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學妹……不用管它了……”溫潤的聲音還是跟春風般輕柔平和,只是話尾又讓人難以察覺的微顫,令這縷純凈的風不自知地多了勾引的意味,隨著他的聲音,卿鳶的精神鏈也感受到了一縷勾勾繞繞的風,下意識顫了一下,把能量膜劃出一道由淺入深的波紋。
“我這就……”本來都已經平穩(wěn)下來的好聽聲音,因為這道波紋險些有了不堪的起伏,還好聲音的主人及時頓住,靜了片刻,把余下的字吐出來,“出來�!�
好的好的,卿鳶心驚肉跳地“看”著那片晃晃悠悠,好像就要破掉了的能量膜,快速退開,在安全距離外乖乖等待。
她是真的沒想到,那么厲害的前輩,能量膜卻那么纖薄脆弱。
也不知道向導的能量膜破掉會有什么后果,卿鳶嘆氣,看來今晚又得熬夜學習了。
她還有好多不懂的地方。
無澤的精神鏈從能量膜中探出,剛露出一截,就被男鬼叫�。骸巴O拢瑹o澤你只能到這里�!�
男鬼微微拉長的聲調帶著討人厭的傲慢:“本來只是為向導小姐準備的考驗,現在變成兩個人的了�!�
“無澤,你不許再動了,你已經被扣掉很多分了,再扣分
,你可就要接受懲罰了�!毕氲绞裁�,男鬼問,“你以前有被老師懲罰過嗎?”
無澤語氣平淡地回答:“沒有,教授�!�
男鬼又欣賞又譏誚地評價:“那對你這個完美的學生來說,還挺有紀念意義的呢�!�
“不知道你會不會把你寶貴的第一次懲罰交給向導小姐�!�
卿鳶的精神鏈已經硬到可以碎核桃了,無澤是怎么忍受他的?
男鬼叫她:“向導小姐,該你表現了。”
卿鳶皺了下眉,把精神鏈搭在無澤的精神鏈上。
她明顯感覺到,他的精神鏈也比剛剛要硬很多。
看來他也和她一樣都很想揍男鬼教授一頓,卿鳶有種找到知音的感覺,精神鏈也很順利地纏住了他的精神鏈。
可是無事發(fā)生,卿鳶焦急地操控自己的精神鏈蹭著無澤前輩的精神鏈,想要它們快快融合在一起。
為什么不行呢?卿鳶記得跟大主席和副主席的時候,刷地就融成了精神通道,可絲滑了。
她正摸不到頭腦地莽撞摸索,突然發(fā)現無澤前輩的精神鏈細細打起顫。
不要動啊,會被男鬼發(fā)現的,卿鳶用精神鏈圈住無澤的精神鏈,想幫他穩(wěn)住。
男鬼立刻發(fā)現了她在幫無澤作弊:“向導小姐,你退開�!�
卿鳶悄悄用精神鏈輕輕拍了拍無澤的精神鏈,給它們些鼓勵,操控精神鏈從僵硬繃直的精神鏈上抽離。
“現在開始,你們兩個都不要動,讓我們來看看誰會先忍不住�!�
忍不住干嘛?卿鳶一開始覺得他莫名其妙,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
她的精神鏈上沾到了無澤精神鏈的味道,原本和它們交纏在一起的時候還不覺得什么,現在分開了,才覺得那股味道很誘人。
小水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口水。
卿鳶也咽了咽喉嚨,又饞又不安,不是吧?吃毒素,吃污染都行,可要連向導的精神鏈都想吃,那她豈不是成怪物了?
小水珠可不管什么怪物不怪物的,鬧著要她把精神鏈伸過去。
不行,卿鳶拼命忍耐著,也不知道男鬼教授通過什么方法在觀察她和無澤的精神鏈變化的。
但她有種感覺,她的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甚至,他已經察覺到她的精神體有什么問題了,所以才故意叫她和無澤都不要動,比拼耐力。
可她真的好想吃,卿鳶舔了舔唇,精神鏈口難耐地微微擴張。
就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她感覺有陣風拂過來,輕柔和煦,但又強勢得無孔不入,不容拒絕,席卷而來,她的精神鏈甚至都沒來得及抬起來,就被對方吞噬殆盡。
鼓動的氣流中,強悍的精神鏈纏住她還沒搞清楚狀況的精神鏈,瞬間便構建出一截流轉著青色水光的精神通道,等纖細的精神鏈緩過來,再慢慢地帶著它們將剩下的部分完成。
原來要這么做,卿鳶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趕緊把無澤前輩無聲教給她的技巧都記下來。
還剩最后一截,通道就完成了,無澤前輩的精神鏈停下來。
讓她試著主導嗎?卿鳶又緊張又躍躍欲試,青澀地反纏住耐心讓她嘗試的精神鏈,剛開始還有些磕磕絆絆,后面越來越好。
一開心勁兒使大了,前輩的精神鏈被她纏得一震,蜷了起來,卿鳶趕緊叫精神鏈放松,學著前輩溫柔的樣子,輕輕把它們打開,邊安撫邊繞上去,接著融合。
精神通道建成,卿鳶松了口氣,成就感滿滿。
小水珠蹦蹦跳跳地出來了。
無澤前輩的精神體呢?
風把轉著小腦袋找好吃的,不,找同事的小水珠吹得微晃,身體泛起漣漪,小水珠一邊用水流小手這撓撓那撓撓,一邊張開嘴巴,試圖吃一口“西北風”。
同樣也能感覺到風從身邊吹過,酥酥癢癢的卿鳶明白過來了,無澤前輩的精神體不會就是風吧?
那也太抽象了,抓也抓不住,吃也吃不到。
不是,卿鳶皺起眉,試圖喚回自己的理智,她怎么總想著把前輩吃掉啊?
風似乎也察覺到小水珠對自己的覬覦,停了下來。
風中的淡香不再有明確的方向,仿佛填滿了整個精神通道,哪里都是它,可不管小水珠往哪里猛咬,都只能吃到一大口虛無。
小水珠折騰了半天,給自己累得夠嗆,坐在通道地上,時不時揮舞一下水流拳頭,恐嚇著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的風系精神體。
頑劣的精神體需要教育,一縷清風緩緩地俯沖下來,把嗚嗚渣渣的小水珠柔柔地吹開。
小水珠頓時就老實了,別說拳頭,哪都抬不起來,化成了一灘,隨便清風攪動。
不疼,而且如果肯交出自我意識,全憑清風擺弄,還會很舒服。
清風溫柔地引誘著卿鳶也像小水珠一樣,把自己完全地交給它,它不會傷害她,還會讓她很快樂。
小水珠本來就應該和清風融為一體,讓春風化雨。
卿鳶感覺自己越來越輕,越來越濕潤,就在她覺得真要飄到云端,灑下淅淅瀝瀝的雨水的當口,清風驟然變了面孔,又冷又硬地將小水珠吹扁。
卿鳶打了個冷戰(zhàn),回過神,快速集中精神力將要被厲風吹得四分五散的小水珠凝聚在一起。
風好大啊,卿鳶感覺精神通道里冷漠瘋狂的風都灌進了她所在的辦公室里,快要把她給凍僵吹走。
卿鳶咬牙頂住,面對這種情況,她根本來不及仔細思考,只能憑著本能硬是拔高自己操控精神力的能力。
做不到,就會被已如刀刃般鋒利的狂風貫穿。
第50章
就要升破級
小水珠在卿鳶的努力下蜷縮在一起,
抗住了這陣肆虐的狂風,小水珠明顯被這陣風搞生氣了,卿鳶努力在狂風里維持它的形狀時,
還要和它時不時要伸出去的小拳頭對抗。
卿鳶很喜歡自己的小水珠,喜歡它不爽就揍,絕不內耗的性格。小水珠有很多她沒有,
令她向往的特性。有時候,
她也會懷疑小水珠是不是“走錯門”的精神體,
她和它好像一點也不像。
所以,
她會有意無意地像小水珠學習,希望自己也能更有“自我保護”的能力。
她有時候忘了,小水珠是她的精神體,
控制好它,
是她的責任,也是她必須學會的能力。
她不想破壞小水珠自由自在的天性,
但她也要做一名合格的,
負責的向導。
平衡好這兩者的關系很難,
卿鳶目前也只是有個大概的想法,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現在要做的就是學會控制比她想象中要強大很多的精神力。
手握利劍,
卻不懂如何操縱它,總有一天會傷到隊友和自己。
卿鳶捋順著自己的思路,
把所有的精神力,一縷不留,
全都收攏在她的意識下,讓它們與她緊緊相連,只要她心念一動,
它們就會立刻有所行動。
精神力是精神鏈和精神體的基礎,當她把精神力都握在手里,鬧騰的小水珠也安靜下來,和她目標一致,共同抵御狂風。
但卿鳶能感覺到它心里的戰(zhàn)意還沒有消退。
它還是想和這陣把它吹疼了的風打一架。
別急,卿鳶在心里安撫它,先讓她看看怎么個事兒。
狂風逐漸平息下來,精神通道里又只剩下小水珠,香香的味道卻好像一直縈繞著小水珠,讓小水珠知道它就在旁邊。
小水珠咽了一大口口水,晃了晃小身子,這次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在等卿鳶的命令。
訓練已經開始了嗎?卿鳶也越來越認真,用意識,不,現在她的意識已經和她的精神力融為一體。
她第一次用精神力去探索,收錄到的信息比她只用意識要精準具體許多。
從完全捕捉不到風,一頭霧水,到能隱隱感覺到氣流變化的位置。
在這里,卿鳶剛抓到風的蹤跡,小水珠就撲了上去。
她感覺清風拂面,下意識握緊手指,她和張著嘴巴的小水珠一樣都撲了空。
作為失誤的懲罰,那風輕輕柔柔地在她和小水珠頭上揉了一下。
小水珠晃了晃腦袋,把它被風弄亂的“發(fā)型”搖回來,這次竟然沒立刻發(fā)脾氣,而是握著小拳頭氣鼓鼓地等著卿鳶的信號。
很好,有進步,卿鳶也稍微晃了晃腦袋,把落下來的碎發(fā)甩到旁邊,雖然沒抓到風,但她很開心。
她和小水珠越來越有默契了。
這里,卿鳶也在默默提升自己的技能,在小水珠零幀起手的時候,用精神力將小水珠的軌道校正地更精準。
抓到了!小水珠抬起小腦袋驕傲地給她展示,它鼓著兩個大腮幫子,嘴巴都閉不上了,水流牙齒好像在嚼著什么流動的透明物體。
不等卿鳶做出反應,小水珠的牙齒就合在了一起,中間咬的戰(zhàn)利品輕盈地掠走,還在小水珠身邊游走了一圈,把小水珠氣得都要紅溫了,但它沒揮舞拳頭,而是抱著手臂思考,準確地說,是在等卿鳶思考出結果。
卿鳶感覺到那陣風上還帶著小水珠的口水,掠過的時候,涼絲絲的。
看來不能直接用咬的,卿鳶繼續(xù)捕捉風的所在,小水珠把自己的身體拉開,拉成了一面薄薄的大網,按照她告訴它的方向一兜再快速一收。
小水珠變成了個大泡泡,身體里面都是風,風掙扎了一下,接著安靜下來。
成功了,卿鳶和小水珠一起高興,小水珠正要好好地品嘗一下這陣可惡的風,它的身體中間出現了一個小氣旋,小氣旋很快就變成了大龍卷風,把包圍它的水壁攪破。
卿鳶頓時感覺自己頭暈眼花,甚至還有點想吐,強忍著不適,把被龍卷風卷得亂七八糟的小水珠拽出來,再重新聚攏。
小水珠也暈得不行,像打醉拳一樣晃悠了好幾圈,偏頭吐了幾口水出來。
風輕輕捏捏小水珠后又消失了。
卿鳶其實能感覺到對方是以前輩提點后背的心理對待她,該鍛煉她的時候絕不手軟,等到結束又會溫柔地安撫鼓勵她。
可他這個神出鬼沒的精神體真的好氣人啊。
不行,不能再這么被動了,卿鳶不想再跟著風的屁股后面去找它的位置了。
卿鳶凝聚精神力,操控小水珠懸在空中。
小水珠現在非常相信她的決定,這讓卿鳶操作起來更得心應手了,她把小水珠一分為二,再分,再分……
雖然越來越吃力,但她和小水珠都沒有放棄。
小水珠變成了一片半透明的水霧,卿鳶靜靜等著,“看”到水霧幅度極為輕微地流動起來。
哪怕那陣風再輕再難以捕捉,現在也有形狀了。
卿鳶指揮水霧穿進風中,和風中的每個分子黏在一起,如果數量不夠就繼續(xù)分裂,直到風中有它,它中也有風,誰也甩不掉誰。
風變了好幾次形狀,邊緣微微打顫,似乎很不喜歡被水汽纏著的感覺,卻沒再攻擊和它融為一體的水霧。
能和無澤前輩打個平手,就算她小勝了吧?
雖然這縷風應該只是他精神體的一部分,但卿鳶還是對自己和小水珠的表現很滿意。
但是……前輩不打算解除精神通道嗎?她感覺今天已經學到很多了。
卿鳶“看”著靜止在半空中的水霧風,有點茫然,不知道前輩的下一步打算是什么。
難道還有她沒摸索出來的東西?卿鳶把精神力灌注到水霧里,仔細地感受著被“她”輕輕擁著的風。
誒?這是前輩的精神力嗎?她在風中“摸”到了一個溫溫的東西,冥冥中感覺這就是向導前輩操控精神體的力量。
風系和水系似乎真的很合拍。
她的精神力剛搭上那道溫柔又強大的力量,就自動和它交、融在一起。
卿鳶意識到,她可能才體驗到向導和向導互動的奇妙。
精神鏈連接,精神體碰觸,那都是表面。
精神力和精神力的相融才是向導間產生共鳴的開始。
卿鳶甚至能通過這股力量,描摹出無澤前輩的輪廓,他的頭發(fā),他的眼睛,他的鼻子……
她在快速了解熟悉他的全部,哪怕最私密的地方。
好像有點太私密了,卿鳶耳朵微熱,讓自己停下來。
嗯……怎么停不下來啊,她的精神力就像放在烤盤上的黃油,不受她控制地一直融化,融進對方的精神力里。
卿鳶用力閉上眼睛,但沒用,那些畫面和感覺是直接通過精神力傳進來的。
前輩,快攔著她一下啊,她都要把他看光了。
他不會也在“看”她吧?卿鳶感覺自己不能呼吸了,不過,她靜下心仔細感受了一下。
她和無澤前輩的精神力的掌控權好像是在她這邊,前輩無法抵抗,或者說沒有抵抗她對他的單方面探索,精神力動都沒動,任由她在其上鋪開,蔓延,占據。
就算只有她能看他也不行啊,她的良心過不去,卿鳶拼命想要收回精神力。
精神力終于聚攏,但還有一部分舍不得對方清香溫和的精神力,像融化的瀝青一樣拉著絲不肯離開。
啊啊啊,她都能感覺到前輩的體溫,呼吸的頻率,甚至是那里的變化……卿鳶熱得張開嘴巴都能吐出一團火了,猛地一扯,把精神力暴力移除。
感覺自己的精神力脫離了對方的精神力,卿鳶狠狠松了口氣,就當什么也沒發(fā)生好了。
她不會問前輩為什么會有那樣的反應。
前輩也不要問她,她到底感受到了多少。
卿鳶單方面和無澤約定好了,拖著精神力就打算溜,她得想辦法把這個精神通道拆了。
她今天真的長夠了見識。
卿鳶溜到一半,一直很安靜的風系精神力突然動了動,一直按捺的恐怖威壓漸漸釋放出來,數不清的風元素從精神通道各個角落拔地而起。
那團被水霧纏著的風,跟它們比起來,渺小得可憐。
它們在阻止她離開?還是想要因為她“偷窺”了它們主人教訓她?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卿鳶自知理虧,但也不想坐以待斃,眼看狂風就要把小水珠變得那團水霧吹散,卿鳶心一橫,指揮小水珠反擊,與此同時,操控精神力重新融入風系精神力之中。
這也算是變相的挾天子以令諸侯。
向導的精神力最強大也最脆弱,對于她這樣的低級向導來說,如果不能和高級向導的精神力相融,觸及不到對方根本,那就只有受控制的份,但她剛剛通過精神力,連無澤最隱秘最致命的地方都“看”遍了。
那她也可以試試拿捏他?卿鳶一點也不確定,只是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被對方擊敗。
她試著將精神力凝成一條條觸手,控制住無澤前輩的幾個要害。
那些一碰,就能叫對方精神力顫抖地險些渙散的位置,被她重點針對。
不要過來啊,卿鳶稍微收緊精神力,警告對方停下,不許操控狂風攻擊她。
那風并沒有停下,吹拂過來,覆在她的精神力上面,溫柔卻又強勢地引領著它們深入。
卿鳶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它們不是要教訓她,而是要教導她,教導她如何更好地精神力控制他的精神力。
它們甚至幫她把她沒敢收緊的精神力束緊了,仿佛被她桎梏的,顫抖得越發(fā)厲害的精神力和它們沒有關系一樣。
最后,風也變得有些虛弱,輕輕地揉揉了不知道什么時候也跑過來了的小水珠的小腦袋。
好像在問她有沒有學會。
這么耐心細致的“手把手”教學,她要是再不會,那她就是傻子了,卿鳶讓小水珠點頭。
風散開了。
精神通道也逐段消解。
卿鳶睜開眼,五感回歸,聽到耳邊響起壓抑的輕咳聲,轉頭看去,無澤前輩臉色特別蒼白,唯有眼尾到臉頰那里泛著病態(tài)的潮紅,用手帕掩著口鼻,咳幾下抿唇想要忍住,卻無法這么輕易停下來,好不容易停下來后,微張的雙唇也紅得像要滴血一樣,無聲地喘著氣。
很難想象,這樣虛弱的人剛剛操縱著澎湃的風元素,帶著她無比強勢,甚至是殘忍地束縛起自己的精神力。
卿鳶往他的手帕看去,好像看到了點淡淡的血色,不等她細看,手帕便被長指疊起。
溫和微啞的聲音卻還是在安慰眼睛跟著他收起的手帕轉的小向導:“和學妹沒關系,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才會這樣的,學妹……”他說著又有些忍不住,停了一會兒,在白皙頸部顯得格外漂亮的喉結滑動,硬壓下咳意,眼尾忍得更紅甚至都溢出了點點水光,等聲音恢復平緩后才繼續(xù),“做得很好�!�
卿鳶聽得更愧疚了。
男鬼刻薄陰冷的聲音又適時地響起:“看來針對向導的教學改革很有必要,就連全年全A的學生都這么沒用�!�
卿鳶看向他,眼里沒藏住不好的情緒,被對方瞬間捕捉到,唇角諷刺地勾起:“向導小姐覺得不服氣嗎?”
第51章
就要升破級
卿鳶懷疑奧什么丁丁教授就是帶著嘲弄別人的姿態(tài)出生的,
對他人的不屑已經融進他的血液里,不需要刻意表達,用他那玫瑰色的眼睛隨便一看就能讓人感到他的傲慢,
至于看不起別人的原因,大概就是別人都是有溫度,有血有肉的人,
而他是個陰濕男鬼吧。
他的心理實在太陰暗了,
卿鳶甚至覺得,
比起笑話挖苦學生的愚蠢無知,
男鬼更享受學生被他嚇得自亂陣腳,六神無主,在他的目光里不敢抬頭的樣子。
這種欠揍的變態(tài),
她就算“打”不過他,
也絕不能讓他爽到,卿鳶在桌子下面握起手指,
頂著脊骨發(fā)酸的壓力,
和男鬼對視。
問:“那么,
教授要和我試試嗎?”
卿鳶感覺自己這么問出來以后,辦公室里的古董鐘聲都更為響亮了,男鬼玫瑰色的眼睛怔了一下,
接著神色更為嘲弄:“麻煩向導小姐在向我提出申請時,把話說完整,
學會尊重你曾經的老師�!�
卿鳶想到他會挑刺,甚至嘲諷她,
卻還是沒想到他這么會挑重點,她問的有什么問題?是他這個從來不會尊重學生的雙標老古董男鬼自己太在乎所謂的師生禮儀吧?
算了,卿鳶重新組織語言:“請問教授,
您愿意幫我做一下加強訓練嗎?”
男鬼教授沒有回答,靜靜地看著她,卿鳶也只能硬著頭皮反看他,盡可能不想他在心里如何嘲笑她,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臉上,把他當模型打量。
這個男鬼模型,以下簡稱男模,皮膚真是不錯,那么白還那么細膩,五官也很漂亮,眼睛里那么純粹的淺玫瑰色在寶石中也算是少見的,鼻梁很高,鼻頭精致有點尖尖的,和他尖酸刻薄的性格很相配,薄薄的嘴唇沒什么血色還有點干,這也很貼男鬼的人設——對學生都那么小氣的人,對自己也大方不到哪去,肯定連唇膏都舍不得用,不對,男鬼平時有時間肯定也是躲在陰暗的地方想陰暗的事情,可能連唇膏是什么都不知道……
卿鳶意識到自己對男鬼教授的點評越來越偏向人身攻擊了,止住自己的想法。
“學妹,喝點水吧�!�
卿鳶抬頭,無澤前輩把她沒碰過的茶杯換成了水杯,對她笑了一下。
“謝謝前輩�!鼻澍S確實有點口渴,捧起水杯。
是溫水誒,卿鳶也有點要被完美表哥征服了,他真的好溫柔好貼心,而且他給她拿水的舉動,還把男鬼陰冷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讓她可以稍微松一口氣。
“向導小姐喝完水,就可以準備了。”
卿鳶心跳加快了一些,咽下嘴里的溫水,把水杯放下:“我已經準備好了�!�
對手那么強大,多猶豫,只會更畏手畏腳。
不如放手一搏,卿鳶喚出精神鏈,把她壓箱底的精神力都一絲不剩地聚集起來,就等男鬼教授出招了。
奧古斯丁在向導小姐還帶著水光的唇上掠過一眼,拿起紙巾盒推到她那邊:“請注意你的儀容儀表,向導小姐�!�
這就要注意遺容遺表了嗎?卿鳶緊張得腦袋都不會轉了,但她認為她不應該去拿紙巾,萬一男鬼教授偷襲她怎么辦?
她沒動,無意識地舔了舔唇,警惕地盯著對面。
男鬼玫瑰色的眼珠劃過冷嘲,看著她的眼睛,生怕她感覺不到一樣,極為光明正大地,極緩極慢地放出自己的精神鏈。
他這是在暗諷她以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嗎?
卿鳶集中注意力,沒再揣度男鬼的想法,趁他龐大陰沉,宛如大片烏云的精神鏈還沒壓過來,把精神力都灌注進她的精神鏈里。
她閉上了眼,可還是在男鬼的精神鏈慢慢覆過來的時候,感覺視線暗了好多。
他帶來的黑暗是有形,粘稠陰濕,他的精神鏈并沒有勾纏她的精神鏈,只是穿插進來,就讓卿鳶的呼吸變得艱澀,有種身體也被森冷壓抑的鬼魂侵入了的錯覺。
她都要被壓得喘不上氣了,男鬼還能漫不經心地提問:“只能做到這種程度嗎,三分鐘之前還很自信的向導小姐?”
卿鳶咬住牙,好想把他的嘴給縫上。
男鬼沒再說話,卿鳶也不管他還會不會嘲諷她了,她在努力調動被男鬼的精神鏈包裹住的精神鏈。
難度堪比用幾個紙條攪和快要凝固的一大桶水泥。
有幾次她甚至都感應不到她的精神鏈,還以為它們斷開了,好不容易才把它們集合到一起。
男鬼教授也不構建精神通道,仿佛故意等著看,被他壓著的她還能折騰出什么花來。
太討厭了,卿鳶好氣,試圖把憤怒化成力量,但效果一般。
纖細的精神鏈就算擰在一起也就那么一小把,像被立體蛛網黏住的小蟲子,拼命地拱來拱去,結果低頭一看還在原地。
卿鳶額角沁出細汗,因為用力,咬了幾下唇,唇色更加鮮艷,水澤也更盛。
奧古斯丁纖長的眼睫垂下,倨傲鄙夷的光一點點被收進他闔起的薄薄眼皮下。
他也閉上了眼睛。
烏云般的精神鏈顏色深沉得仿佛一碰就能落下雨來,從外部看,根本看不出它的里面還有另一個人的精神鏈。
外部的精神鏈過分雄渾強悍,如果有人能看到此刻從它的縫隙溢出的點點水光,會很自然地以為,水光來自內部被它擠壓桎梏的水系精神鏈。
可事實是,卿鳶已經把精神力集中到極致,沒有一絲水元素能從她的“指縫間”溜走。
精神鏈在幾秒前停止了掙扎,看上去像是放棄了,但其實是在養(yǎng)精蓄銳。
卿鳶恢復能量的時候,還分出一點雜念想,男鬼這回怎么還沒開口嘲諷她。
難道又在動什么別的壞主意?
不管了,卿鳶沒有余力再防備男鬼了,她的精神力只夠賭最后一把。
在發(fā)起最后的總攻前,她應該先找到男鬼最薄弱的地方。
可男鬼不像無澤前輩,精神體香得要命,她一聞就知道他最脆弱的精神空間在哪里。
男鬼真的是一點味道都沒有。
她的“嗅覺”失去了作用,只能在男鬼的精神鏈里摸索,看能不能找到相對薄弱的位置。
精神鏈太沉重,卿鳶索性暫時不管它們,讓精神力滲進男鬼的精神鏈縫隙。
精神力弱小也有好處,比如此刻,對方粗大的精神鏈好像都沒意識到她在偷偷用精神力探索它的弱點,一動不動的。
不愧是陰濕男鬼,精神鏈都不是水系的,還在淌水。
被水滴砸了好幾下的精神力嫌棄地在精神鏈上蹭了蹭。
嗯?卿鳶頓了一下,她感覺她的精神力從男鬼的精神鏈里勾出來了什么。
捏了捏,好像是男鬼的精神力誒。
她等了一會兒,男鬼沒有說話,他的精神鏈也沒動,他感覺不到她的精神力黏走了他的一“縷”精神力嗎?
卿鳶本來想把這縷精神力偷偷還回去,可那縷來自男鬼的精神力竟然和她的精神力融在了一起。
這是什么原理?卿鳶有些吃驚,盡可能遠離男鬼的精神鏈,怕自己再勾點精神力出來,就讓男鬼發(fā)現了。
可男鬼精神鏈好像漏氣了一樣,隨著她的精神力移動,越來越多的精神力附著在她的精神力上面。
雖然很怪,但這么反向地吸男鬼的陰氣確實很好用。
就“吸”了他一點點精神力,她的精神力馬上就胖了一小圈。
卿鳶根據直覺,向男鬼精神力漏得最厲害的位置去,搞不好那里就是男鬼的七寸所在。
只是她還沒趕到,就被攔住了,她停下來“看”了一下,發(fā)現這次被她勾出來的精神力不是一絲一縷,而是一大團,看不到盡頭的一大團。
不好,男鬼好像發(fā)現她了,把精神力全都放出來了。
她終于切身體驗到,那些人說的,男鬼的精神力有多強大了,她的精神力在他的精神力面前跟小鼻嘎似的。
他的精神力很輕松地抓到她的精神力。
頓時,卿鳶有種人也被男鬼壓住了的感覺。
男鬼的聲音響起,不是從耳膜傳來,而是從她的精神力,或者說靈魂深處響起,震得她五臟六腑都在細細顫抖:“向導小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她做什么了?是他的精神力自己跑來黏著她的好不好?
男鬼的精神力沒有貼近她的精神力,只是控住她的精神力,可他保持的距離仍然阻止不了它們相融。
與此同時,卿鳶感覺壓在她身上的“男鬼”好像也在融化,一縷縷地流淌進她的身體里。
和無澤前輩一樣,她在被動地汲取男鬼的信息。
無澤前輩好歹還是她的同輩人,男鬼教授可是老師那輩的。
天啊,卿鳶恨不得自戳雙目,強烈的背德感讓她拼命掙扎起來。
男鬼同樣也很排斥這種感覺,試圖收回自己的精神力,還冷冷地指揮她:“向導小姐請不要亂動,為我增加阻力�!�
卿鳶深吸了口氣,忍住想趁亂抽他的精神力一下的沖動,沒有再動。
男鬼倒是把她和他的精神力分開了,但中間還拉著絲,卿鳶鼓起勇氣感受了一下。
拉絲的不是她的精神力,是男鬼的。
他的精神力好像強力膠水不愿意和她的精神力分開。
呵,卿鳶冷笑,還叫她不要動,他倒是管好自己的精神力啊。
她沒有真的笑出來,可自尊心很強的男鬼教授還是惱羞成怒了,用蠻力斷開了自己拉絲的那片精神力。
卿鳶感覺到男鬼的精神鏈疼得狠狠縮了一下,顯出極為罕見的脆弱感,他殘留在她這邊的精神力倒是一點也不心疼他,快速地和她的精神力融為一體,成了她的精神力。
卿鳶身體里還殘留著男鬼的體溫,觸感,以及他切斷精神力前極度羞憤恨不得殺了沒用的自己的強烈情緒。
這種感覺好奇怪啊,卿鳶不想繼續(xù)了,男鬼教授比她更想要結束,冷漠地發(fā)話:“收回你的精神鏈�!�
卿鳶照做,可。
男鬼的精神鏈不知道為什么,像見不得光的蛇群一樣陰暗地貼著邊隨著她的精神鏈移動而移動。
她停下,他也停下,她再后退,他又跟上來。
這并不是男鬼的本意,他的精神鏈繃得很緊,明顯主人在用力地喚回它們。
卿鳶停下來,接著讓精神鏈向前,比她粗大那么多的精神鏈卻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猛地往后一縮,接著又情不自禁地伸過來,想要和她的精神鏈連接在一起。
她再一退,撲空的精神鏈自己絞在一起,顯出迷亂的愚蠢樣子。
男鬼壓抑著情緒的聲音響起,這次是在她的耳畔:“我讓你收回精神鏈�!�
卿鳶不明白,男鬼都是教授了,怎么還不懂要根據自己的處境改變態(tài)度呢?
他現在的處境,是能命令她的情況嗎?
而且,她這么收回精神鏈,他的精神鏈如果還是忍不住跟著,一直跟到她的精神空間怎么辦?
卿鳶操控精神鏈向前,男鬼的精神鏈又是一縮,試圖抱著自己,不向她的精神鏈伸過來,可還是有幾根漏網之魚,勾勾繞繞地靠近她的精神鏈。
卿鳶沒讓精神鏈退后,用向老師請教問題的語氣認真問:“教授,剛剛您是怎么教無澤前輩的?”
“不要動�!�
“不要被人輕輕一碰,就受不了�!�
“我記得正確嗎?”
焦渴的精神鏈生生剎住閘,清醒過來,只有鏈口打著顫,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怎么樣。
“這樣教導學生的老師自己一定能做得更好,絕對不會還沒有被碰,就做出更糟糕的表現,對嗎?”
纖細的精神鏈向著對方精神鏈張縮的鏈口游過去,卻在鏈口急迫地擴大到最大,顯出不顧一切的丑態(tài)時,和它們擦身而過。
以為自己能夠不再空虛的精神鏈貪婪地收緊,緊到都痙攣起來,意識到自己不堪的樣子都暴露在對方眼中,已然晚了。
它們收拾好最后的自尊,慢慢地展開,這次無論纖細的精神鏈再怎么在它們身邊游走也不為之所動。
卿鳶不覺得氣餒,男鬼教授尖酸刻薄的嘴巴現在這么安靜,就很反常。
他絕對不像他的精神鏈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所謂。
卿鳶睜開眼:“教授為什么不回答我的問題呢?”
她沒有猜錯,男鬼把唇抿得很緊,下頜線都要繃出比刀刃還凌厲的線條了,被蒼白皮膚襯得顏色刺目的血管凸起。
看到他也陰沉地睜開眼,玫瑰色的眼珠好像被露水浸透,卿鳶眼里顯出笑意,禮貌地復讀:“您是在用沉默和我進行溝通嗎?”
無澤和坐在后面的哨兵都看過來,男鬼咬緊的牙關松了一瞬,可在發(fā)出聲音前就又一次咬緊,咬得更緊。
喉結重重地下壓,把不可能成調的聲音按下去。
他知道讓那些聲音流出來會好受很多,哪怕只是輕輕地喘一喘都能緩解許多。
但他不能那樣做,在從來沒被他放在眼里的學生面前那樣做,他寧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