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初鶴兮唇邊便浮現(xiàn)出一個說不出是嘲諷還是什么的笑:“她怎么會露面呢,她根本不想回國�!�
聶玉書看著初鶴兮,道:“鶴兮,你跟著初挽回去吧,回到北京城,代替你母親給你外公掃墓,照顧好初挽,你們兩個要互相扶持,把初家的傳承發(fā)揚光大。”
初鶴兮望著聶玉書,低聲問:“三叔,你不回去嗎?”
旁邊聶老頭突然道:“當然回去,怎么可能不回去!三哥,家里都盼著你回去呢!”
聶玉書卻道:“玉澤,我不想回去了,等你們把這些都運走,我隨便找一處清閑的地方隱居就是了。”
聶老頭上前,握住聶玉書的肩膀:“三哥,你怎么可以不回去!你不知道這些年——”
說到這里,聶老頭聲音悲愴:“大哥在美國,你失蹤了,五弟因為那馮彬的事被連累,病死在監(jiān)獄里了,家里就我和二哥,二哥也不管家里的事,他在博物館不問世事,家里什么事還不是我一個人撐著?現(xiàn)在好了,世道變了,咱們家越來越好了,生意也做得好!你說你不回去,你對得起誰!”
初挽靜默地站在那里,很久后,才問初鶴兮:“你也沒見到她?”
她說的“她”自然是指姑奶奶。
初鶴兮搖頭:“她不會出現(xiàn)了�!�
他額發(fā)微垂下,遮住了幽深的眸子,在一陣略顯陰郁的沉默后,他才終于開口,不過聲音卻發(fā)澀:“她既然將這些都交回去,那她更不需要回去了。”
初挽半晌沒說話。
她看著那琳瑯滿目的曠世奇寶,終于艱難地點頭,道:“行,她不回去,我們回去,帶著這些東西一起回去�!�
*********
一行人回到了這座美國邊境小城。
等回到那小城時,初挽才發(fā)現(xiàn),其實那藏寶之處距離小城的直線距離也不過八十公里左右,只是道路蜿蜒曲折,又有山路,加上關(guān)敞自己對這邊的路也并不熟,又有故弄玄虛之意,才走了那么久。
初挽看著這路,問起來關(guān)敞,關(guān)敞被她幾槍下去,受傷不輕,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簡單包扎,羈押起來審查。
初挽和陸守儼大致說了自己的經(jīng)歷,陸守儼擰眉,不太茍同:“幸好沒出什么事,萬一有個什么,讓我說什么好?”
初挽笑了:“其實沒事,我心里有數(shù)�!�
陸守儼:“你心里有數(shù)?就你藏著的那把槍?真出什么大事,里面才幾發(fā)子彈?這都是亡命之徒,你以為你能對付得了他們?”
初挽卻道:“這里面的危險分子最主要還是福宴清和關(guān)敞,對付這兩個人,我都很有把握。”
陸守儼:“嗯?”
福宴清他自然知道,福宴清的軟肋是初鶴兮和初挽姑奶奶,只要福宴清還存著一線希望,他就絕對不敢傷害初挽。
但凡初挽出什么事,這兩位只會恨他。
可關(guān)敞……他想不到有什么辦法。
初挽卻笑望著陸守儼:“關(guān)敞這個人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不過他有一個優(yōu)點,他一不喜女色,二恩怨分明�!�
陸守儼疑惑:“他欠你一份人情?”
初挽收斂了笑:“我和他有一個淵源,看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關(guān)鍵時候,這是我對付關(guān)敞的殺手锏�!�
這也是為什么,她面對關(guān)敞并沒什么擔心的。
不過看起來,竟然不需要用上了。
陸守儼深深地看了初挽一眼:“有什么事,你可得交待清楚,不然——”
初挽便笑:“你至于嗎?”
陸守儼的手輕捏了下她的指尖,警告地看她。
初挽忙道:“晚上再給你說�!�
**********
陸守儼到底身份特殊,不可能久留,在這里陪著初挽兩日后,留下保鏢,又拜托孟靜飛等關(guān)照好初挽,他自己則先行離開了。
而孟靜飛等馬上拍照并打了報告給彭樹林匯報,彭樹林往上反映,消息一經(jīng)傳出,自然引起系統(tǒng)內(nèi)部大震撼。
國內(nèi)方面非常重視,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如果追索順利,對于以后海外文物回流也將起到一個很好的榜樣作用,當即馬上調(diào)派了大批武警,并組成了文物專家團前來。
在英國進行鑒定的以范文西為首的專家團也知道了消息,他們火速趕赴美國,協(xié)助參與這次美墨邊境文物案的鑒定工作。
文物源源不斷地從古堡中取出,這些文物會在做初步鑒定后,和美國警方照會,根據(jù)持有者聶玉書的意愿,按照相關(guān)法律流程分批次返回中國。
因為這里面有一部分涉及到解放前花旗銀行盜竊案,自然又要調(diào)取陳年案宗,列明失物清單,逐個進行核查審批,之后才能返回,這自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了。
范文西先生來到這美國小鎮(zhèn)后,迫不及待地過去看了文物。
當他看到那滿倉庫的文物時,伸出顫抖的手,撫摸著其中一件商青銅器,喃喃地道:“這么多好東西��!”
這位年已八旬的老人,歷經(jīng)多半個世紀的風(fēng)霜,他博聞廣記學(xué)富五車,但是當他看到這么多文物瑰寶時,竟然詞窮了,所有華麗的詞語為之退去,只剩下這么一句簡單到太過樸實的話“這么多好東西呢”。
在國外竟然意外收獲這么多文物,眾人自然不敢懈怠,立即在工作人員的組織下對文物進行分門別類,并進行初步鑒定。
長達數(shù)日的時間,聶家父子、初挽初鶴兮和范文西等人,聯(lián)合追索文物專家工作人員對這批文物進行了兩輪校驗,最后共確認一級文物二百三十件,二級文物一千三百二十四件,三級文物兩千三百六十七件,數(shù)目之巨大,讓人嘆為觀止。
在對文物鑒定完畢,并陪著中國警方走完部分技術(shù)鑒定流程后,初挽和初鶴兮打算回國。
不過回國前,初鶴兮想過去監(jiān)獄看看福宴清。
福宴清和關(guān)敞如今已經(jīng)被逮捕,關(guān)敞將會在走完法律流程后,按照有關(guān)規(guī)定引渡回國,而福宴清則會留在美國接受法律制裁。
初挽:“我陪你去見他�!�
初鶴兮微頷首:“嗯�!�
作者有話說:
盜墓疑云√
真假獸首√
古堡尋寶√
南海沉船:待
瞧這名字取的,整個一懸疑片了~~
大概一周出頭正文完結(jié)吧。
另外解釋下吧,有些是文中不合適說的,所以文中不解釋了。
有讀者問為什么他們以前不回國,這個就需要問了:50年代,他們能帶著回國嗎,60年代,他們能帶著回國嗎,70年代,他們能帶著回國嗎,80年代,就算時代變了但才變幾年心里不忐忑嗎……
?
第
357
章
第357章木飛機
福宴清已經(jīng)被關(guān)押到地方看守所中,
初挽開了大概三小時的車趕過去,趕過去后,初挽等在外面,
初鶴兮去見了福宴清。
福宴清削瘦了許多,
眼睛凹陷,
神情蒼白。
他看到初鶴兮,盯著初鶴兮,問:“她到底在哪里?”
初鶴兮沒理會。
福宴清又問:“她到底在哪里!”
他的聲音已經(jīng)歇斯底里了。
初鶴兮淡聲道:“她不想見你�!�
福宴清:“為什么,
憑什么?難道我不如一個聶玉書嗎?這么多年了,我待她怎么樣,
難道就比不過一個聶玉書!”
初鶴兮看著他,
眼神疏遠冷漠:“你在監(jiān)獄里可以好好反思為什么了。”
福宴清聽著,眸中陡然泛起復(fù)雜的痛苦來,
他盯著初鶴兮:“鶴兮,
為什么?”
他喃喃地說:“我難道不是你的親生父親嗎?為什么你向著聶玉書?我對你不夠好嗎?你難道忘了,你小時候,
我曾經(jīng)很疼你的,
我那么疼你……”
初鶴兮靜默地看著他,看著他的掙扎,過了很久,
才道:“可能我和你終究不是同一類人,我在岸的一邊,
你在岸的另一邊,
我們永遠無法理解對方�!�
福宴清:“那你和誰是一類人?”
他想了想:“是初挽嗎?”
初鶴兮沒回應(yīng)。
福宴清卻突然笑了,
他意味深長地望著初鶴兮:“鶴兮,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初鶴兮抬起眼:“我來看你,
是還顧念一些昔日情分,
不要讓我把最后的一絲情分都化作厭惡。”
福宴清:“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你想想——”
他笑看著初鶴兮,聲音突然放得很輕:“你小時候,你媽媽對你是不是也有過疼愛,那后來為什么厭棄你了?你再想想,她是什么時候知道初挽的存在?”
他抱著膀子,好整以暇地看著初鶴兮:“當她知道初挽的存在時,她便知道自己錯了,你不是他們初家唯一的后代,所以她不再認你了,她不再讓你姓初,因為你不配。”
初鶴兮眸光幽沉,就那么冷冷地看著他。
福宴清:“這個世上,你和初挽如果只能存在一個,你猜,你媽媽會選擇誰?”
他盯著初鶴兮,壓低了聲音,以一種很有些蠱惑的聲音道:“也許你所有的痛苦都來源于初挽,是初挽奪走了你本應(yīng)該擁有的一切,如果這個世上沒有她,你可以得到更多的愛�!�
他聲音越發(fā)輕,輕到仿佛不需要耳蝸的消化便可以直接進入初鶴兮的意識。
“你們是不能共存的日與月,此消彼長。有她在,你所有的光芒都將被遮掩,所有你想要的都會被她搶走,你跪下來乞討也沒辦法得到你媽媽的回應(yīng),這樣的初挽,你對她真的沒有恨嗎?”
初鶴兮扯唇,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布魯克,我想告訴你,她對我如何,和他人無關(guān),你不要混淆是非挑撥離間,就算你說的是對的,那又如何?”
“你一手炮制出花旗銀行案,從此初家家破人亡,骨肉分離。我出生在英國,她出生在大陸,我背負了罪孽,她背負了責(zé)任,我們雖有山水之遙,卻都成長在此案陰影中,擁有同一個灰暗的童年。”
他的聲音低而幽涼:“我終于明白為什么在新疆,我看著她,那么熟悉,熟悉到我想哭�!�
布魯克:“可是你看,比起你,她可是擁有了太多,而你這些年竟然只能躲在陰暗中,這公平嗎?”
初鶴兮聽到這話,眸中泛起暖意:“這不是很好嗎?那些我沒有得到的,我都希望她能擁有。無論是愛情親情,還是成功的榮耀,如果我們兩個人只有一個可以得到,我也會把機會留給她。”
“她曾經(jīng)體會到的幸福,和我提起,我也會很高興,就好像我也得到了�!�
“這些你永遠都不會懂,你不懂成全,不懂怎么愛人,你只知道搶劫掠奪,你以為你愛得濃烈,其實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也得不到,到頭來你只能一場空�!�
布魯克怔怔地看著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初鶴兮看著布魯克:“布魯克,我已經(jīng)長大了,不會被你這樣的言語挑動情緒,你以為你還可以利用我嗎?你這樣的行徑,只會讓我更加看透你,你的自私虛偽,以及無能�!�
福宴清呵呵笑了,他身體微微后仰,之后閉上眼睛,頹然地嘆了口氣:“很好,很好,鶴兮果然長大了,你已經(jīng)足夠成熟,也足夠能干�!�
他喃喃地道:“為了自己在意的人,你可以把自己的親生父親送給監(jiān)獄,這才是干大事的人哪,我的兒子太能干了,我很欣慰�!�
初鶴兮:“你為什么在監(jiān)獄里,不是因為我害你,而是因為你罪有應(yīng)得。你一手制造了多少人的悲劇?”
布魯克眸中黯然:“所以你恨我,她也恨我,你們再也不能原諒我了嗎…”
初鶴兮冷笑:“我們言盡于此,我走了�!�
福宴清聽這話,神情略動了下,猛地看向初鶴兮。
初鶴兮身形挺秀,烏發(fā)及肩,在看守所昏黃的燈光下,他有一瞬間的恍神。
他喃喃地道:“初挽和你媽媽長得很像,不過你也很像�!�
初鶴兮神情頓了頓,他垂眸,看著這個已經(jīng)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他靜默了片刻,才從衣兜里摸出一樣?xùn)|西,放到了福宴清面前。
隨著很輕的一聲,福宴清看到了面前是一個木頭制的小飛機。
很小的一只,看得出純手工制作的,上面打磨得很光滑,沒有什么毛刺,只是因為年代久遠而顏色發(fā)黃。
福宴清陡然抬眸,再次看向初鶴兮。
初鶴兮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
福宴清:“鶴兮!”
初鶴兮的手握住了門把手,他略停下動作,沒有回頭。
他只是低聲說:“那天在倫敦的老宅翻找東西,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
他頓了頓,才低聲說:“如果你覺得這個東西對于你來說還有意義,那就留給你吧�!�
說完,他開門,徑自離開了。
福宴清伸出顫抖的手,雙手捧起那小飛機,低頭端詳了很久,最后,眼淚終于落下來。
他哽咽道:“原來他一直都記得�!�
*********
初挽安靜地等在看守所外,陽光下,看守所磚紅色的建筑格外鮮艷醒目,美國米字國旗在空中隨風(fēng)撲簌。
加油站旁,一個穿著襯衫牛仔褲的美國人正給他的小型單人游艇加油。
她遠遠那么看著的時候,便聽到腳步聲。
轉(zhuǎn)首看過去,初鶴兮走了出來。
他腳步遲緩,走得很慢,微垂著眼睛。
初挽沉默地看著。
初鶴兮走近了:“挽挽�!�
他沒說什么,不過初挽卻能猜到,這次的會面總歸不會太愉快。
福宴清一手制造花旗銀行案,罪孽深重,不可饒恕。
但是如果沒有花旗銀行案,就沒有姑奶奶的被劫持,也就不會有那段孽緣,更不會有初鶴兮的存在。
他的出生本就是花旗銀行盜竊案的孽果。
現(xiàn)在他親自把那個男人送到監(jiān)獄,對他來說,這是沒有辦法提起的罪,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不過于初挽來說,對于這些過往,她并不在意。
昔日人已去,曾經(jīng)恨過的痛過已經(jīng)隨風(fēng)消逝,她不會糾結(jié)那些是是非非,太過追根問底只會讓自己痛苦罷了。
她只會選擇忘記過去,珍惜眼前這個唯一的親人。
所以初挽道:“你只是做了你該做的事情�!�
初鶴兮苦笑:“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面對他做的那些事�!�
初挽:“我們會離開這里,回中國,那里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做,你還要陪著我振興初家,建博物館,把太爺爺?shù)囊吕弬鞒邢聛�,雖然我還是沒見到姑奶奶,但我知道,這也是她的期望�!�
她停頓了下,才道:“至于別的,你不要想太多,我不想理會那些是是非非,我只知道你是姑奶奶的親生兒子,是姑奶奶一手教誨長大的,是我的親人�!�
初鶴兮默了很久,點頭:“好,我明白了。”
**********
兩個人并沒急著回去國內(nèi),初挽陪著初鶴兮在美國逛了逛,又跟他一起過去處理了美國的一些業(yè)務(wù)。
以后初鶴兮應(yīng)該留在中國,一些珍稀資產(chǎn)會轉(zhuǎn)移向中國,工作重心也會向中國靠攏,不過美國的一些產(chǎn)業(yè)包括瓷語的生意還是要打理。
初鶴兮:“你自己挑挑喜歡的,都留著,其它的我就直接打包帶回去了�!�
其實除了初鶴兮要整理的這些,還有一部分在進行初步技術(shù)鑒定和歷史案情核實后,根據(jù)聶玉書的個人意愿以及來自國內(nèi)高層方面的保障,那些昔日初家被搶劫的物件也都會如數(shù)歸還。
初挽回去后,會和初鶴兮一起建立一家私人博物館,連同之前的《文昭皇后禮佛圖》浮雕以及自己的一些收藏一起展覽。
除了這些,那三件獸首在她捐獻后,歸屬權(quán)雖然屬于國家文物相關(guān)單位,但是很可能依然由她來承接展覽工作。
這樣的話,她的私人博物館自是稀世珍寶云集,可以想象開館盛況。
如今聽初鶴兮這么說,她笑道:“別的一時也想不起來,不過倫敦的那件北宋影青瓷,看著實在好看。”
初鶴兮聽聞,難得笑了下:“你竟然眼巴巴一直惦記著�!�
初挽看著他笑,也很高興,畢竟這一段他心情一直不好,難得如今有了興致。
她便笑道:“好看嘛,看在眼里了,自然記得�!�
初鶴兮:“我已經(jīng)讓Maddocks將那邊的物件打包一些運回國,估計你回國就能看到了,除了這些,還有不少珠寶玉器,有沙皇俄國皇室珍藏,也有以前歐洲王室的首飾,我自己沒什么興趣,你如果喜歡,全都留著吧�!�
初挽笑:“好。這些珠寶首飾我乍聽沒什么興趣,但是等到了手,看著金燦燦那么好看,其實心里也喜歡。”
初鶴兮:“我還找了一些小孩子可以戴的胸針發(fā)卡,都很漂亮。”
初挽一聽:“那還是算了,她還小呢,不要寵壞了,這種比較奢侈的東西不讓她戴。”
初鶴兮卻道:“隨便留著玩吧,她應(yīng)該喜歡�!�
他想象著夢錦笑瞇瞇的小樣子,倒是有些興致。
珠寶原本是冰冷沒有生命的,但是如果喜歡的人戴上,那就不一樣了,會煥發(fā)勃勃生機。
初鶴兮想把那些美好的都拿回去,送給兩個孩子。
初挽看出來了:“你太不嚴厲了,我以后得讓守儼多管著,不能讓你寵壞孩子�!�
她發(fā)現(xiàn)了,管孩子還是陸守儼有辦法。
果然靠譜還是自己男人!
初鶴兮疑惑:“這算寵壞嗎?”
初挽:“那是當然了!”
她想了想補充說:“都說隔輩親嘛,你是做叔公的人…”
初鶴兮怔了下,之后忍不住笑了。
*****
兩個人又大致了解了瓷語的業(yè)務(wù),這才準備回國,不過回國前,初挽卻接到一通電話,是方老太太打來的。
初挽之前一直試圖聯(lián)系方老太太都未果,后來經(jīng)過美墨邊境種種大變故,也是沒顧上,沒想到方老太太突然找上自己。
兩個人是在律師事務(wù)所見面的。
方老太太明顯看上去氣色不太好,拄著拐杖,走路都有些顫,由一位女傭扶著進來的。
雙方略寒暄便坐下來,方老太太看著初挽:“挽挽,你應(yīng)該猜到了吧。”
初挽點頭:“是�!�
一切都是姑奶奶的安排罷了。
她在拉斯維加斯提前已經(jīng)設(shè)下鉤子,用一件太爺爺親手制作的后掛彩吸引自己前去,讓自己找到了方老太太,由此得到了太爺爺?shù)恼掌约疤珷敔斢H手制作的幾件后掛彩瓷器,算是留下個念想。
至于方老太太拿給自己的那五百萬迪拉姆,顯然也是姑奶奶的手筆,暗中相助罷了。
方老太太笑著和初挽說起一切,之后道:“其實我的叔叔并沒有留給我什么財產(chǎn),那些都是薈薈送給我的,她是想轉(zhuǎn)移到我的名下,以備不時之需,你既然并不想要,那也沒什么,我辦了信托基金,等我死后,我的律師會找你來繼承這些遺產(chǎn)�!�
初挽聽著這個,問:“方太奶奶,那我姑奶奶呢,你知道她下落嗎?”
其實她隱約知道,姑奶奶那樣的人,怎么會讓方老太太知道她的下落呢,不過她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問問。
方老太太聽聞,嘆了聲:“其實我根本沒見過她�!�
初挽:“沒見過?”
方老太太:“她第一次找到我,是打電話,我聽著她的聲音有些啞,但大概能聽出確實是她的聲音,我們說了一些過去的事,后來陸續(xù)有電話聯(lián)系,之后有一次她提出來她處境不好,想將一部分資產(chǎn)轉(zhuǎn)移到我名下。”
初挽聽著,便明白了。
因為姑奶奶在大概1960年的時候便毀容了,她在整容過后,已不是原來的面目,所以也不肯再見舊人了。
當然可能她還有自己的心結(jié)。
?
第
358
章
第358章緣起西安
初挽從孟靜飛那里得到消息,
說美國警察在紐約一起珠寶搶劫案件中,無意中查獲一個中式木箱子,里面疑似是一件中國文物。
初挽聽這話,
陡然意識到了:“中式木箱子,
是紅色的嗎?里面是不是一件玉杯?”
孟靜飛:“對�!�
初挽詳細問過,
這才知道,原來紐約發(fā)生了珠寶搶劫案,警察經(jīng)過追蹤偵查,
很快鎖定了犯罪分子,是幾個墨西哥犯罪分子,
在追捕過程中,
他們發(fā)現(xiàn)墨西哥人扔掉了一些持有物,而那個木箱子則被扔到了垃圾桶中。
初挽聽著這話,
心跳瞬間加速。
她感覺到了命運的力量。
這個世界和上輩子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不要說人,就是九龍杯都走出了和上輩子完全不同的人生軌跡,
但是冥冥之中,
九龍杯依然以這個方式出現(xiàn)在世人面前。
她屏住呼吸,用一種異常冷靜的聲音問:“丟到垃圾桶,那被人撿到了?”
孟靜飛:“對,
他們?yōu)榱藴p輕責(zé)任,胡亂扔了不少,
當時警察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個木箱子,
還是后來環(huán)衛(wèi)工人撿到的,
撿到后,
警察根據(jù)當時的情況推理,
審問了墨西哥人,
他們才承認�!�
初挽盡量用平靜的聲音道:“孟隊長,那玉杯叫做九龍杯,是一件價值很高的中國文物,是關(guān)敞從國內(nèi)帶回來的�!�
孟靜飛便有些皺眉:“如果是關(guān)敞的話,那我們必須讓關(guān)敞指證,不然我們沒有證據(jù)向美國警方這文物屬于我們中國的。”
初挽:“這個好辦,孟隊長,這件文物叫九龍杯,是解放前關(guān)敞父親盜了康熙帝的陵寢得到的,之后我太爺爺設(shè)法拿到,拿到后便獻給了當時的國民政府,這些都是有案可查,之后九龍杯丟失,再不見蹤跡。就算關(guān)敞不作證,我們完全可以查找解放前的檔案,來證明這是解放前民國政府失竊品。當然了,如果關(guān)敞愿意配合,那我們的工作就會好辦很多。”
孟靜飛:“現(xiàn)在關(guān)敞正在監(jiān)獄醫(yī)院里,我會設(shè)法和他談?wù)劊M艹雒孀髯C。”
初挽點頭:“嗯,孟隊長多費心了�!�
掛上電話后,初挽想著這件事,覺得也實在是玄妙,不一樣的人生,不一樣的發(fā)展,這輩子她對九龍杯已經(jīng)沒有執(zhí)念了,也并不是非要據(jù)為己有了,不過她竟然在以另一種方式設(shè)法促成九龍杯的歸國。
不過更讓初挽沒想到的是,傍晚時候,孟靜飛給她打電話,說關(guān)敞想見她。
孟靜飛:“他說了,想見你,和你談?wù)�,不然他不會作證�!�
初挽略猶豫了下,道:“好,那我找他談�!�
**************
對此,初鶴兮很有些排斥,他覺得和關(guān)敞沒什么好談的。
他蹙眉:“不然我陪你一起見他�!�
初挽倒是覺得不用,反正關(guān)敞已經(jīng)被關(guān)起來了,說白了拔掉牙齒的老虎而已,他既然想見自己,必定有話要說,其實她也想聽聽他說什么。
有些事,比如上輩子九龍杯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才出現(xiàn)在垃圾桶里,她已經(jīng)不可能知道了,但是她想聽這輩子的關(guān)敞怎么說。
初鶴兮顯然有些不情愿,不過到底沒說什么,陪著她一起過去。
到了監(jiān)獄醫(yī)院,初挽看到了關(guān)敞,關(guān)敞受了傷,胳膊上纏著繃帶,腿也上了石膏,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固定著。
他臉色有些蒼白,微閉著眼睛養(yǎng)神,看她進來,才睜開眼。
他扯了扯唇,沖她笑了下,才道:“沒想到你真來了。”
初挽:“來看看你是不是要死了�!�
關(guān)敞盯著初挽:“是為了九龍杯吧?”
初挽淡聲道:“可以這么認為�!�
關(guān)敞便突然笑出聲:“我自以為聰明,其實我的所作所為,都被你看在眼里,是不是?”
初挽:“那倒沒有,你的假面具確實騙過我了。”
上輩子她并沒有近距離接觸過關(guān)敞,以至于她并不知道關(guān)敞原來可以這么憨厚拘謹?shù)臉幼�,這輩子和關(guān)敞的幾次交道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以為這是一個未曾成長的關(guān)敞,是關(guān)敞年少時。
以至于她明知道對方不可小覷,但依然大意了。
關(guān)敞瞇著眸子,打量著她:“我想問你,那天在亮馬橋古玩市場的院子里,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誰?”
他聲音轉(zhuǎn)低,用很輕的聲音問:“當你從我手中順利買走那件元青花的時候,你在想什么?”
初挽垂眸,輕笑了下。
她不得不驚嘆于他的敏銳。
她望著他,坦誠地道:“是,我知道你,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尋常人,你是關(guān)敞,關(guān)老七的后代,我知道你看瓷眼力好,隔著一條街都能辨真?zhèn)��!?br />
關(guān)敞聽這話,狐疑地盯著她。
初挽繼續(xù)道:“不錯,我承認,在你手中撿漏了那件元青花大罐,我很慶幸,甚至竊喜,我當時就知道,總有一天你會醒過味來�!�
關(guān)敞擰眉,盯著初挽:“你到底是誰,你以前見過我,是不是?”
初挽道:“我年少時便被太爺爺趕出家門,四處流浪,我那個時候還很小,一直女扮男裝�!�
關(guān)敞聽這話,開始時疑惑,之后眸底陡然泛起波瀾,他緊緊皺眉,盯著初挽的臉,半晌終于道:“你——”
初挽安靜地看著他。
關(guān)敞盯著初挽,看得有些恍惚,過了好久,他才仿佛翻過了千山萬水,以一種筋疲力盡的聲音道:“原來是你。”
初挽:“對,是我�!�
關(guān)敞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初挽,他的回憶一下子被拉回許多年前。
那個時候,他還很年輕,一個人坐火車去西安,希望能撈一筆大的,結(jié)果卻遇到扒手,下了西安火車,他身無分文。
那一晚他猶如游魂一般游蕩在大街上,遇到一個少年。那少年瘦弱矮小,把他僅剩的玉米面餅分給他一起吃,夜晚時兩個人偎依在一起取暖,訴說著自己的種種。
后來兩個人分開時,關(guān)敞把自己的棉大衣送給了那少年,約定有朝一日四九城琉璃廠再相見。
可惜后來他再也沒遇到過他。
關(guān)敞別過臉去,聲音異樣緊繃:“那你為什么開始不說?我確實沒有認出你�!�
他們相遇的那個冬天,天很冷,風(fēng)很大,彼此都裹得很嚴實,初挽應(yīng)該在自己臉上胡亂涂抹一番來遮掩,他只以為是流浪在外的臟污,并沒多想,是以之后相見,他沒有認出她。
畢竟再相見時,她已經(jīng)是陸家的兒媳婦,看著嬌嬌柔柔的富家小姑娘了。
初挽道:“我不想說,因為這對于我來說,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回憶。”
關(guān)敞目光重新落在初挽臉上:“為什么?”
他一字字地道:“我關(guān)敞素來恩怨分明,有怨者,我必千里誅之,有恩之,我當涌泉相報,你能在我落魄之際分我面餅,哪怕你是初家后人,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你半分�!�
這話倒是真話,畢竟關(guān)敞的買賣能做到這么大,他性格處事還是有些江湖義氣。
關(guān)敞看著初挽,澀聲道:“其實我找過你,我回西安找你,在琉璃廠找你,可我確實沒想到你竟然是女扮男裝,更沒想到你竟然是初家的后人�!�
初挽輕輕扯唇一笑:“可惜你的報恩,我承受不起�!�
關(guān)敞沉默地盯著她。
初挽繼續(xù)道:“你知道嗎,當年我險些喪命于西安,有人從雪封的山谷里把半死的我背出來,我才撿回一條命�!�
關(guān)敞聲音艱難:“和我有關(guān)?”
初挽:“你當時匆忙離開,是知道你的仇家來了吧,所以你金蟬脫殼,留我為你擋刀�!�
關(guān)敞眸光微顫,他一下子明白了:“我贈你的那件大衣?”
初挽點頭:“是,我女扮男裝,自己一向做事小心,不敢和人結(jié)怨,結(jié)果那一次卻遭人暗算,險些就此喪了性命,對方是來尋仇的,認準了那大衣�!�
她以真心相待,不曾想?yún)s被人這樣對待。
關(guān)敞閉上眼睛,仰著臉,深吸了口氣:“我確實不是故意的,我當時沒多想……”
初挽:“你只是一時心急,只顧自己吧�!�
關(guān)敞看著初挽,過了好一會,他才用一種異樣晦澀的聲音道:“為什么不告訴我,那天在車上,你真不怕我對你做出什么嗎?你只要說了,我不會動你一下�!�
初挽笑道:“因為我賭你不會動我,事實上我贏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