他的肩膀,不禁‘哇’了一聲。
“你在干什么�!�
主監(jiān)管者受夠了他的不穩(wěn)定性,稍有不耐。
二副干巴巴報告:“這個艙里……似乎……有一個孩子,或者……畸變體……”
“工作之中禁止使用‘似乎’這種含義模糊的詞語,養(yǎng)育所之外更不可能有孩子,希望你永遠記住這一點,復制人�!�
主監(jiān)管者一手扯開二副,大步向前。
而后始料不及地,他似乎,的的確確瞧見一個體型嬌小、膚色白嫩的孩子?
*
孩子,監(jiān)獄,不可能,錯誤。
依稀捕捉到這么幾個字眼,姜意眠抬起眼皮,正趕上對方近在咫尺的手,意圖揭下遮擋物,方便查看她的真面目。
【不值一提的區(qū)域監(jiān)管們,好感度85,他們深受議會洗腦,在不與議會發(fā)生直接沖突的前提下,或可成為您得力的幫手�!�
系統(tǒng)好感度通知功能,上線得恰到好處。
利用已知好感,她輕聲請求:“離開監(jiān)獄之前,監(jiān)獄長已經確認過我的身份,你們能不能,盡快送我去新兵訓練營?”
頓兩秒,加上一句:“謝謝�!�
“……”
這是一個女孩。
純然無暇的皮膚,纖長的睫毛,眼里一層淡淡的水汽,宛如清晨的桃色玫瑰。
脆弱又潔凈,令人不忍傷害。
多年工作經驗告訴主監(jiān)管員,監(jiān)獄里不該有女孩,這是一個錯誤存在。
他理當喊停押送,上報議會再做定奪。
可他的心臟在她的注視中柔化,他實在難以拒絕這個簡單的要求,百般不愿讓她失望。
一陣艱難掙扎后,他閉了閉眼,轉頭催問:“另外兩名犯人檢查完畢?”
兩位副手目不轉睛望著他身后的女孩,愣愣答:“完畢。”
“開始執(zhí)行押送任務!”
趕走礙事的家伙們,主監(jiān)管員盡量輕柔地給女孩戴上電子鐐銬,板著臉,語氣反而親切:“考慮到藥物殘留,以及區(qū)域跳躍的后遺癥,你需要休息十分鐘,恢復體力�!�
他說得沒錯。
頭腦昏昏沉沉,緩慢運轉著。
視野之內的所有景象,如同浸泡在水里的一幅畫,朦朧而扭曲。
不過為免夜長夢多,姜意眠表示自己能走,堅持立刻前往新兵訓練營。
“好吧�!�
主監(jiān)管者無可奈何,帶頭走出對接室。
外面鎮(zhèn)守著多列人形機械兵,雙手執(zhí)槍,聞聲整齊劃一地扭頭看來,一雙雙猩紅的眼環(huán)繞他們上下掃描。
“沒有發(fā)現違禁武器�!�
“此次行動人員已錄像,發(fā)現通緝人員,請相關負責人謹慎對待。”
“議會,無處不在�!�
說完,它們齊刷刷轉回去,目光直視墻壁。
主監(jiān)管員沉聲復吟:“議會無處不在�!�
隨后不自覺加快腳步,遠離這群沒有生命、卻又無限近似人類的機械。
這就為難了姜意眠。
副本所給的身體矮小,光腿長,本就輸上一截。
藥物作用下,渾身乏力。
即使用力摁著太陽穴,至多勉強保持清醒,不至于暈暈乎乎撞到東西。
不光她。刀疤被注射的劑量大,多少也受點影響。
三個人里獨霍不應一個沒事人兒,瞧著小寶貝大步邁兩步,慢下來緩緩,再邁兩步,再緩緩。
以此反復循環(huán)上數個回合,他驟然咳一聲。
又很大聲地嘖一聲。
死活不見她回頭看。
嘖嘖。
壞脾氣。
真是長得像棉花,性子像石頭,半句好話不肯說,非要自己撐到底的那種壞脾氣小寶貝。
活該他認栽。
霍不應實在瞧不下去,上前拉一把,低聲似抱怨,似寵溺地說了一句:“就你不讓人省心。”
姜意眠看他一眼,要收回手。
“沒有,你可省心了,是我不省心,都是我。”
霍不應相當識趣,一秒改口,“過來,小祖宗,求你靠著點不省心的我,鎮(zhèn)著點。不然我怕忍不住殺人,壞了你們的計劃,又要惹你生氣。”
姜意眠沒靠過去,因為刀疤拉住她另一邊。
兩邊都有人幫襯著,她好走了,萬萬想不到他們倆吵上了。
“松開你的臟手�!被舨粦Z氣陡然一冷。
刀疤無動于衷,被吵得煩了,才丟出一句:“你先。”
“我看你是挨揍沒挨夠。”霍不應一身濃重煞氣,皮笑肉不笑:“信不信,我只要動動手指頭,這樣一捏,你的頭,就爆了�!�
刀疤:“你捏。”
“……”
霍不應不愧是蠻不講理霍不應,居然能在這么緊張的關頭挑起紛爭。
一向沉默冷漠的刀疤居然也能吵起來。
二者對比,姜意眠一時評判不出哪個更值得驚訝,索性偏頭張望外面的景色。
他們正走在一條玻璃長道,下方萬丈高度,運輸路線交錯發(fā)達。建筑物們千篇一律又井井有條地分布,整個區(qū)域充斥絕對的秩序感,莫名使人感到壓抑,有些喘不上氣。
“快到了。”
主監(jiān)管者頭也不回地說:“剩下兩個轉角,武裝押送車已經就位�!�
他手腕上的光腦忽然閃爍起紅光,上面顯示,接收到來自【陸上將】的命令:D-1監(jiān)獄情況異常,立即收押犯人,待他親自處理。
緊接著,一個星網視頻撥過來,主監(jiān)管者神色微變。
“你可能,不能離開這里了�!�
他艱澀道:“陸上將要求我中止押送�!�
陸堯?
勝利近在眼前,怎么可能輕易放過?
姜意眠一臉純然天真,故作不解:“可他不是被議會罷免了嗎?”
啊,對。
沒有過多思考犯人如何得知這樣重大的軍事機密,主監(jiān)管者反反復復想著這一句:陸堯被罷免了。既然被罷免,他不再是上將,他沒必要服從命令,不必出爾反爾……
如著魔般不可自拔地想著。
回過神來,視頻已然掛斷。
試著回撥,對方不在聯系區(qū)內。
那就……不算違令了吧?
副監(jiān)管者同被蠱惑,在一旁勸:“陸堯已經不是議會任命的軍事指揮官,他背叛了議會,他是議會的敵人,我們不該聽他的�!�
說得有道理。
主監(jiān)管者定下心,再度邁開步伐,冷不防光腦又一次亮起。
這一次,是議會直接下達的命令。
*
“D-1區(qū)反動派頭目金鯊無故消失,極有可能假扮成出獄者抵達1區(qū),經議員討論后決定,立即——”
為防主監(jiān)管者徇私枉法,兩位副監(jiān)管者受到相同內容的信息,二副還嘀咕出了聲。
計劃生變。
刀疤猛一步沖上前,胳膊肘直擊面部,將副監(jiān)管之一打倒在地,轉頭攻向主監(jiān)管者。
霍不應嫌無聊,說好的不出手,只管幫他們掙斷鐐銬,隨后拐著姜意眠在角落里看戲。
左一句:“是不是餓了?看著沒什么力氣啊�!�
右一句:“后面那個老的,起來了,要碰光腦了還不攔著?”
不緊不慢、指點江山的模樣著實欠打。
直到姜意眠抬手要打,他才老實下來,懶懶上去東踢一下西踹一腳,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監(jiān)管者不能殺。
刀疤說過,他們的光腦連著管理局系統(tǒng),一旦檢測到嚴重傷亡,自動響起警報。
因此他們下手都控制力道,不可致死,又不能讓他們恢復行動能力。
可再怎么牽制,不知怎的,一不小心周圍便響起一陣嗶嗶、嗶嗶刺耳的警報聲,頭頂一排排燈光變紅,以為是玻璃的建筑迅速轉變材質,猶如一個閉合的鋼鐵籠子。
“檢測到入侵者,E8長道檢測到入侵者。”
無機質的聲音一遍遍重復:“已開啟緊急封閉狀態(tài),請所有人員盡快前往E8制裁入侵者,請所有人員盡快前往E8制裁入侵者�!�
四面八方一陣陣腳步聲疾速接近。
“裴一默�!�
喊名字,裴一默如同解開封印的怪物,遽然化作一道龐然巨影,遮擋去所有光照,一口吐出他們在監(jiān)獄收集來的自然物品,再一口不論人類機械,通通吞入腹中。
粗壯的蛇尾一卷,幾十個機械兵無端飛起,被狠狠砸向地面,摔得支離破碎。
“那是什么怪物?!”
“掃射,立即執(zhí)行無差別掃射!”
人類們看得心驚肉跳,又見一根根藤蔓交織纏繞,擁有生命力一般迅速攀爬上四壁,恍如美妙的裝飾物,花朵齊齊綻放,一股濃郁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之中。
他們或恐懼,或驚愕地定在遠處。
機械造物源源不斷地涌上,槍火連天。
姜意眠這邊畢竟人少。
刀疤傷勢未好;霍不應靠不住,巴不得除她之外死光光。
裴一默游走在平面之間,看似毫發(fā)無損,實際上掉下一片又一片漆黑低溫的鱗。
包裹他們的材質無比堅硬,怎么都打不壞。
這樣僵持下去不行。
剛這么想著,身后及時雨般傳來一道耳熟的聲音:“嘿!你們還好嗎?”
姜意眠轉過頭去,詫然望見來人。
阿萊,獨眼。
以及許許多多熟悉的犯人,個個神清氣爽,好似閑來無事溜出來兜個風,與他們狼狽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你們怎么——”
“陸堯來監(jiān)獄了。”
大家一面解釋,一面撿起槍支,加入戰(zhàn)斗:“p97放我們出來的,它好像跟13區(qū)反對議會的區(qū)民們有聯系,合伙把陸堯困在13區(qū),區(qū)域跳躍艙也被我們毀了,一時半會出不來。”
來不及多說,阿萊三步并做兩步跑來,手里一團包袱,抖摟出大把大把茶葉。
他問:“這應該算自然物吧?我好不容易弄來的!”
其他人見狀,競相掏出一大堆奇形怪狀的東西,“這個算吧?算不算?眠眠你看看?”
一大伙人,一時擁擠、嘈雜得厲害,你死我活的凝重氛圍都被攪散。
“算的�!�
姜意眠想,應該都算。
仿佛一下子身在至高之處,她突然能夠清晰察覺到世間萬物。
宇宙,星辰,諸神的召喚,力量的涌動。
那是一種,格外怪異的感覺,很難用語言形容。
有形的身體化作無形,她是萬物,萬物是她,成千上萬種生物的朝拜匯聚,它們遙遙在喊:“Shalicth,諸神之子Shalith�!�
“星辰�!�
她不受控制地喃出這個詞,指尖微微一轉。
剎那間地動天搖,人類的主星開始震顫。
再一次呼喊:“星辰�!�
宇宙之間所有無主星辰皆在回應她,欣然奔向她。
劃破這顆星球的天際,隕落在大地之上。
作者有話要說: 傅斯行對霍不應:兩敗俱傷。
裴一默對霍不應:不打不打,不跟你打。
刀疤對霍不應:不想理你。
我想來想去是該讓季子白對霍不應,倆暴力瘋批殺個你死我活才對。
可單打獨斗,季子白也打不過霍不應??
瘋批如此多,竟然只有柔弱眠眠能打到他服氣(不打也服氣),神奇。
第52章
諸神之子(21)
轟,轟隆。
星火撕裂蒼穹,人類高大宏偉的建筑一一倒下。
長道之間,機械們滋滋冒著電火光,藤蔓與花一息枯萎。
好像……有點能力透支。
姜意眠眼前一黑,被刀疤及時拉住。
“往左拐,走樓梯。”
他動作利落地背起她,步伐快但沉穩(wěn),走在犯人之中。
頭頂警報仍在瘋狂尖嘯,樓梯間不住顫晃,一片刺目紅光籠罩。
滾滾濃煙之中,機械士兵多如潮水,一刻都不停歇地涌來。
又一次正面沖突,少不得激烈苦戰(zhàn)。
伏在刀疤的背上,越過道道身影,姜意眠目睹著一場真正冷酷的、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之間發(fā)生的大規(guī)模廝殺。
芯片線路橫飛,皮肉燒成焦炭。
光束交織,槍林彈雨,無數肢體均被超越想象的方式殘忍剝離、切碎。
過分血腥的場面持續(xù)良久,她們險險獲勝,速速前進。
再經一個拐角,便是出口。
犯人們的支援已是意外之喜,他們傷亡不少。
本著‘即便只是一個游戲,一個虛假的副本,也沒必要利用盡所有友善人物’的想法,姜意眠微微小聲對刀疤說:“我覺得,你沒必要再去科研院了�!�
刀疤腳步微滯,眉目不動,回以淺淡質疑的一瞥。
“你已經成功脫離監(jiān)獄,脫離議會,理應趁亂找地方藏身,避免他們秋后算賬�!�
她實事求是:“科研院危險系數再高,我必須去,一旦救出我的同伴,我們會立刻返回自己星球,不一定能帶上你,不一定能保證你之后的安全�!�
“對他們來說也一樣。”
刀疤,犯人們,完全不必要再趟渾水。
其中的利害關系,姜意眠自認剖析清楚。
況且刀疤思維縝密,或許根本不需要她提醒,也該知道貿然入侵科研院,對他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可半晌過去,他始終沒有說話,不置可否。
“刀疤?”
她又喊一聲,他稍稍偏過頭。
四目相對,她看清他一雙平靜的眼睛,眼梢一道狹長的陳疤,如同逝去的功勛榮耀,在日復一日的監(jiān)獄生涯中沉寂黯淡。
“少說話,保持體力。”
他只這么說了一句,反手揪住她的后衣領子,一掀,干脆把她的腦袋她的臉,全給蓋上。
?
視線倏然被遮擋,姜意眠不解地眨了眨眼。
這是,不接受她的觀點,嫌她話多,索性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的意思?
“……”
還以為只有霍不應才會被嫌。
原來她也會。
姜意眠心情復雜,放棄勸說,老老實實修生養(yǎng)息。
她沒發(fā)現自己的囚服挺大,又不夠大。
蓋住腦袋,腰上便短了一截,小片瑩白細膩的皮膚若隱若現。
裴一默化作人形跌跌撞撞跟著跑,見狀,想也不想地雙手握住下擺,往下拉一點點,再一點點。
“遮住。”
頂著一張精致木楞的臉,世界第一忠犬喃喃著:“白白的,眠眠的,遮住,不能看,不給看。”
今天也為主人操碎了心。
不過這個舉動在姜意眠看來,兩人活像商量好的,你扯一下我拉一下。
一件衣服上上下下地折騰,好巧不巧,最終剩下一條縫隙,剛好夠她向外看,又藏得嚴實,一根頭發(fā)絲都不露。
“那是誰,議會的人?”
走出區(qū)域管理局,不遠處,一伙人手持武器,嚴陣以待,赫然是反動分子們。
一見裴一默,他們大喜過望:“那是金鯊么?他的頭發(fā)顏色怎么是黑的,難道是迷惑議會的手段之一?”
“無論如何,金鯊終于現身,我們再也不必受議會要挾!快,告訴所有人,是時候發(fā)起反擊了!”
反動分子走上前來,興奮至極:“金鯊,沒想到你真能出來!接著你們要去解放那批新型怪物,分散議會的注意力是吧?走,我們冒著生命危險弄來的軍用小型戰(zhàn)機就在那里,跟我來!”
小型戰(zhàn)機,顧名思義,體型小,容量小,僅限承載7人。
裴一默不算人。
小家伙輕,算半個。
獨眼太壯,一個半。
刀疤不帶個人情感,在擇選人員的過程中,忽而察覺,霍不應不見了蹤影。
“可能走了�!�
什么無厘頭的行為舉動,放到霍不應身上,都可以理解。
誰讓他本身就難以理解。
“沒關系,不用管他�!�
姜意眠被衣服包著,傳出來的話語有些悶聲悶氣:“想回來的時候,他自己會回來的�!�
刀疤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