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惡狠狠地抬起頭,抓住他的手束縛在兩旁,問他,萊茵是誰?!不要提這個名字,因為我不喜歡!
他眼眸倏然睜大,訝異地問我,那你是誰呢?
我笑了,然后看到他眼角滾下一滴淚。
我用自己的舌尖舔舐那滴淚,撫摸他的臉說。
我是尤利安,深愛你的尤利安。
他身體的溫度急劇下降,痛苦而驚恐地搖頭,推開我的瞬間從床上滾到地上,摸起眼鏡,提著風衣便落荒而逃。他踉蹌逃離的背影顯得很狼狽,可他的離開是那么快,我在后面歇斯底里地喊他,求他回來,不要離開我!
不要離開我!
我不會再用刀劃傷你的脖子了,我會愛你.....
不要離開我......
可沒有回應。
自此之后,我的主治醫(yī)生換了人。
我不認識他,但他看起來挺溫和。
直到有一天,我問他,為什么每天都要花那么長的時間和我說話?
他笑著說:
——因為和精神病人進行交流是治療中的必要手段。
Θ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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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
氣溫慢慢地升高,又緩緩地下降。夏去秋來,報紙堆了厚厚的一疊,有的被我折成船兒,有的被我折成紙飛機。
那天,我正在百無聊奈地折紙,安索洛夫為我?guī)硪慌枋杠嚲张柙�,他說秋天正是花期,是這種花兒最美的時候。
他憐愛地注視我,我伸出手撫摸那些稚嫩的花瓣,然后搖了搖頭。
“放在這里沒有陽光,它們也太可憐了�!�
安索洛夫渾濁的眼睛開始變紅,他低下頭,良久又抬頭笑著說:“不可憐的,因為有你陪著它們�!�
我咧開嘴角笑了,從他手上接過花,輕聲說:“謝謝�!�
他欣慰地笑,吸了吸鼻子,就準備離開,走到牢門時,他轉(zhuǎn)身問我:“小萊茵,有沒有想看的書?或是想吃的?我都給你弄來�!�
我嗅聞著花瓣,絲絲甜蜜竄進鼻腔,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興沖沖地對安索洛夫說:“安妮說會為我做蘋果派?叫她為我做蘋果派好嗎?要烤焦了糖霜,灑了橙皮的!”
他張大了嘴巴,愣了半天才回過神來,他點頭,掩飾不住苦笑:“好,好,我會叫她給你做。她會做的。”
“謝謝你!”
我開心地笑了,而他卻哭了。
其實我在這里并不孤單,除開主治醫(yī)生和我談話的時間,一有空閑就會有人來陪我。比如說索尼婭,她每次在這里一呆就是一個多小時,甚至有時候會和我在這里一起用午餐。
當然,她說這是午餐。
我早已經(jīng)失去時間概念了。
索尼婭摸著我那本圣經(jīng),漂亮的眼眸變得很哀傷,我湊上前去,笑瞇瞇地問:“你怎么不開心呀?”
她捏了捏我的鼻子:“你不好起來,我怎么開心?”
我朝后一躺,大大咧咧地說:“我早就好了,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我捂住自己的心臟,笑著說:“這里好像已經(jīng)不痛了。”
她雙眸倏地明亮起來:“真的?你真的好了?”
“嗯!”我噌的一下坐起來:“你看我現(xiàn)在,都開始長肉了,吃啥啥香!可是......”
我皺眉看向她,表情變得哀怨起來:“可是薩沙為什么不來看我呢?他不愛我了嗎?”
索尼婭擠出僵硬的笑容:“你說什么?”
“我說,薩沙是不是不愛我了?”我玩起自己的衣角,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嘟囔著:“他還在記恨我劃傷他的脖子嗎?”
“不!”索尼婭驚叫一聲,沖上前來扶住我的肩,猛烈地搖晃我:“他脖子上的傷口不是你劃的!你也不是尤利安!你是萊茵!”
“萊茵!我求你,你快好起來,你只有好起來才能離開這個地方,真的......”索尼婭突然抱著我哭了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哭,這個潑辣彪悍的女上尉,怎么也哭了起來。
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
“你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你會完蛋的.....這一開始就是錯誤的,我早就知道,他們......他們真的太傻了......萊茵,抱歉,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任何人......”
“我只能看著你們都這么痛苦嗎?可你們的痛苦會讓我痛苦......”
“萊茵,你要好起來,好起來了離開這里,離這里遠遠的......我求你,求你放過尤利安吧......”
“放過誰?”我詫異地扶住她的肩,凝視她濕潤的眼眸。
她顫抖嘴唇,然后驚恐地捂住嘴,臉頰霎時變得蒼白。
我難以置信地笑,心想這肯定是幻聽。醫(yī)生說了,我是精神病人。那么我方才一定是聽錯了。
索尼婭竟然央求我放過尤利安......
我嘆息一聲,掏出手帕為索尼婭擦拭眼淚。
“如果我讓你那么痛苦的話,我會按照你說的去做,只要你不流淚�!�
“為什么?”她抬眼看我,難以置信地問。
“因為......”我笑了出來:“你和他們不一樣是嗎?”
“你也是無力的�!�
“我還記得那天你開車送我去圣·安東尼斯醫(yī)院時,你在嘆氣�!�
“你是不忍心的是嗎?索尼婭,在他們一步步欺騙我時,你憐憫過我�!�
“哦萊茵,你回來了�!彼p嘆一聲,握住我的手親吻:“但愿你可以永遠是你自己�!�
或許是冬天的時候——因為我已經(jīng)被套上厚厚的棉衣,阿廖沙和安索洛夫也在外面燒起了爐子,當然,因為是地下室,有一次差點把我給毒死,于是他們火急火燎地做了個大工程,在地下室里給我安裝了空氣調(diào)節(jié)系統(tǒng)。
這種高級玩意兒我可只在卡爾斯霍斯特和史塔西總部見過,沒想到也會有專屬我的時候。于是牢房變得暖意融融,我和主治醫(yī)生談話時不再哆哆嗦嗦的了。醫(yī)生由每天來一次變成兩天,后來一周來一次,似乎記得我的人不多了,出現(xiàn)在我面前的只有索尼婭和安索洛夫還有阿廖沙。
不過這也正合我意。
精神狀況明顯在變好,時間真是個神奇的東西。那天我正在給早已過了花期但還綠意盎然的矢車菊澆花,突然聽到牢門打開,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我驚訝得差點跳起來。
是安迪!
安迪居然能出現(xiàn)在這里?!
我跑上去抱住他,對他又捏又親,生怕是幻覺。安迪戴著頂氈帽,凍紅了鼻子,臉頰也紅撲撲的,金色的睫毛上掛滿了水珠。
“萊茵,圣誕節(jié)快樂。”他說:“我來看你了�!�
“今天是圣誕節(jié)嗎?”我揉著他的臉,想給他我的溫度。
“嗯!”安迪興奮地點頭:“這里的人可都不過圣誕節(jié),但我們過!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
安迪從兜里拿出一個紅綠包裝的禮盒,遞給我。
“這是給我的圣誕禮物嗎?”
“嗯!”
我拉著安迪坐到床上,摘開禮物,發(fā)現(xiàn)是一個小小的收音機。
“或許你可以聽點廣播�!卑驳闲χf:“我真沒想到他們連這個都沒給你,把你關(guān)在這里都八個月了……”
“八個月嗎?”我茫然地抬頭:“怎么感覺像是才過了幾天的樣子……”
“萊茵……”安迪握住我的手,滿臉心疼地撫摸我手腕上的傷疤:“對不起萊茵,當時他們在四處找你,我瞞不過他們,你又鬧得厲害,鄰居們一直來敲門,我實在沒辦法,我只能把你交給他們……”
他揉揉眼睛,說:“至少你在這邊還有人醫(yī)治你,你那時一直……哦,萊茵,你可嚇壞我了。”
我抱了抱他:“對不起,安迪�?伤麄冊趺磿试S你到這里來呢?”
安迪咧開嘴笑:“是杜涅奇卡上尉安排我來的。”
“哦,索尼婭,我親愛的索尼婭……”
我撫摸著那臺小小的收音機,安迪沉默起來,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問他。
“嗯……就是……嗯……前段時間我遇到了一個人……”他眼神閃躲,不時看向牢門,似乎十分警惕。
“然后呢?”
“他說,他有辦法把你弄出去……”
我睜大眼睛,然后笑了出來:“不可能啦!這里是什么地方?卡爾斯霍斯特的將軍宅邸,這道門的門鎖我怎么都打不開,外面阿廖沙也一直在守著……”
“不�!卑驳贤蝗痪o張地握住了我的手:“總之,你先聽我說完!”
“新年夜那天,這里不會有人,牢門也會是打開的。你走出將軍宅邸,往卡爾斯霍斯特的北邊兒跑,那里有一片林子,你跑進林子里就成功了,因為他會帶你走!”
我啞然,然后問:“可是,他是誰呢?”
“他沒說他的名字,可他聽說你被關(guān)在這里,在我家哭個不停,那么漂亮的一張臉,哭成了個花貓子,他說他對不起你,所以要帶你走。他說,即使所有人都放棄你,但他會在你身邊。”
“他會永遠在你身邊。”
一張漂亮的臉浮現(xiàn)在我眼前,可我該相信他嗎?
安迪似乎有些著急,他小聲而急切地說:“總得試一試,萬一成功了呢?你還能繼續(xù)在這個地方待下去嗎?你會瘋掉的!他們都是些什么人,上帝!害了你那么久,把你關(guān)在這里整整八個多月!”
他緊張地握住我的手心,冷汗直冒:“總之,你自己決定,他們現(xiàn)在還動不了你,你得學著反過來將他們一軍。”
我笑了出來:“安迪,這可真不像你�!�
安迪一怔,隨即臉紅了起來:“是,是那個人教我的……他看起來沒個正經(jīng),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我點頭:“他的確很厲害�!�
喬治·布萊克,大名鼎鼎的迪奧米德,無孔不入的鼴鼠,間諜界的傳奇,怎么能不厲害?
可是,他又為什么對我感到抱歉呢?難道這件事,他也參與了嗎?
安迪走后不久,我細細思索起來,突然一個想法竄進我的心里。
那個把艾倫他們的計劃告訴蘇聯(lián)軍方的,或許就是喬治。他那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在不遠的將來還會和我有交集,看到我曾經(jīng)那么傻乎乎地為尤利安賣命的時候,他心里應該很愧疚吧。
我苦笑搖頭,那么,我該相信一個間諜的愧疚嗎?
但其實,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愧疚這種心情,擁有難以想象的力量。它會使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它會使一個人心甘情愿為另一個人死掉,它會使一個人的一生都在茫然地追尋另一個人,盡管他從來都得不到。
而那時的萊茵,尚且不會利用這種心情。其實他從來沒有學會去利用所謂的愧疚,并不是因為他有多么高尚,而是他再不敢輕易去相信。
直到最后失去的那一刻,他才明白,原來這個人是真的愛上自己了。
可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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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該怎么判斷來到了新年夜?
摸索著打開了安迪送給我的收音機,我舉起來在房間里踱步,希望可以收到些信號。果然,蘇聯(lián)人搞通訊還是有一手,不久后收音機開始發(fā)出些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然后信號逐漸穩(wěn)定,一首新年曲開始唱響。
我笑了笑,關(guān)上收音機,等待我最后的一次晚餐。
不久后,晚餐從牢門最下方送來,不清楚外面的人是誰,只聽到牢門咔噠一聲,然后就沒了動靜。
我緊張到了極點,在床上等了好一會兒,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將耳朵貼在門上,確認外面沒人后輕輕扒了一下門,一絲慘白的光亮帶著冰冷的空氣瞬間撲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眼淚剎那間就涌了出來。
這里沒有任何我要帶走的東西,只有那臺收音機。于是我揣著收音機,輕手輕腳地走出牢門,穿過漆黑冰冷的走廊,爬上陡峭的樓梯,終于……時隔八個月,整整八個月,我見到了一縷月光。
清清淡淡的,透過玻璃窗滲進來的,漂浮著微塵的銀白色月光。
我哈的一聲哭了出來,又慌忙捂住自己的嘴。滾燙的淚落在手背,我明白這叫做自由和希望。
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再看一眼,穿過院子,跑出白色宅邸,在零下十幾度的寒冷夜晚里,我跑!在空蕩無人只有路燈矗立的道路上,我跑!在風里隱隱飄來的國際歌當中,我跑!
淚水凝結(jié)在我臉上,朔風割得我渾身發(fā)痛,我跑!
跑出這片地方,永遠不再回來!
遠處,一片黑色的林子出現(xiàn)在眼前,明朗的月色下,它仿佛在風中搖曳向我招手,我好似能看到樹下的喬治,踮起腳守望我等待我的喬治!
我跑!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我跑著跑著,卻伴隨著一聲巨響,飛了起來?
為什么鮮血瞬間就從喉嚨里涌出,劇痛壓制住了一切行動力,叫我在地上連蠕動都做不到?
我仰面朝天,望著那輪月亮,還未來得及被絕望侵襲,眼前就顯出一張熟悉的臉。
他手拎狙擊槍,佯裝出的擔心卻掩飾不住得意的笑容,蹲下身撫摸我的臉,搖頭現(xiàn)出惋惜,細長的眼睛里堆滿了復雜神色。
哦,是你,我都快要忘了你——葉甫根尼。
“我還想怎么會有野豬跑出林子外呢?原來是你,小萊茵。”
“可你是要去哪里呢?不不不,萊茵,你不能走。你還有價值,還有很大的價值。當然,或許我和他們想的不一樣,可誰又知道呢?無非都只是印證猜想罷了。
他笑了,眼睛里滲出駭人的寒光,隨即他站起身大聲而急切地呼喊:“不好了!傷著人了!快叫救護車!”
衛(wèi)兵聞聲遠去,他用槍柄戳了戳我。
“死不了的小萊茵,我想你親愛的薩沙會為你親自做手術(shù)�!�
他哼哼兩聲,不再說話。我無力地睜著眼睛,看向他——我曾認為的朋友葉甫根尼,對我從未有絲毫憐憫。
嘆了口氣,喉嚨里的血嘶嘶地直往外冒。老實說,我真希望自己是只野豬,徹底死在他的槍下。
那么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我曾經(jīng)幻想過,穿著手術(shù)服和薩沙一起做手術(shù),可從來沒想過,他會為我做手術(shù)。我多想欣賞他做手術(shù)的模樣,可他卻毫不留情地用足了麻藥,只留下他呼喚我的聲音。
在腦海里回蕩著,回蕩著,薩沙的聲音。
我到底對他是恨不起來的。
于是我睜開了眼睛,希望見到最初相遇時,暮光里的薩沙。想必父神聽到了我的禱告,我真的看見了——
寬敞明亮的病房里,薩沙守在床邊,靠在墻上陷入了睡眠。冬日的夕陽將他的發(fā)絲和睫毛鍍上一層淺金色,面龐的線條被光線柔化,柔軟的唇像橙花般晶瑩剔透,這一幕,讓我回到了多年前的那間診所。
他說,你真奇怪,為什么每次見你,你都在道歉?
我抿起嘴笑了,因為我做了太多錯事了。
所以我要道歉。
但后來想,我最該道歉的人,是我自己。
薩沙睫毛翕動,便睜開亮晶晶的棕眸,陽光刺得他不自覺地眨了眨眼,下一秒,他對上了我的目光。
“你醒了。”他笑著撫摸我的頭發(fā),然后說:“先別出聲,讓我看看你�!�
他帶著些縷羞意:“你知道嗎?給你做手術(shù)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緊張的一場手術(shù)。盡管只是取顆子彈而已,可我卻忍不住手抖�!�
“因為切開的是你的皮膚……”他眼眶紅了起來:“可是,一想到在你心上也開了這么條口子,我根本難以饒恕自己�!�
他湊上前來親吻我的唇,淚水滴在我的眼睛上,顫抖著說:“所以,對不起,萊茵,可能我要暫時離開你一段時間了。我到底是個懦弱的人,哦,萊茵……別流淚,我還會回來的,只希望那時你已經(jīng)原諒我,或許,你永遠不會原諒我�!�
我想挽留他,可我做不到,聲帶好像在這一刻罷工,于是眼睜睜地看到他走了。
他走了,他是真的走了。
可我又為什么會在意?他不過是眾多利用我的人之一罷了。
可是薩沙……哦……薩沙……
他在暮色中離開,另外一個人卻在暮色中到來。
他坐到我的床邊,軍裝筆挺的,帽子下的銀發(fā)變長了些,臉上依舊是一幅冷冰冰的模樣,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是眼中隱現(xiàn)一縷疲態(tài),緊抿的嘴唇讓他看起來似乎在克制。
沉默良久,他才開口說話。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我也不想讓你受刺激。”
“你生一回病就夠我受的了……”
“所以,總得有好起來的時候。如果這里叫你那么難以忍受,那么我?guī)阕�。�?br />
尤利安輕撫我的臉,匐在我耳邊說:“還記得我給你的承諾嗎?我說過要帶你去蘇聯(lián),我?guī)闳グ伞ノ液退_沙的國家,去看西伯利亞的冷杉林,去貝加爾湖看橙紅的夕陽,去看落日游蕩在金黃色的原野上,去看蘋果樹里的紅色晨曦……”
“我會帶你去,再也沒有任何耽延�!�
他的聲音在顫抖,緩緩把我抱在了懷里,動作很輕柔,就像呵護一件昂貴精美的瓷器。
“你累了,我也累了……萊茵,讓一切都過去吧……”
“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我伏在他脖頸處,閉上眼睛,可以感受到他的頸動脈一下一下勃然有力地跳動著。他是如此有力量,在一切的面前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可他卻故作姿態(tài),擺出一幅詢問我的模樣,仿佛真要征求我的意見。
大抵是感動自己罷了。
我并不回答,于是他揉搓我的頭發(fā),親吻我的額頭,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那么便是答應了�!�
他有把手伸進我的病服里,放在我的左胸口上。
良久,他露出放心的微笑。
“真好,你這里還有我�!�
“我能感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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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6
窗外落雪了,很漂亮。
一片一片的,如鵝羽般在風里飛舞,時而被卷起撲向悠遠的藍灰色天空,時而又安安靜靜地悄然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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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年的第一場雪,我躺在溫暖的病床上,平靜地含笑欣賞。
在我的腹部,纏繞著雪白的紗布,紗布之下是一個用波波沙狙擊槍打出來的槍洞,它正在靠自己力量努力愈合,就像我的背上,胳膊上,臉上的傷一樣。
聽他們說,我被擊中的那一刻還抱著安迪送我的收音機,于是衛(wèi)兵們很貼心地把收音機撿了回來,盡管它摔得和我一樣慘,但現(xiàn)在它正被我捧在手里。
電臺里播放的音樂有些斷斷續(xù)續(xù)不成調(diào)子,但我仍舊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