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聞時默然片刻,蹦了一個字:“……對�!�
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承認疼。
強行的。
夏樵可能也是生平第一次聽到這么硬氣的痛,有點茫然無措。下一秒,他就看到他哥朝沙發(fā)的方向冷冷抬了下巴,示意他過去面談。
夏樵摟著手里余下的一個袋子,乖乖朝沙發(fā)走。
聞時剛走兩步,忽然想起什么般轉(zhuǎn)頭道:“你上次也泡的這個?”
謝問原本要去廚房看一眼、當監(jiān)工。聽到這話他腳步停了一下,轉(zhuǎn)過身看向聞時:“你說哪個上次?”
“西屏園。”聞時言簡意賅地提了三個字。
當初他跟夏樵找到西屏園的時候,謝問呆著的那個小屋里就有汩汩的沸騰聲,像是在煮什么東西、
謝問“哦”了一聲想起來了:“你居然記得,眼睛倒是尖�!�
“剛好記得。”聞時動了一下嘴唇:“你泡這藥干什么?”
謝問:“驅(qū)寒�!�
聞時:“為什么?”
謝問:“天生體質(zhì)不好,怕冷。”
騙子。
聞時抿唇看著他。
寥寥幾句,他們之間又變成了那種莫名緊繃的狀態(tài)。
直到余光瞥見夏樵在沙發(fā)那乖乖坐下,他才收回視線,扭頭朝那邊走去。
皮質(zhì)沙發(fā)嘎吱響了一下,夏樵看見他哥在旁邊坐下來,支著兩條長腿弓身坐著。他半垂著眼皮,捻著一側(cè)耳骨,眸光落在地面的某一處,不知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側(cè)頭看過來,指了指夏樵手里攥著的手機,嗓音沉沉地問:“這里面有周煦么?”
夏樵:“哈???”
他反應(yīng)了好幾秒,才明白聞時是想問他有沒有周煦的聯(lián)系方式。
巧了,上次還沒有呢,這次從籠里出來就加上了,還是周煦主動的。夏樵十分篤定,那個叛逆期的中二病是被他哥的傀師搞服了。
聞時過于凍人,周煦那小子可能不敢直接找他,便委婉迂回地找了夏樵。
所以周煦想找他哥,夏樵完全可以理解,但反過來就很令人迷茫了。
夏樵納悶地說:“你是想找他么?找他干嘛呀?”
聞時:“問點事�!�
夏樵懷疑自己聾了,聽岔了。
但其實沒有,聞時是真的打算找周煦。
謝問在傳言里是個被除名的“張家人”,他怎么到的張家,經(jīng)歷過什么事,為什么大家會認他是“張家人”。除了謝問自己,大概只有張家人才能說個一二。
周煦是張家人,又在本家住過,還是個什么都喜歡摻和一腳、什么都想知道的性格。他媽媽張碧靈又是少有的跟謝問有來往的人之一。
所以問他一定能問出點東西來。
夏樵雖然滿頭霧水,但畢竟不敢抗旨。他吸了吸鼻子,在聞時的盯視下打開手機,翻找出了周煦。
“我撥個語音,你跟他聊?”夏樵詢問道。
聞時卻朝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斬釘截鐵地說了不。
夏樵更納悶了,心說難不成要打字說?
也……行吧。
夏樵切換成打字模式,兩手拇指懸在鍵盤上,做好了預(yù)備的姿勢:“那哥你來說,我來打�!�
說話間,他已經(jīng)率先扔了個表情過去,算是跟周煦打了聲招呼。
誰知這個提議再次得到了聞時的一個“不”。
夏樵懵了,心說這特么……難道您要自己打???
民國遺老學(xué)過拼音五筆九宮格嗎???
就在他們?yōu)檫@事拉扯的時候,以周煦、大東為中心的張家……準確而言是除了聞時夏樵以外的其他各家,正對著名譜圖在線發(fā)癲。
第54章
發(fā)癲
其實那個籠剛破的時候,
名譜圖并沒有什么變化。甚至于破完之后的第一天都是相對安靜的,也許某一刻有過動靜,但只是剎那間,
并沒有被人注意到。
所以入籠的那幫人最初也都“正�!钡爻鰜砹恕�
孫思奇是被周煦叫車送回家的。
他媽給他倆開門的時候臉上的面膜沒卸,
乍眼一看連周煦都嚇得差點崩出粗口,
孫思奇一個條件反射,跌坐在門口就開始哭,還攥著周煦叫“大仙”,弄得周煦差點被他爹媽當場扣下。
好在他沒說出什么名堂,
籠里的場景忘了大半,只覺得自己好像在車上睡了一覺,
囫圇做了一場逼真的噩夢。周煦才得以被釋放,
忙不迭滾回自己家。
周煦倒是體質(zhì)特殊,籠里發(fā)生過什么記得清清楚楚,但架不住是個脆皮,
進門沒一會兒就發(fā)起了高燒,也是睡睡醒醒。
大東在籠里也受了點罪,但畢竟判官出身,反應(yīng)沒有周煦那么大,強行灌了一包感冒沖劑當作預(yù)防,
只頭疼了半晚,睡一覺就好了。
相比而言,
他那搭檔耗子就麻煩多了。
雖說入籠皆是虛相,但只要在籠里真出了事,
結(jié)果都好不到哪里去。
如果籠遲遲沒人解開,
那世上可能會多一個沉睡不醒的人或是多一個瘋子。如果運氣好,籠很快被解了,
也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大病纏身,噩運不斷。
最慘的是困進籠里的“死地”,那解不解都是不得超生。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耗子不是最后這種情況,又剛好有聞時在,給他把籠解了。但他還是徑直被送進了醫(yī)院。
大東回住處呆了一夜,便去醫(yī)院照應(yīng)了。張家其他幾個跟耗子關(guān)系不錯的人,也都跑了一趟。但那時候還沒驚動到本家。
張家本家覺察到不對勁,已經(jīng)是第二天夜里了。
彼時張嵐剛從外地回來,一路風(fēng)塵仆仆。這位姑奶奶邊忙還邊跟人吵吵關(guān)于某個籠的事,沈家徒弟被她忘到了腦后,一時間也沒想起來跟大東聯(lián)系。
而張雅臨也剛解決完一個很棘手的麻煩,姐弟倆在回來的時候碰了個照面,干脆拉上了同行的幾個人,又叫了住在本家這一塊的幾個同輩、小輩,在他倆那個偌大的廳堂里,搞了個接風(fēng)洗塵宴。
相互接,一道洗。
這幫人最開始還比較收斂,因為怕吵到后屋的家主。后來喝了點酒,氛圍便漸漸放松下來。畢竟都是一幫年輕人,本性還比較活潑,尤其是張嵐。
張大姑奶奶帶頭,以逼瘋她弟弟張雅臨為基準,鬧到了將近12點。
本來是個挺盡興的夜晚,壞就壞在有兩位朋友喝大了,非要爭論兩人最近解的籠哪個更難一點,于是他們做了那晚最后悔的一件事——勾肩搭背扭到了判官名譜圖前,試圖給自己找理論依據(jù)。
一個人說:“我那籠解完,當天就往上蹦了一名�!�
另一個人說:“我雖然沒動,但是——”
后半句還沒說完,他就“嘶”了一聲。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旁邊出現(xiàn)了個新名字:“誒等下,張效東……這誰啊?有點耳熟�!�
餐桌邊有人聽到了這句話,趴在椅背上嘲諷他:“你喝暈了吧,還耳熟呢,那不是大東么!”
貴人多忘事的張大姑奶奶這才一拍大腿,說:“哦對大東!你不提我都忘了,我還讓他跟耗子幫我跟著人呢�!�
她一邊掏手機,一邊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大東怎么了,值得你那么嚷嚷?”
名譜圖旁的那個人用一種懷疑人生的語氣說:“他都跟我并行了……”
這話一說,桌上的人都瞪向了名譜圖:“開什么玩笑?”
在座但凡認識大東的,都知道他水平雖然不怎么樣,但性格夠鬧、話夠多,是個能熱場的人。所以都跟他有幾分來往。
但重點在于:水平不怎么樣。
這人能在名譜圖上占個還可以的位置,純粹因為因為閑不住,進籠多。
“他最近進了幾個籠啊,這就往上跳了一名?”有人咕噥了一句。
“誰他媽告訴你他只跳了一名。”名字跟大東并行的那個人不樂意了,戳著某個位置說,“他以前在這!”
那就不是蹦一下的事了,那是蹦了三蹦。
名譜圖上中間這塊以年輕一輩為主,這群人精力旺盛,普遍進籠解籠比較多,排名常有浮動,但都在一個范圍內(nèi),蹦上蹦下都是以“一名”為單位,畢竟都是小籠為主。
像大東這樣一跳三下的,就有點超限了。
“我昨天聽誰說的,他剛進過一個籠。”
“我靠,一個籠蹦三蹦?他是老祖宗上身了還是傀線鍍金了��?”
“沒準那小子一個靈神爆發(fā),搞出真大鵬了呢�!�
……
一幫人七嘴八舌,半是爭論半開玩笑。
張嵐自己常年占著最頂上的位置,對于其他人怎么跳,其實并不太在意。準確而言,是沒有概念。
她自己當初剛上名譜圖,幾乎每天都在往上竄,最夸張的一次是解了個大籠,在籠里被逼出了潛力,借著符紙和另一個小輩的配合,搞出了當年老祖宗卜寧專擅的一個大陣,直接從中游位蹦到了第五。
后來連續(xù)幾個籠都發(fā)揮很穩(wěn),不是曇花乍現(xiàn),她就順理成章登了頂。
張雅臨的經(jīng)歷跟她差不多,甚至老一輩有人說過,他沖一沖,沒準兒能把他姐姐壓下來,從萬年老二翻到第一。
但是張嵐知道,不可能。
除非她弟弟突然轉(zhuǎn)性變得勤快,不再抱著他偶像的小匣子一天擦三回……這種事情,得靠雷劈。
所以其他人在激烈討論大東蹦三蹦的時候,張嵐依然沒抬頭,只是給大東去了一條信息,詢問情況。
結(jié)果問出來的結(jié)果讓她有點上頭——
大東回復(fù)說:我們解了三米店的籠。
張嵐盯著那一行字看了三秒,當場提高調(diào)門發(fā)了一條語音過去:“你們解了什么???”
姑奶奶嗓門大,滿廳堂的人都安靜下來,眨巴著眼睛看向她。不明所以、也不敢動。
就連喝多了開始入定的張雅臨都忍不住說:“你小點聲,什么事這么叫嗷嗷叫喚?”
他剛問完,就聽到了他姐公放出來的語音,大東回復(fù)道:“嵐姐,我說我們解了三米店的籠,就那個原本是密室的地下通道,云錦路那個,記得嗎?”
張雅臨:“……”
他詐尸而起坐得板直,盯著張嵐說:“那他媽不是一個籠渦么?”
因為過于震驚,他連君子教養(yǎng)都給忘了。
這下沒人怪張大姑奶奶嗓門高了,因為整個廳堂寂靜了幾秒,瞬間就炸了。
不是說解個籠渦就能上天入地,畢竟張嵐和張雅臨都解過,但這話從大東嘴里說出來,那效果真是……堪稱一絕。
好在有人還算理智,橫插了一句:“先別這么激動,還真當大東能解三米店那種籠啊,肯定是有別人在場,他頂多打個副手,你們清醒一點。”
剛巧張嵐發(fā)了一條語音問大東:“你說你們解了那個籠,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在?”
果然,大東很快回復(fù)道:“對,八個人進的籠�!�
這話一出,大家迅速冷靜下來。
“還真是,八個呢�!�
“我就說嘛�!�
“所以還有誰在場?”
“他師父?”
“有可能,但應(yīng)該不止這一個吧??”
……
眾人掰著指頭排了一些人,覺得如果有那么幾個長輩級別的人在場,也還是可以理解的,沒那么夸張。
張雅臨也恢復(fù)了淡定,讓小黑給他拿了條熱毛巾,擦了擦臉,醒酒。
毛巾捂在臉上的時候,他聽見他姐又給大東去了一條語音,說:“噢,你嚇我一跳。主要是你在名譜圖上竄了好幾名,他們正吃驚呢。所以另外七個都是誰?是云齊老先生他們嗎?”
張云齊就是大東的師父,雖然排位不如張嵐他們,但跟張家家主關(guān)系不錯,年齡相仿,資歷挺高,值得一個尊稱。
片刻之后,大東的回復(fù)來了。
他非常詳細地羅列了進籠的人名:“我、耗子、周煦、周煦他同學(xué)、謝問、謝問的店員、然后是沈家倆徒弟,夏樵和陳時�!�
張嵐:“………………………”
這踏馬還不如不列。
因為張雅臨毛巾掉了。
其他人直接瘋了。
周煦?
周煦他同學(xué)?
謝問?
謝問他店員?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更重要的是,又有沈家那個見鬼的大徒弟。
張嵐于是懷著不詳?shù)念A(yù)感,問了大東一句:“你就說誰解的籠吧�!�
大東說:“沈家大徒弟�!�
張嵐一陣窒息。
大東意猶未盡,又補了一句:“嵐姐我跟你說,簡直絕了。我在籠里差點嚇死,還丟人丟大了。那個沈家大徒弟根本不是什么弱雞!”
這踏馬還用你說?
在所有人都一個想法:你都說他能解三米店了,這要還是弱雞,在座的活不活???
“所以……”名譜圖旁邊的那位兄弟開口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糾結(jié)大東了,注意力全在張碧靈上面的那條線上,“一個能解籠渦的人,怎么也不會不夠水平,沈家這條線是不是該出現(xiàn)新名字了?”
不止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到了那條全員已亡故的線上。
算一算,籠解完到這個點,差不多也穩(wěn)定了。既然大東都有了動靜,那沈家也該有了。
這下,連張嵐和張雅臨都呆不住了,一并到了名譜圖旁,等著看那張圖添一個新名字,也等著看那名字能蹦幾下。
這么靜了有幾分鐘吧,那圖果然變了,就是變得有點騷。
他們的料想只成真了一半——
線它是真的蹦了。
也不對,不該叫蹦,叫發(fā)射。
那條排在倒數(shù)第二的線一個原地起飛,直接竄到了上游。
在它旁邊,緊緊挨著另一個人……
人叫張雅臨。
在看到這一幕的瞬間,人就已經(jīng)不行了。
還有更不行的——
就算這線快蹦到頂了,那個所謂的新名字依然沒出現(xiàn)。
線上還是江山一片紅,各個都死得明明白白。
當時正是聞時人事不省的時候,靈神不穩(wěn)�?赡苁敲V圖太敏感吧。
就見那線竄到頂后,呆了不到三秒,又落回了倒數(shù)第二的原位。
隔了三兩分鐘,又竄上去。
然后又掉下來。
再上去。
再下來。
……
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看了一會兒之后,張嵐感覺自己能當場犯癲癇。
他們還算好的,至少有一點點心理預(yù)期,多少算有準備,也知道一點情況。
其他不知情的人就要了親命了,全程懵逼地看著那條線在圖上舞動。
于是大東和周煦這兩個精神狀況還可以的人,被直接提溜到了張家本家,在層層包圍之下,講三米店的故事。
當聽到沈家大徒弟掏出一條蛇的時候,張雅臨跟上一回的反應(yīng)終于有了區(qū)別。
他表情裂了一下,抓住周煦比劃的胳膊,幽幽地問:“你說那蛇什么顏色?”
周煦:“黑色啊。”
張雅臨:“身上帶火嗎?”
周煦回憶了一番:“不帶吧,從火里游過去算嗎?”
張雅臨還不放心:“那蛇具體什么樣你再形容一下�!�
周煦:“特別長,特別大,氣勢洶洶,背后有倆骨頭還是什么的凸起,身上的鎖鏈——”
張雅臨突然打斷:“身上有鎖鏈?”
“當然啊,傀不都有么。”
“你確定看見它有鎖鏈了?”
周煦點了點頭,心說我又不瞎。
張雅臨癱回沙發(fā)上,似乎是松了口氣,但又很恍惚。
有人沒忍住問道:“雅臨哥這是想到啥了?”
張雅臨搖了搖頭說:“沒,我可能是瘋了,沒可能的,那人的傀不帶鎖鏈�!�
這話說完,瘋的就成了別人。
因為傀不戴鎖鏈,意味著傀師強到完全不怕壓不住傀,一點都不用收斂。
這樣的傀師,總共就兩位。
不能細想,想多了就是鬼故事。
他們也不懂張雅臨為什么突然要講鬼故事。
張雅臨仰在沙發(fā)背上,想了一會兒,突然對張嵐說:“要不……把老爺子請出來問問吧,我實在想不出那圖該怎么解釋�!�
張嵐卻說:“請老爺子?要萬一搞個大烏龍呢。”
張雅臨:“那你說怎么辦?”
張嵐:“先讓小黑算一卦�!�
我——
張雅臨簡直不能罵的苦,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姐。
過了幾秒,他說:“要不這樣吧�!�
張嵐覷了他一眼:“嗯?”
張雅臨:“咱倆去找他�!�
張嵐:“然后呢?”
張雅臨:“下個籠。”
張嵐:“???”
他們正游移不定的時候,周煦的手機忽然震了一下,收到了一條消息。
內(nèi)容寫著:
我是陳時,方便么。
這個消息動靜很小,但還是有人朝他看了一眼。
依照周煦以前的性格,這種出風(fēng)頭的事他一定咋呼得所有人都知道,恨不得舉起手機說:“你們討論的那個誰給我發(fā)消息了�!�
但這一次,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沒吭聲,甚至還下意識把手機往后縮了一下,以免被人瞥到內(nèi)容。
然后他迅速回復(fù)道:不方便接打電話,但打字沒問題。
第55章
手拙
他打字確實沒什么問題,
但民國遺老很有問題。
遺老不太會用手機,遺老身邊還總有人來來去去,干擾他的行動和思路。
夏樵把手機上供給他哥的時候,
覺得五筆是不用指望了,
但拼音應(yīng)該沒問題。因為想起來他哥說過的一句話:“我是95年死的,
不是65年�!�
為了避免上次關(guān)于可樂的烏龍再次發(fā)生,夏樵決定不找懟了,直接把九宮格調(diào)成了26鍵,指著鍵盤說:“哥你把每個字轉(zhuǎn)化成拼音,
一個一個戳,然后在上面這排選一下字,
就可以了。”
民國遺老擰著他好看的眉,
盯著26鍵上的字母看了三秒,蹦了一句:“拼音沒學(xué)過�!�
聽到這話,夏樵可以確定他哥至少知道拼音這個東西。于是他更納悶了:“怎么會?95之前年拼音就應(yīng)該很普遍了啊�!�
聞時撩起眼皮看著他:“我認識字,
為什么要從拼音學(xué)起�!�
夏樵:“……”
夏樵:“對不起,我是智障。”
“那那那手寫吧�!毙¢哉J錯態(tài)度極其良好,可能怕被懟吧,又手速飛快地把鍵盤切成了手寫,說:“這個就很簡單了,
要什么字就寫什么字,在上面選一下就可以。就是速度比拼音慢一點,
別的沒毛病。”
聞時可能聽進去了“速度比拼音慢一點”這句話,于是寫字的速度就很快。
他在屏幕上寫了一串。
夏樵盯了一會兒,
感覺帥是很帥,
就是一個字都沒看懂。
他都不認識,輸入法當然更不認識,
于是蹦出了這么一句:“舌蘭丫事夠”。
夏樵心說我的媽。
聞時:“……”
這位帥哥顯然對輸入法很不滿意,把手機屏幕翻給夏樵:“這什么?”
夏樵默默伸出一根手指頭,給他把這句亂碼刪了。
他正要再教點什么,就聽見遠一些的地方傳來了一些人語。
廚房那邊的藥應(yīng)該是煮好了,老毛和大小召正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討著什么,可能在找什么東西。然后大召朝這邊喊了一句:“小樵在忙嗎?”
夏樵高高應(yīng)了一聲:“哎,姐姐怎么啦?”
聞時也一并抬頭,朝那邊看過去。
“有毛巾么?”大召脆聲說。
“或者墊子也行。”小召附加了一句。
夏樵:“有啊�!�
大召:“放哪兒了?我們沒找到。”
“在那邊柜子里——”
聞時收回手機,打斷道:“你過去吧,這邊等會兒再說。”
夏樵正是這么想的,于是忙不迭領(lǐng)了旨,趿拉著拖鞋匆匆過去。
于是客廳這邊便靜了下來,只剩下聞時一個人握著手機弓身坐著。
倚著廚房門的謝問忽然轉(zhuǎn)頭朝這邊看了一眼,聞時的目光跟他撞上,靜了片刻,又斂了眉眼。
他重新垂下眸,擺弄著夏樵的手機。
過了幾秒,他聽見沙沙的腳步聲朝這邊走來。
其實那動靜很小,遠比不上廚房那幾個人弄出來的聲響。但落在聞時耳中,卻清晰異常。
他只要聽著聲音,就知道那是誰。
聞時沒抬頭,只是眼皮輕動了一下又落回來,像是不經(jīng)意地掃過茶幾上的某個擺件。但謝問卻落進了他的余光里。
聞時坐著的這張沙發(fā)很長,足夠三人落座。夏樵一走,他左右兩邊都變得空空蕩蕩。
謝問在茶幾前停下步子,站在視野的邊角。借著余光,聞時只能看到他裁剪得體的西裝長褲,被茶幾遮了一小截。
看了一會兒,聞時抬起眼:“藥煎好了?”
“煎好了�!敝x問臉朝廚房的方向偏了一下,目光卻沒有轉(zhuǎn)過去,依然垂眸看著他,“一會兒老毛他們端過來�!�
聞時“嗯”了一聲。他嘴唇動了一下,但并沒有再說什么。
于是兩人目光還落在對方身上,卻忽然沒了話。
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氛圍變得有些怪,像秋冬天靜電的絨毛,根根直立卻又是柔軟的。
謝問目光移了一下,朝廚房那邊瞥掃過去。聞時也已經(jīng)斂了眉眼,拇指滑過手機屏幕,淡聲說:“干嘛一直站著?”
謝問沒答。或許也說不清理由。
他只是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說:“正要坐�!�
聞時余光瞥見他腳尖轉(zhuǎn)了一下,幾乎要朝身邊這個空位走過來了……
但他最終還是在單人沙發(fā)旁止了步。
“燙不燙啊老毛叔,我來吧!”夏樵的聲音由遠及近。
“一邊去�!崩厦亓艘痪�,“你把墊子在茶幾上擺好,免得把茶幾面弄壞了。”
跟著嗓門一并過來的,還有好幾道腳步聲。
這幾人的動靜實在很大,聞時終于又抬起頭,剛巧看到謝問從他身上收回目光。
對方像是不經(jīng)意地瞥掃了一下,或是只落了極其短暫的一瞬,蜻蜓點水,而后便投到了最吵鬧的地方——
老毛端著一個砂石質(zhì)的藥缽,邁著匆匆的小碎步來了。大召小召追在他后面,夏樵手里拿著兩個圓圓的杯盤墊。
藥缽里的湯汁還沸著,滾滾熱氣瞬間散開來。
聞時看著那片熱燙的白霧,忽然想起曾經(jīng)聽來的一句話——
你看見他在看你,他就一定也知道你看見他在看你了。
當時這話是他某個徒弟拿來調(diào)侃別人的,與他全然無關(guān)。他在一旁聽得隨意,只是因為格外繞,所以一直留有印象,又在這一刻乍然記起。
謝問在那蜻蜓點水的一眼后便沒再轉(zhuǎn)頭。他在老毛沖過來的時候朝后讓了一步,幾乎退到了聞時旁邊,提醒了老毛一句:“你瞄著茶幾,別沖著我,是要潑我還是怎么?”
“那我哪敢,這邊離得近好擺放。”老毛委委屈屈地說了一句,一個馬步穩(wěn)穩(wěn)扎在茶幾旁,占了謝問剛剛的位置,指使夏樵說:“兩個墊子摞一起�!�
夏樵聽話照辦,老毛這才把藥缽擱下,還調(diào)整了一下位置,端端正正擺在聞時面前。
聞時習(xí)慣性伸了手,卻聽見夏樵說:“我去拿個碗和勺�!�
老毛納悶道:“拿碗和勺干什么?”
夏樵比他還納悶:“盛了喝啊,不然捧著這么大一個缽灌嗎?”
“誰說是喝的�!崩厦珱]好氣地說:“泡手用的�!�
“真的假的?泡手就管用?”小樵同學(xué)開了眼界,又有點將信將疑。
“靈——”老毛差點要給他解釋這藥怎么對靈相起作用,話到嘴邊又想起自己現(xiàn)在只是謝問的店員,會知道靈相這些東西,但接觸不會特別深。
于是他匆匆朝謝問瞥了一眼,含糊說:“反正對身體有好處�!�
謝問:“……”
“看我干什么?”謝問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老毛意識到自己此地無銀了,忙說:“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