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沒見過那么狠的，自己的老婆孩子，真是不當人打啊。”
“孩子真是可憐了……”
“我們也沒少報警，沒用啊……”
“那么多血，怪嚇人的�！�
簡麟也沒想到是這么個陣仗，先前在電話里聽到程梨說了一下簡單的情況，只說是母親受傷了，左寒讓她打電話過來讓他安排。
簡麟想都沒想，就跟車過來了。
哪里知道會是這么個陣仗？簡麟下車都驚呆了，而且從那些看熱鬧的鄰居們竊竊私語的內(nèi)容里，大概猜出了是個什么混亂的情況。
但還是穩(wěn)住了，馬上就把人帶上了車。
按說救護車上有一個急診醫(yī)生和護士，還有個簡麟，現(xiàn)在再來個左寒，按說程梨和林泱泱是上不去了。
但是左寒上車之后，轉(zhuǎn)頭對簡麟說道，“讓她們上來�！�
程梨和林泱泱這才跟著擠上了車。
急診醫(yī)生在路上就將各種監(jiān)護體征的儀器給接上了，也給黎曉惠戴上了氧氣。
一番檢查之后，他轉(zhuǎn)眸對簡麟低聲說了句，“這……得讓產(chǎn)科那邊來人看看吧？”
“什么？”簡麟有些詫異。
主要是急診醫(yī)生這話一出，其實作為醫(yī)生的簡麟和左寒，都知道是個什么意思，簡麟只是有些不可思議罷了。
任誰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被老公打成了這樣，居然還……
急診醫(yī)生聽到簡麟這話，沒有反應(yīng)過來簡麟是詫異，以為他是真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說道，“她身上的外傷基本都是挫傷，有沒有骨折情況，等下回去拍片之后才比較準確。但她這些血……像是先兆流產(chǎn)的癥狀啊�！�
程梨先前聽到急診醫(yī)生說起產(chǎn)科的時候，人就已經(jīng)有點懵了，她不傻，她就是再缺乏常識也知道產(chǎn)科是干什么的。
她只是難以置信。
而現(xiàn)在，急診醫(yī)生的話，給了她非常準確的答案。
“你、你……是說……我媽她……懷孕了？”
程梨難以置信地看著急診醫(yī)生，看到對方點了點頭，程梨又難以置信地看向已經(jīng)失去意識昏了過去的黎曉惠。
心里根本說不出來是個什么感覺。
旁邊伸過來一只手，輕輕在她的肩膀按了按。程梨倏然回過神來，轉(zhuǎn)眸看了過去，就對上了左寒沉穩(wěn)的眼神，心里那些浮動的不安，好像這才被緩緩壓了下來。
“先去醫(yī)院再說�！弊蠛f道，“不用擔心�！�
程梨抿著唇，點了點頭，很是慶幸今天有左寒在，他就像是她的定心丸一樣。
左寒又說道，“但就這個情況，你可能要打個電話給江橙，讓她過來一趟。有個女醫(yī)生在旁邊陪著，能方便點�！�
但簡麟?yún)s想到了什么，剛想提醒左寒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聽到左寒只停頓了兩秒，就繼續(xù)說道，“當然，如果你要是覺得不希望這些事情被朋友知道的話，也沒有關(guān)系�！�
第199章
他又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簡麟有些詫異地看了左寒一眼，其實他先前想提醒的就是這個。
雖說左寒的提議沒有什么問題，江橙要是過來了的話，有個認識的女醫(yī)生在旁邊陪著，的確是能方便一些。
但是值得考慮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讓自己原生家庭的丑事，被自己的朋友所知道。
但簡麟以為左寒想不到這一茬，因為左寒其實素來共情力同理心就很不咋地。
沒想到，左寒竟是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了。
簡麟自然有些詫異。
而程梨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關(guān)系，我什么都可以讓江橙知道�！�
她拿出手機給江橙打了個電話，非常簡短地說了一下情況。
并且，因為左寒就坐在旁邊的緣故，所以能夠聽得到，江橙在那頭明顯是有些震驚的。
但是情緒很快速地穩(wěn)定了下來，沉聲安慰程梨道，“好，我現(xiàn)在就過來，你別慌，別怕，我很快就過來，不會有事的�！�
沒過多久，救護車就抵達了人醫(yī)。
黎曉惠很快就被推了進去，而幾乎就他們前腳才到?jīng)]多久，江橙后腳就沖進了急診。
“程梨！”江橙一眼就看到了程梨，沖了上去。
程梨聽到這聲，渾身一震，轉(zhuǎn)眸就看到了江橙沖上來的身影。
不難看出，她有多趕，說不定是在接到她電話之后，或者甚至在接她電話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往外趕了。
頭發(fā)亂七八糟的用個鯊魚夾抓在腦袋后面，身上穿的甚至是一套家居服，趿拉著一雙室內(nèi)包跟拖鞋。
除了一手抓著個手機，一手抓著個車鑰匙之外，什么都沒帶。
完全是匆匆忙忙趕過來的。
“沒事，沒事的。”江橙一把就將她摟到懷里來，輕輕在她背上拍撫著。
程梨一直緊繃著的身子，在她懷里，總算松了下來，臉埋在江橙的肩頭。
這口勁兒一松，程梨的眼淚頓時不受控制地涌了出來，浸到江橙的衣服里。
江橙非常沉穩(wěn)，說道，“我去換個衣服，等會能方便點。”
她一邊說，一邊看向了一直怯怯的卻牢牢跟在程梨身旁的那個小女孩兒，“這是你妹妹？”
“嗯。”程梨點頭道，“我媽的小女兒�！�
“跟我走吧，去值班室休息一下，就別跟著我們跑了�！苯瘸帚筱笊斐鍪秩�。
但林泱泱卻怯怯地看著她，沒有動。
程梨說道，“你和江橙姐姐過去，沒事的，你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了，媽媽就好了�！�
林泱泱雖然目光里還有些猶豫，但非常聽程梨的話，乖乖跟著江橙過去了。
江橙畢竟是外科大夫，做事情的風(fēng)格本來就總帶著些雷厲風(fēng)行的意思在里頭，所以很快就安頓好了林泱泱，也換好了衣服，匆匆趕過來了。
她穿著一身白大褂，將工牌掛到了胸前。
嘴里咬著鯊魚夾，一邊匆匆走過來，一邊用手指將頭發(fā)梳理得稍微整齊點重新夾起來。
“我聯(lián)系了急診的朋友，會及時告訴我情況，目前說是沒有危險，但是具體情況得等檢查過后再說。咱們可以先等等消息，但你要是不放心，我等會就進去看看�！苯日f道。
大抵因為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醫(yī)生，嫁的男人也是醫(yī)生的緣故。
所以程梨對醫(yī)護人員，非常信任。
她聽到江橙這么說，就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咱們先等等消息吧�！�
也就在這個時候，程梨忽然聽到，簡麟在一旁低聲臥槽了一句。
“臥槽！左寒你手……！”
聽到這話的瞬間，程梨心里一個咯噔。
她腳步踉蹌了一下，幾乎要站不穩(wěn)。
程梨猛地轉(zhuǎn)頭朝著左寒看了過去，就看到簡麟正挽起他袖子，而他手臂上的紗布，已經(jīng)被沁出的血絲染紅。
左寒的表情倒是沒什么變化，甚至還隨手把被簡麟挽起的袖子往下扯了扯，不以為意。
是了，她先前就總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對勁。就在左寒對林磊動手的時候，程梨就已經(jīng)覺得了。
但是因為一下子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事趕事的，所以腦子里那種覺得不對勁的感覺，從腦子里劃了過去，一下子怎么都抓不住。
直到此刻，直到聽到簡麟這話。
程梨才猛然一驚，反應(yīng)了過來，自己先前那些覺得不對勁的感覺是什么。
左寒的手上……是有傷的！
所以她才會在左寒對林磊動手的時候，覺得不對勁。
在左寒二話不說抱著媽媽從樓上下來的時候，也有這種不對勁的感覺閃過。
在救護車上時，她明明看到了左寒袖子上的血跡，明明看到了的，但她卻只以為是不小心沾上的她媽媽的血。
程梨走了過去，“左寒……”
左寒看到她發(fā)白的臉色，不知為什么，心里忽然有點煩躁簡麟，也不看看這是什么時候什么情況，提這一茬做什么。
“嗯，沒事�！弊蠛f道。
“沒事什么沒事，都流血了，傷口肯定崩開了�！背汤嫜廴t紅的看著他，“我這邊不要緊了，有江橙陪著我呢，你和簡麟去處理一下傷口好嗎？”
其實左寒真是覺得沒什么關(guān)系，首先他不介意留疤不留疤的，其次，好像當醫(yī)生的人，在這方面都有點淡定，不致死不致殘的，就能再等等。
但是左寒覺得，自己如果不答應(yīng)的話，眼前這個酸梨，好像就快要哭出來了似的。
他又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他忖了忖，嗯了一聲，“那你有事情就給我打電話，其他的不用擔心，那個男的那邊也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左寒說著，抬了抬手，看起來……似乎是想要在她臉上摸一下。
但是卻注意到了自己手上有些血跡，于是便換了一只手，拇指在她臉上輕輕抹了一下，將她臉頰一點未干的淚痕給抹掉。
很簡單的一個動作，在這兵荒馬亂的急診里，沒有什么溫情的氛圍，但配上了他剛才那些話，竟是顯得很溫柔。
程梨定定看了他幾秒，她手指在身側(cè)攥了攥。
她已經(jīng)努力克制了，但還是沒能克制住，撲進了他的懷里，緊緊地摟住了他。
“嗯？”以左寒的共情，他并沒能察覺程梨心中的情緒和情意，只以為她是害怕，便抬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不怕�！�
第200章
放下助人情結(jié)，尊重他人命運
程梨的頭埋在他懷里，聲音顯得有些悶悶的，“嗯我不怕，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程梨被自己心里的情緒，將整顆小心臟都泡得軟軟的，恨不得再這樣更久一點，但也知道這樣不行。
左寒手上的傷給趕緊處置，本來這人就對自己的傷勢不甚在意，如果她再不在意的話，那完了，他更加不當一回事了。
程梨從他懷里離開，說道，“好了，你快去處理一下傷口吧�！�
左寒嗯了一聲，朝著江橙看了一眼。
江橙點了點頭，“左老師放心�！�
“拜托了�！弊蠛f完，這才和簡麟一起去了。
他們離開之后，江橙就走到了程梨身旁來，拉著她去墻邊的椅子坐下了，又去旁邊的販賣機買了一瓶水過來，塞到程梨手里。
“喝兩口�！�
“我不渴……”
“喝！你嘴皮子都干了�！苯人餍詫⑵可w都給她擰開了。
程梨嘴唇接觸到瓶口的水之后，好像那種干渴的感覺才忽然恢復(fù)在了自己的感官里。
她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下去。
江橙這才問道，“怎么回事？”
程梨的目光沒什么焦點地朝著搶救室大門的方向，沉默著。
似是在組織言語，片刻之后，才開了腔，“我也是才知道，原來我媽這么多年……”
程梨將這些事情娓娓道來，她對江橙本來就沒什么好隱瞞的，就算是再覺得難以對外人啟齒的事情，在江橙這里似乎都還好。
江橙在一旁皺眉聽著，一直緊緊握著程梨的手。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背汤鎸⑹虑槎颊f完，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江橙問道，“那你媽，現(xiàn)在是打算怎么辦？還有她懷孕了這事兒……”
程梨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該不該管，要怎么管。我其實沒什么頭緒……”程梨說著M.L.Z.L.，苦笑了一聲，“很不孝吧？”
江橙側(cè)目睨她一眼，“外人說你不孝也就算了，我這種什么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說你不孝？”
江橙甚至一直都覺得，程梨對父母簡直已經(jīng)仁至義盡了。
江橙思考了一番，就說道，“我說話說得直，你別見怪。我覺得這事你還是少管，說難聽點，我做骨科的，也見過好些在家暴中受傷骨折的人，我發(fā)現(xiàn)了一種很有意思的現(xiàn)象�！�
程梨愣愣的，“什么現(xiàn)象？”
“見多了之后我就發(fā)現(xiàn)，在這樣的事件里，最氣不過的永遠是外人�！苯瓤粗汤�，繼續(xù)道，“而受害者本人，還會替施暴者找盡借口。什么他是工作壓力大，他是喝多了，他是太在乎我了�！�
江橙說著，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什么新奇的借口我都見過。我甚至見過最令人無語的借口……那個男的，自己硬不起來，卻惱羞成怒把老婆給打了。而這老婆斷了兩條肋骨還在給那男的找借口，說是自己生了孩子之后疏于自我管理，魅力不夠�！�
“……”程梨簡直驚呆了，“這也太……這什么啊，也太扯了吧？”
“扯吧？但這是我們旁觀者的看法，有時候當局者迷，你真是想不到她們心里是怎么想的，為了維持一個完整家庭的表象，能夠委曲求全到什么程度�！�
江橙說話直白，繼續(xù)道，“更何況，你媽現(xiàn)在還懷孕了。她能夠委曲求全到今天，說實話誰能保證她不會覺得，家里如果再添一個孩子，興許就能讓那個男人回心轉(zhuǎn)意改了性子呢？”
程梨光是聽著，想到有這種可能，就很生氣！
無論是誰，聽到這些事情，再想到有這個可能，應(yīng)該都會很生氣吧？更何況這事情還是發(fā)生在自己的親人身上，就更加生氣了。
而且更讓人覺得生氣的是，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認，江橙說的話，一點不帶夸張，是真的有可能發(fā)生的！
畢竟，如果真的能夠放棄，又為什么要忍到今天呢？
不管程梨愿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認，其實在現(xiàn)今社會，這種情況也不少見，很多年輕姑娘都可能為了維持家庭完整，為了孩子而忍氣吞聲。
又何況，她母親的年紀已經(jīng)不小，和林磊也已經(jīng)糾纏這么多年。林泱泱才十歲出頭，現(xiàn)在母親肚子里又揣了一個。
沉沒成本……太高了。
程梨沉默著，江橙有時候?qū)嵲谑腔畹锰碎g清醒了。
江橙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拍，“所以啊，我才說這事你還是少管，等到你媽好點了醒來了，你能勸就勸兩句，她要是不聽，就算了。有時候做人還真是得放下助人情結(jié)，尊重他人命運�！�
程梨剛準備說話，就看到里頭有個醫(yī)生走出來了，江橙站起身就沖那邊招了招手。
那個醫(yī)生是江橙熟識的急診醫(yī)生，馬上就走了過來。
“怎么樣？”江橙問。
“身上多處挫傷，右腳踝和左手活動都有局限性，還有胸肋處也有挺嚴重的挫傷，我懷疑都有骨折的可能�！�
“懷疑？”江橙眼睛圓了圓，“沒拍片？”
這醫(yī)生表情也有些苦惱，“她懷孕啊，人又沒醒，沒有家屬同意哪里敢拍，應(yīng)該也都不是什么嚴重的骨折，正好是你的專業(yè)，所以我就出來和你說一下這情況�！�
江橙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問了句，“還有嗎？”
醫(yī)生的眉頭皺了起來，說道，“我也是給她檢查肋骨和身上挫傷，順帶做心電圖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的。”
“什么？”江橙問道。
醫(yī)生說道，“我發(fā)現(xiàn)她胸部有個結(jié)節(jié)，可能是我多心吧，但我以前去乳腺外科進修過，所以……我覺得那個結(jié)子長得不是太好，而且有點‘酒窩征’了，趕緊去做個鉬靶檢查看看吧�！�
江橙皺眉道，“你不是說她懷孕連X光都沒敢貿(mào)然給她做？鉬靶又行了？”
醫(yī)生聳了聳肩膀，“所以啊，讓你和家屬商量商量，要是不要這個孩子的話，就省事不少，實在不行也能讓乳腺外科那邊想別的辦法，彩超做出來要是不好，直接穿刺活檢也是可以的。”
“穿刺……活檢？”程梨先前在后頭聽著，終于忍不住了，問了一句。
第201章
她居然被老公揍了！
醫(yī)生看了程梨一眼，又看向江橙，問道，“是家屬？”
“嗯。病人的女兒。”江橙說道，“我朋友。”
“那你自己跟她說。我先去忙了。”醫(yī)生說道，“總之辦法總比困難多的，她現(xiàn)在情況是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了，你們科趕緊拉走，我這里忙死了，床位缺得很！”
“你當我們科室床位就不缺了？”江橙皺眉，頭痛道，“我們老大都恨不得把病床搞成上下鋪了�！�
這醫(yī)生聞言輕輕咳了一聲，程梨在一旁也伸手趕緊拉了江橙一把。
江橙頭皮一緊，小聲對程梨說道，“你可千萬別告訴我，霍昀在我后面……”
程梨的表情不言而喻。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冷峻硬朗。穿著一身白大褂，站在江橙后面，胸前掛著的胸牌上寫著——骨外科：副主任-霍昀
程梨索性喚道，“霍醫(yī)生，又見面了�！�
江橙只能轉(zhuǎn)身過來，看向霍昀。
霍昀眉梢略略挑了挑，“不是說累了要休息？聽他們說你回科室換了衣服然后跑急診來了，有急病例？我來看吧，你回去休息�！�
江橙看到霍昀在這兒，原本還覺得有點頭皮發(fā)硬，但咬了咬唇，索性就說道，“是程梨的媽媽。咱們科室還有床嗎？”
霍昀挑著眉毛，“沒有也得加出來啊。”
程梨感激道，“謝謝，謝謝霍醫(yī)生�！�
“客氣，我先去看看�！被絷勒f著，就朝著里頭走去。
霍昀進去之后，江橙松了一口氣，伸手握了握程梨的手，“不用擔心了，霍昀會搞定的�！�
“那就好，真是太謝謝他了�！背汤嬉埠芮宄�，雖說江橙也能想辦法幫忙，但是江橙和霍昀在其他同事眼里的分量肯定是不一樣的。
江橙：“是啊，要不是看他長得好看，偶爾又還挺溫情的話，就他這么周扒皮的我早就辭職不干了……”
說到這里，兩人異口同聲。
程梨：“是了，我媽……”
江橙：“對了，你媽她……”
“剛才那個醫(yī)生來說的，我媽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聽不太懂，但也知道好像挺嚴肅的。鉬靶什么的，又是彩超又是穿刺活檢。”程梨的表情有些緊張，“我媽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江橙說道，“急診的醫(yī)生在給她做檢查的時候，看到她胸部有個結(jié)節(jié)還挺明顯的。也是剛才出來我這個同事，她以前在乳腺外科進修過，所以對這些比較敏感，覺得那個結(jié)節(jié)不是太放心，提議做一下進一步檢查�！�
程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意思，該不會是覺得我媽她那個結(jié)節(jié)……是癌吧？”
“你也先別多想，一切都等檢查結(jié)果出來了才知道。只不過，既然發(fā)現(xiàn)有情況了，還是檢查清楚比較穩(wěn)妥，你說呢？”江橙安慰著程梨。
程梨點了點頭，“嗯。我什么時候能見見她？”
“等會吧，等轉(zhuǎn)到病房去了應(yīng)該就可以了�！苯日f道。
程梨想了想，忍不住說了句，“也不知道左寒去哪兒了……”
“不著急，簡麟會照顧好他。等你媽轉(zhuǎn)到病房了，你再發(fā)病床號給他就行。”江橙說道。
程梨點了點頭，盡管心里知道，江橙說得有道理，但私心里，還是有種……想要去看看左寒的沖動。
媽媽這里放不下，左寒那里她也擔著心。尤其是，急診的氛圍非常的緊張并且壓抑。
又過了一會兒，門外推進來一個平車，伴隨著進來的還有凄厲的哭聲，程梨循聲就轉(zhuǎn)過頭去，江橙反應(yīng)很快地擋在了她前頭，“別看�！�
但程梨還是看到了些許慘烈的情形，她臉色有些發(fā)白，“那人好像腸子……掉出來了？”
江橙看著她的臉色，拉著她起來，“走，我們?nèi)ネ忸^透透氣�！�
江橙拉著她從急診出去，一直到了醫(yī)院門診前頭的綠化小花園。
程梨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她轉(zhuǎn)頭看向江橙，“我媽她……”
“沒事，霍昀既然進去了，就肯定沒問題，等他安排好了，會打電話告訴我的�！苯日f道。
“那就好�！背汤娣畔滦膩�，忍不住感嘆道，“醫(yī)護人員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看一眼都快難受得不行了，你們還得去做出治療。怎么扛下來的……”
“日復(fù)一日的學(xué)習(xí)和練習(xí)唄，無他，唯手熟爾�！苯葴\淺笑了笑，“不過骨外還算好了，燒傷科那邊比較可怕，我以前實習(xí)輪科時去過一次，病人疼得直哭我也跟著哭。太慘了�！�
江橙隨口和程梨聊著，也是為了平緩一下程梨的心情。
而她們并沒有注意到的是，就在遠處，向?qū)氄湔嘀淮哟宓闹兴幰�，剛從醫(yī)院的中藥房出來。
向?qū)氄湔檬謾C打著電話呢，然后余光就瞟到了那邊的程梨。
“哎？我在醫(yī)院看到那個逆女了，也不知道她來做什么的，我上去收拾收拾她，我一看到她！就來氣！”
電話那頭是她的朋友，勸道，“哎喲你真是消停消停吧，你家老程不是才因為她和你生氣呢？你何必為了一個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搞得自己家無寧日呢？”
“我就是氣！就是恨！要不是她這個災(zāi)星！我懷程墨的時候就不會受那么多氣！我兒子就不會……得這個病！”
向?qū)氄湟а狼旋X，但她想了想，就說道，“算了，我今天就不收拾她了，我去聽聽她在說什么呢�！�
程梨并不知道這些，她哪里會知道自己在醫(yī)院的小花園里，和朋友聊天談及母親的事情，居然會被人偷聽？
這換做是誰，都不可能想得到。
向?qū)氄涠阍诒恍藜舫蓤A球形的灌木后頭，偷聽著程梨和江橙的對話，逐漸從她們對話的內(nèi)容里拼湊出了事情大概的模樣。
向?qū)氄湓铰牼驮郊�，越聽心里就越痛快！想到那個讓自己耿耿于懷了這么多年的女人！簡直跟扎在心里的一根刺似的，那個黎曉惠！
居然被老公揍了！都揍得進醫(yī)院了！從他們對話的內(nèi)容里不難聽出，好像還不止一次！
向?qū)氄湫睦锬莻�喜悅啊那個痛快啊，甚至連找程梨麻煩的想法都沒了。只巴不得趕緊回去和程光遠說說這個事兒。
第202章
就幾針的事，磨磨唧唧繡花呢？
處置室里。
“媽的�！焙嗺氲椭淞艘宦�。
左寒抬眸看他一眼，“怎么還罵上了？”
“明明昨晚看到還縫得漂漂亮亮的傷口，現(xiàn)在成了這個鬼樣子，我都快氣死了好嗎，氣死了�！焙嗺朐秸f越氣，情緒全寫在表情里了。
左寒對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倒是不以為意，“無所謂，我揍了人一頓，既然訴諸暴力，必然付出代價。這就是代價。”
不過他不后悔就是了。要是再讓他重新選一遍，左寒也會做出一樣的選擇。
簡麟拿棉球給他傷口弄了兩下，皺眉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叫醫(yī)美科的同事過來……”
“別忙了�！弊蠛f道，“你隨便幫我弄兩下行了，動作快一點�！�
簡麟還想多說什么，但是又想到，程梨那邊的情況還一團糟，左寒哪里能有心思在這里等著醫(yī)美科的過來給他重新縫傷口。
簡麟嘖了一聲，拿出旁邊的縫合包拆開來，從里頭取出工具來，一邊做準備一邊說道，“媽的，我覺得你就是在搞我心態(tài)，以后我看到你手上這疤，豈不是看一次自責一次嗎！”
左寒看他一眼，撥了個號碼出去。
沒一會兒，那頭就接聽了起來。
聲音里帶著笑意，“我沒主動找你，你反倒來主動找我了？我原本還打算等忙完了，叫你出來，跟阿簡和澤謙一起，三堂會審你呢�！�
“審我就下次吧�！弊蠛f道，“你回來了吧？”
“嗯，剛回，怎么？”電話那頭的男聲好聽，不是那種特別低沉的低音炮，又不會顯得太過于明朗，介于兩者之間，有著非常的平衡，讓人聽著很是舒服。
簡麟在旁邊就聽到了電話里隱約的聲音，挑眉問左寒，“景倫？”
“嗯。”左寒應(yīng)道。
電話那頭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們‘四劍客’之一的景倫，是個律師，法學(xué)院畢業(yè)的高材生，和兩個志同道合的同學(xué)一起創(chuàng)辦了現(xiàn)在的事務(wù)所，做得風(fēng)生水起。
景倫也聽到了簡麟的聲音，“你和阿簡在一起？”
“嗯，在他單位�！弊蠛餍蚤_了免提。
簡麟在這頭說道，“這廝掛彩了，英雄救美……女的母親，總之就是掛彩了，在我這縫縫補補呢。”
“嘶——”景倫以前打球摔傷了膝蓋，簡麟就給他縫縫補補過，有著慘痛記憶，當即就抽了一口氣，“什么情況？”
簡麟想著那些復(fù)雜的事情，實在是心累，便說道，“情況復(fù)雜，電話里講不清楚就是了�！�
“總之。”左寒說道，“我把人給打了，原本應(yīng)該跟去派出所的，但是我這邊有點情況，所以就先來醫(yī)院處理了，我不是主要責任人，所以警察也沒什么意見，讓我忙完這邊了再過去�！�
左寒沉聲說著，“但我這邊沒那么快能忙完……”
聽到這里，景倫沒有不明白的，就說道，“你留了當時負責警察的電話吧？把號碼給我，我會去辦。還有，事情的經(jīng)過你簡短地說一遍，阿簡那嘴笨的大概是說不明白的。你肯定沒問題。”
左寒的確沒問題，他只停頓了幾秒，就簡短道，“我老婆的繼父把我老婆的母親給打了，家暴慣犯，我碰上了�！�
果然很簡短，簡潔明了。
“明白了�！本皞愓f道，“你把號碼發(fā)我，我現(xiàn)在就去辦。”
“謝了�！弊蠛馈�
景倫低笑一聲，“別忙著謝先，你悄摸溜結(jié)婚了連我們都沒告訴，這事兒我和澤謙還憋著勁兒等著收拾你呢。”
結(jié)束通話之后。
左寒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還沒縫好的傷口，皺眉道，“就幾針的事，還沒弄完？你繡花呢？”
簡麟瞪了瞪眼，“那我不是得仔細點么�！�
“差不多行了。不然我自己來�！弊蠛夹臄Q著，朝簡麟伸手去。
簡麟當然不可能讓他自己來，趕緊把傷口重新弄好了，再三囑咐道，“你真是差不多一點兒，傷兵就消停消停，好吧？”
“知道了，先走了�！弊蠛鹕�。
簡麟脫掉手上手套，說道，“急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有霍昀的安排，黎曉惠很快就被轉(zhuǎn)去了骨科病房。
也是運氣不錯，要不然就只能在走廊加床了，哪知正好有個病人出院了，空出來了一張病床，而且還是環(huán)境不錯的雙人間。
程梨走了進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沉睡著的母親。
看著母親消瘦憔悴的面容，程梨心里說不出來是個什么滋味兒。
其實……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吧，不是不知道母親過得并不算好，因為過得好的人，不會是這樣的面容。
臉上永遠帶著陰云，就好像……總也不開心似的。
程梨也不是沒有問過，只不過，沒有細問過罷了。母親只要說沒事，她也就不會再追問下去。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不打破砂鍋問到底，似乎才是人與人之間的尊重與體面。
程梨一直是這么認為的，可直到得知了母親可能一直在遭受暴力，直到親眼看到母親被暴力對待時。
程梨忽然開始有些后悔了，自己當初為什么不更堅持一些地追問母親。
你過得好嗎？
真的好嗎？
你如果真的過得好，為什么看起來總是不開心呢？
程梨走到床邊坐下，輕輕握住了母親的手，母親的手微涼，程梨用雙手籠住了。
江橙站在她旁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急診的同事說，產(chǎn)科已經(jīng)來看過了，用了些保胎，現(xiàn)在問題不大，等她醒了之后，咱們再問問看，你媽媽自己究竟是什么打算吧。還有后續(xù)的檢查……”
“嗯�！背汤孑p輕點了點頭，她聲音剛落，就聽到了母親沙啞的聲音，問道，“什么……檢查？”
程梨一驚，看向床上的人，“媽？你醒了？”
“嗯�！崩钑曰菥従彵犻_眼睛，清了清干啞的嗓子，看向了程梨，也看向程梨身旁站著的江橙，認出了這是梨梨那個當醫(yī)生的好朋友。
“你是梨梨的那個好朋友吧？”黎曉惠問道，“小江，對嗎？”
“是的，阿姨。抱歉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苯日f道。
“沒有關(guān)系，你肯定幫不少忙，謝謝你�！崩钑曰輪柕�，“你剛剛說的后續(xù)檢查，是……什么檢查？”
第203章
你不是為尋找幸福才離開的嗎！
程梨在一旁說道，“媽，你可能有骨折的情況，需要拍片檢查，再者就是，醫(yī)生在給你檢查和治療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胸上有個結(jié)節(jié)，也建議做進一步檢查�！�
黎曉惠有些不解，“那就……檢查啊。沒檢查嗎？”
程梨站在一旁有些難以啟齒，因為作為一個女兒，都已經(jīng)二十六歲的女兒，實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向母親提及她懷孕了的事實。
程梨覺得就算自己懷孕了，都比母親懷孕了，來得好開口一百萬倍。
好在有江橙在旁邊，江橙畢竟是醫(yī)生，完全有著醫(yī)生應(yīng)有的冷靜和專業(yè)性，直截了當說道，“因為你懷孕了。而將要做的那些檢查，全部都是有射線的，有輻射。所以需要得到你本人的同意才行�！�
畢竟不是什么危及生命時需要做出的搶救檢查，所以還是得征求同意再說。
只不過，江橙這話一出，黎曉惠都愣住了，“我……什么？”
她完全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江橙準備再說一遍，程梨輕輕捏了捏江橙的手，說道，“橙子，讓我和我媽單獨聊一會兒吧？好嗎？”
“嗯�！苯葲]什么意見，站在程梨身旁，姿態(tài)其實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
說實話，江橙一直以來都對程梨的父母沒有什么好感。她親眼看到過，程梨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
她心疼自己的老友，很心疼。
所以對于黎曉惠現(xiàn)在的遭遇，江橙的確是難有什么同情之心，甚至腦子里總有些……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的感覺冒出來。
盡管知道黎曉惠作為一個女人，想要追求幸福似乎是沒什么錯的，可是那是站在黎曉惠的立場上。
江橙不想站在黎曉惠的立場上，她為什么要站在黎曉惠的立場上去同情她？那誰又來同情程梨？
黎曉惠想要追求幸福沒有錯，當初還是個孩子的程梨又有什么錯？
江橙淡淡看了黎曉惠一眼，這才對程梨說了句，“我就在外頭，有事情就叫我。”
然后才走了出去。
黎曉惠活了半輩子了，能看懂人的眼色和臉色，所以剛才江橙的表情和眼神，她看得清楚得很。
這個年輕的女醫(yī)生，看不起她，而且責備她。但黎曉惠完全能夠理解，這個年輕的女醫(yī)生究竟為什么看不起她，為什么責備她。
都是因為心疼程梨。
黎曉惠心里說不出是個什么感覺。
只覺得自己這半輩子，活的是個什么……好像什么也沒活明白，才會活了半輩子了，至交好友沒一個，親密愛人沒一個，親昵又孝順的兒女也沒一個。
一個女兒被自己傷害了，和自己之間的關(guān)系，疏淡得也就比陌生人親近一點兒。
另一個女兒，被自己生在了這個充斥著暴力和負面情緒的家庭里，活得謹小慎微，膽戰(zhàn)心驚，完全沒有一個孩子應(yīng)有的天真快樂。
隔壁病床的人去食堂吃飯順便去小花園散散去了，還沒回來。
所以江橙出去之后，病房里安靜了下來。
程梨沉默著，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是黎曉惠先開了口，“嚇到你了吧？”
程梨倏然抬眸看向她，咬了咬嘴唇，一時之間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么，只眉頭又緊緊皺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究竟……”程梨咬了咬唇，問道，“為什么��？你究竟為了什么？”
黎曉惠垂著眸子，淺淺笑了一聲，聽起來自嘲極了，“是啊，我為什么。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是為了什么�！�
程梨聽著母親這個態(tài)度，不由得有些憤怒！不止是因為看到母親遭受了這樣的暴力對待而憤怒，更因為，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母親早已經(jīng)不知道遭受過多少次這樣的暴力對待了。
那么多次了，為什么就沒想過要跑呢？為什么就沒想過要離開呢？
哪怕這，都只是個引子。點燃程梨憤怒的，是另外一點。
程梨激動道：“你不是為了尋找幸福，才離開的嗎！你嫌棄爸爸太過無趣，你覺得生活沒有任何激情，就放棄了原本的家庭，放棄了我，把我丟給了向?qū)氄淠菢拥摹?dt class="g_ad_ph g_wr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