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0章

    他噴過人家線纏得亂七八糟,還試圖教人家最基本的傀術(shù)和規(guī)矩,還指著自己火候不夠的鳥說那是金翅大鵬。

    但凡現(xiàn)在給根繩,他都能吊死在這里,反正也沒臉見人了。但他臨死之前又想起來另一件事——

    他指著聞時,用一種懷疑人生的語氣說:“他這傀術(shù)怎么看都比我強(qiáng)吧?就這個水平,上不了名譜圖?這是嘲諷誰呢?!”

    大東終于把疑惑吐了出來,結(jié)果一不小心激動了一點(diǎn),嗓門有點(diǎn)大。

    于是整個房間都靜了一瞬,就剩他那句“嘲諷誰呢”在屋里回蕩。

    周煦、夏樵和不明所以的孫思奇都看著他,謝問和聞時也抬了眼,就連沈曼怡都從蝴蝶結(jié)上轉(zhuǎn)移了注意力,眨著眼睛望過來。

    過了幾秒,周煦率先出聲,說了句:“靠,終于有人跟我一樣疑惑了。我上次出籠之后就琢磨這個,一晚上沒睡著!”

    他指著聞時,用一種告狀的語氣對大東說:“踏馬的他上次解籠,放了個傀出來,特別——”

    周煦卡了一下,回頭看了聞時一眼,改口道:“有點(diǎn)……還算可以吧�!�

    讓這中二病當(dāng)面夸人一句,不如殺了他。

    “反正我怎么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這個水平上不了名譜圖�!敝莒阏f。

    他想起之前張嵐和張雅臨對聞時的定論,說沈家這個大徒弟應(yīng)該是實(shí)力不穩(wěn),偶爾有爆發(fā),總體水平還不達(dá)線。

    但是……

    如果進(jìn)一次籠就爆發(fā)一次,還叫實(shí)力不穩(wěn)。那他也想要這么不穩(wěn)的實(shí)力。

    大東見周煦跟自己一條戰(zhàn)線,登時來了勁頭,開門見山地問聞時:“所以你為什么沒上圖???”

    要是只有他這么虎也就算了,偏偏謝問這個王八蛋看熱鬧不嫌事大,居然挑了一下眉,跟著看過來,學(xué)著大東的語氣問道:“是啊,你為什么沒上圖?”

    聞時:“……”

    你他媽有毒。

    聞時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話能不能圓過去基本看命。流程基本是這樣——繃著臉找借口、越找洞越多、放棄掙扎,愛信信不信滾。

    如果是一個了解他的人,看他經(jīng)歷這個過程其實(shí)是件很好玩的事情。不過了解他的人,幾乎沒誰敢逗他。

    王八蛋謝問跟著起了會兒哄,不知想起什么事笑了一下,笑完就倒了戈,轉(zhuǎn)頭問大東:“說起來名譜圖誰弄的?”

    大東直接被問蒙了。

    還是周煦這個理論性人才替他答道:“我家。”

    “誰?”大東還是懵。

    周煦翻了個白眼,不太高興地說:“張�!�

    大東“哦哦”兩聲,反應(yīng)過來。

    這話不算全對。

    其實(shí)名譜圖追溯起來,能追到塵不到的徒弟那代。最早的一張圖是眾人決定、一人動筆,動筆的那位是專修卦術(shù)陣法的卜寧。

    畫這張名譜圖的初衷并不是為了排位、也不是為了顯示某個家族龐大顯赫。只是因?yàn)椴穼幩麄兡侨喝艘惨胀搅�,怕將來枝枝蔓蔓太多,幾代之后可能就理不清了,于是就有了這么一張圖,以表傳承。

    那時候也有排位,但不像如今這么精確敏感,只有個大概的范圍。卜寧做這個也不是為了引起競爭,只是想著后世徒子徒孫,如果有誰不慎碰到了解不了的大籠,可以依照名譜圖,于尚在人世的同輩判官里,找到能幫忙的人。

    后來張家坐大,考慮到名譜圖上的人越來越多,分支越來越復(fù)雜,為了更好地區(qū)分,在卜寧那張圖的基礎(chǔ)上做了點(diǎn)修葺。

    其實(shí)他們加不了東西,也減不了東西,只能把排位弄得更細(xì)致一些。說白了,就是讓這張圖更靈一點(diǎn)、更敏感一點(diǎn)。

    這事傳著傳著,在一部分人口中就成了“張家做的圖”。

    周煦其實(shí)聽張雅臨說過來龍去脈,但為了省事,他總是跳過老祖宗,直接說張家。

    “對,我差點(diǎn)忘了,是張家�!贝髺|不想顯得無知,連忙補(bǔ)充了一句。

    卻見謝問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那為什么上不了名譜圖這種事,你問張家去,問他干什么呢,他又不是畫圖的�!�

    大東被噎了個正著,居然找不出理由反駁。

    也是啊,眾所周知,沒人能往那張圖上強(qiáng)行添補(bǔ)自己的名字,除非你卜寧再世。

    大東感覺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再看沈家大徒弟沉默的樣子,估計(jì)他自己都無計(jì)可施。

    “那——”大東訕訕地?cái)[了擺手,“那當(dāng)我沒說、當(dāng)我沒說�!�

    不過這種情況實(shí)在少見,他打算回去問問他師父,也問問張大姑奶奶。名譜圖這么大一個bug,沒人管管的嗎?多嚇人啊。

    這么一場插曲,以尷尬的大東為始,又以尷尬的大東為終。

    在謝問難得說人話的幫助下,聞時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連蹩腳的借口都不用想,就把名譜圖這個話題揭了過去。

    他收回目光,問了沈曼怡一句正事:“你家就這么大?”

    沈曼怡搖了搖頭:“我家很大,有兩層樓,有前院,還有后花園�!�

    聞時:“這是二樓?”

    沈曼怡:“嗯�!�

    聞時:“要去其他地方怎么走?”

    沈曼怡下意識說:“走樓梯。”

    說完她愣了一下,又搖了搖頭說:“哦,樓梯走不了了�!�

    她這話沒說錯。剛進(jìn)籠聞時就看過,沈家這個二樓是回字形的,外圍是房間,里面是樓梯。但他們繞著這個回廊走過好幾圈,卻始終沒有看到樓梯的入口。

    不論他們走到回廊的哪條邊上,看到的都是同樣的樓梯形狀,入口永遠(yuǎn)在他們左手拐角后。

    而樓梯的另一端永遠(yuǎn)淹沒在黑暗里,一絲樓下的情景都看不到。

    正常情況下,會出現(xiàn)這種場景只說明一件事——這個籠就這么大,只包含二樓,所以沒有通往一樓的入口。

    但這次顯然特殊,畢竟他們二樓轉(zhuǎn)了個遍,卻沒見到過真正的籠主。只能說明還有其他區(qū)域,只是他們沒找到進(jìn)去的方式。

    “還有別的路么?”聞時問。

    沈曼怡垂著腦袋說:“不知道�!�

    “再找找吧�!敝x問說。

    沈曼怡揪著蝴蝶結(jié),悶頭站了好一會兒,忽然小聲說:“我能跟著你們嗎?”

    啥???

    周煦他們猛地看向她。

    小姑娘躊躇片刻,仰臉看著聞時和謝問,可能把他們當(dāng)成了可以依賴的人。她認(rèn)真地解釋說:“以前家里人很多,很熱鬧。后來他們不見了,我只能找別人玩,但是他們都不帶我,看到我就跑�!�

    只有裝成別人的樣子,才能混在很多人里,才有人愿意跟她說話。

    “我不想一個人呆著,我害怕�!鄙蚵卣f。

    夏樵他們都聽醉了,心說我們更害怕啊小妹妹。

    聞時這輩子沒帶過小鬼,也第一次聽到小鬼提這種要求,有點(diǎn)懵。

    謝問被他的表情逗樂了,垂眸問沈曼怡:“也行,那你還玩真假新娘么?”

    沈曼怡扁了扁嘴,搖頭說:“不玩了。”

    她這會兒老老實(shí)實(shí)、乖乖巧巧,垂著頭的模樣甚至有些可憐,儼然是個聽話孩子,跟之前怨氣四散的模樣判若兩人。

    大東都看服了。

    聞時沒有反對謝問的做法,而是問了沈曼怡一句:“那現(xiàn)在二樓沒有你動過的人了吧?”

    沈曼怡又老老實(shí)實(shí)點(diǎn)了一下頭:“沒有了。”

    “行。”聞時點(diǎn)了一下頭,對大東說,“問下你同伴在哪。”

    大東:“同伴?”

    他愣了一下,終于想起了耗子。他們最后一次通話,還是沈曼怡在其中攪合的時候。因?yàn)檎婕匐y辨,所以他一直不敢跟對方多聯(lián)系,總覺得有點(diǎn)詭異。

    現(xiàn)在沈曼怡不搗亂了,至少能確定對講機(jī)那頭的耗子不會再有問題,聯(lián)系起來也就沒什么負(fù)擔(dān)了。

    況且對方確實(shí)有一段時間沒動靜了,難道他不在這樓?

    大東有點(diǎn)愧疚,灰溜溜地過去拿了孫思奇的對講機(jī)。他摁了按鍵,沖著對講機(jī)說:“耗子耗子,我是大東。你人呢?半天沒動靜了。”

    他語速很快,說完便松開了按鍵。

    下一秒,屋內(nèi)忽然響起了滋滋的電流聲,那聲音有些刺耳,在無人說話的時候顯得異常清晰。

    接著,大東的聲音伴著電流聲在臥室里響起:“耗子耗子,我是大東。你人呢?半天沒動靜了�!�

    那個瞬間,臥室一片死寂。

    大東茫然片刻,背后竄起了一片雞皮疙瘩,直通天靈蓋。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了一個罩著白布的衣架。

    他這才想起來,剛進(jìn)門的時候,周煦還被這個衣架嚇了一跳,以為是個人。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著那里,但沒有人動。

    夏樵他們可能也想起了周煦那句話,臉色一片煞白。

    大東瞪著眼睛咽了口唾沫,再次抓起對講機(jī),捏著按鍵又說了一句:“耗子,你在哪……”

    衣架那再次響起了他的聲音,重復(fù)道:“耗子,你在哪�!�

    “白布掀了吧�!敝x問淡聲說。

    聞時已經(jīng)走了過去,一把拽下了白色罩布。

    就見一個男人站在衣架底座上,看衣褲,應(yīng)該是耗子。只是他低低地垂著頭,軟綿綿的,仿佛沒骨頭。

    但很快聞時就意識到,并不是仿佛,他就是沒骨頭——面前這個人并不是站在衣架上的,仔細(xì)看,他其實(shí)是掛在上面,肩膀里有衣?lián)�,腳尖堪堪抵著底座。

    大東連滾帶爬跑過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聞時把那個掛著的人臉抬起來,只有一層空蕩蕩的皮。

    大東當(dāng)時就坐地上了。

    “假的�!甭剷r說。

    大東并沒有立刻緩過來,他不知道聞時是出于安慰還是說的真話。

    他在地上坐了好幾秒,才終于從大腦空白的狀態(tài)里恢復(fù)過來,看到了那個人皮左耳的胎記。

    大東這才垮塌下來,低聲說:“操,嚇?biāo)牢伊�。�?br />
    耗子的胎記在右耳。

    但不管怎么說,一個人這么掛在這里實(shí)在瘆得慌。眾人壯著膽子,手忙腳亂地把這東西放下來,不小心掃到角落的窗簾。

    謝問眼尖,看到了墻邊縫隙里卡著一小團(tuán)紙,看顏色,跟日記本的內(nèi)頁有點(diǎn)像。他拾起來,掃了灰,展開紙頁看了一眼,便遞給了聞時。

    就見上面寫著:

    「1913年5月26日雨

    最近總下雨,家里太潮,東西容易爛。沈曼怡藏不住了,李先生發(fā)現(xiàn)了。

    哎,他運(yùn)氣真壞。」

    什么叫他運(yùn)氣真壞?

    聞時皺起了眉,忽然感覺面前有人在看他。

    但他正對著房間窗戶,總不至于有東西吊在二樓窗外看他吧?

    他倏然抬頭,夜晚的窗玻璃上蒙著一層模糊的霧氣。映照著屋里,隱隱約約有人影。

    聞時盯著那處看了一會兒,抬手拉開了窗戶。

    窗外還是一片濃稠的黑色,隱約能聽到蟲聲,像偏遠(yuǎn)的荒村。他想起什么般,朝外探出身。

    ……

    夏樵正忍著害怕做苦力呢,忽然被人從背后拍了一下。

    他嚇一大跳,驚呼:“誰啊?”

    就見周煦指著某處問:“你哥干嘛呢?”

    夏樵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見他哥從窗戶跳出去了。

    跳出去了……

    第39章

    舊習(xí)

    “臥槽!”大東一個箭步竄過去,

    扒著窗邊往下看,

    把同樣跑過去的夏樵都擠開了。

    在他眼里,跟他師父水平相當(dāng)?shù)娜司湍芊Q為厲害人物,

    沈家這個大徒弟顯然算一個。有這樣的人坐鎮(zhèn),

    多多少少有點(diǎn)安全感。他好不容易找到一根金大腿,

    不想這么快嘗到失去的滋味。

    但架不住大腿自己騷,什么地方都敢跳。

    “完了完了�!贝髺|白著臉。

    夏樵被他的反應(yīng)嚇?biāo)懒耍骸澳銊e唱我哥的衰啊,

    怎么就完了?”

    “籠里危險的地方太多了,

    尤其是封閉的、未知的。摸不清狀況千萬不能亂來,很有可能掉進(jìn)死角或者陷入死循環(huán),

    困在里面,

    再也出不去�!贝髺|表情很嚴(yán)肅,

    “你們師父沒跟你們說過嗎?每個做師父的,肯定都會告訴徒弟這一點(diǎn)。”

    夏樵知道他哥很厲害,可能比在世的哪個師父都厲害。但聽了大東的話,還是有點(diǎn)慌。

    窗外伸手不見五指,

    黑得像染了濃墨,

    連屋里的光都照不出去。不像是夜色,

    更像是虛無——沒有東西存在,所以一片漆黑。

    夏樵整個上半身都探出去了,又被大東揪回來,罵道:“剛說完你就忘?!你金魚腦子啊?”

    “這邊根本看不到底�!毕拈詽M臉不安。

    “廢話,不然我喊什么完了�!贝髺|咕噥。

    夏樵沖著窗外喊了幾聲“哥”,發(fā)現(xiàn)聲音還沒傳出去就沒了,

    悶悶的。聽在耳朵里,甚至都不像他自己的聲音。

    他愈發(fā)毛骨悚然。

    這種感覺讓他想到每次入籠的瞬間,走著走著,旁邊的某個人不知不覺就消失了,一切都很詭異,陰森森的。

    他們幾人趴在窗邊聽了一會兒,沒有聽到任何回音。

    夏樵有點(diǎn)呆不住了,他轉(zhuǎn)了一圈皺著臉說:“不行。要不我也跳吧,我不能讓我哥一個人沒了�!�

    大東:“……你聽聽你這說的是人話嗎?就得你倆一起沒了才對?”

    他揪了揪頭發(fā),愁得不行,禁不住有了點(diǎn)抱怨的意思:“看著挺穩(wěn)重的人,怎么還悶著炸?跳之前也不留條后路!”

    這話剛說完,就聽見有人開了口:“留了,你們在后路旁邊來來回回走了五六圈,沒一個人看見。你倒是說說看,誰更不穩(wěn)重一點(diǎn)?”

    大東轉(zhuǎn)頭一看,說話的是謝問。

    他抱著胳膊倚在窗邊,可能是窗外的陰濕氣息太重,讓人周身發(fā)涼,他說完話就抵著鼻尖悶咳起來,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臉上的病氣就更重了。

    這人說話語調(diào)總是不緊不慢、客客氣氣的,但有耳朵的人都能聽出話里的責(zé)備意味。

    只是這種責(zé)備很奇怪,莫名帶著一種長輩的語氣,還是那種極有距離感的長輩。

    大東被弄得一愣,差點(diǎn)條件反射低頭認(rèn)錯。好在意志力足夠頑強(qiáng),低頭之前撐住了。

    他“嘶”了一聲,想懟謝問,又覺得眼下不是計(jì)較這個的時候。

    還是夏樵擠開其他人,沖過來問道:“謝老板,我哥留東西了?在哪?”

    謝問指了指窗框一角。

    眾人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那是一根白棉線。

    那線太細(xì)了,又剛好卡在窗框的縫隙里,余下一截懸垂在墻邊,又跟白色的墻壁融為一體。

    要不是剛巧有風(fēng)掃過,垂著的那段晃了晃,連帶著影子也動了,大家可能還得找上一會兒。

    “是傀線!”夏樵松了一口氣。

    大東黝黑的臉皮又有些發(fā)熱,作為傀師,他應(yīng)該對傀線最為敏感。這玩意兒就卡在面前,他居然一直沒發(fā)現(xiàn),還得謝問這個半吊子來提醒他。

    他摸了摸臉皮,訕訕地說:“嗐,嚇我一跳。留了退路就好�!�

    說完,他悄悄瞄了謝問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壓根沒看他們。

    謝問這個人跟張家不親,準(zhǔn)確而言,他跟誰都不親。這點(diǎn)大東是聽說過的,但他以前跟謝問接觸不多,這是第一次這么長時間地處于一個空間里。

    據(jù)他粗略觀察,謝問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處于這種“壓根沒看他們”的狀態(tài)里,俗稱“劃水”,最大的存在感就是咳嗽聲。

    就好比此時此刻,他明明沒跑沒跳沒扛重物,只是倚在窗邊,垂眸看著窗外……不、準(zhǔn)確地說是看著漆黑一片的窗下,咳嗽就忽然變得厲害了,悶悶的,好一會兒才停。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悄悄干了什么麻煩活呢。

    大東腹誹。

    不過他也只敢腹誹,不敢出聲。因?yàn)橹x問垂眸看著窗下的模樣,莫名有種凡塵莫擾的氣質(zhì)。

    謝問看了好一會兒,忽然在悶咳的間隙里含糊地笑了一聲,目光從窗外收回來,轉(zhuǎn)到了屋內(nèi)。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東西。

    大東怔然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頂著一副“不敢高聲語”的姿態(tài),盯著一個病歪歪的半吊子看了半天。

    有病嗎?

    他一邊在心里罵自己,一邊跟著謝問看過去,然后看到了令人迷惑的一幕——

    沈家大徒弟卡在窗框上的根傀線忽然動了一下,像是被人從那頭拽了一下,操控著繃緊了。

    大東以為要不了幾秒,沈家大徒弟就會順著這根退路重新爬上來,結(jié)果并沒有。

    那根銀絲一般的傀線忽然靈活地動了幾下,垂懸著的那段就繞出了一個輪廓。

    可能是大東的表情過于離奇,夏樵他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過來。

    “這……繞的是個什么?”孫思奇小心翼翼地問。

    “楓葉?”大東一臉古怪。

    “不對吧,比楓葉長�!�

    “手!”周煦說。

    “好像真是�!�

    眾人恍然大悟,然后氛圍就更古怪了。

    因?yàn)槟嵌尉并不長,繞出來的手也有點(diǎn)小。怎么說呢……怪萌的。

    然后那只不大的手就沖他們招了招。

    大東:“……你們覺得這玩意兒什么意思?”

    周煦:“好像是讓我們過去�!�

    大東:“去哪兒?”

    周煦:“這不是廢話么,去下面啊�!�

    孫思奇都懵了:“怎么去?”

    周煦:“跳啊�!�

    眾人靜了一瞬,大東盯著那只手,忽然說:“我怎么覺得瘆得慌呢,你哥……看著挺冷的一人,還會這樣呢?”

    夏樵默然片刻,連忙搖頭說:“不不不不,絕對有問題,我哥不這樣�!�

    結(jié)果剛說完,謝問的嗓音就響了起來:“是他�!�

    “誰???”夏樵茫然回頭。

    謝問看著那只手,又轉(zhuǎn)頭咳了幾聲,轉(zhuǎn)回來的時候眼里含著未消的笑。只是抬眼說話的時候淡了一些:“還有誰,你哥�!�

    “你確定???”夏樵還是不太相信地看著那只手。

    謝問:“確定�!�

    老毛是個特別配合老板的人,謝問一點(diǎn)頭,他已經(jīng)走到了窗邊�?茨羌軇荩鸵绿�。

    大東拽了他一把,懷疑地沖謝問說:“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知道?

    他教的。

    老毛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木著臉在心里答道。

    準(zhǔn)確來說,不叫“教”,是哄騙。

    聞時小時候很悶,因?yàn)樵?jīng)很長一段時間里,總有人管他叫“惡鬼”。

    山上的幾個親徒知錯就改,被塵不到點(diǎn)過一回,便沒再傳過類似的話,但山下人多,悠悠之口堵是堵不住的,總有那么一些不知實(shí)情的人,一傳十、十傳百,悄悄地說著那些不中聽的話。又總有那么幾句,會傳進(jìn)聞時耳朵里。

    小孩兒很靈,也很倔,聽到什么都藏在肚里,從來不說。只會在練完傀術(shù)功課之后,在聽松臺最高的石塊上悶頭坐一會兒,薅金翅大鵬的鳥毛。

    塵不到以前放傀沒有定數(shù),需要的時候信手拈來,什么東西都能操控驅(qū)使。一片葉子、一根枯枝、一朵花、甚至一抹霜雪,他背手一捻就能成移山削物的傀,連線都不用。不過大多數(shù)情況下,他不需要。

    老毛是他第一個長久放在身邊的傀,為了哄一個掉眼淚的小徒弟。以至于堂堂金翅大鵬,翅膀一扇能掀半座山,利爪如刀、威風(fēng)凜凜,初亮相卻是以一個小鳥啾的形象,不足半個巴掌大。

    其實(shí)傀這種存在,并沒有“長大”這種說法,該是什么樣,放出來就是什么樣。但他這只金翅大鵬,愣是體會了一番緩慢生長的感覺。

    老毛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被迫偽裝成毛茸茸的一小團(tuán)。聞時年歲不大,坐在山巔的石塊上,也是一小團(tuán)。

    因?yàn)槠つw白的緣故,像個雪堆的小人。

    他就站在雪人的肩膀上,蜷著腦袋打盹�?偸菦]打一會兒,就被雪人薅下來摸頭。

    聞時小時候不愛說話,但有很多小動作。悶悶不樂的時候、開心的時候、饞什么東西卻不啃聲的時候、不好意思的時候。

    都是無意識的,他自己不知道,塵不到卻看得清清楚楚。

    別說塵不到了,時間久了老毛都能懂。

    老毛看得懂卻從來不說,他一直兢兢業(yè)業(yè)地扮演著一只會長大的小鳥,沒到時候堅(jiān)決不說人話。

    但塵不到不同,他以逗小徒弟為樂。

    每隔一段時間,塵不到就會在某個不經(jīng)意間,以一種“又被我抓住了”的口吻,戳穿聞時的某個小動作。

    雪人臉皮薄,一戳穿就變紅了。但他講不過別人,只能仰著臉跟師父無聲對峙,然后過幾天,悶不吭聲把那個小動作改掉。

    再過幾天,又會多出一個新的小動作。

    薅金翅大鵬腦袋的習(xí)慣,就是這么來的,還持續(xù)了很久。那段時間里,老毛總是慶幸,還好傀不會禿。

    不過聞時的悶悶不樂每次都撐不過半天,就會被塵不到以各種方式引開注意力。

    有時是教一些新的東西,有時是拿好吃的饞他,有時干脆袖擺一垂,滾下幾只貓貓狗狗,鬧作一團(tuán),擠擠攘攘去拱聞時。

    老毛親眼見過五只小貓勾著聞時的衣服把他當(dāng)樹那么爬,而聞時一動不敢動,幽幽地看著塵不到,什么“惡鬼相”、“臟東西”都被拋諸腦后。

    而塵不到總是倚在榻上,煎著茶或松醪酒,支著頭看戲。

    反正就是一邊逗著、一邊慣著。

    聞時很小就被塵不到帶著進(jìn)籠了,當(dāng)然老毛也在。

    常常是塵不到迤迤然行在前面,聞時一步不落跟在后面,老毛還是站在他肩上。

    小時候的聞時就喜歡繃著臉,練傀術(shù)是、走路也是。塵不到長袍薄衫拂掃而過,聞時總怕踩著,連走路悶不吭聲,格外認(rèn)真。

    不過走不了幾步,塵不到就會伸出手來給他牽著,免得一個沒看住,摔一跤或是人沒了。

    那次應(yīng)該是第三次帶他進(jìn)籠吧。籠里發(fā)生過哪些事,老毛已經(jīng)印象不深了,只記得那籠有塊死地。

    死地就是一不注意就會把判官困死在里面地方,有時候是深淵、有時候是狹縫,有時候只是一個柜子、一口枯井,因?yàn)橐恍┨厥庠�,變成了籠里的大兇大煞之處。

    聞時當(dāng)時不懂,差點(diǎn)踏進(jìn)去,被塵不到撈了回來。

    那之后,有好幾個月吧,塵不到再沒帶過聞時進(jìn)籠。

    最后聞時先憋不住了。他骨子里還是有股孤零零的獨(dú)勁、不喜歡麻煩人,所以想要什么東西、想做什么事,往往說不出口。只會睜著烏漆漆的眼睛,一轉(zhuǎn)不轉(zhuǎn)地盯著塵不到。

    塵不到被他盯了三天,終于輕拍了一下他的頭說:“說話�!�

    聞時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出門么?”

    塵不到垂眸看著他的頭頂,有點(diǎn)想笑。片刻后又托了一下他的后腦勺,說:“小小年紀(jì),人還沒我腿高,就管天管地管師父出門了?”

    聞時又憋了半天:“我沒有。”

    能讓他主動開口,已經(jīng)是進(jìn)步了。塵不到終于還是沒為難,點(diǎn)破了他的心思:“你想進(jìn)籠?”

    聞時點(diǎn)了點(diǎn)頭。

    塵不到說:“那得先學(xué)一件事�!�

    聞時抬頭:“什么?”

    “下回入籠,無論走哪條路、進(jìn)哪間屋、一定留根傀線在后�!眽m不到想把話說得重一些,嚇人一些,但最終還是點(diǎn)到即止。

    倒是聞時追問了一句:“留線做什么�!�

    塵不到說:“要是走丟了,我好順著線去捉你。”

    這個要求聞時答應(yīng)得很痛快,還應(yīng)他師父要求,當(dāng)場試了一下。他放了一根線出來,然后走到門外,把門關(guān)上了。

    還有些奶氣的聲音在門后顯得有點(diǎn)悶:“這樣么?”

    塵不到看著地上干凈的傀線,逗他:“你這線一潭死水,不注意就叫人踩過去了�!�

    老毛就站在鳥架子上,默默看著這位老祖胡說八道,明明那線靈氣十足,有點(diǎn)靈性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更何況塵不到呢。

    門外的小徒弟沉默片刻,“哦”了一聲。

    接著,地上的傀線像小蛇一樣抻起了頭,點(diǎn)了點(diǎn)。

    塵不到支著頭賞了一會兒,又說:“還是不夠顯眼�!�

    老毛已經(jīng)要翻白眼了。

    門外的小徒弟又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地上的傀線再次動起來,繞了個手的形狀,大小就跟聞時自己的巴掌差不多,然后沖著塵不到一頓招。

    那個招手的頻率很高,看著十分活潑。弄得塵不到都愣了一下。

    他手指一勾,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來。

    活潑招手的傀線背后,是聞時面無表情的臉。

    塵不到沉聲笑了好一會兒,起身走向門口。經(jīng)過的時候垂手拍了一下小徒弟的頭,說:“帶你下山�!�

    聞時說:“進(jìn)籠么?”

    塵不到說:“吃東西�!�

    那之后,聞時每每進(jìn)籠,只要單獨(dú)去一些地方,必定會留根傀線給一個人。哪怕從小小一團(tuán)長成了少年、青年,哪怕知道那是塵不到在逗他,他也只是招得敷衍、矜持一些,這個習(xí)慣卻再沒改過。

    哪怕,什么都不記得了。

    第40章

    失蹤

    盡管謝問說,

    招手的是聞時本人,

    其他人還是有些遲疑,畢竟他們真沒見過聞時這樣。

    大東把老毛拉開:“你別急著跳,

    知道你家老板跟沈……跟那位陳時小哥認(rèn)識,

    但人家弟弟都覺得有問題呢,

    你這么莽干什么?”

    他一直管聞時叫沈家大徒弟,有點(diǎn)稱呼無名后輩的意思�?伤F(xiàn)在開了眼,

    再這么叫人不合適,

    于是沈家大徒弟在他嘴里終于有了姓名。

    “萬一又來一個沈曼——”大東第二次卡殼,看著當(dāng)事人的臉默默改口:“又來一個小姑娘那樣的,

    偽裝成小哥來騙我們跳樓呢�!�

    那就不是招人了,

    那是招魂。

    沈曼怡眨著眼睛,

    一臉無辜地看著他。

    這話本質(zhì)沒錯,所以大東說完,孫思奇還跟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一看有人附和,大東底氣便足了,

    說:“這樣吧。我再看看這線有沒有問題,

    實(shí)在不行,

    我讓我的金翅大鵬下去探個路,保險一點(diǎn)�!�

    說完,他的鳥還長嘯了一聲。

    老毛本來都讓開了,一聽“金翅大鵬”臉又綠了起來。他正想罵人,忽然聽見窗外濃稠的黑暗里響起了某種動靜,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模?br />
    像是金屬在摩擦撞擊。

    “什么聲音?!”大東納悶道。

    他探身出窗,想要聽得仔細(xì)一些。

    下一秒,颶風(fēng)撲面而來,差點(diǎn)把他頭蓋骨掀掉。

    “我操!”大東叫罵一聲,死死扒住窗框。他在狂風(fēng)中無法直立,只得半蹲下來,用手肘掩住被風(fēng)吹得變形的臉。

    “趴下,找東西擋一下!”大東颶風(fēng)中吼著。緊接著,金屬摩擦撞擊聲越來越響、越來越快。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diǎn)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