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7章

    他正推拒著,一只瘦長白凈的手伸過來,坦然地把傘接了過去。

    “謝謝�!甭剷r說。

    “哎,這就對嘛!”司機笑了。

    聞時先行下了車,撐開傘,催促說:“別磨蹭。”

    夏樵這才急忙跟下去。

    雨很大,地面都起了霧。車子拐了個彎,很快消失在霧里。

    聞時收回視線,問夏樵:“西屏園在哪?”

    夏樵對照著手機地圖看了一眼,之前右邊說:“這條路進去,門臉古色古香那個就是�!�

    這一條街都延續(xù)了望泉路的風(fēng)格,幾乎全是小洋樓,謝問的西屏園在里面顯得非常特別,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

    臨到進門前,夏樵試探著問:“聞哥,一會兒見到他,你打算說什么呀?”

    難不成說“請問你什么時候掏錢租我們的房子”?

    這好像有點莽撞,還有點尷尬。

    但不說這個,該說什么呢?他們跟謝問只是一起進過籠,說生疏不至于,但也沒熟到什么份上。

    夏樵不太放心聞時,總覺得以他的性格,張口就說“我餓了”也不是沒可能。

    那多嚇人。

    聞時果然道:“沒想,再說吧。”

    夏樵很慌。

    西屏園的布置像個古董文玩店,但店里只有人偶,西式的、中式的,皮影、木偶、陶人應(yīng)有盡有,齊齊整整碼了好幾個柜子。

    一個梳著髻的小個子中年人坐在柜臺里打瞌睡,臉很福相,看不出是大爺還是大媽。

    還有兩個長相很嬌俏的姑娘坐在一邊嗑瓜子聊天。

    聞時進門的時候,那兩個姑娘一起轉(zhuǎn)過臉來,動作統(tǒng)一地說:“哎,活人�!�

    夏樵嚇得當(dāng)場退了出去,倆姑娘又嘻嘻哈哈笑起來。

    “老毛,來客人了�!眰z姑娘叫道。

    那個梳著髻的中年人猛地驚醒,打著哈欠看過來�?吹铰剷r的時候,他微微愣了一下。

    聞時把傘收了,在門外甩了甩水,說:“這是謝問的店么?”

    老毛這才回神,點頭道:“啊,對,是他的店�!�

    “他人呢?”聞時掃了一圈。

    “他人……不在�!崩厦蛄藗磕巴。

    聞時盯著他:“那他在哪?”

    “有事。”老毛說。

    聞時擰著眉:“他大前天明明跟我說這幾天店里有事,趕著回來坐鎮(zhèn)�!�

    老毛:“……”

    老毛:“他……鎮(zhèn)外面去了�!�

    這人一看就不是說謊的材料,每說一句話,那綠豆似的眼睛就總往角落的小門瞄。

    瞎子都看得出來。

    聞時把傘擱在門口架子上,抬腳就往小門的方向走。

    “哎,那邊是衛(wèi)生間�!崩厦泵φf。

    “哦,借用一下,謝謝�!甭剷r說。

    剛走到門邊,聞時就聽見了里面悶悶的咳嗽聲,下一秒,那門便從里面開了,露出謝問蒼白的臉。

    這里顯然不是什么衛(wèi)生間,應(yīng)該是個可以休息的后屋。聞時隱約能聞到里面?zhèn)鱽淼臏\淡香味,還煮了什么東西,熱得很。

    謝問從里面出來,背手掩上了門。

    他似乎有些冷,窩在那么熱的屋里,還長袖長褲穿得一絲不茍、嚴(yán)嚴(yán)實實。

    “你怎么找人還這么兇?”謝問又咳了幾聲,問道。

    “那你躲什么?”聞時朝磕磕巴巴的老毛看了一眼,皺著眉納悶道,“我又不是來要債的。”

    “沒躲你,就是這兩天太冷了不想出來,就交代他們誰問都說不在。”謝問又轉(zhuǎn)頭咳了幾聲。

    聞時這才發(fā)現(xiàn)他兩只手都帶著手套,那種薄薄的黑色綢布,一直裹到手腕,只有動作間才能看到一點腕間的皮膚,被手套對比得更加蒼白。

    “我也不是算命的,哪知道你會來�!敝x問倚著門框問,“你來店里是有什么事?”

    可能是離得近的緣故,即便沒閉上眼,沒看靈相。聞時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不斷涌動的煞氣。

    他冷著臉,飛快舔了一下唇角,轉(zhuǎn)頭沖夏樵一抬下巴說:“他來買娃娃�!�

    夏樵:“???”

    我……

    夏樵木著一張臉,點了點頭說:“昂,我要買娃娃�!�

    “順便問你房子還租不租�!甭剷r又說,“不租我們掛新的了�!�

    謝問垂著眸子不知在想什么。他靜了一秒,才點頭道:“租,周六吧,后天。后天你們能空出時間么?”

    聞時算了算,也就兩天的功夫,還算快。于是轉(zhuǎn)頭看夏樵。

    夏樵心說這時候又來問我了,好像我能做主似的。他硬著頭皮點了點說:“嗯,有時間�!�

    聞時又舔了一下唇角,感覺自己大概腦子壞了才會跑這一趟。

    他本來是打著商量的意思,來找面前這位滿漢全席。誰想到店里這么多人,他反倒不方便開口了。

    于是他捏了捏指骨,轉(zhuǎn)身說:“就這事,我們走了�!�

    夏樵順勢拿起架子上的傘,這才想起來……說好的買娃娃呢?能不能尊重一下借口。

    就在他也準(zhǔn)備走的時候,那對雙胞胎姑娘忽然指著傘說:“這是哪里來的?”

    “哦�!毕拈哉f,“別人給的,怎么啦?”

    其中一個姑娘說:“這邊之前一直有個傳言�!�

    夏樵:“什么傳言?”

    “說下雨天往這邊來,會碰到一個很奇怪的司機,長著圓圓臉,特別熱情。然后臨下車,總會送人一把傘。”

    小姑娘嗓音輕飄飄的,聽得夏樵毛骨悚然。

    “然后呢?”

    “沒拿傘的話,生個病感冒兩天就沒事了。”小姑娘說,“拿傘的話……就會去見她。”

    夏樵:“……”

    聞時走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夏樵后背貼著門,魂已經(jīng)去了一半了。他沒好氣地抓過傘,正準(zhǔn)備往外走,忽然聽見謝問的聲音到了身邊。

    他帶著手套的手指很輕地碰了聞時一下,一觸即收:“一會兒有事么?”

    聞時轉(zhuǎn)頭看著他。

    “在這吃點東西再走吧,晚點我送你。”

    第15章

    進食

    西屏園其實有兩層,但構(gòu)造很奇怪。

    一般這種雙層的商鋪,一樓是店面,二樓要么住人、要么當(dāng)倉庫。也有些窮講究的,會弄個特別風(fēng)雅的接待室。

    但西屏園不這樣。

    它的二樓……主要用來吃飯。

    為什么說主要?因為它還像個小型植物園——

    西北角有一棵貼墻生長的樹,品種看不出來,是死是活也很難分辨,光禿禿的,高度剛巧抵到屋頂。枝丫就貼著墻與墻的交線蜿蜒交錯。

    樹枝上還裝模作樣地掛了個空鳥架。

    樹底下有一片人工景,兩只小王八在淺水池里劃拉著,除此以外,到處是亂石和新鮮花草,還有幾個不知什么玩意兒呆的窩。

    那個吃飯用的四方桌就擱在花草中間,十分……不倫不類。

    老毛在桌上放了一只大銅鍋,往里填了炭,一鍋濃稠奶白的高湯就這么咕嘟咕嘟地沸著,白霧帶著香味彌散開來。

    鍋里滾著薄而鮮嫩的羊肉,紋理間能溢出汁來。

    旁邊一個小巧的爐子上還熱著酒,度數(shù)不知道,但勁挺大的。

    反正聞時一口沒喝,就已經(jīng)醉了——

    臨到夏天,他穿著短袖,坐在鋪著熱風(fēng)的屋里,對著一桌滋補暖身的東西,肚子咕咕叫。

    他圖什么?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過木然吧,知道內(nèi)情的夏樵還挺心疼。

    其實在夏樵的認(rèn)知里,判官也是正常吃飯的,比如沈橋,比如他見過的、聽過的各種人。

    像聞時這樣不吃人飯的異類,還是獨一份。也許還是跟他不死不活的情況有關(guān)吧。

    夏樵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小聲問:“聞哥你還好吧?”

    “你說呢�!甭剷r握著筷子也沒看他,過了兩秒反省似的閉了一下眼,低聲自我譏諷:“我真是腦子壞了。”

    謝問留他吃飯,他怎么就想不開點頭了呢?

    這下好了,全靠自制力。

    他看著夏樵滿碗的肉,幽幽問:“好吃么?”

    “……”

    夏樵不敢說話。

    對他而言,這一頓是真的不錯。謝問這些店員不知從哪里弄來的肉菜、又鮮又嫩,醬汁也特別香,手藝真的沒話說。

    而且今天又是大雨、又是降溫的,他正覺得冷呢,吃點熱乎的剛剛好,實在沒法跟這位姓聞的祖宗感同身受,只能勸慰。

    “要不聞哥你意思意思,吃兩口試試?”夏樵趁著老毛他們大快朵頤,悄聲說,“墊一墊也是好的,聊勝于無。這種銅鍋涮肉你吃過嗎?它——”

    “吃過�!甭剷r打斷道,“吃過不少回�!�

    這話在常人聽來沒有任何問題。畢竟聞時看起來是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沒吃過才比較奇怪。

    但謝問卻投來了訝異的目光,就好像他知道聞時剛來人世沒幾天。

    “看我干什么?”聞時注意到的時候,謝問目光里的訝異已經(jīng)淡了。

    “這是個好問題,得你先看我,才能知道我在看你�!敝x問不慌不忙地倒了一杯熱燙的酒,也不喝,只是握著酒杯,像在感受杯子里的溫度:“要不你先說說為什么看我?”

    聞時:“……”

    滾。

    謝問笑著揭過這個話題,又說:“你在哪吃過這個?”

    聞時原本不想搭理他,但過了一會兒還是蹦出一句:“以前在北京�!�

    那時候還叫北平。

    “哦�!敝x問若有所思,片刻后點了點頭,又指著聞時空空的瓷碟:“那你是現(xiàn)在不愛吃了,還是他們湯吊得太難吃了,你下不了筷子?”

    老毛和那對雙胞胎姑娘頓時抬起頭,無辜地看過來。

    可能是下屬都怕老板吧,反正這仨很惶恐。

    聞時覺得莫名奇妙。他在齊刷刷的盯視中沉默兩秒,伸筷夾了一片羊肉。

    老毛又松了口氣,繼續(xù)狼吞虎咽起來。他吃東西幾乎不嚼,囫圇下肚,顯得格外香,看得人特別有食欲。

    夏樵當(dāng)場跟著吃了兩塊肉。

    聞時……

    聞時要瘋了。

    但他臉上一點都沒表現(xiàn)出來,反倒顯得特別冷淡。他沒滋沒味地把肉咽了,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順口沖謝問說:“你也沒吃幾口�!�

    “還行�!敝x問說,“我喜歡燙一點的東西,但對這種興趣一般�!�

    “你不喜歡他們還弄這個?”聞時一臉古怪。

    “習(xí)慣吧。”謝問說。

    他瞥見聞時疑問的表情,想了想補充道:“我以前領(lǐng)過一個——”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

    聞時看了他一眼,他才繼續(xù)道:“領(lǐng)過一個小孩兒回來,他比較饞這些。”

    “那他人呢?”聞時又問。

    “不在了�!敝x問沒抬眼,握著杯子說,“很久以前的事了�!�

    聞時依然覺得奇怪,既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怎么現(xiàn)在還能叫習(xí)慣?中間那些年你們不過日子么?

    他還想開口,老毛又拿漏勺舀了一大碗,吃得特別香,唏哩呼嚕的聲音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聞時:“……”

    他肚子悄悄響應(yīng)一聲,終于坐不住了。

    “洗手池在哪?”聞時繃著臉冷靜了一下,擱了筷子問。

    “那邊�!敝x問指著東側(cè)一條短廊說,“怎么了?”

    “沾到醬了。”聞時隨口編了個理由,起身往短廊走。

    短廊背面有個單獨的洗手池,他弓身撐在水池前,往臉上潑了兩把冷水,餓昏頭的感覺總算緩了一些。

    剛站直身體,他就感覺有風(fēng)從側(cè)面鉆進來。聞時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二樓短廊連著后門,門虛掩著,風(fēng)就是從那里溜進來的,裹著雨水濕氣和另一種……難以形容的怪味。

    很淡,也不難聞,但有一點熟悉。

    聞時有些納悶,走過去開了門。

    門外是一道鐵質(zhì)的樓梯,連接著這片商業(yè)街的后身。

    西屏園的后門很干凈,也很荒,正對著長長的圍墻。圍墻里就是望泉公館的人造湖景和小竹林。

    雨很大,那股味道藏在雨水中,一會兒有,一會兒無。聞時扶著樓梯欄桿嗅了一會兒,終于認(rèn)出來——

    那是惠姑的味道。

    沈橋下葬的前一晚,那三個吹鼓手變成的惠姑被他弄死了一個,跑了倆。他在跑掉的惠姑身上留了追蹤的東西,結(jié)果追到了西屏園。

    其實今天主動來西屏園,也有這個目的。

    他剛進店的時候就悄悄注意了一番,但沒找到任何蹤跡,沒想到在后門。

    聞時強打精神,凝氣闔眼,面前的景象便幽靜起來,一條細(xì)細(xì)如水痕的蹤跡蜿蜒到了圍墻邊,又滑進了望泉公館,之后便淺淡得難以找尋了。

    所以其實跟謝問無關(guān),而是望泉公館?

    聞時沒撐幾秒就睜開眼,皺著眉思索起來。

    直到身后的門吱呀響了一聲。

    “你干嘛傻站在外面?”謝問的聲音響起來。

    聞時:“……”

    為什么會有追著他跑的食物。

    “看雨停了沒�!甭剷r轉(zhuǎn)身進了短廊。

    他手上沾了欄桿的銹,只得再去水池邊洗一遍。

    謝問也似乎剛洗過手。他不急著回桌邊,只是把門關(guān)上,越過聞時抽了張擦手紙。

    動作帶起一抹很輕的風(fēng),明明什么也沒有,聞時卻感覺那股濃重的煞氣把自己圍在其中。

    他洗手的動作頓了一下,垂著的眸子很輕地閉了一下。

    相較于餐桌邊,這里狹窄而安靜。也許就是太安靜的緣故,那些無形無影的東西存在感便格外強烈。

    聞時撩起眼皮,從鏡子里看了謝問一眼,看到對方靠在他身后的墻上,一絲不茍地把手套戴上,似乎在等他。

    “你看見過自己的靈相么?”聞時忽然開口。

    “嗯?”謝問拽了一下手套邊緣,抬眸道:“什么意思?”

    并不是所有判官都能輕易看到別人的靈相,他們更多的是一種感覺。比如一見夏樵就覺得他很干凈,見到謝問就覺得他業(yè)障太重,越是極端越是容易被感知。

    要想真正看到靈相是什么樣,他們得費一番功夫,借助別的手段。

    像聞時這樣的,鳳毛麟角。

    “算了�!币粫r沖動過去,聞時垂眼抽了一張擦手紙,正想說“當(dāng)我沒說”,就聽見謝問低低“哦”了一聲:“你是說我靈相上那些業(yè)障和煞氣嗎?見過�!�

    “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他隔著鏡子看向聞時,嗓音低低沉沉的,帶著一絲咳嗽導(dǎo)致的沙啞。

    可能還是因為周圍太過安靜吧,這句話在聞時聽來,居然有種莫名的蠱惑力。

    他依然背對著謝問站在水池前,把擦完的紙扔掉,又垂眸靜了片刻,忽然問道:“如果我說,我能幫你消融一點呢?”

    這次謝問是真的愣了一下。

    他看了聞時很久,說:“你知道動一個普通人身上的東西,需要什么嗎?”

    當(dāng)過判官的人都知道,對于已經(jīng)成籠的人來說,四散的黑霧是一種發(fā)泄和解脫,只要解籠的人足夠強,就可以把那些都消融掉。

    但一個好好的正常人,要動他身上的東西就沒那么簡單了,這事真沒什么人研究過。

    一來,別人吃飯就能飽,不拿這種東西當(dāng)食物。

    這一條就篩掉了聞時以外99%的人。

    二來,聞時以前屯了很多東西,根本不愁吃。

    于是連他也不知道。

    聞時被問住了,但越來越重的饑餓感讓他想不出什么答案,只有一絲微妙的煩躁。

    他垂著的手一下一下捏著骨節(jié),沒吭聲,正想說:“那就這樣吧�!�

    卻聽見謝問說:“算了,你試試吧。”

    聞時抬起眼:“你說真的?”

    謝問站直身體,讓開兩只手,笑得有點無奈:“怎么弄?跟我說個流程,要閉眼么?”

    聞時終于轉(zhuǎn)過身來面對他:“不用�!�

    “你不用做什么。”聞時闔上眼說:“我來�!�

    那一瞬間,謝問魑魅妖邪般的靈相出現(xiàn)在他“眼”里,黑氣騰然沖天,像盤結(jié)蜿蜒的群蟒。

    明明是最煞的相,卻安靜站在他面前。距離不過咫尺,近到聞時自己都被圍裹在其中。

    聞時試著伸出手,他輪廓輕虛的手指勾住了其中一裊黑霧。

    時間仿佛忽然靜止,下一秒,黑霧忽然放肆恣意起來,順著指尖涌進他的身體。

    那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覺……

    燒心的饑餓被緩緩壓下去,但另一股奇怪的情緒卻翻了上來。

    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覺得有點難過。

    聞時手指蜷縮了一下,猛地抽了回來。

    他睜開眼,蹙著眉尖抬起頭,發(fā)現(xiàn)謝問半垂著目光,始終在看他。

    “老板——”老毛的聲音從短廊另一端傳來,“有人找!”

    聞時從怔然中回神,撤了一步,側(cè)身給他讓出路來,“店員叫你。”

    “你還好么?”謝問朝那邊掠了一眼,對聞時說。

    “沒事。”聞時說。

    之前的難過似乎只是剎那間,浮光掠影,轉(zhuǎn)瞬便沒了。

    以至于他自己都想不起來剛剛是怎么回事了,渾身只剩下一種感覺,還不小心說了出來。

    他說:“飽了,謝謝�!�

    謝問:“……”

    謝問:“?”

    第16章

    夜路

    這個嘴瓢十分尷尬。

    聞時當(dāng)然不打算跟人交代自己的來龍去脈,只得祈禱謝問是個空有長相的繡花枕頭,聽不懂他這句嘴瓢。

    結(jié)果繡花枕頭說話了:“剛剛那一大鍋東西你不碰,你吃這個?”

    聞時:“……”

    你怎么這么聰明呢……

    他不是那種彎彎繞繞的性子,一時間也找不到話來圓,只能癱著臉跟謝問對峙,企圖以眼神退敵軍。

    可是敵軍不退反進:“什么時候變成這樣的?”

    聞時決定投降,他感覺謝問克他。

    “有一陣子了�!彼f。

    其實很早以前,他是能正常吃飯的。這種正常狀態(tài)持續(xù)了很久,直到他上一次從無相門出來,才慢慢發(fā)生變化。

    沈橋眼睜睜看著他從愛吃東西、尤其愛吃甜食變成了什么都不想吃。

    還好這個過程是逐步的,他來得及準(zhǔn)備,也沒被旁人發(fā)現(xiàn)。

    這次再從無相門里出來,他不僅沒了存貨,狀態(tài)還更糟糕,終于有點遮掩不住了。

    看,這不就被食物本人覺察了么。

    食物還皺起了眉……

    雖然認(rèn)識不久,但謝問總是笑吟吟的樣子,這樣皺著眉還是第一次,聞時有點摸不準(zhǔn)他的意思。

    但以正常人的心理來看,有人把自己當(dāng)吃的,估計不是驚嚇就是排斥吧,反正不會是驚喜。

    聞時不太在意這個,只是忽然有些索然無味。

    他轉(zhuǎn)開視線,朝短廊外看了一眼。老毛扒著墻在那邊探頭探腦,一副想催又不敢催的樣子。

    “你店員在等你�!甭剷r順手一指,沒等謝問開口,自己先出來了。

    “出來了�!�

    “可算出來了�!�

    雙胞胎姑娘跟復(fù)讀機一樣,脆生生地一唱一和。

    她們不知什么時候換了座位,一人一邊把夏樵夾在中間。

    夏樵抓著筷子眼巴巴看著聞時,一副弱小無助的模樣:“聞哥。”

    “再吃點吧�!�

    “是啊,再吃點。”

    那倆姑娘指著銅鍋對聞時說。

    “不用,我飽了�!甭剷r說。

    “你飽了?”夏樵就很震驚,他消化了聞時的意思,伸著脖子朝短廊里看。

    那架勢,好像聞時是專吸書生精氣的妖怪似的。明明看舉止氣質(zhì),謝問才更像那個妖怪。

    “你吃完了沒?”聞時拍了他后背一下,不咸不淡道:“吃完走了�!�

    “這就走啦?”

    “要不你別走了,扣在店里給我們幫忙吧�!�

    那倆姑娘又開始逗夏樵,夏樵忙不迭退讓出來,嘴上說著“謝謝謝謝,吃得特別滿足”,身體卻誠實地縮在聞時后面,跟著他哥下了樓。

    雙胞胎有點人來瘋,剛剛還嘰嘰喳喳十分吵鬧,這會兒又歇下來。

    其中一個舀了勺湯喝下肚,咂咂嘴小聲說:“他變化好大啊。我還以為我們手藝變糟了�?墒沁@味道明明挺好的,他怎么現(xiàn)在一點都不吃了?”

    老毛也嘆氣。他個子矮,肚皮圓,往那一腆就像個禿毛八哥:“不是說了嘛,老板那天找到他發(fā)現(xiàn)他丟了靈相。靈相都沒了,總要有點變化吧�!�

    “靈相怎么會丟呢?”

    “那上哪兒知道呢�!崩厦謬@一口氣,“咱們被封了多少年沒見天日了,這才出來多久�!�

    “會不會是當(dāng)年——”

    老毛“嘖”了一聲打斷她,又比了個噓,好像她口中的當(dāng)年是個禁忌。

    雙胞胎這時候倒是聽話,沒再多說,嗓音還壓得更低了,“所以老板要搬過去,是想幫他找靈相?”

    老毛點頭:“是吧。”

    “找靈相應(yīng)該也用不了多久,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該走了呀�!崩厦е�,像個不知多少歲的老夫子,“老板的事也辦得差不多了,本來不就是臨走前去看他一眼?”

    雙胞胎欲言又止,最后唏噓道:“就不再管啦?”

    老毛一臉“你在做什么夢”的表情,說:“無掛無礙你當(dāng)說說的?修的不就這個么。萬一走偏一點,那可就……”

    他正叨叨著,忽然看見雙胞胎沖他擠眉弄眼。他愣了一下,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謝問就站在他后面,長而好看的眸子半垂著看他。

    老毛嚇一跳,差點撲棱起來。

    好在謝問雖然聽到了他剛剛那番厥詞,卻沒說什么,也許是默認(rèn),也許是懶得評價。

    他只是掃過那一桌狼藉,說“誰吃得多誰收了吧”,便往樓下走去。

    老毛委委屈屈“噯”了一聲。

    ***

    西屏園一樓店面關(guān)了半個,只留了柜臺里的一盞燈。

    聞時下來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裹著薄風(fēng)衣站在那里。身上有明顯的濕痕,大概來的時候沒有帶傘,顯得有點狼狽。

    她聽見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看到聞時和夏樵的時候愣了一下。

    夏樵比她還愣:“誒?是您啊�!�

    聞時不太記人,只覺得她眼熟。直到夏樵叫了句“張阿姨”,他才想起來這人去吊唁過沈橋,好像叫張碧靈。

    本來沈橋下葬那天她也要去,后來臨時有事耽擱,便沒去成。

    聞時對她名譜圖上的排位倒是印象挺深,因為他傳下去的這一脈沉在倒數(shù)第一,張碧靈就在倒數(shù)第二。

    可以說是難兄難弟。

    “你們怎么在這里?”張碧靈看到他倆也很意外。

    “來——”夏樵尊重了一下之前的借口,說:“想買東西,來朋、朋友店里逛逛,順便吃了個飯�!�

    “朋友?”張碧靈更意外了,“你說的朋友是?”

    “額……就是這的老板�!毕拈杂仓^皮說。

    一起入過籠,一起吃過晚飯,還即將一起住,怎么也該算是朋友了。但夏樵就是覺得把謝問歸為朋友很心虛。

    “你們跟謝問認(rèn)識?”張碧靈說。

    夏樵只能“昂”了一聲。

    聞時補充道:“剛認(rèn)識不久�!�

    “哦哦�!睆埍天`點點頭,“怪不得,之前來這邊沒見過你們�!�

    “您也認(rèn)識謝問��?”

    夏樵問完就發(fā)現(xiàn)自己說了句蠢話。

    張碧靈和謝問雖然不同姓,但都算張家的旁支,認(rèn)識也不稀奇。更何況他們處境還差不多,一個被除名,一個排名墊底,都屬于無人問津的那種,沒準(zhǔn)還有點惺惺相惜。

    不過,很快夏樵就發(fā)現(xiàn),他們離惺惺相惜還遠(yuǎn)得很。因為謝問下樓后,張碧靈跟他說話的狀態(tài)并不熟稔。

    先客氣了一番才進入主題。

    “你是來拿東西的?”謝問說,“那我得讓老毛找找�!�

    “不是。”張碧靈擺擺手說,“都是些不要緊的東西,沒什么。我本來是見下雨,又剛巧路過這邊,來看看,想找你幫個小忙。有客人的話,我就不多呆了。你們繼續(xù)聊,我下次有空再來。”

    她把單肩包往上掖了掖,沖眾人打了招呼便離開了。她行色匆匆,轉(zhuǎn)眼便沒了蹤影,叫都來不及叫回來。

    這一出弄得眾人一頭霧水,直到老毛拎著垃圾袋下樓,他們才回過神來。

    聞時沒打算久呆,他說了句“我們也走了”,便走到門邊,想拿上那把黑傘。

    誰知架子上空空如也,只有一片濕漉漉的水痕。

    聞時愣了一下:“傘呢?”

    夏樵跟著叫起來:“對啊,傘呢?”

    他被雙胞胎嚇過一回,總覺得那把黑傘有問題,根本不想撐著它回去。但不撐是一回事,憑空消失是另一回事。

    本來那傘就夠詭異了,這么一鬧,他更覺得毛骨悚然。

    門外忽然起了一陣風(fēng),帶著輕飄飄的雨水斜飛進來,擦著脖子而過,就像有什么東西貼著那里輕輕吹了一下。

    夏樵當(dāng)即一哆嗦,起了半身雞皮疙瘩,條件反射抓住了聞時的胳膊。

    聞時正想槽他,余光看見一把格紋傘在旁邊抖開來。

    “你拿這把�!敝x問的嗓音響起來。

    聞時接了傘轉(zhuǎn)過頭,就見謝問自己撐開了另一把傘說:“走吧,我送你們�!�

    “不用�!甭剷r說。

    “要的�!遍T口風(fēng)有點冷,他加了件外套又立起領(lǐng)子,還是虛握著拳咳了兩聲,勸道:“這邊夜路你肯定沒走過,走一回你就知道了�!�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