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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話頭一頓,淑妃這時道:“尚藥局那邊也傳了話來,說你教的極好,醫(yī)女們想來是十分感激的,適才我們在說段霈那孩子出了事,碧君說當(dāng)夜遇見了你,后來你看了段霈之傷,她說一定是人為,不是什么鬼神之說�!�

    姜離了然,一邊應(yīng)是一邊去看蕭皇后面色,見她氣色尚好方放了心。

    蕭碧君接著道:“您看,薛姑娘是醫(yī)家,她難道看不出一個人是因何而死?莫說這世上沒有鬼神,若有,那神仙惡鬼們也不會用刀用匕首殺人吧?這兩日大理寺的人往我們府上來了兩次,弄得我一顆心也難安,我怎么也想不通那夜是怎么回事�!�

    說著話,蕭碧君又看向姜離,“薛姑娘,你可能想出什么端倪?”

    姜離搖頭,“案發(fā)之時我不在,我也想不明白。”

    淑妃聞言道:“罷了,你們兩個小姑娘,本就身子單薄,這些事還是不要深想了,碧君,你若覺心里不寧,不若和你母親去相國寺拜拜�!�

    蕭碧君哭笑不得,“娘娘,真不是什

    么神神鬼鬼,我只是摸不透兇手是如何騙過所有人的,也想不通有何人與他深仇大恨�!�

    淑妃便道:“我可是聽說他這兩年升得很快,會不會是衙門里的爭端?”

    蕭碧君想了想,“當(dāng)日與他同在金吾衛(wèi)的,也只有趙一銘和馮家公子,馮家那個是他下屬,全仰仗著他呢,倒是趙一銘沒有他升得快。”

    淑妃聽得云里霧里,一旁蕭皇后看著蕭碧君道:“如今段霈出了事,倒是替你解了圍,你回去好好安撫你母親,等你父親來信�!�

    蕭碧君面色暗了暗,“父親自然聽姑祖母的�!�

    蕭皇后失笑,“今歲你父親便可回長安述職了,怎么也得等他回來為你拿主意,本宮不擔(dān)心你,只擔(dān)心你哥哥”

    此言一出,蕭碧君看一眼姜離,淑妃眼底也添了憂色,但蕭皇后并未深說下去,只道:“好好勸勸你哥哥。”

    蕭碧君應(yīng)下,淑妃又拉著姜離問起尚藥局醫(yī)女們的事,隨后定下半月入宮一次的章程,眼看時辰不早,姜離提出告辭,蕭碧君也一道與她出宮。

    二人并肩而行,待走到紫薇殿附近,蕭碧君抬眸往萬壽樓的方向看,“這樓建的挺快,這會兒已經(jīng)在搭五層架子了�!�

    萬壽樓四周被高墻圈起,又隔著重重宮闕,此前檐頂后尚未見樓宇冒出,這會兒卻能瞧見工匠們攀建的身影,姜離往那方向看了一眼,接著道:“今日看皇后娘娘精神極好,看來凌云樓的事在娘娘那里已經(jīng)過去了�!�

    “姑娘竟清楚?”蕭碧君有些意外,“也是,姑祖母心底那點兒牽掛大家都知道,本來凌云樓不必拆的,可惜啊,貴妃娘娘幾句話遞出來,外頭的人便緊趕著讓她開懷�!�

    這一點姜離并不知,“竟是貴妃娘娘的意思�!�

    蕭碧君聳了聳肩,“是不是無聊極了?一把年紀(jì)了還要處處爭�!�

    姜離不便接話,蕭碧君也見好就收,轉(zhuǎn)而道:“聽聞姑娘后來又去大理寺幫忙了?不知如今是何進(jìn)展?”

    姜離只拿不緊要的道,“大理寺難在了你們那夜證供之上,當(dāng)夜所有人的證詞皆為幻象,兇手深知毒理,其證詞并無明顯漏洞,等于大家的證詞難派上用場�!�

    蕭碧君挑眉,“也對,幻象嘛,隨意編纂就好,那如今怎么查呢?段霈與大家無仇無怨,和趙一銘雖有些爭功的舊事,但那也不足以殺人吧�!�

    說著她又嘆氣,“罷了,這些是大理寺的事,其實……我是想問姑娘可擅腿疾�!�

    姜離道:“我知道姑娘問的是世子的腿疾,世子的病我回長安后也聽過一些前因后果,但只怕要讓姑娘失望了,我聽來毫無頭緒,甚至即便能為世子看診,也無半分把握,因我在外行醫(yī)多年,從未聽過世子這樣的病癥�!�

    蕭碧君大為失望,“從未見過?”

    姜離應(yīng)是,“是,未見過自不明治法,但姑娘若想要我一試,我也會盡力而為�!�

    蕭碧君大抵挺多了無望之言,此刻也只更苦澀了些,“好,想來你也知道我哥哥如今已經(jīng)不愿就醫(yī),皇后娘娘適才也是要我勸他。”

    想到蕭睿腿疾,姜離也覺心間沉重,不由出言寬慰,二人一路行至承天門外,宮中的馬車徑直將姜離送回薛府。

    此時已近酉時,天光也昏暗起來,姜離回府未曾耽誤,又令長恭駕車,直奔延壽坊長明街去,長恭左尋右轉(zhuǎn),兜兜繞繞到了寧宅外時,已經(jīng)是夜幕初臨。

    姜離命長恭在馬車上等候,自己帶著懷夕去叫門。

    待門后傳來一陣腳步聲,門扉打開,露出了一張眼熟面孔,正是寧玨身邊的小廝赤霄,“姑娘終于來了,我們公子等了多時了。”

    姜離快步進(jìn)門,便見此處是一所兩進(jìn)獨院,上房亮著燈火,屋內(nèi)傳來孩童的笑鬧聲,正是宣城郡王李瑾,待姜離走到門口,笑鬧聲一斷,寧玨道:“快請進(jìn)來!”

    姜離一邊進(jìn)門一邊道:“今日在宮里耽誤了些時辰,來晚了。”

    暖閣內(nèi),寧玨牽著李瑾的手迎了上來,二人皆著錦繡便服,李瑾見到姜離沒有輕皺,似乎還是有些排斥,寧玨笑道:“不礙事,我才帶他逛了西市回來,他正樂不思蜀呢�!�

    “殿下,你剛才可是答應(yīng)舅舅了,咱們讓這位姑娘看看,晚上回去你還要給你母妃復(fù)命呢,咱不能言而無信,可對?”

    寧玨語帶誘哄,李瑾抿唇道:“看就看,不要磨磨蹭蹭�!�

    寧玨輕嘖一聲,笑道:“殿下英勇,阿姐一定很高興!薛姑娘,請吧”

    李瑾在窗前榻邊落座,姜離坐在榻幾一側(cè)先為他診脈,一邊診脈,姜離一邊觀察其面色,又請李瑾露舌而觀,李瑾滿是稚氣的面上愈發(fā)不耐,但瞧寧玨在旁鼓勵地看著他,他還算配合的忍了下來。

    待請完脈,他邁著小短腿跳下矮榻,“我想玩九連環(huán)!”

    寧玨正好道:“赤霄,帶殿下去玩會兒,我和薛姑娘說會兒話�!�

    赤霄領(lǐng)命,帶著李瑾去往東廂,他們二人一走,寧玨連忙道:“如何?”

    姜離眉眼沉靜,看不出情形是好是壞,她略作思忖道:“殿下舌質(zhì)淡,苔白厚膩,齒痕明顯,脈弦細(xì)無力,與我此前猜測的相差無幾,所謂先定六經(jīng),再分表里,再扣方證,細(xì)化藥證,我先開個方子給殿下用上一月�!�

    寧玨一邊取筆墨紙硯一邊道:“一月便可見效?”

    姜離搖頭,“此等弱癥,非三五月難有明顯成效。”

    寧玨呼出口氣,“罷了,三五月就三五月,殿下還小,一切都還來得及�!�

    尋來筆墨,姜離一邊寫藥方一邊道:“殿下心智遲緩,屬先天不足而至的太陰病里虛,先天不足致后天不足,后天不足則失養(yǎng)失常,加之內(nèi)外感召,里滯易郁而化熱并作生它病,因此才常染風(fēng)寒,又因運化不利,常生積食之癥,其敏感易怒,則是為太陰土不伏火,屬太陰病里虛兼里滯之證,我用四逆湯加半夏、肉桂、茯苓、懷山藥,因其胃虛明顯,酌加半夏、茯苓、山藥,殿下年幼惡苦,最好用此方制膏丸,一次取桐子大小,與溫蜜水同飲,切忌口生冷、果物、油膩與發(fā)物……”

    寧玨盡數(shù)應(yīng)下,姜離又道:“此番藥程長,是在為殿下培土筑基,萬不可輕慢,若有機(jī)會,最好七八日內(nèi)能再為殿下診脈,看是否增減藥量。”

    “你放心,我定想法子!”寧玨接過藥方細(xì)看一遍,欣然道:“薛泠,我實在不知如何謝你,此番若殿下真有好轉(zhuǎn),我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姜離聽著這名字頗為不慣,又認(rèn)真道:“寧公子放心,我無需你為我赴湯蹈火�!�

    寧玨不依,“那不成,你不知殿下于我們而言意味著什么,此等大恩我寧氏上下皆不敢忘,反正話先放在這里,我可不是知恩不報之人,你莫要一口一個‘公子’了,喊我的表字,再不成,叫我的名字也好,你我之間總也該算朋友才對�!�

    姜離莞然,“好,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東廂生出一陣響動,又傳來李瑾發(fā)脾氣之聲,寧玨嘆道:“時辰晚了,他極少在外頭這么久,我得帶他回宮便不送你了,今日多謝�!�

    姜離便當(dāng)先告辭,出宅邸上馬車,又趁著夜色返回薛府。

    奔波大半日,姜離一路都靠著車璧養(yǎng)神,待馬車停在府門之外時,她下馬車便見兩匹馬兒系在近前白榆樹上,姜離心底微疑,待進(jìn)了府門,便見長祿等在門房,一見她出現(xiàn),立刻上來道:“大小姐,老爺在前院等您”

    姜離揚了揚眉,待腳步如風(fēng)行至前院,當(dāng)即一愕,那燈火通明的正堂中等著的除了薛琦和薛沁,竟還有個不應(yīng)出現(xiàn)在此地的裴晏。

    她狐疑地走進(jìn)正廳,還未站定,薛琦不滿道:“說你下午從宮里出來回了府的,結(jié)果又帶著人出去了,這么久又去了何處?讓裴世子好等�!�

    裴晏老神在在看著姜離,薛沁站在薛琦身后笑道:“長姐,聽下午采買回府的小廝說,眼睜睜看著長姐的馬車出府門一路往西去了,不知長姐又去何處行醫(yī)了?”

    薛琦眉頭擰起,“往西面去?又給哪家府上看診?”

    姜離看看薛琦,再看看薛沁,目光一轉(zhuǎn),又落在隔岸觀火之態(tài)的裴晏身上,四目相對一瞬,姜離誠懇道,“也是巧了,我去延壽坊拜訪世子未成,卻不想世子來了我們府上�!�

    薛琦和薛沁一愣,紛紛看向裴晏,裴晏雖不動聲色,卻也沒想到她編出這般謊話,靜靜盯她眼睛片刻,他道:“那看來我與姑娘也算心有靈犀了,姑娘去裴府,定是為了那毒物之事罷?”

    不等姜離點頭,裴晏悠悠道:“正好,我也是為了他們中毒之事而來,當(dāng)日證供連姑娘也難分辨錯漏,于是我們打算再看一次幻術(shù),且親自試一試毒。”

    他也誠懇道:“薛姑娘可愿同往?”

    第117章

    重回現(xiàn)場

    “試、試毒?”

    姜離還未開口,

    薛琦先緊張起來,“什么毒?怎查個案子,還要你們親自去試毒?”

    裴晏看著姜離,“中丞大人放心,

    薛姑娘最知此毒,

    對人并無大害�!�

    頃刻之間姜離已將“試毒”二字咂摸數(shù)遍,

    她瞳底晶亮,并無懼怕,“父親放心,

    是致幻之毒,會令人失常片刻,但此毒可解,只要控制劑量便不會傷身。”

    薛琦看看姜離,

    再看看裴晏,“若是如此,那倒也罷了�!�

    姜離這時近前半步,

    “世子打算如何試呢?”

    裴晏道:“明日酉時過半來登仙極樂樓,

    就和案發(fā)那日同樣時辰看當(dāng)日的幻術(shù),

    除了你我之外,

    還有盧卓幾個,

    試過后再論證供�!�

    姜離應(yīng)下,

    “好,那我便與你們同試�!�

    裴晏此行目的達(dá)成,

    滿意起身,又往她沾了泥漬的繡鞋上掃了一眼,

    道:“薛姑娘以后若有事,請下人來報一聲便可,

    不必自己奔波�!�

    姜離被他一堵,強(qiáng)笑道:“是,世子言之有理�!�

    裴晏遂告辭道:“天色不早,我不多打擾,這就告辭了�!�

    薛琦笑吟吟頷首,又道:“泠兒,你代父親送一送裴世子�!�

    姜離恭順應(yīng)是,跟著裴晏出了前院,剛出院門,姜離眉頭一擰,壓低聲道:“怎么會親自過來?讓九思來傳話不好嗎?”

    若非因為裴晏,薛琦也不會糾察她去了何處,姜離斜著裴晏,裴晏借著不遠(yuǎn)處的燈火,似笑非笑道:“看來今日便是你與寧玨之約了�!�

    姜離眼皮一跳,揚起下頜道:“并不是�!�

    裴晏看的好笑,用洞悉一切的口吻道,“去了西邊,又拿我做幌子,那便是去了延壽坊,寧玨在延壽坊有一處私宅,他少時與家中置氣常常離家出走,便是在那私宅小住,如何,宣城郡王的病可有的治?”

    裴晏比她更了解寧玨,她不認(rèn)也得認(rèn),又怕給宣城郡王看病之事暴露,急忙回頭去看來路,裴晏頭也不回道,“無人跟來�!�

    身后青石小徑果真空空,姜離重重橫裴晏一眼,終是道:“是又如何?宣城郡王沉疴已久,至少要調(diào)理半年才可見效,他尚且年幼,還有的救。”

    裴晏似乎放了心,又一頓道:“你如今身份,宣城郡王一旦出岔子,寧氏必當(dāng)小題大做,看診是看診,此行還是極有風(fēng)險�!�

    姜離定聲道:“我自然明白。”

    說話間府門近在咫尺,裴晏腳下微頓道:“明日我會盡量重現(xiàn)案發(fā)之日的情形,你可早些過來�!�

    言歸正傳,姜離想了想道:“依我之見,不若再請兩位當(dāng)夜在場,卻并無嫌疑之人,你調(diào)查同塵可查出什么來了?”

    裴晏道:“并未查到他和段霈交惡,但在趙一銘身上查到了些許線索,段霈好賭或許和他有關(guān),要請當(dāng)夜無嫌疑之人,那如今只能是蕭碧君與高晗兄妹�!�

    姜離忙道:“那便請碧君罷�!�

    裴晏頷首,又看了一眼檐下滴滴答答的冰凌問:“今日在宮中授醫(yī)可順利?”

    姜離點頭,“自然�!�

    她言辭利落,裴晏反不知如何接話,他眼底閃過無奈,默了默道:“好了,不必送了,回去歇著吧”

    不遠(yuǎn)處門房小廝早已半開府門,翹首以待,見當(dāng)著外人,姜離欠了欠身才轉(zhuǎn)身而走,裴晏看她走遠(yuǎn)幾步,這才快步出府。

    既定好了試毒,姜離翌日晨起又翻了半晌藥典,待申時過半,帶著懷夕與長恭奔登仙極樂樓而去。

    馬車穿過東市停在仙樓之前時,最后一抹夕陽正隱入鉛灰層云之后,姜離下得馬車,踩著道邊泥濘到了門前,段霈死在樓內(nèi),仙樓已經(jīng)停業(yè)五日,在這寸土寸金之地,不僅仙樓掌柜蘇泉火燒眉毛,樓內(nèi)上下無一不驚惶不安。

    樓門之前有大理寺差役守衛(wèi),二人認(rèn)得姜離,見她走近,立時開門請她入內(nèi),又有人往樓上通稟,姜離也帶著懷夕往樓上行去。

    比起案發(fā)當(dāng)夜的詭異慌亂,今日樓內(nèi)安靜的落針可聞。

    姜離踩著五彩斑斕的地衣,一邊沿著樓梯而上,一邊細(xì)細(xì)打量主樓布局,當(dāng)年一場大火將主樓、側(cè)樓付之一炬,如今的樓闕與當(dāng)年外觀相似,內(nèi)里構(gòu)造卻全然不同,以至她回憶起那驚心動魄的一夜,仍覺混沌不清。

    思緒回轉(zhuǎn)之間,姜離到了三樓天字一號雅間之前。

    “公子,薛姑娘來了”

    九思正在門口相迎,姜離步入廳內(nèi),便見裴晏帶著盧卓與馮驥二人正在露臺方向核對當(dāng)夜座次,聽見聲響,裴晏迎來兩步,不等姜離見禮便道:“你跟我來�!�

    姜離眉頭輕揚,便見裴晏步入暗門,是要往樓下演臺而去,姜離心中意動,立刻跟了上去。

    “這階梯陡峭,當(dāng)心些”

    裴晏行在前,姜離在后,她走的并不快,不僅不快,還一邊走一邊仔細(xì)觀察各處,裴晏走到轉(zhuǎn)角處站定,回頭望著她,“怎么?”

    姜離也在他近處駐足,居高臨下道:“此處逼仄,一人通行才算寬裕,且墻上只有一盞壁燈,若我沒有記錯,他們后來下樓之人都說當(dāng)夜上下之時在此吃了不少苦頭,當(dāng)夜段霈下樓之時必定已經(jīng)毒發(fā),可我在他的遺體上幾乎沒看到淤傷�!�

    裴晏頷首,“不錯,宋亦安驗尸的結(jié)果亦然,只在其右后腰處發(fā)現(xiàn)了一處擦傷,但據(jù)馮箏回憶,他們抬段霈上樓之時曾摔過一兩次,淤傷很可能是在那時候留下。”

    姜離點點頭,二人很快下樓走上了演臺,姜離邊走邊回頭,待上演臺,便見那兩座青紅面羅剎正安放其上。

    裴晏道:“這兩座羅剎的位置和案發(fā)時一樣。”

    他說著,演臺之下忽然響起機(jī)關(guān)轉(zhuǎn)動聲,羅剎臂膀隨之上下?lián)]動起來,姜離仔細(xì)看著羅剎手臂動作,凝聲道:“這力道不可能殺人,甚至,段霈胸口那較淺的傷也極難造成,除非段霈下腰,將胸口支在這羅剎手臂最低處,此處勁力或可傷人。”

    裴晏頷首,“我們也已試過,但段霈不可能做出那般姿勢。”

    姜離眉頭緊擰,繞著兩座羅剎像沉思起來,“樓梯口距離演臺十來步,段霈當(dāng)日走過來不過幾息之間,樓上眾人的確不易反應(yīng),但他到了此處,與羅剎‘比斗’,他是存著何種心思?是酒后玩鬧?兇手若計劃在那天晚上殺人,那是如何確定他會下演臺呢?”

    裴晏站在一旁道:“兇手唯一能做的是下毒致幻”

    說至此,姜離忽然道:“兇手會否知道段霈當(dāng)日要下演臺作鬧?段霈性情不定,又自持身份尊貴擾亂表演,兇手或許聽他提過,又或許在當(dāng)日引誘過他,總之,兇手料定他會下演臺,于是兇手想到了借由下毒致幻作案�!�

    裴晏劍眉微凝,“案發(fā)前兩日,見過段霈的有章桓、馮箏,趙一銘以及李同塵和李策,李策二人是正月十五傍晚去了金吾衛(wèi),當(dāng)時李同塵知道了二人打架之事,聽聞段霈負(fù)傷前去探望,也是那天下午,同塵定好了在此處做局勸和之事,馮箏和趙一銘是在衙門里與段霈打過照面,章桓則是為了一件和巡防營有關(guān)的案子去過金吾衛(wèi),那案子是一樁舊案,去歲由段霈負(fù)責(zé),章桓于正月十六下午去見了段霈,我們也問過段霈身邊的明坤,但明坤說連他也不知段霈跑下演臺之事……”

    說至此,姜離忽然想到淑妃所言,“趙一銘與段霈有競爭,那是否可能與金吾衛(wèi)的差事有關(guān)?”

    裴晏道:“我們也在查,自前歲起,段霈與趙一銘在三件差事上有過搶功之行,一是前歲六月京兆府衙門被不明之人放火,此事交給右金吾衛(wèi)稽查,由段霈與趙一銘領(lǐng)頭,后來查出來是兩個徒刑期滿被放出來的舊犯所為;二是去歲正月,長安城西南三十里的株陽縣內(nèi)生了一樁連環(huán)虐殺案,當(dāng)時縣令稽查無果,求助到了京兆府衙,京兆府衙彼時調(diào)不開人手,又求助到金吾衛(wèi),還是段霈與趙一銘帶兩隊人馬去查,后也是段霈率先抓到兇犯�!�

    微微一頓,他繼續(xù)道:“前歲段霈本還低了趙一銘半品,但因放火的案子,他立功升遷與趙一銘平級,后因這虐殺案,再加上去歲夏天有江湖匪盜入長安富貴人家行竊,最終也被段霈搶先緝拿,使得段霈連升兩級,如今比趙一銘高上一品,因為此事,金吾衛(wèi)衙門內(nèi)有許多人為趙一銘叫屈�!�

    姜離不明白,“段霈在岳盈秋案上的表現(xiàn),可不像個能頻頻立功的�!�

    裴晏道,“趙一銘手底下之人,要么畏于段氏權(quán)勢,要沒被段霈錢財收買,幾次都將自家線索透露給段霈知曉,因此他總能搶先一步�!�

    姜離面露嫌惡,一邊看青面羅剎手中的鬼頭匕首一邊道,“那趙一銘沒法子反擊嗎?”

    裴晏有些唏噓,“很不容易,他與段霈有過幾次爭執(zhí),亦將手底下之人肅清了一番,但有肅王在他也頗受排擠,后來總被分些陳年舊案,去歲秋天便被排遣南下,查兩件青年士子被害的案子,其中一件查得了兇手,另一件因是陳年案子并無進(jìn)展,回長安之后竟來了個功過相抵未得分毫獎賞�!�

    姜離搖著頭道:“趙一銘定難忍下這口氣,但為此殺人,又似還不夠,他出身不高不低,只消忍過段霈這尊大佛,往后不怕沒有好前程�!�

    話音剛落,九思跑到了雅閣露臺處,“公子,姑娘,蕭姑娘來了�!�

    裴晏立刻道:“請她來此,我正好有事問她”

    姜離看向露臺,很快便見蕭碧君快步出現(xiàn),姜離朝她招了招手,等蕭碧君下樓的功夫,姜離又往來處看去,“就只請了蕭姑娘?”

    裴晏面無表情道:“李策有嫌疑在身,自不可能請他來�!�

    姜離眼瞳一瞪,“我可沒說……”

    第118章

    試毒

    蕭碧君披著一件竹青斗篷,

    快步下樓來,“不是重看幻術(shù)嗎?你們這是在做什么?”

    裴晏道:“今日一是重新試毒看幻術(shù),看看與那日有何不同,二是請你仔細(xì)回憶案發(fā)當(dāng)日的情形,

    越細(xì)越好,

    包括出事后眾人來去軌跡與站位,

    以及,當(dāng)時可有人碰過這座青面羅剎像,想起什么便說什么”

    姜離也殷殷望著蕭碧君,

    蕭碧君視線在她二人之間來回片刻,有些作難道:“我當(dāng)日雖未飲酒,可后來毒發(fā),也置身幻術(shù)之中,

    當(dāng)時目眩神迷,只覺這幻術(shù)師傅技法驚人,全然不曾意識到是自己中了毒……”

    蕭碧君回頭看向露臺坐席,

    “當(dāng)時我身邊驚嘆笑鬧不斷,

    具體誰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已記不清了,

    直到發(fā)現(xiàn)段霈在地下出事,

    巨大的驚嚇后,

    人仿佛了清醒了許多,我跟在龔旭之后下樓的,

    當(dāng)時段霈已在章桓懷中�!�

    “他扶著段霈,趙一銘、馮箏兩個在幫段霈止血,

    我當(dāng)時嚇得手腳冰涼,其他人也都圍在近前,

    喊請大夫的,喊樓中掌柜的,亂成一團(tuán)�!�

    兩座羅剎像已停了動靜,裴晏指著血跡未除之地道:“當(dāng)時段霈躺在此,章桓在他身后,趙一銘和馮箏在他身邊,那其他人呢?”

    蕭碧君道:“那時我站在臺邊,清芷扶著高晗站在我身邊,高暉則在馮箏身后,他也幫忙檢查過段霈的傷勢,手上也多是血跡,同塵和小郡王,他們站在章桓之后,同塵當(dāng)時嚇得六神無主,等對面的幻術(shù)師傅進(jìn)來時,是小郡王在指揮救人”

    裴晏道:“也就是在你的視角,同塵和李策站在此處?”

    裴晏走去青面羅剎身前,見蕭碧君應(yīng)是,裴晏又指了指青面羅剎手中的鬼頭匕首,“當(dāng)日鬼頭匕首上有血跡,是你發(fā)現(xiàn)的?”

    “對啊,站在我這個方向,剛好很容易能看到匕首上的血跡�!�

    裴晏沉吟道:“也就是說,在你下來的時候,鬼頭匕首上已經(jīng)有血跡了……”

    蕭碧君應(yīng)是,“我也覺得古怪,這羅剎像一看便是有機(jī)關(guān)的,這機(jī)關(guān)不可能剛好殺死了段霈罷,但那匕首上的血跡是新鮮的,我看過。”

    裴晏又道:“你下來的時候,有幾人手沾血跡?”

    蕭碧君想了想,“同塵、趙一銘,馮箏,章桓,這幾人手上襟前都有血跡,小郡王手上也沾了些,但不多,乃是查看傷勢時沾的,高暉手上也有,但也不多,他們兄弟與段霈不睦,他看到段霈傷的極重,還說了一句只怕無救,再后來,馮箏和趙一銘見血止不住,就說在下面多有不便,至少得把人抬出去,先讓樓里的大夫看診,于是他們幾個一起搭手把人抬走,我和清芷兄妹落后一步,我還近前去看了鬼頭匕首上的血跡�!�

    相似的證詞從涉案之人口中已經(jīng)聽到了數(shù)次,但裴晏還是問:“當(dāng)時的情形,是誰最救人心切?”

    蕭碧君回憶片刻,“應(yīng)是同塵,章桓和馮箏�!�

    姜離在旁聽了半晌,此時幽幽道:“按蕭姑娘所說的時間點看,那匕首上的指印還是最先到的幾人所留,按指印比對,嫌疑依舊在他們?nèi)酥�,且還是無法排除合伙作案�!�

    姜離所言不清,蕭碧君好奇問:“在哪三人中?”

    姜離看一眼裴晏,“你還是不知為好�!�

    蕭碧君撇撇嘴,“也罷”

    裴晏又看一圈,因演臺之上別無他物,這案發(fā)現(xiàn)場一覽無余也無甚可查,他便請二人上演臺,先從幻術(shù)看起。

    雅閣之中掌柜蘇泉也在候命,見裴晏上來便賠笑道:“大人,還是這香,其實……今日點不點香都不要緊的,我們的香無毒,起不了什么大用。”

    裴晏淡聲道:“這就不必蘇掌柜操心了,師傅們可準(zhǔn)備好了?”

    蘇泉哈腰道:“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現(xiàn)在就開始?”

    裴晏應(yīng)是,“開始吧,務(wù)必與案發(fā)那日一模一樣�!�

    蘇泉得令而去,裴晏便掩上廳門,帶著姜離幾人入露臺落座。

    蕭碧君仍坐了案發(fā)當(dāng)日席位,懷夕坐在高清芷的位置上,姜離與裴晏則坐于段霈和李策之位,盧卓、九思幾人分座兩側(cè),將十個席位坐了個滿滿當(dāng)當(dāng)。

    隨著一陣悠揚清越的絲竹之聲,術(shù)士楊慈登臺拜禮,仙樓停業(yè)數(shù)日,所有伎人還籠罩在死人的陰影中,可不料大理寺來人吩咐,要令他們重現(xiàn)當(dāng)日幻術(shù),一時之間,上下伎人、樂師皆打起精神應(yīng)對。

    第一出幻術(shù),便是大名鼎鼎的神仙索。

    雅間露臺上,楊慈捧著一捆麻繩走了上來。

    演臺三面燈燭明暗交映,悠揚曲樂中,白茫茫的煙霧自臺下冒了出來。

    楊慈本人生的長眉白胡,細(xì)腳伶仃,身穿五彩卦衣,神態(tài)鬼靈精怪,動作輕躍迅捷,似個得道猴仙兒,他懷抱麻繩,請神似的手舞足蹈,忽然,他猛地將麻繩往頭頂一拋,便見麻繩被拋至半空,后靈蛇一般直躥中空,只等末端將將懸空于地時,麻繩陡然定了住,而本該晃晃悠悠的繩索,竟緩緩變作木桿般硬挺。

    眾人不由抬頭往上看,便見那繩頭早已不見蹤影,似升出仙樓入了夜空。

    楊慈捋著胡須,繞著繩索做舞,隨著鼓點,雙手揮著寬大衣袖,不斷變幻花樣,某一刻,一團(tuán)白霧自他掌心飄出,他念著口訣一吹,那團(tuán)白霧越變越大,不住往半空飄去,楊慈搓了搓手,猴兒一般攀躍上“繩桿”,那本該軟綿的繩索仍紋絲不動。

    蕭碧君嘆為觀止,“第二次看了,但我仍是看不明白,這人看起來足有百斤之重,如何那麻繩動也不動?”

    九思笑道:“姑娘還是不要知曉為何,免得失了趣味�!�

    蕭碧君一想也是,又看向裴晏和姜離,見他二人面上波瀾不興多有凝重,自己也正襟危坐,而那楊慈在繩上變幻姿態(tài),越攀越高,沒多時,攀入半空白霧,竟就消失不見了!

    蕭碧君看向姜離,“好生奇詭,你可看出玄機(jī)?”

    姜離搖頭,蕭碧君不由道:“是否是輕功呢?哪家哪派的輕功如此厲害?”

    術(shù)士不見蹤影,那直挺的繩索也開始上升,沒多時繩索也隱入白霧,幾乎同時,霧消云散,但霧散后,只見描漆彩畫的仙樓穹頂,哪還有術(shù)士與繩索?!

    “果然不愧神仙索之名!”盧卓幾人忍不住叫好。

    神仙索演完,因有琴瑟簫鼓作伴也不覺無趣,這時裴晏看向姜離,“此時用毒?”

    接下來便是黃龍變,姜離點頭,盧卓便起身,將一匙雪白致幻鼠尾草毒物放入沉香粉打做香篆,聽樂曲變奏后,將香篆點了燃。

    絲絲裊裊的青煙升空,懷夕先好奇起來,見左右?guī)兹私允擎?zhèn)定,她忍不住道:“姑娘,此毒可厲害?不會令人失態(tài)吧……”

    姜離安撫道,“此毒因人而異,但此番劑量不大,當(dāng)不至于失控�!�

    懷夕應(yīng)好,其他人也松了口氣,往演臺一看,黃龍變已開始。

    演臺上光色變幻間再現(xiàn)白霧,白霧隨弦音涌動,形似水浪,忽聽幾聲尖嘯,深紅黼黻鋪地的演臺正中,忽現(xiàn)錦鯉金魚嬉戲,魚兒須臾跳躍,激水滿衢,又見黿鼉龜鰲,遍覆于地,未幾,一頭大鯨橫空而來,游弋?dāng)[尾,噴霧翳日

    眾人饒是為破案尋蹤,此刻也忍不住驚嘆連連。

    大鯨長鳴呦呦,凌空作舞,忽然,又化作黃龍,長七八丈,與濤濤浪涌之間聳踴而出……

    九思?xì)g呼著站了起來,姜離與裴晏也難忍意動,蕭碧君亦再次驚嘆起身,盧卓與馮驥幾人也一同走到欄桿邊伸頭細(xì)看。

    姜離倚著欄桿,看那黃龍騰飛而起,當(dāng)空盤旋,只覺好一陣目眩,正是那鼠尾草之毒發(fā)作,而那飛龍黃白變幻,游出一片幻影,片刻后,姜離甚至又在半空看到了神仙索時的白霧云團(tuán),她眨了眨眼,那白霧中生出模糊的人影……

    有人一臉慈愛,手握藥典殷殷望著她。

    又有人素釵布裙,一臉的絕望與不舍中,將一襲辛夷紋素裙罩在她身上。

    光影變幻,云氣之中又浮出幾張飽受刑罰,哀莫大于心死的臉,下一刻,這幾張臉七孔溢血,又隨著斷掉的頭顱滾落下來

    姜離耳畔轟鳴,心也狂跳,她使勁眨眼,至眼眶發(fā)酸時,那白霧終散,人影也隨之消失,這時,她才見演臺上已換布置,“目連救母”開場了。

    她面頰發(fā)熱,四肢發(fā)軟,混似醉酒,目之所及人影飄忽,閣中神仙彩畫、帷帳繡紋,都似活了過來,她目不假接地掃視,調(diào)動不多的內(nèi)息穩(wěn)住心神,然而看到演臺上那兩個揮舞臂膀的羅剎鬼時,她眼瞳狠狠一顫……

    羅剎鬼面獠牙,幻化做黑巾長髯的劊子手,那揮舞著的惡鬼夜叉,竟變作了專用于行刑的鬼頭刀,鬼頭刀高高揮下的一剎,姜離猛地閉上了眼。

    “姑娘,羅剎打起來了”

    “姑娘,畫上的仙娥活了,此藥好厲害……”

    “姑娘,錦鯉還在天上……”

    懷夕的呼聲近在眼前,姜離猛地抓住了身邊人,她狠狠攥著懷夕手腕,待掌心感受到真實的溫?zé)�,神思似也沉定了兩分,虛眸去看,便見演臺之上火光黑霧彌漫,真似一副地獄景象。

    姜離強(qiáng)定心神,亦奮力回想喜悅之事,可再如何努力,神識也難以自控,那火光仍然愈來愈盛,連四周高懸的湘妃色帷帳都騰起火霧,繁復(fù)秀麗的蝶戲牡丹花紋正被火舌吞噬,一股子熟悉的炙烤窒息感涌了上來。

    姜離一陣頭皮發(fā)麻,連忙出聲道:“裴少卿,可以結(jié)束了,我知道他們的證供有何處作假了”

    她不住深呼吸,又忽然聽到一道似遠(yuǎn)非遠(yuǎn)之聲。

    裴晏道:“來人,幫大家解毒”

    話音就落在耳邊,姜離覺出不對勁,下一刻,廳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她,她轉(zhuǎn)過身來,眼前雖還有一片斑斕迷光,可與她四目

    相對的漆黑眼眸,還是令她心神大震。

    原來她抓著的人是裴晏!

    姜離連忙松手。

    裴晏深深看著她,“你怎么樣?”

    姜離呼出口氣,“沒事,先解毒吧�!�

    雅閣內(nèi)試毒,雅閣之外,十安早令蘇泉備下咸羊奶,一聲令下,二人帶著咸羊奶入內(nèi),大家各自上前解毒,姜離目光掃過眾人,便見廳內(nèi)的十人無不呼吸粗重,但喜怒卻是各異,而唯獨裴晏的表情最為鎮(zhèn)定。

    眾人緩了片刻,恢復(fù)得七八分精神,蕭碧君揉著額角呼氣,又一臉莫名地看著裴晏,“裴世子,此毒對你似乎并無異樣,你剛才看到幻象了嗎?”

    裴晏唯一的異常,便是面色比此前蒼白了些,他道:“看到了些許�!�

    蕭碧君好奇,“看到了什么?”

    裴晏默了默,“看到了我父親�!�

    蕭碧君一愣,像想到了什么不再問下去,然而一轉(zhuǎn)眸,卻見姜離正定定地看著自己,蕭碧君眼光閃了閃,“怎么了?”

    姜離沉聲道:“我看過蕭姑娘的證供,說當(dāng)日黃龍變開始之后,除了看到大鯨黿鼉、魚龍嬉戲這些本來的幻術(shù)外,也看到了閣內(nèi)光怪陸離,神仙彩畫鮮活之景,除此之外,姑娘還看到了相國寺的神佛”

    蕭碧君定了定神,“是啊,因我常常和母親去相國寺祈福,你看那穹頂上的朱漆彩畫,和那些神佛畫像相差無幾,我自易在幻象中看到�!�

    “姑娘去相國寺,是為何人祈福?”

    “自然是為我父親和兄長”

    蕭碧君此刻腦袋還有些混沌,脫口而出后才覺不對,她擰眉道:“你這么問是什么意思?我為誰祈福,和幻象有何關(guān)系?”

    姜離道:“此前我只知此毒能致幻,還未琢磨過如何致幻,后來裴大人說,幻象與個人經(jīng)歷、所思所想有關(guān),我便想多半也是由所思所見生發(fā)而來,但適才試過我方得知,此毒會令人心智失守,會勾起人心底最痛苦、最難放下,亦或是印象極深,難以磨滅之事,與普通風(fēng)月之地的致幻之毒絕不相同”

    蕭碧君聞言撇開目光,姜離道:“姑娘其實不算撒謊,在當(dāng)日那情境之下,姑娘不愿自提家事,于是用見到神佛之言掩蓋了真正的幻象�!�

    蕭碧君眉頭幾皺,又看向周圍其他人,便見眾人表情都不甚好看。

    這時九思率先道:“薛姑娘說的不錯,我幼時父母雙亡,是被叔父叔母賣給人牙子的,我最忘不掉的便是當(dāng)初哭喊著求他們不要賣我的場面,適才有那么幾瞬,我好像看到了當(dāng)日的場景,但很短,一眨眼又被那些光影聲響吸引”

    九思一開口,其他人也紛紛出聲,盧卓道:“我長這么大,還沒遇到過什么慘事,最難過的便是當(dāng)年外祖母過世了,適才有一剎那白霧茫茫之間,我好像看到了當(dāng)年大冬天的,給外祖母送葬的場面�!�

    見旁人不加掩飾,蕭碧君板著臉道:“罷了罷了,本以為遮掩過去了,沒想到還是被你發(fā)現(xiàn),其實當(dāng)日我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了,大家看到精彩處笑鬧不斷,但時而眾人神情又有些驚變,只是我還未究其緣故,段霈便出事了,說明大家的確不全是享樂�!�

    頓了頓,蕭碧君低聲道:“當(dāng)日證供我確有隱瞞,但只隱瞞了看到我父親在飛霜關(guān)駐軍的情形,七八年前我去飛霜關(guān)待過幾月,如今牽掛我父親在飛霜關(guān)的安危,夢里都時常夢見,當(dāng)時于幻術(shù)中瞧見,我自己也嚇了一跳,且當(dāng)日那種場面,我實在不愿提及家事。”

    姜離又看向懷夕,便見懷夕小臉也苦兮兮的,她是江湖中人,少時經(jīng)歷也頗為慘烈,姜離無需問便知她看到了什么。

    姜離這時看向裴晏,裴晏道:“兇手會掩藏,當(dāng)夜涉案之人,也不會將心底最惦念、最痛苦之事道于人前,因此所有人的證供或許都有隱瞞,這也是我們對比之下難以發(fā)現(xiàn)漏洞的原因,但同時,兇手能走到殺人這一步,他隱瞞的極可能便是他的殺人動機(jī),我們只需要把嫌疑之人隱瞞之事找出來,看是否與案子有關(guān)便可。”

    若未親身試毒,怎么也想不到這一層,如今他二人皆經(jīng)歷一遍,便也勘破了玄機(jī),然而要找出眾人都在隱瞞什么又談何容易?

    蕭碧君便道:“我家里的事倒還好說,可其他人非要說自己沒有撒謊,你們又如何求證呢?還有,兇手若刻意編造些悲痛之事將動機(jī)掩藏呢?”

    姜離想了片刻道:“如今已有幾人被排除嫌疑,那么剩下的人也不多了,只需要按照證供深查剩下幾人,或許能找出線索”

    蕭碧君看著裴晏道:“我總無嫌疑罷,當(dāng)日我下樓時,段霈血流如注,章桓三人圍著他,高暉也說他難救,那便是說,他那時已經(jīng)重傷難治,除了我自己,與我一起下樓之人當(dāng)也算清白”

    蕭碧君出身將門,性情爽直,此言并非詢問,而是陳述,她又道:“在我之前下樓的龔旭,我也能為其作證,再前面的幾人我便不好說了�!�

    說至此,她又看向姜離道:“薛姑娘心事重重,可是適才想到了什么不愉快之事?我聽你說的篤定,想來這毒讓你看到了許多不愿回憶的。”

    她如此一問,姜離面色微僵不知如何作答,裴晏這時道:“時辰不早了,今日多謝姑娘配合,我命人送姑娘回府。”

    蕭碧君聽得挑眉,又看一眼姜離,利落道:“也罷,那我就先告辭了,若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我自再所不辭,先走一步�!�

    裴晏道:“盧卓,你派人送一送蕭姑娘�!�

    盧卓領(lǐng)命而去,待幾人離開,裴晏屏退左右,問道:“你如何想?”

    此案證供姜離也細(xì)細(xì)看過,她沉吟道:“碧君沒有說錯,龔旭之后的幾人都可說嫌疑不大,那如今嫌疑就在同塵、李策、趙一銘,章桓、馮箏以及高暉身上,但碧君也說,當(dāng)時李策和高暉手上的血跡并不多”

    裴晏道:“但血指印仍指向他二人�!�

    姜離想了想:“那指印并不準(zhǔn)確,何況,我記得李策的供詞,如今我也能猜到他隱瞞了什么,他此生最苦痛之事莫過于幼年母親病亡,以及七歲那年被劫擄之事,但他的證供之中皆是幻象幻境,與他經(jīng)歷相關(guān)的莫過于修建萬壽樓,他說他看到了建成之后的萬壽樓,這話應(yīng)當(dāng)不假,至于其他事,便只能靠大理寺去查了�!�

    “至于同塵,他除了與父母分隔兩地聚少離多,似乎也算順風(fēng)順?biāo)�,他證詞之中提到了義陽郡的魚龍舞,不正是只有義陽才有的風(fēng)俗?這也是他思念父母之故,而章桓、趙一銘和馮箏我都不了解,至于高暉,也就當(dāng)年在白鷺山書院時,與他同窗過幾個月,此人紈绔好武,與段霈相當(dāng),但其生平經(jīng)歷我也不明……”

    姜離謹(jǐn)慎說完,裴晏也道:“最近幾年他們府上各有喪事,但是否成他們心結(jié)尚待查證,待查明內(nèi)情,我會請他們?nèi)氪罄硭略賹��!?br />
    裴晏說至此一頓,低聲問:“適才可是看到了你師父?”

    姜離神情委頓下來,唇角也緊抿,裴晏便道:“是我的不是�!�

    姜離本不愿多言,但一來裴晏有歉疚之意,二來,這一切的前因后果,如今也只能對裴晏明言,她便道:“看到了師父、義父,還有兄長,甚至還……”

    她聲一沉,“還看到了從前的姨母。”

    裴晏有些意外,“你未細(xì)說過的那位故人?”

    姜離點頭,裴晏不禁道:“從前許多人都問過你被收養(yǎng)前的光景,但你只說與一位姨母離散后成了孤兒,這么多年,你還記得她的模樣?”

    “我幼年全靠她照顧,怎可能忘?這么多年了,她或許……”

    姜離眼瞳微縮一下,似不敢將那推測直言出口,裴晏道:“那你可還記得她名姓、形貌?這些年大周雖有天災(zāi)不斷,但世道尚算承平,或許能找到�!�

    姜離搖頭,似不愿繼續(xù)這個話題,“你不必費心,如今之計,還是魏家的案子要緊,今日這毒算是辨明了,時辰不早,我也該告辭了�!�

    裴晏默了默,“我送你”

    二人轉(zhuǎn)身出門,又沿著回廊往樓下去,待走到拐角處,姜離望著空蕩蕩的,往四、五樓而去的樓道駐足,“我記得原來樓中布局頗為復(fù)雜,這里的樓梯本來在”

    “在走廊盡頭”

    姜離記憶尚有些模糊,裴晏卻在她身后開了口。

    姜離聽著先是點頭,但很快,她心底又滑過一抹怪異之感,她回過身來,“你從前不是未來過此地嗎?”

    四目相對,裴晏一臉鎮(zhèn)定,卻有些答不上來。

    姜離見他此狀,眉頭松了又緊,很快震驚道:“原來你早就偷偷來過!”

    裴晏:“……”

    第119章

    新線索

    翌日是正月二十三,

    連日晴天,冰雪消融,盈月樓外的飛燕湖也已化凍,然而走出房門,

    迎面來的晨風(fēng)仍夾裹著料峭寒意。

    姜離迎著晨光帶著懷夕出門,

    直奔芙蓉巷而去。

    到了“酌泠酒肆”后巷,

    姜離留下長恭,只帶著懷夕步行入巷,片刻,

    懷夕叫門,很快門內(nèi)傳來戚三娘的腳步聲。

    開門入院,上二樓軒室,戚三娘一邊沏茶一邊道:“姑娘那日讓懷夕過來之后,

    我便讓兩個兄弟連日蹲守在白家外頭,您說的沒錯,白敬之如今是國公夫人的大夫,

    幾乎每日都過府問診,

    他本來就和汪仲琦是舊識,

    如今去段氏看診倒算熟稔�!�

    自從在段氏驗段霈尸體那日見過白敬之,

    姜離便命懷夕來了芙蓉巷一趟,

    戚三娘在長安經(jīng)營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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