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昨晚的那場暴風(fēng)雨回憶讓師清漪本來有些羞窘的情緒瞬間緊張起來,猶豫了下,才回答:“關(guān)緊了�!�
洛神點頭,囑咐道:“很好。收拾好后,記得將臥室房門自外頭反鎖了。我們再出門吃早餐。”
師清漪有些愕然,隨即想到了什么,目光緊緊地盯著洛神。
洛神倒是回了她一個鎮(zhèn)定的笑,轉(zhuǎn)身走了。
師清漪立刻從床上一咕嚕爬起來,伸手把落地窗簾猛地閉合,陽臺上投照過來的陽光終于被封在了外面那個世界,臥室里變得昏暗極了,仿佛與世隔絕。她不敢去過多揣測,三下五除二地換好衣服,出門,利落地將房門鎖上。
感覺鑰匙旋轉(zhuǎn)到底,師清漪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心里此刻藏了一個大秘密,這種感覺十分難捱。去衛(wèi)生間時,看見洗漱過后的洛神對著鏡子束發(fā),兩人在鏡子里對望,彼此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出來。
開車出小區(qū)大門的時間是將近八點。現(xiàn)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道路擁堵得比較厲害,師清漪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叩,看著不遠處的紅燈,對副駕上的洛神低聲說:“昨晚上你就發(fā)現(xiàn)有東西進來了,當(dāng)時為什么不告訴我?”
兩個人和一個不知名的家伙在房里度過一夜,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洛神回答得云淡風(fēng)輕:“你原本就不安,若是當(dāng)時告知與你,你說你會如何?不想睡覺休息了么?”
師清漪有種被她打敗的無力感:“比起睡覺,當(dāng)然是命更重要了。那可是外來入侵者,原來我還以為自己產(chǎn)生了幻覺,沒想到都是真的�!�
“綠燈�!甭迳裉嵝阎鴰熐邃簦骸坝形以冢愕拿馨踩�,我會護著你。所以自然是睡覺更為重要�!�
她扭過頭,表情一本正經(jīng),又道:“你們此處的電視節(jié)目里不是常說睡覺美容么,女人多睡才漂亮,言之有理�!�
師清漪嘴角一抽:“……你從電視里倒是學(xué)到很多。”
自從洛神開始看電視后,所選擇的節(jié)目單令師清漪一度費解。洛神只固執(zhí)地看三個節(jié)目檔,一個是中央十臺,對“探索發(fā)現(xiàn)”這種考古的欄目尤其鐘愛,一期不落地追看。另一個是古玩鑒賞欄目,而第三個,則是有關(guān)女人美食與養(yǎng)身的欄目。
前兩個可以理解,看起來符合洛神的興趣。至于后面一個,每次看到洛神端著一杯牛奶,面無表情地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里那兩個打扮風(fēng)騷的女主持人就各種廚房新菜色以及美容養(yǎng)身方面的問題噼里啪啦地閑聊扯淡外加吐槽時,師清漪總有種自己穿越了的錯覺。
一個古代面癱看現(xiàn)代吐槽,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師清漪不放心,開口問:“你看清楚那東西長什么樣子了嗎?”能從那么小的窗戶縫隙里擠進來,師清漪可不認為那是一個人。
“你在墓里見過的。”洛神道:“你說你喜歡。”
師清漪面色一凝。
洛神往前面示意,看起來心情很好:“等下開去超市,既然家里來了貴客,我們自是要好生招待它。”
兩個人找了家餐廳吃過早餐,之后停車去了市中心的超市。洛神悠閑地推著購物推車,師清漪就在旁邊跟著,兩人在貨架之間來回穿梭,中途經(jīng)過寵物區(qū),洛神和師清漪同時停下了腳步。
伸手取了一大袋牛肉味的妙鮮包下來,師清漪蹙起眉,感覺自己快要瘋了,一旁的導(dǎo)購小姐哪里知道她現(xiàn)在的心情,殷勤地向她推薦起來:“這個品牌的妙鮮包做得非常好,是貓貓的最愛,我們這里有不同的口味,另外還有……”
一個“貓”字,似是打破了一個不得了的禁忌。
師清漪額頭的太陽穴劇烈地跳了下,攔住了那名導(dǎo)購小姐,只是說:“我是新手,不是很熟悉養(yǎng)貓。請問不管什么品種的貓,都會吃這些貓糧嗎?”
導(dǎo)購小姐笑道:“當(dāng)然了,不然怎么叫貓糧。不過不同的貓之間有差異,和人一樣,有不同的喜惡,你可以先做個多重選擇,帶回去看下你的貓究竟喜歡吃哪一種�!�
洛神眼神示意師清漪,師清漪嘆一口氣,抓了幾包不同口味的妙鮮包丟進購物車,又買了另外一些貓糧罐頭,最后還去生鮮區(qū)買了兩條魚和雞肉,就這樣拎著大包小袋回到了家。
雖然拉開了窗簾,耀目的陽光透進客廳,家里的氣氛依舊顯出一絲涼意。洛神在廚房開始片魚鱗切雞肉地忙活開來,很有點祭祀準(zhǔn)備的味道。師清漪打開冰箱門,倒了滿滿一大盆牛奶,輕聲道:“你覺得這樣可行嗎?為什么我們不把它請出去?讓它待在這,就和定時炸彈差不多�!�
洛神襯衫衣袖挽起,幽瞳長發(fā),一副居家溫柔好女人的模樣,她把準(zhǔn)備好的魚和雞肉裝盤,道:“它是跟著你來的,又怎會輕易離開。它很有靈性,與墓里的一切脫不了關(guān)系,我得好好款待它,興許能摸出一些墓葬的線索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目光則落到師清漪的紅玉手鏈上:“莫怕。它在墓里不是很聽你的話么,它不敢造次�!�
師清漪也下意識去摸她的那串紅玉手鏈,思量了一陣,這才點了點頭。
而正好這時,師清漪的手機響了,師清漪一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心頭晃過一絲驚喜,捏著手機貼在耳旁:“錦云,你回來了?”
“今天剛回來�!弊e\云的聲音輕輕柔柔像是風(fēng)似的:“師師,這次一個多月沒見了,想不想我?”
師清漪笑道:“少來。你不是發(fā)郵件說下周四才回國嗎,我還打算到時候去機場接你,怎么突然提前了�!�
洛神聽到手機里女人的聲音,沒什么表示,只是拿托盤把魚,雞肉和牛奶裝好,淡淡地瞥了一眼師清漪,示意她。師清漪連忙摸出主臥的鑰匙遞過去,拿開手機輕聲說:“你稍微等下,我和你一起進去�!�
洛神道:“不用,你這邊先講。”
說完,轉(zhuǎn)身往客廳那邊走。
“市立醫(yī)院精神科這邊的老師找我有點事,一個新進的棘手病例想讓我參與,就把行程往前提了。”祝錦云道:“師師,你剛怎么了,我在這邊說話你都沒反應(yīng)的�!�
師清漪一邊往客廳走,一邊打電話:“……可能是信號不好。你現(xiàn)在在哪,到家了嗎?”
“回過家一趟了。你現(xiàn)在沒出門吧,我到你家找你�!�
師清漪頓時變得緊張起來:“你要來我這?”
祝錦云一笑:“怎么,不可以?”
師清漪往主臥那邊看去,洛神已經(jīng)拎著各□糧進了臥室,把門關(guān)上了。她盡量使得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道:“……還是我去你家看你吧,你剛回來,肯定很累,就在家多休息休息,晚上我過去看你�!�
“師師,你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很不安,雖然你竭力在隱藏你這種不安�!弊e\云慢悠悠地笑道:“不要想糊弄我,我是職業(yè)的。很明顯,你現(xiàn)在在家,但是你很不愿意我過來,難道你現(xiàn)在很不方便?讓我猜一猜,你哪里不方便。”
祝錦云停頓了會,聲音吃吃的,看起來在憋著笑,道:“莫非你家里偷偷藏了個人包養(yǎng)?”
師清漪臉?biāo)查g一燙,往緊閉的房門那邊望去,氣道:“警告你啊,你別胡說八道�!�
“你看你老毛病犯了,又在這掩飾了,別告訴我你這窩里還真給我藏了個人。我就在外面,過來你這里捉奸了,速速開門�!弊e\云的手機突然掐掉,于此同時,門鈴陣陣催命似地響了起來。
師清漪簡直要暈過去,這來得可真是時候。
遇上祝錦云這祖宗,她這下沒退路了,硬著頭皮去開門。
門被拉開,對上了一雙清亮狡黠的眸子。這雙眸子的主人作為一名心理醫(yī)生,曾經(jīng)看過太多形形□的人,窺看過太多人的心思,眼神練得同獵人一般銳利。
祝錦云穿著一身職業(yè)小腰西裝,翻出雪白的襯衫領(lǐng)子,抱著手臂,煞有其事往玄關(guān)里瞧,瞧上了鞋柜里的鞋,抿唇一笑:“師師,你果然有客人嘛�!�
作者有話要說:久等了。
42卷二(shukeba.)
“是有客人�!睅熐邃纛H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把她讓進屋:“客人不就是你嗎?也不提前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就跑過來,要是我不在家,你不是又白來一趟�!�
祝錦云斜斜瞥了師清漪一眼,慢悠悠地換鞋進了客廳,放下手里拎著的一個小紙袋,在沙發(fā)上姿態(tài)端莊地坐了下來,嘴里卻道:“如果撞上你不在家,我就自己回去,跑一趟腿又不會斷。我自己不在意,你這主人家倒是哼哼起來了�!�
她說著,目光又落到茶幾上的兩只馬克杯上。
兩只同款不同花色的馬克杯,都是白底上綴了些簡單的青花,并排著靜靜地擱在透亮的玻璃上,被陽光圈出一層暖洋洋的暈。
那不該是客人的東西。
而是屬于長住者的。之前鞋柜里的一切,也早就一目了然。
有人,和師清漪同居了。
作為師清漪的主治心理醫(yī)生,祝錦云很清楚師清漪的潔癖程度,這種潔癖,讓師清漪和人同居幾乎變成一種不可能發(fā)生的事,甚至祝錦云來過無數(shù)次,都沒有得到過在此過夜的允許。
師清漪的客房以往即使沒人住,床單被褥也會一個禮拜定時清洗一次,這種規(guī)律性類似強迫癥的潔癖行為,都是當(dāng)年師清漪在師家度過那段黑暗時期后,所留下的陰影,至今也沒有改過來。
如今她的那間客房,居然搬進了新的主人嗎?
還是說……
祝錦云不想再往下揣測,眼底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停滯,嘴角噙的笑也不易察覺地凝固住了。
師清漪此時有些心神不定,并沒有去注意觀察祝錦云的臉色,而是往臥房那邊看了看,房門依舊是緊閉的。猶豫了片刻,她才對祝錦云道:“喝點什么?老規(guī)矩?”
祝錦云手交叉地擱在膝蓋上,懶洋洋道:“老規(guī)矩�!�
“我都不愛喝那玩意,如果不是你喜歡,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喝完�!睅熐邃舳顺鲆惶拙碌牟杵骱鸵缓许敿壍牧补掀呎f邊往廚房走。這套茶器和茶葉還是蕭征明新年時帶給她的禮物,蕭征明真心疼愛她,下面的人就只送了這么一套上來,他卻給了師清漪。
只是師清漪并不愛喝茶,祝錦云卻格外鐘愛六安瓜片。她往師清漪這跑得勤快,時間永遠是微妙的東西,漸漸地,那盒香茶就隨著祝錦云來的次數(shù),而慢慢地見了底。
“你得多虧了我常來,不然這么好的東西收霉了都沒人喝,豈不是暴殄天物?”祝錦云聲音稍微高了些,靠著沙發(fā)的抱枕,目光膠在師清漪遠去的纖柔背影上。
她是個模樣精致的女人,微卷的長發(fā),一絲不茍的小西裝職業(yè)打扮,里面的襯衫也是潔白如雪。靜坐的時候姿容端正,只是眼角縫了細細的一絲挑起來的笑意,這讓她狡黠得有些像狐貍。
師清漪沒回她,而是在廚房忙活起來。
煮茶是個慢騰的細致活,尤其是瓜片這種綠茶,更加要注意沖水和溫度,怠慢不得。師清漪雖然不喝茶,卻善于烹茶——師輕寒生前很愛飲茶,又對茶很挑剔,她還在世的時候,每次的茶水都是由師清漪烹給她的,久而久之,師清漪的手藝也變得精湛了。
祝錦云在沙發(fā)上等了很久,閉著眼,心里卻是癢癢的。她曾經(jīng)看過多次師清漪煮茶的模樣,師清漪的手指漂亮白皙,擺弄茶器的過程中白色霧氣繞在指尖上,垂頭時長而柔軟的發(fā)落在瘦削的肩膀上,隱隱露出一截修長的頸子,仿佛也跟著散逸了一抹雅致的茶香似的。
自己真的是喜歡喝茶嗎?
還是說只喜歡喝那漂亮的一雙手煮出來的茶而已。
這次因為出國學(xué)習(xí),快兩個月沒見了,算是最長的一次。而以往她都是每月按時給師清漪做一次心理診療記錄,至少也是一月見一次的,這么一對比,兩個月的時間的確非常難捱。
感覺到有女人清雅的香氣繞過來,祝錦云微微一皺眉,睜開了眼。
面前站著一個身高腿長的女人,就單單是站在那,沒有什么表情,也不做多余的動作,就已經(jīng)足夠凝成一幅畫。女人的頭發(fā)很長,當(dāng)真是似錦緞一般自然地垂落下來,幾縷貼在胸前,秀眉幽瞳,白襯衫,黑色長褲,干練中又透著一股清水出芙蓉的古典美。
這種美實在是太奪人眼眸,祝錦云的目光幾乎不能從那張臉上挪開,她來來去去地看過了那么多的人,這女人實在是里頭漂亮到極致的。
而女人走過來,居然是沒有聲息的,如果不是那抹香氣,祝錦云還不能感知到她。
“你好�!迸宋⑽⒁磺飞�,禮貌地向她伸出手:“清漪的朋友么?”
“是�!弊e\云連忙站起來:“……你好。”
也許是對方表現(xiàn)得太自然,祝錦云突然有了一種客人的拘謹感,好像這座房子的主人已經(jīng)搖身變成了眼前這名陌生的女人,自己在她家里做客,要多拘謹就有多拘謹。
手握上去的同時,祝錦云出于職業(yè)習(xí)慣,又去看女人的眼睛。
對方眼眸深邃,恍如寧靜的夜空,沒有哪怕一絲的波瀾。
眼睛是心的窗,許多心思都能在眼睛里有或多或少的流露,這是祝錦云以往看人的經(jīng)驗。在心理學(xué)上,眼神,各種面部微表情,肢體微動作,都是看人的破綻點。
從這些破綻點出發(fā),祝錦云過去總是能很準(zhǔn)確地拿捏住他人。
而這次,女人絲毫沒有破綻。她的一舉一動都是那么得體而從容,眼眸幽深得讓人捉摸不透。
祝錦云不知道她是誰,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能聽到她嘴里說出的“清漪”二字,說得那么親昵溫柔而又有力,仿佛在向祝錦云昭示著什么。
“祝錦云。”祝錦云出了微微一層汗,自報家門,又看著女人一笑:“你和師師是……”
“洛神。”洛神勾著唇角,淡淡回了一個笑意:“我是清漪的家里人�!�
家里人,很模糊的一個概念,祝錦云沒敢多想,只是第一時間認定了這是類似“親戚”的意思。
不過她和師清漪實在太熟了,以前又時常以貴賓身份出入師家,受到師夜然的青眼有加,對師清漪的圈子自認是了如指掌,卻從來沒在師清漪的親戚名單上見過和洛神有關(guān)的任何一絲痕跡。
洛神來得很突兀,仿佛突然就闖入了師清漪的生活,這點讓祝錦云感到不安。
正在祝錦云被一種莫名的氣勢壓制得難受的時候,師清漪端著茶器從廚房里走出。她看到洛神和祝錦云面對面地站著,氣氛有些詭異,腳步略微凝了凝,這才上前笑道:“錦云,久等了�!�
師清漪的出現(xiàn)起到了很好的緩和作用,祝錦云松了一口氣,又坐回了沙發(fā)上。
師清漪彎腰把茶器放好,洛神就站在她身邊幫忙,將茶盞一一排好,沏出一片清香。兩個人,兩雙同樣漂亮的手擺弄著,配合起來默契十足,仿佛屋子里的兩名女主人。
師清漪壓著嗓子,用很低的聲音對洛神道:“臥室里都準(zhǔn)備好了嗎,沒什么問題吧?它吃了沒有?”
“都備好了。莫急,過段時間再進去瞧便是�!甭迳褫p聲應(yīng)著她,又抬頭給祝錦云遞過去一盞香茶。
祝錦云頭一次覺得盛茶水的瓷盞格外的沉,她接過來禮貌地笑:“謝謝。”
洛神朝她一點頭,也沒什么話說,端起一盞茶坐到了另外一邊的沙發(fā)上。師清漪斂著心思拿起遙控器,把電視開了起來,有了電視廣告喧鬧的點綴,之前那種有些尷尬的沉寂暫時地被壓制了下去。
洛神眼睛轉(zhuǎn)而盯著電視屏幕,一聲不吭,慢條斯理地品著茶。
“在瑞士的這段時間過得怎么樣?”這邊師清漪坐在祝錦云旁邊,起了個閑聊的話頭。
“那邊生活節(jié)奏慢,慢得讓人睡著,要多悠閑有多悠閑,不過我覺得還是回國舒服。我就是勞碌命,不停地有case接才好,不然渾身就不自在。剛好這邊醫(yī)院有個重頭新病例要我看,這些天又要開始忙起來了�!弊e\云的聲音透出一絲愉悅。
“哪有你這樣的,醫(yī)生只是盼著病人多,有沒有醫(yī)德?”師清漪打趣她:“你這個主治醫(yī)生我也不敢要了,還是辭掉算了�!�
“沒有病人,我哪來的收入。這不就和殯儀館天天盼著死人一個道理,人家還更過分呢。”祝錦云半開玩笑半認真:“天地良心,對待每一個心理患者我都是盡心盡力給予治療和幫助的,瞧瞧,師師你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你倒好,忘恩負義,不感謝我,還想著要辭退我呢�!�
師清漪不置可否地笑了,道:“說到case,錦云,我這邊有個朋友想讓你看看,你看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幫他做個診療�!�
“誰?”
“就是我同學(xué)曹睿。他之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精神狀態(tài)非常不好,在市立醫(yī)院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也沒有起色,剛給轉(zhuǎn)到精神科去了。你這方面經(jīng)驗足,我想讓你幫他看下�!�
“曹睿?”祝錦云來了興趣,小口抿了抿茶,又把茶盞擱下:“我老師交給我的那個市立醫(yī)院精神科的case正好就是一個叫曹睿的研究生,要我明天過去給他做初步診療。當(dāng)時我聽到他是念考古的,還在想你是不是可能認識他,沒想到他還真是你同學(xué)?”
師清漪也是訝異了下:“還真巧�!�
她心情放松了許多,道:“如果是這樣,那更好辦了。曹睿他以前可能就有一些心理陰影,這次又被突然刺激到,就有點無法控制了。你幫他好好看下,做個引導(dǎo),另外我有個不情之請�!�
“什么?”祝錦云笑道:“你跟我還來不情之請呢。裝客氣�!�
師清漪深灰色的眼眸望著她,聲音里透出一絲考量時的冷靜:“就是你給曹睿做診療的同時,能否也給我一份進度備案。我需要詳細的,有關(guān)他的心理報告資料。”
祝錦云先是一怔,后面才道:“你居然在調(diào)查你同學(xué)?”
師清漪眼眸一垂:“算是調(diào)查吧。曹睿的心理狀態(tài)關(guān)系到我們考古這邊的一些進度,是秘密,我不能多透露。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份曹睿的調(diào)查報告。”
祝錦云瞇著眼忖了忖,說:“行,不是什么大問題,我到時候把報告發(fā)到你郵箱里。不過把患者的心理診療資料外泄,這算是違反了行業(yè)規(guī)定,我良心難安,師師,你拿什么來補償我的良心?”
師清漪抬手看表,笑:“做午飯給你吃。行不行?”
“下次吧,先欠著�!弊e\云站起身來:“我得回去了,這次就來看看你,后面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呢�!�
“這么快就走?”
祝錦云余光瞥了瞥洛神,洛神那盞茶還沒喝完,臉上沒什么波瀾,只是盯著電視看。
“這不有事嗎�!弊e\云手一指沙發(fā)上的紙袋:“給你帶了禮物,到時候拆開看,走了�!�
“我送你�!睅熐邃襞阕e\云往門口走,洛神放下茶盞,也站起身來。
“送到門口這就好了,我自己開車回去�!弊e\云換好鞋,站在門外,看著門口的師清漪和洛神兩人。
兩個都是高挑而漂亮的人,并在一處時,透出說不清的柔軟融合感。
祝錦云有種隱隱的不舒服,朝洛神道:“洛小姐,再見�!�
洛神回了她一個禮貌的淡笑:“再見�!�
送走祝錦云,師清漪心底舒了一口氣,還好祝錦云今天沒跟她問起洛神的事,祝錦云太了解她了,要是往深處問很容易會露出馬腳。
沙發(fā)上擱著祝錦云帶過來的紙袋,師清漪從紙袋里拿出一個精美的長盒,打開一看,里面是一條銀白色的項鏈。
項鏈設(shè)計簡約而大方,小巧的墜子上還鑲了一顆熠熠的鉆,一看就價值不菲。
祝錦云經(jīng)常出差或者出國學(xué)習(xí),每次回來都有給師清漪帶禮物的習(xí)慣,如今禮物已經(jīng)成堆了,這條項鏈也不是里面最貴重的。
師清漪突然覺得有點累,把項鏈?zhǔn)蘸�,擱回了紙袋里。
“你喜歡這種么?”洛神坐在她旁邊,許久,突然出聲問她。
“這種?是指項鏈嗎?”師清漪起身去收拾茶器,一邊收拾一邊低頭笑道:“朋友送我的禮物,當(dāng)然是喜歡的�!�
“那倘若,是我送你呢?”
女人的聲音,風(fēng)一般,淡而輕柔地,從她身后繞了過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晉江抽得好**t。t,不知道今天好了木有
43卷二(shukeba.)
師清漪手指頓住,手下的茶器明明只有暖暖的幾絲余溫留存,她卻像是被滾水燙了似的,又縮了回來。
幾縷發(fā)絲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側(cè)面看去,只隱隱能看到她輕顫的長睫毛。
她從來沒有考慮過洛神會有送什么東西給她的可能。
在社會中,禮物總是鞏固感情和關(guān)系的一種重要樞紐。下屬給上司送禮,晚輩給長輩送禮,家人之間的貼心小禮品,朋友之間捎來的手信,以及戀人之間傳遞的戀慕,這些關(guān)系讓禮物的存在變得理所當(dāng)然,充滿著人情味道。
可是如今到了洛神這里,師清漪卻是怔住了,心里微微發(fā)著顫。
她們兩人之間,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呢?
是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朋友嗎?
師清漪開始思考起這個問題,同時變得迷惘起來。她潛意識里不想去定義她和洛神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有些東西一旦定義死了,往往也就沒有余地,沒有往后發(fā)展的空間了,這種桎梏會讓她不安。
洛神不是師清漪的親人,師清漪在內(nèi)心深處,其實也并不想把她定義成類似祝錦云那樣的朋友。
她是特別存在的,游離于那些關(guān)系之外。
師清漪每每只要看著她,就覺得一切都變得妥帖而安心了。
洛神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盯著師清漪遮掩的側(cè)臉,什么話也不說,只為了等一個答案。
師清漪回過神,忖到自己實在是亂七八糟地想得太多,不由歉意一笑。斟酌著過了一會,她終究還是有些悵惘地答道:“你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是你送的,我當(dāng)然也會很喜歡�!�
朋友。
洛神眸光晃了晃,站起來,面上依舊還是那副叫人揣摩不出內(nèi)心的表情。仿佛只是一個小小的試探,得到師清漪的回答后,她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而是輕聲道:“我去臥房里瞧瞧情況。”
“等我下,我和你一起�!睅熐邃舭巡杵黠w快收拾好,端去廚房,也顧不上洗刷了,轉(zhuǎn)而跟著洛神往主臥里走。
落地窗簾還是閉合的,宛若臥室里一面厚重的墻。
師清漪腳步很輕地靠近,小心地將窗簾掀開了一道小縫隙,心頭同時涌起一種偷窺時才有的異樣緊張感。
外頭陽臺的光線刺目,與昏暗的臥室形成強烈對比,陽光幾乎是霸道地從縫隙里擠進來。師清漪下意識地偏了下頭,洛神手一抬,手掌擱在她的眼睛上方,替她搭了個遮陽的涼棚。
眼睛緩和了些,師清漪視線往陽臺上放置的盆盆碟碟掃去。
玻璃小盆里的牛奶喝了個差不多,洛神投喂的牛肉味妙鮮包更是被吃了個精光,至于那兩條魚,啃沒了只剩下凄涼的兩具魚骨頭擱在盤子里,而那些剔得細碎的雞肉倒是沒動,看樣子這位“客人”并不愛雞肉的味道。
師清漪想到墓里見到的那只貓苗條嬌小的女王模樣,實在很難將其和眼前所見的食物殘局聯(lián)系在一起。于是她腦補了一只趴在地上抱著一條魚大吃特吃的白胖貓形象,又有點想要發(fā)笑。
把窗簾又往那邊拉開了些,這下終于看見左面陽臺的桌子腳下,趴著一團耀眼的白球。
那團白球如今吃飽喝足了,被太陽這么一照,就開始犯困,也不再似昨晚那樣壁虎似地吊在陽臺頂端,而是安安靜靜地找到陰涼的桌腳下一席地,旁若無人地享受起日光浴來。
白貓察覺到師清漪投過來的視線,眼睛瞇著,睜開了一條慵懶的小縫,前面兩只爪子小巧玲瓏的,宛若兩只小雪球團子,墊在下巴下,又時不時地去揉它那張臉。不管之前看起來是多精明的一只頭領(lǐng)貓,半睡半醒的時候,總不免有點呆呆的感覺。
它額頭上有個小旋,恰似一朵冬日白梅。師清漪和它對視了一陣,心跳突突的,連忙又把窗簾合上了。
真可愛。
師清漪心里軟得快要冒泡。
以前在墓里初見時,這只領(lǐng)頭貓看起來總有些陰森之感,她忌憚防范也是在所難免,而現(xiàn)在看見這只貓很自然地趴在陽臺上曬太陽,蜷縮成一團圓滾滾的球,一副十足乖巧的好模樣,她突然就很想把這只貓抱在懷里揉一揉,逗一逗。
“倘若喜歡,就養(yǎng)著�!甭迳窨创┝怂男乃�。
師清漪聲音里帶出一絲寵溺,小聲說:“它可真能吃,明明那么小小一只,想不到還是個吃貨。”
洛神微微一笑,不做表示。
白貓在陽臺上安了家。
它這段日子并不越矩,除了在陽臺這方天地里待著之外,從來也沒進過師清漪的主臥室半步。
好在師清漪的景觀陽臺夠?qū)挸ǎ瑤熐邃艉吐迳駜扇藙邮�,在陽臺上準(zhǔn)備了一個舒適安樂的貓窩,又專門買了貓沙回來給它設(shè)計了個喵咪衛(wèi)生間。它實在是聰明,又分外愛干凈,聞著貓沙里的味道就知道那是個什么地方,師清漪連訓(xùn)練它去衛(wèi)生間的功夫都省了。
師清漪給白貓取了個名字,叫做月瞳,因為它的那雙碧色雙瞳美得如同含了月光一般,尤其是在黑夜里看來,更是令人心醉。她就任由月瞳這么自由自在地在陽臺上待著,每天伺候女王似地給它備好充足的食物和水。
和普通的貓不同,月瞳身材嬌小,食量卻大得可怕,偏愛魚肉,牛肉和牛奶,牛肉味的妙鮮包也很鐘愛。每天這么多的食物吃下去,肚子卻只會滾圓滾圓很短的一段時間,后面又奇跡地恢復(fù)了它小巧玲瓏的形象,胃仿佛就是一個無底黑洞。
師清漪知道它的本體是狠戾的八尾貓,說白了就是一只怪物,也就不按照養(yǎng)普通貓的那種方法去對待它,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根本不用擔(dān)心它撐著。
兩人一貓相安無事地過日子。而自從祝錦云那天來過之后,洛神好似發(fā)生了某種變化。
她對著筆記本上網(wǎng)查閱資料的時間明顯增多,收發(fā)郵件的次數(shù)也多了起來。說起洛神的郵箱地址,師清漪本來還以為目前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如今洛神頻繁地使用網(wǎng)絡(luò),卻又不是和她聯(lián)系,師清漪就感到納悶。而且洛神在家的時間開始變少,經(jīng)常性地往外面跑,她又不會開車,師清漪想要開車送她,每次都被她溫言拒絕了。
洛神本就是那種獨立自主很有主見的女人,完全可以有自己的生活空間和自己選擇的生活方式,很多事情礙于身份,師清漪也就不好去多過問,雖然心里像是有只爪子在撓,卻只能郁悶著。
郁悶到后面,師清漪開始變得不安起來。
這種不安讓她忍不住往一個她最擔(dān)心的地方猜想——洛神也許是在找房子,或者找工作,在與外界某些人進行接觸,不論哪一種,都意味她很可能就要離開了。
如今洛神在蕭征明的幫助下,有了身份證,有了戶口本,又加上師清漪的知識教授,該具備的現(xiàn)代生活技能都已經(jīng)具備,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融進了這個社會,再也不是當(dāng)初那個初來乍到的古代人了。
正因為如此,師清漪當(dāng)初讓洛神住下來的那個理由,現(xiàn)在看來,就變得相當(dāng)蒼白和無力。
如今,她已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去挽留她。
洛神在她身邊,從日出到日落,再到入夜,已經(jīng)成了習(xí)慣。
而有些習(xí)慣就如同裹著蜜糖的毒藥,一點點地侵蝕五臟六腑,臨到后面,師清漪無力招架,只能在心底恐懼這種習(xí)慣即將要消失了。
三伏天里,天氣越來越熱,白天日頭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晃得人眼熱頭暈。
今天下午,洛神倒是沒出去,而是安靜地靠在客廳沙發(fā)上看書。師清漪把陽臺窗簾合上遮陽,給月瞳泡了一個涼快澡,又怕陽臺太熱把貓熱壞了,便把這只雪團子抱進臥室的地板上。臥室里開著空調(diào),木地板涼快極了,月瞳團在地板上,舒服地瞇著眼,再也不想挪窩了。
師清漪收拾好,洗完手出來,看見洛神悠閑坐著,手里捏著一本書,靜謐得如同一幅畫。
“你今天不用出去?”師清漪終于忍不住問。
洛神抬頭看她,唇角勾出一絲愜意的笑:“不用出去。都解決了�!�
師清漪心里一沉。
什么叫都解決了?找到新工作,或者,找到新房子了?
師清漪倒了杯水,挨著洛神坐下,垂著眸撫摸著青花馬克杯的邊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洛神合上書本,笑著看她:“嗯?”
師清漪糾結(jié)得胃疼,正要說出來,這時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
電話是蕭言打過來的,師清漪微微一蹙眉,開口道:“蕭言,什么事?”
“你是爺,別忘了我也是爺!蕭慕白你這個混蛋,你敢動她試試!你找誰相親不好,你去找她相親!蕭征明他一大把年紀(jì)眼睛瞎掉了嗎!為什么會把她介紹給你!你要敢動她,老子跟你拼命!”
電話里一團混亂,蕭言在里面歇斯底里地大叫,好像是喝醉了,滿嘴胡話。電話里嗡嗡嗡的,看架勢不像是蕭言刻意撥打她的號碼,應(yīng)該是沖突中劃錯了鍵,電話直接打到師清漪這里了。
師清漪從沒見過蕭言這么失態(tài),重復(fù)道:“蕭言,蕭言,你在做什么!說話!”
終于,蕭言的電話被另外一個男人接了,男人聲音彬彬有禮:“您好,蕭少爺喝醉了,請問您是蕭少爺?shù)呐笥褑�?�?br />
少爺?
師清漪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不過還是溫言回答:“我是他的朋友,請問他發(fā)生什么事了,這么亂�!�
“是這樣的,這里是紅線會所。如果您是蕭少爺?shù)呐笥眩堖^來這邊一下,他現(xiàn)在情緒很失控�!�
“嗯,我明白了,這就過來,麻煩你們先照看他一下。”師清漪說完,把電話掐掉。
紅線會所。
早前從古墓里出來后,師清漪拿著雨霖婞給她的那張vip卡讓老楊查過,紅線會所,是雨氏集團名下的一個高級會所產(chǎn)業(yè),出入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師夜然和師輕寒曾經(jīng)都是那里的vip,其實那時候師夜然也有為師清漪辦過會員,只是師清漪并不喜歡那種地方,從來沒去過,久而久之就把這事給忘記了,后面墓里第一次在阿朗的尸體上摸出的卡片上看到“紅線”二字,她才會只是有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雨霖婞外表是光鮮亮麗的雨氏集團大小姐,本里卻是一個和盜墓脫不了干系的團伙頭領(lǐng),這種潛藏的危險性讓師清漪并不愿意和雨霖婞打交道,當(dāng)初雨霖婞留卡讓她去紅線找她,師清漪忙著自己這邊的事,也就一直沒有去。
“發(fā)生什么事了?”洛神看到師清漪臉色不佳,道。
師清漪揉了揉眉心,說:“我現(xiàn)在得去一趟紅線會所�!�
洛神眼角微微一挑:“雨霖婞么?我同你去。”
44卷二(shukeba.)
第四十四章死亡烙印
師清漪神色看起來有點復(fù)雜,拎起手提包,利落地往玄關(guān)處走:“你對那個雨霖婞倒是很關(guān)注�!�
洛神扔下書,隨在她后面換鞋,同時笑著低低道了聲:“及不上你。”
師清漪動作明顯一陣停頓,而下一刻,心情莫名地又變好了起來。
其實師清漪住的地方距離紅線會所不算遠,開車過去很快就到。抵達的時候,便有眼尖的門童走過來,引著師清漪去合適的泊車位泊車。
看車知人,泊車位停放著的那烏泱泱的一大片名車,足以讓師清漪初步了解到這個會所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
雨霖婞名下的紅線會所包括很多部分組成,餐廳,酒吧,臺球室,健身房,美容養(yǎng)生館等等,該有的娛樂休閑場所都有,甚至于連會員的旅游行程,會所里都會提供妥帖詳細的安排。那些有錢有身份的人每年需要在這里花費高昂的入會費用,與會所之間保持著一種長期的類似于“婚姻”的關(guān)系,無非就是為了有一個能夠供他們聚集消遣玩樂的地方。
這個地方需要檔次高得足夠讓他們產(chǎn)生一種優(yōu)越感與滿足感,很明顯,紅線會所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
會所的一層大廳里裝修出一片耀目奪人的貴氣,每一道裝潢,每一處擺設(shè),乃至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都被設(shè)計者賦予了無比精細的奢華。只是這種貴氣與奢華太過張揚,在師清漪看來,也就顯得有些過于猙獰了。
在大廳里沒走幾步,立刻又有衣著整齊的男性接待人員彬彬有禮地迎上來,分分秒秒都不讓師清漪喘氣。
由于受到過嚴格的訓(xùn)練,且出入會所的都不是什么簡單人物,這邊的接待人員一直都是好脾氣到極致的,甚至于謙卑到極致,說話時聲音也是溫溫柔柔的。
往來的幾乎都是熟客,來人是什么身份,大廳的接待人員一眼就能明了。
所以那年輕男人第一次見師清漪和洛神兩人,防范之下,不免又笑著問了句:“請問兩位今天是預(yù)約了哪一項?請兩位把會員卡遞給我,我來幫您們查看一下今日的相關(guān)安排�!�
師清漪知曉男人的言外之意,從手提包里摸出之前雨霖婞給她的那張vip卡示意,也是笑得溫柔得體:“我們今天沒有安排,只是過來這里找人的�!�
那男人瞧了卡片一眼,臉上的表情一瞬之間便凝固了,試探性地道:“請問,兩位今天來是找哪位?”
“蕭言。”師清漪道:“對這位客人有印象嗎?”
那男人的表情越發(fā)復(fù)雜,嘴角笑意卻是不減:“蕭少爺在十二樓的包廂,1213號�!�
“謝謝�!睅熐邃裟_步加快,和洛神往電梯方向拐了過去。
那男人看著師清漪和洛神的背影遠去,立刻又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站著等了一會,道:“笙哥,小姐之前關(guān)照的那兩位客人來了,現(xiàn)在她們正往十二樓的1213走�!�
電話那頭回應(yīng)的聲音軟而沉:“嗯,知道了�!�
剛靠近1213號包廂,就聽到蕭言大聲喊叫發(fā)酒瘋的聲音,歇斯底里得厲害。
師清漪蹙了蹙眉,瞧見走廊那邊迎面走過來一群人。
打頭的是一名身形頎長的西裝男子,干凈的黑色短發(fā)與身上筆挺熨帖的黑色薄西裝相得益彰,俊眉星目,好看的眉宇之間又揉著一股子儒雅的風(fēng)度,锃亮的皮鞋踩在走廊地毯上,從從容容。
這種外貌,這種氣度,更加上這種身份,絕對是大多數(shù)女人心中夢寐以求的如意郎他身后眾星拱月般簇擁著一堆人,師清漪見了,忙牽過洛神的手,往旁邊讓了讓。
男子目光掃過,落到了師清漪靜然偏過去的側(cè)臉上。
他腳步停滯下來,又多看了師清漪幾眼,唇角微微往上翹了翹,拿手略微松了下領(lǐng)帶,這才與那一大群人離開。
洛神盯著男子遠去的方向,纖眉微蹙,又回過頭覷著師清漪。
“怎么了?”師清漪渾然不知:“盯著我看,我臉上有東西?”
洛神一笑:“許是你太好看,盯著你看的人才會有這許多。”
師清漪臉紅了起來,卻又很快明白洛神的意思,輕聲道:“是那個男人?”
洛神頷首:“嗯。瞧他神色,他好似認得你�!�
師清漪搖頭:“我不認識他�!�
兩人正說著,那邊1213號的包廂里突然爆開了酒瓶子碎裂的聲音,蕭言在碎玻璃的雜音中大喊道:“蕭慕白,有種你就別走!叫你留下跟小爺單挑,你倒是……倒是不敢了!”
師清漪進到包廂里,就見靠門口的地方站了一圈人,卻都站得遠遠的,誰也不敢上前去勸倒在沙發(fā)上砸酒瓶的蕭言。蕭言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眼睛通紅,身體癱在沙發(fā)上軟成了一灘泥。即使再英俊的人,如今成了一幅醉鬼的模樣,也順眼不到哪里去。
“蕭慕白,混蛋!”蕭言罵罵咧咧著,一腳又踹在了地毯滾落的煙灰缸上。
“混蛋?”師清漪走過去,彎腰,把蕭言的衣領(lǐng)子拎了起來,只覺得好氣又好笑:“誰也沒你混�!�
“師師�!笔捬宰硌垭鼥V地望著她,突然又顯出幾絲委屈的神色,呢喃著道:“師師,你聽我說,蕭慕白這家伙吃人不吐骨頭的,吃人不吐骨頭……你不許跟他相親!你會……會吃虧的�!�
師清漪越聽越氣,攥著這個不成氣候的高個子男人就往外拖:“相什么親,滿嘴胡說八道。我相親不相親自己不知道,還要你來告訴我?”
蕭言眼皮直打架,情緒在師清漪到來后,終于變得緩和了下來:“你瞞著我……你怎么瞞著我呢。師師,你和師兄我認識了這么久,你都不告訴師兄你家里的情況……原來你……原來你是……”
說到后面,蕭言的舌頭直打結(jié),渾渾噩噩得連半個字眼都吐不出來了。
師清漪心說是你瞞著我才對,明明是個不得了的大少爺,還天天跑過來哭窮,有意思嗎。
她有功夫底子,攥著蕭言走也不算很吃力,洛神一聲不吭地過來幫手,兩人正要分開人流往走廊走,這時兩個穿西裝的男人急沖沖地跑了過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大概是四十來歲,鐵青的下巴,一見蕭言東倒西歪地靠在師清漪身上,便急急忙忙地過來扶:“哎!三爺,你怎么成這樣子了,來來,咱不在這里,跟我回家去�!�
中年男人從師清漪手里接過蕭言,感激地笑道:“小姐,謝謝你照顧我家三爺,我……”
下一刻,中年男人的話隨之一滯。
他有些渾濁的目光膠在師清漪臉上,半晌才僵硬道:“小姐,謝謝您�!�
不知不覺中,話語里已經(jīng)使用了敬稱。
師清漪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不過還是微微一笑:“我是他的師妹,是他的好朋友,做這些事都是應(yīng)該的。我就住這附近,本來該我接他回去,你既然是他的家里人,那麻煩你把帶他回去,給他弄點醒酒的東西�!�
中年男人連連點頭哈腰:“好,好,那我把三爺帶回去了。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太麻煩您了�!�
一連說了好幾個“麻煩您”,那兩個男人這才扶著爛醉如泥的蕭言往電梯那邊走,而這邊蕭言帶來的那一群朋友也都意興闌珊地作鳥獸散,只留下兩名侍應(yīng)生留下來清理包廂的殘局。
師清漪嘆口氣,打起精神對洛神道:“我們也回去吧�!�
洛神淡淡應(yīng)著:“嗯�!�
“兩位請留步�!鞭D(zhuǎn)身的時候,師清漪聽到身后又是一聲男人的低語,聲音軟而有磁性,聽著就讓人舒心。
“什么事?”師清漪回頭,看見一個碎發(fā)的年輕男人筆直地站著,好似一棵樹,兩腿修長,黑色襯衫一絲不茍地貼著肌膚,隱隱能看出薄襯衫下緊致的肌肉曲線。
“我家小姐想見兩位�!蹦腥藴匚挠卸Y地回答:“她就在樓上,已經(jīng)在等著兩位了。之前她一直在等兩位,卻遲遲不見身影,本來她想今天派我去找兩位,不想兩位剛巧就來了�!�
果然是雨霖婞。
師清漪猶豫了片刻,并沒有立刻做出表示。
洛神倒是大大方方地道:“有勞帶路�!�
在電梯里,師清漪特意往那男人身上打量了幾眼,看見他黑襯衫上與其他會所的工作人員一樣,別著一個身份標(biāo)牌,上面寫的卻是“餐廳部經(jīng)理,風(fēng)笙”。
風(fēng)笙領(lǐng)著師清漪和洛神去到十三樓,走進走廊最深處的一間包廂里。
這間包廂大得離譜,與之前見過的包廂不同,裝修一反之前的那種輕浮奢華,變得素雅而沉靜,燈光調(diào)出一種曖昧的暗色調(diào),一個輕軟微卷長發(fā)的女人靠在沙發(fā)上,姿態(tài)優(yōu)雅地坐著,身上一襲紅裙,襯著指尖捏握的高腳杯里的紅酒,越發(fā)的醉人。
“喲,貴客�!迸藬R下酒杯,桃花眼角縫了明顯的笑意:“果然貴客是要請的,不請還不指望她們能來。”
洛神從從容容地走過去,盯著沙發(fā)上的雨霖婞,也是唇角玩味的一絲笑:“客人這邊也想問下主人家,有何貴干?”
雨霖婞最看不慣洛神這幅淡然模樣,好像從來就沒什么顧慮似的,本來她自認自己平常在手下面前就夠裝的了,沒想到這女人一舉一動都在那裝,而且裝得毫無破綻。
“請坐�!庇炅貖o兩人一人倒了一杯醒好的紅酒,為了表示下“主人家”的熱情好客,她這次特地還讓風(fēng)笙準(zhǔn)備的是她珍藏許久的那一瓶。
師清漪和洛神一人坐了一邊沙發(fā),師清漪禮貌地笑道:“我喝不了酒,謝謝�!�
她酒量實在淺得可憐,紅酒下肚都能很快醉了她。
雨霖婞挑眉,又看著洛神。
洛神淡道:“我慣常喝白的�!�
雨霖婞眸光一沉,這女人還真會抬杠。
“雨小姐,你找我們是有什么事?”師清漪手擱在膝蓋上,手指交叉著,很自然地道。
雨霖婞桃花眼滑向她,半晌,臉色有點涼地道:“你平常洗澡的時候,照不照鏡子?”
師清漪臉一紅:“……請問,你是變態(tài)嗎?”
雨霖婞輕哼:“我不就問一句而已,你居然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師清漪不自在地道:“你問這做什么,莫名其妙的。這都是個人**�!�
雨霖婞道:“如果你洗澡時脫光衣服照了鏡子,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上有什么異樣的地方?比如說,多了點什么痕跡,我是說,后腰上。”
師清漪滿腹狐疑搖頭:“沒有,我好端端的。”
雨霖婞皺眉,又看向洛神:“你呢?洛小姐。”
師清漪這次十分肯定地回答:“她也沒有,腰上好端端的,沒痕跡�!�
之前洛神手傷,師清漪幫洛神洗過好多次澡,她腰間的肌膚怎么樣,師清漪心里最有數(shù)。
雨霖婞勻著酒杯里的紅色液體,卻是聽得一愣:“我問她呢,你怎么就知道了?你不是說個人**嗎,你還看她洗澡,看她腰了?”
師清漪:“……”
洛神坐在她對面的沙發(fā)上,淡淡一笑。
師清漪咳嗽一聲,惱道:“雨小姐,我實在不明白,你現(xiàn)在問我們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從墓里出來后,這段時間里,我底下的人好多都陸陸續(xù)續(xù)地死了,死的時候,腰上都有奇怪的痕跡�!庇炅貖曇舯洌骸白蛱煳蚁丛璧臅r候,發(fā)現(xiàn)我后腰也有�!�
第四十五章暗蠱
師清漪和洛神兩人的臉色,在雨霖婞的這番話落下后,倏然地沉了下去。
“怎么會這樣�!睅熐邃暨@下坐得萬分不自在了,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沖動,恨不得立刻去確定下自己的腰身上是不是也有雨霖婞所說的那種可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