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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無量道之事雖是暗查,

    但拱衛(wèi)司素來備受關(guān)注,如今城內(nèi)城外皆有動靜,還是惹得一眾世家權(quán)貴側(cè)目。

    至二十四這日,虞梓桐匆匆來了薛府。

    待入盈月樓,

    虞梓桐開門見山道:“近日是不是滄浪閣有什么消息了?”

    姜離命懷夕奉茶,

    又不動聲色道,

    “怎有此問?”

    虞梓桐嘆道:“這幾日拱衛(wèi)司好像又開始全城追查滄浪閣的行蹤了,上一次這么大的動靜,還是秦圖南出事的時候,

    后來禁中生亂,拱衛(wèi)司都未出動這樣多人手,我思來想去,一定是拱衛(wèi)司又找到了沈公子的線索,

    你時常入宮,又和裴鶴臣熟悉,你父親在御史臺也常和大理寺與刑部來往,

    你可知道內(nèi)情?”

    姜離不知從何說起,

    “你問的事,

    我的確知道些許,

    但與滄浪閣無關(guān)”

    虞梓桐一聽,

    連忙拉住姜離的手,

    “怎么說?你告訴我我保證不亂說,連我父親我也可保密,

    我留心滄浪閣的事讓他很不滿,我也不敢胡言。”

    見她眼巴巴望著自己,

    姜離只好道:“此事陛下有意暗查,無關(guān)滄浪閣,

    然而姚璋與滄浪閣有仇,他或許會有意將矛頭往滄浪閣引,但你盡可安心�!�

    這話聽得虞梓桐云里霧里,她更煎熬道:“我不明白,若是無關(guān),又怎么往滄浪閣頭上引?滄浪閣雖有惡名,可朝廷要抓的只是沈公子不是?”

    姜離略作猶豫,索性道:“你可聽說過無量道?”

    虞梓桐先是茫然,繼而遲疑道:“似乎在哪聽說過,這又是哪門哪派?”

    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姜離在這一點上自信任虞梓桐,便也直言相告,待說完無量道前世今生,虞梓桐大為驚駭,“當年北齊之亂,我曾在少時聽祖父說起過,我就說怎么有些熟悉之感,也就是說,姚璋指責滄浪閣用那邪道禍亂長安?”

    “正是如此,因如今所獲不多,滄浪閣又有小魔教之名,姚璋以公徇私也毫無辦法,且帝心難測,拱衛(wèi)司和大理寺也無人敢為滄浪閣不平。”

    虞梓桐眉間擰起,“我明白,我父親起初知道我的心思,都害怕我行事無忌禍害自家,但我也不傻,父親已被貶過一次,不可能再被貶第二次,不是滄浪閣便罷,至于那無量道,當初在北齊禍亂超綱不說,還害了數(shù)萬百姓,如今在長安死灰復燃,確是令人心驚,眼下最緊要的乃是揪出這些邪道之人”

    姜離欣然道:“正是此理,姚璋目的雖不純,但只要他盡心糾察,便也是好的。”

    虞梓桐先為滄浪閣松了口氣,再想到長安城中竟有邪道,一顆心又提了起來,“這些人不知是為了謀財還是為了別的,但定還在誘騙其他人,我們各家府上也得警惕起來了。”

    送走虞梓桐后,懷夕輕聲道:“陛下雖說是暗查,可看樣子這消息是隱瞞不了多久的�!�

    姜離點頭,“不錯,再有幾日,文武百官只怕都會知道了。”

    想到虞梓桐來時焦急的模樣,懷夕道:“虞姑娘是真的擔心閣主,可咱們也沒法直說,閣主如今人也還在長安城里,拱衛(wèi)司的動靜不會引出閣主來吧?”

    姜離也正擔憂,“你夜里去三娘那交代一番�!�

    懷夕連忙應是。

    翌日清晨,姜離先入宮授醫(yī),至申時前后往東宮給薛蘭時請脈。

    她回長安已近四月,為薛蘭時調(diào)養(yǎng)身子也有三月,如今她身上寒毒皆除,容光煥發(fā),身形也比年前豐腴少許,再加上她姿容本就明麗,如今更顯的風韻動人。

    姜離入景儀宮時,正碰上太子給薛蘭時送來禮物,數(shù)匹貢品錦緞流光溢彩,兩大盒東海明珠亦燦然生輝,薛蘭時喜笑顏開,看得出夫妻二人近日里琴瑟和鳴。

    她記得姜離之功,立刻讓明夏給姜離裝了一匣東珠離開時帶走。

    姜離謝恩,又為薛蘭時請脈施針,待看診完出了前堂,便見秋雯擰著眉頭快步而入,她似要稟告什么,但一見姜離在此,又生生止住了話頭。

    薛蘭時不以為意,“直說吧�!�

    秋雯輕聲道:“娘娘,今日的東珠,寧娘娘那里得了一匣,另外一匣殿下命人送去了承香殿”

    薛蘭時本懶洋洋地靠在引枕上,一聽此言面上笑意陡然散去,“是給了鄭文薇?”

    秋雯低低應是,又擔憂地看一眼薛蘭時,便見薛蘭時擰緊住腰間的瓔珞腰帶,好半晌氣的說不出一句話。

    東宮不比內(nèi)宮,內(nèi)眷殿閣并不寬裕,太子獨居光政殿,太子妃居景儀宮,側(cè)妃寧瑤住在景和宮,其他被太子寵幸的女眷則都住在東北角的承香殿中,今日太子贈禮,給薛蘭時與寧瑤都不足為奇,但竟然還望承香殿送去一匣,足見此人頗得寵愛。

    姜離眨了眨眼,不知如何勸慰,薛蘭時待心緒平復,又擠出一絲笑來,“罷了,太子高興就好,這等賤婢,也不值本宮動氣,泠兒,今日你還是親自去盯著制藥,別人去姑姑實在不放心�!�

    姜離連忙起身,“姑姑放心,我這就去,如今一切萬事俱備,姑姑定要寬心�!�

    薛蘭時點了點頭,吩咐明夏帶著姜離去左春坊藥藏局。

    若是往日,薛蘭時必不會讓秋雯當著自己的面提這些事,今日如此,足見她對自己這個外甥女信任非常,姜離看了一眼在前帶路的明夏,輕聲道:“明夏姑娘,姑姑適才說的那位是何人?”

    明夏眉目間籠著愁色,姜離一問,她正找到了宣泄處,便低聲道:“那是承香殿的鄭良媛,承香殿的人雖多,可唯獨她最得寵,她今歲二十五,已是承香殿主位�!�

    姜離也憂心道:“竟已封了良媛之位?”

    太子立儲多年,東宮女眷并不少,但景德帝素來不喜皇子們耽于色欲,除了薛蘭時和寧瑤,太子也不敢給女眷們請封,但這位鄭姑娘年紀輕輕便已是良媛,待再有個一子半女,將來便難以限量,姜離算是明白了薛蘭時為何動怒。

    “是啊,這位鄭良媛極是厲害,她們原本是一對姐妹,二人相差兩歲,皆是姿容出眾,初入東宮時,她十八歲,她姐姐鄭文汐剛過雙十之齡,姐妹二人一同侍奉太子。但起初她性情木訥,比不上她姐姐手段百出,入東宮的第一年,她姐姐便極得寵,可后來……出了六年前那件事……”

    悠長宮道上無人,明夏的聲音卻低若蚊蠅,顯然忌憚非常。

    姜離心頭一跳,“皇太孫之事?”

    明夏點頭道:“不錯,當年皇太孫出事時,正是鄭文汐最得寵之時,太子本來想為她請封,可沒想到皇太孫染了瘟疫耽誤了下來,因她受寵,太子不便去景和宮時,常常讓她幫寧娘娘照料皇太孫,本來這是咱們娘娘的事,可寧娘娘不信任咱們娘娘,那鄭文汐更因此事頗為得意,可萬萬沒想到,她后來幫著料理后事之時,竟也因此染了瘟疫,后來她病死在了承香殿”

    明夏語帶輕嘲,“送到手的榮華富貴卻偏偏拿不住,她就沒有當貴人的命�!�

    姜離奇怪道:“若未記錯,當年長安的瘟疫在臘月便被控制住,她怎么會在年后病死呢?”

    明夏道:“她是被耽誤了,她是在替皇太孫整理遺物時染的病,但當時太醫(yī)署和尚藥局的御醫(yī)們被下獄的下獄,流放的流放,陛下和太子也因為皇太孫之死震怒,彼時都無人顧的上她,她被隔離在承香殿中,未出正月,便病重到藥石無靈了�!�

    彼時為了防范瘟疫蔓延,內(nèi)宮染病之人多隔離用藥,又因所有病患擠在一處,用藥也效果甚微,許多人形同等死,而皇太孫死后整個宮闈動蕩不休,被處死的宮人更是近百,連姜離也不知東宮還死過一個鄭文汐。

    她默然片刻,“她死后,她妹妹便得了寵?”

    明夏搖頭,“起初沒有,她姐姐病死之后太子有些忌諱,是從三年前開始,這位鄭良媛似開了竅,用了頗多手段勾引太子,太子殿下著了道,就此才對她上了心,去歲過年之時,為她請封的良媛之位�!�

    承香殿的女眷地位不高,且常年禁足不得外出,若非得了薛蘭時信任,明夏也不會說起這些舊事,姜離一副聽得認真之相,又不禁為薛蘭時擔憂,“那她可能動搖姑姑地位?”

    明夏面上不屑道:“鄭氏姐妹出身小官之家,本是絕無可能的,可偏偏咱們娘娘只有一個郡主,等將來殿下登基,娘娘的處境確不好說,幸而這些年她們也沒有子嗣,若娘娘往后有了小殿下,那便一點兒不必擔心了�!�

    話說至此,明夏不禁感激道:“真是幸好姑娘回來了,否則娘娘便要絕望了,姑娘是嫡長女,到底是不一樣,從前娘娘還偶爾召三小姐入宮,可惜三小姐……如今有姑娘為娘娘排憂解難,娘娘私下里夸了姑娘多回�!�

    姜離作感激模樣,“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姑姑擔著薛氏的尊榮,又與我們隔了重重宮門,我便是想為姑姑分憂,也只有醫(yī)道上花些功夫�!�

    明夏聽來更覺姜離貼心,“有姑娘這番話就夠了,來日方長,有姑娘和二公子在,娘娘也不愁將來孤立無援了�!�

    從東宮出來已是黃昏時分。

    懷夕跟在姜離身邊道:“做了太子妃也整日提心吊膽的,可真是不易�!�

    姜離道:“薛氏無兵權(quán),財帛底蘊也不比別家,能給太子的助力有限,她自是著急,再加上太子本就重色,我當年便聽聞他的承香殿已經(jīng)人滿為患,可以想見,往后太子登基,后宮中人比現(xiàn)在只多不少�!�

    懷夕納悶道:“那這么多年了,太子怎無別的子嗣?”

    姜離默了默,“只怕薛蘭時和寧瑤都在防備�!�

    饒是懷夕不曉宮廷之事,此刻也反應過來,半晌咕噥道:“宮里的女子真是樣樣都得防備都得爭,一不小心連性命都沒了�!�

    “是啊,那位鄭良媛便是例子。”姜離腦海中還在回想明夏所言,“當年的瘟疫起初傳染力度頗大,可年后已是寒冬,她竟還染了病”

    姜離面含疑惑,話音剛落,忽見不遠處的朱雀門處行來一隊輕騎,打頭之人正是幾日未見的陸承澤。

    姜離與懷夕讓在道旁,但陸承澤瞧見她二人,還是有些驚喜地勒韁駐馬。

    “薛姑娘,你這是入宮授醫(yī)了?”

    他利落跳下馬背,見姜離應是,陸承澤又道:“姑娘如今盛名在外,連我母親都知道你授醫(yī)之事,前兩日還在問我,說莫非姑娘要復女子醫(yī)官的先例了。”

    姜離莞然道:“那都是永昌一朝之事了,我也并非抱負遠大之人�!�

    陸承澤笑起來,“姑娘醫(yī)者仁心,不求功名利祿,倒是我母親偏狹了,姑娘這幾日若得空,我母親想請姑娘入府上賞花,好謝姑”

    “咦,陸都尉怎么還在這里?”

    陸承澤話未說完,身后冷不防地響起一道驚訝之聲,三人轉(zhuǎn)身看去,便見陸承澤的屬下們走過之后,又行來一隊拱衛(wèi)司的人馬,當首之人正是寧玨。

    寧玨一襲錦衣高坐馬背之上,笑意明快,眉目鋒銳,陸承澤面色微正,還未答話,寧玨偏著身子看到了姜離,“咦,竟是薛大小姐”

    寧玨帶著十多人馬,不好直呼其名,只作一副不算十分熟稔的模樣,陸承澤便道:“我與薛姑娘說幾句話,寧都尉先回衙門復命便是�!�

    寧玨看看姜離,再看看陸承澤,笑著頷首,“好,那我先走一步�!�

    他說著雙腿一夾馬腹,帶著身后眾人輕馳而去,待他們走遠,陸承澤又含笑道:“寧家二公子你應該認得,前幾日到了拱衛(wèi)司,行事頗有江湖氣,你莫要介懷。”

    陸承澤知道寧、薛兩家多有不和,生怕寧玨冒犯,姜離聞言道:“陸公子不必擔心,我也是自江湖而來,不在意這些小節(jié),至于夫人的好意,我只怕不能領(lǐng)受,畢竟當日我受了診金,如今再讓夫人費心便是我的不是了�!�

    姜離拒絕的利落,陸承澤眼底失望一閃而逝,只好道:“我明白姑娘的意思,我回去便與母親說明。”

    姜離應好,又道天色將晚,遂與陸承澤告辭。

    眼下尚在禁中,陸承澤只目送姜離二人走遠了些方才打馬回衙門。

    回到拱衛(wèi)司,陸承澤剛從姚璋的值房出來,便見寧玨靠在不遠處的月洞門下,右手隨意地把玩著腰側(cè)的劍穗,見著他,寧玨湊上來道:“陸都尉如何認得薛大小姐?”

    陸承澤有些莫名,隨即道:“她救過我父親性命,可算是我陸氏的救命恩人。”

    寧玨輕嘖道,“原來如此,陸公子覺得薛大小姐性情如何?”

    “薛姑娘醫(yī)者仁心,自無二話,怎么?你們府上也想請薛姑娘看診?”

    寧玨心道他不是想,而是已經(jīng)請了,面上卻像有些介懷似的,“那不能夠,宮里宮外還缺好大夫嗎?”

    陸承澤眉頭皺了皺,又輕嗤道:“那是自然,寧氏不缺好大夫,薛姑娘也不過是能起死回生而已�!�

    他說著拱了拱手,“還有事,先走一步�!�

    陸承澤言畢大步而去,留下寧玨在旁愣了住,守在一旁的赤霄這時走上來,嫌棄道:“公子這是何必?陸老爺雖已致仕,可陸家在長安也是累世的世族�!�

    寧玨輕嘶一聲,“你小子是誰的人?我問問還不成了,瞧他那副樣子,還‘薛姑娘也不過是能起死回生而已’,真是顯得他父親得過大病了!”

    寧玨做作地板著臉學陸承澤,赤霄愈發(fā)無語,“外頭誰都知道寧氏和薛氏不對付,您適才那話,陸承澤自然以為您不尊重薛姑娘�!�

    “我多冤枉啊我……”寧玨有些氣悶,想來想去,這口氣難消,待出了拱衛(wèi)司衙門,腳步一轉(zhuǎn)往大理寺而去。

    “師兄”

    裴晏正在看積壓的舊案公文,一聽這聲音,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很快一道人影沖進來,正是寧玨這位不速之客。

    裴晏頭也不抬,寧玨一屁股在書案不遠處的敞椅上坐定,又就著案上冷茶喝一口,自顧自道:“師兄,這可如何是好啊。”

    裴晏還是懶得搭理,寧玨朝窗外看一眼,苦哈哈道:“師兄,我也只能找你吐吐苦水了,你說薛泠怎么剛好就是薛氏的大小姐呢?”

    這話一出,裴晏撩起眼皮瞟了他一眼。

    寧玨見狀只當有了回應,又道:“你不知道,剛才我在禁中遇見薛泠了,結(jié)果,陸承澤那廝正在和薛泠說話,那廝整日板著個臉,見誰都沒好顏色,在薛泠面前時那張臉卻跟開了的喇叭花一樣,師兄,我看出來了,那小子對薛泠沒安好心�!�

    裴晏正翻案卷的手一頓,壓住書頁,定定看向?qū)帿k,“怎么說?”

    寧玨道:“他護短啊,我假意質(zhì)疑薛泠,他立刻說薛泠能起死回生,還擺出一副嘲弄我的樣子,我一定沒有看錯�!�

    裴晏劍眉微不可查地皺一下,“陸承澤?”

    寧玨重重點頭,“沒錯,就是他。”

    裴晏默然兩息,又垂眸看起卷宗來,“安沒安好心也輪不到你置喙,薛泠也不可能是別家的大小姐,你如此氣惱做什么?”

    “我……”寧玨只覺有苦難言,但見裴晏無動于衷的樣子,只得將余下的話咽回去,“我……我這不是報恩嘛……”

    “那萬一陸承澤也是報恩呢?”

    “絕無可能!”寧玨語氣斬釘截鐵,“我太懂了,他休想逃過我的眼睛……”

    見裴晏專心公務不接話,寧玨憋的百爪撓心,“不是,師兄,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我其實……”

    裴晏面無表情道:“你其實也該多長進些了,姚璋是陛下親信,可不會因為你是寧家的二公子便對你百般擔待�!�

    寧玨本是來抒發(fā)郁悶的,未想到裴晏幾句話便教訓起他來,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下,他半點兒傾訴欲望都沒了,“師兄你可真是不解風情,我知道我知道,我父親日日念,阿姐日日念,連你也……”

    “這幾日查的如何了?”

    裴晏不留情地打斷他,寧玨深吸口氣,只好說起正事來,“抓了一些人,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坊間竟有那般多坑蒙拐騙的神棍,但審來審去,既不像滄浪閣,也不像無量道,都是些江湖騙子�!�

    說著話,他近前看成摞的卷宗,不由驚道:“這是十年前的案子了吧,你還真要把所有舊案都核查一遍嗎?師兄,不是我說,郡主娘娘竟也不管你,老夫人和國公爺也放縱你,如今過了年你都二十四了,你是一點兒也不急�!�

    裴晏抬眸瞥他一眼,寧玨往后退兩步,賠笑道:“這話不是我說的,是我母親說的,你也知道,她很關(guān)心你的”

    “讓夫人多操心你的事吧。”

    裴晏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寧玨一聽這話又苦澀起來,“可別讓母親操心了,我可不著急,更何況我如今……哎,我真是命苦,這可如何是好�!�

    寧玨自顧自念經(jīng),裴晏左耳進右耳出,只當不明白他的意思,寧玨憋了半晌,終究不好在此時直言,只得先走一步。

    他前腳一走,裴晏直身靠進了椅背之中,“來人”

    九思快步而入,“公子?”

    “去查查那陸承澤�!�

    九思一愕,“陸承澤?您是說拱衛(wèi)司那位?小人前次見他和薛姑娘說話,二人似乎很是熟悉,您查他做什么?”

    裴晏眉頭大皺,“你怎未早說?”

    九思苦澀道:“您也沒問啊,就是拱衛(wèi)司提走馮箏的那日,陸承澤在門口遇見了薛姑娘,留下說了好幾句話呢,薛姑娘說她幫陸承澤的父親治過病�!�

    見裴晏面色不快,九思不由道:“這位陸公子年紀輕輕便入了拱衛(wèi)司,行事也是個正派穩(wěn)定的,您是在擔心什么?”

    “正派?”裴晏冷嗤,“我看他居心不良!”

    姜離雖未得新消息,但如她所料,拱衛(wèi)司暗查邪道之事,還是在月末不脛而走,只是大部分達官顯貴都以為是民間興起的邪教觸犯天威,尚不知無量道死灰復燃。

    二十八這日,薛琦自衙門返回,立刻令薛泰與姚氏清查上下,連吉祥與如意都被叫去盤問,折騰半夜,總算肯定了薛氏無沾染邪道者,薛琦方放了心。

    姜離雖樂見如此,卻也忍不住生出隱憂,邪道于長安作亂,廣而告之能令尋常百姓多加防備,少些人受害,可一旦眾人皆知,又定會打草驚蛇,若這邪道圖謀不小,自能想法子躲過衙門稽查,而后再隱匿個三年五載,屆時又不知生出怎樣的禍亂。

    薛琦對府里定了心,至二十九這日,便吩咐姚氏打點行裝,卻是白鷺山書院竟也請了他前去清談論道,薛琦年輕時也在書院念過兩年,雖非荀山先生弟子,但為了薛湛,他也得走這一趟。

    姜離得知此消息,愈發(fā)肯定了裴晏說的書院已大不如前之言。

    薛琦同樣是初一日前往書院,三十這天晚上,姚氏在前院設(shè)宴,算是為薛琦餞行。

    宴席上,姚氏殷殷道:“老爺這一去便是三日,見到了湛兒,可千萬憐湛兒辛苦,他素來畏怕老爺,若心中緊張?zhí)^只怕壞了考試�!�

    薛琦飲了兩杯汾州佳釀,笑意滿足道:“你何必擔心,我此去正是要給湛兒撐場面,否則我哪有閑工夫跑去那里?春試三日,無人會妨礙他們這些學子考試,聽說老先生請了幾位學問名望皆有的大儒,趁此機會,我正好把湛兒引薦給他們�!�

    姚氏聽得心滿意足,薛沁的眼睛也亮晶晶的,薛湛是她親哥哥,將來薛湛青云直上,她這個做妹妹的也是與有榮焉。

    姜離坐在左手位上不置可否,薛琦酒過三巡后,一時念叨薛湛才學過人,一時又念叨薛蘭時對姜離多有贊揚,面上得色更甚,“想我薛琦,有這樣一雙兒女,實在是蒼天憐我,哦,沁兒也乖巧貼心極了,老天爺待我不薄”

    薛沁坐在下手位上早已面僵,聞言強自道:“除了父親,聽聞書院還請了不少名門顯貴,連定西侯府都接了帖子,不過定西侯在軍中,世子又傷勢未愈,據(jù)說是那位二公子去,他也是書院的學生。”

    薛琦打了個酒嗝,“沁兒如何知道?你與那位二公子相熟?”

    薛沁表情更是難看,“父親,我”

    話音剛落,長祿自院門快步而來,“老爺,姨娘,裴世子來了”

    滿屋子人一愣,姚氏迷惑地掃了姜離一眼,又看向薛琦,薛琦眼瞳一瞪道:“莫不是為了書院之事?他明日也將回去呢,快請”

    不必長祿返回,裴晏已入了前院,他著月白錦衣,披玄色銀竹紋斗篷,大步而來,英武懾人,薛琦幾人起身相迎,姜離挑了挑眉,跟在幾人最后。

    “裴世子怎么此時過來了?”

    薛琦笑容滿面,裴晏卻眉眼寒峻,他拱了拱手,目光越過薛氏幾人沉沉落在姜離身上,“打擾了,我此來是想請大小姐隨我連夜出城,請她救我的老師”

    姜離聽得蹙眉,姚氏與薛沁也很是意外,薛琦則直接酒醒三分,“世子的老師?是哪位先生?救人沒什么,但這么晚了還要小女出城只怕不合規(guī)矩。”

    裴晏聞言并無不快,他目光掃過薛琦三人,凝聲道:“白鷺山書院出了命案,看來薛大人還不知道�!�

    第142章

    憑空消失

    “你說什么!出了命案?!”

    薛琦大驚失色,

    姚氏也猝然色變,“世子,是何人出了事?”

    裴晏道:“書院有一人失蹤,且極大可能已經(jīng)遇害,

    但此人并非薛湛,

    你們不必慌亂。”

    裴晏語速疾快,

    此言落定,又看向姜離道:“我說的老師是荀山先生,他因此事受了驚嚇,

    舊病復發(fā),頗為危急,請薛姑娘幫忙走一趟。”

    姜離快步上前,“立刻出發(fā)?”

    “立刻出發(fā)�!迸彡厅c頭。

    姜離道:“好,

    我去拿藥箱,等我片刻�!�

    姜離說完便走,裴晏又道:“山上寒涼�!�

    “我知道”

    姜離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

    眨眼功夫便出了前院。

    這情形分明無需薛琦準許,

    薛琦一愕,

    “泠兒,

    你……不是,

    裴世子,

    到底是怎么回事?失蹤的是誰?又為何說有極大可能遇害?意思是人還沒死?”

    “失蹤之人是吏部侍郎付宗源之子付懷瑾�!迸彡坛谅曢_了口,“其人于今日清晨無故失蹤,

    書院之人找了整日都未找到下落,但其屋內(nèi)留有血跡,

    因此懷疑他遭遇戕害,但也并未發(fā)現(xiàn)尸首,

    話不能說死。老師本想報官,但付懷瑾身份不凡,他便命人來請我上山探查,他的病況也十分危急�!�

    一聽死者不是薛湛,薛琦三人齊齊松了口氣,薛琦道:“竟是付侍郎之子,若只是失蹤,那想來還是有希望的,只盼人沒出事便好,付侍郎那邊可得到消息了?”

    裴晏頷首,“我已派人去傳話了,多半今夜也會上山�!�

    姚氏一聽連忙道:“老爺,太可怕了,白鷺山書院管束從來嚴格,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怎么會失蹤呢?湛兒會不會有危險?老爺,不若你也提前上山吧?”

    薛琦眉頭皺起,“這,可這還沒準備好”

    姚氏立刻道:“妾身這就去安排!”

    姚氏說完轉(zhuǎn)身便走,薛琦欲言又止一瞬,到底還是沒多說什么,而半炷香的功夫不到,姜離帶著懷夕快步走了過來,她換了一身柳青辛夷紋錦裙,披著藕荷色蘭紋斗篷,懷夕提著醫(yī)箱,也多增了件鵝黃短襦。

    “準備好了,我們走吧�!�

    姜離語聲利落,言畢才看向薛琦,“父親,我先和世子上山救人,您慢些來便是。”

    薛琦心頭滋味復雜,可事從緊急,他趕忙道:“你上山之后先看

    看你弟弟如何,父親后一步跟上來”

    姜離應下,轉(zhuǎn)身便往院門處行。

    待出府門,便見裴晏一行皆是御馬,她迅速爬上馬車,囑咐長恭越快越好。

    待隊伍走動起來,裴晏至姜離馬車一側(cè),等她掀開簾絡,裴晏道:“半個時辰之前,老師的親信到了我府上”

    姜離聽得認真,便聽裴晏繼續(xù)道:“兩日之前,吏部侍郎付宗源之子,十八歲的付懷瑾因春試將近,開始閉門溫書,到了今日清晨,交好的同窗們見他一點兒動靜也無,便去叫門讓他出來發(fā)散發(fā)散,可沒想到叫門半天他也無半分回應,同窗們意識到不對勁,便去稟告夫子,夫子怕他在屋內(nèi)出意外便破門而入,可進了門,卻發(fā)現(xiàn)他屋內(nèi)空無一人,窗戶也從內(nèi)反鎖,不僅人消失了,屋內(nèi)的地衣上還有一小片血跡�!�

    姜離驚疑道:“真是憑空消失?”

    “書院的屋舍你是知道的,他住在二樓靠近聽泉軒的盡頭,門是他自己反鎖,窗戶也是從內(nèi)反鎖釘死,的確稱得上是憑空消失,自破門后,書院上下百人在書院內(nèi)外找了兩三個時辰,卻毫無蹤跡,所以老師才覺的他可能兇多吉少。”

    裴晏說完,姜離心中萬分古怪,“這也太過離奇……好好一個人怎么可能無端消失?地上的血跡呢?血跡可有發(fā)現(xiàn)?”

    裴晏道:“地衣上的血跡有滴濺痕跡,但出血量并不多,像受了某種外傷,只憑出血量判斷人應該是安全的,但人如何離開的屋子實在難以解釋�!�

    聽完內(nèi)情,姜離望著漭漭夜色默然片刻,“不可能憑空失蹤,且書院人多眼雜,他受了傷就更不可能毫無痕跡離開,多半人還在書院內(nèi)�!�

    此言一出,春夜涼風直令二人背脊生寒,活生生的年輕男子,若還在書院內(nèi),怎么可能遍尋不見?若遍尋不見,那便只有一個不妙的理由了……

    白鷺山在長安西南,從長安城去書院要走三個時辰,此刻已近子時,到書院時多半已是天明時分,待出城上了官道,裴晏令馬車減了速,對馬車中主仆二人道:“時辰尚早,你們安歇養(yǎng)神�!�

    言畢,又叮囑長恭道:“這兩日山上下了大雨,待會兒上了山路,不急一時片刻,以安危為要�!�

    長恭應是,緊盯著前路半刻不敢放松。

    裴晏帶著人馬執(zhí)火把在前,薛氏的馬車行在后,一行人到白鷺山下時已是丑時,在官道上還不覺,待上了山道,不僅山路多有泥濘,連山林間的夜風都多有涼意,姜離禁不住掀開車簾去看,望著蜿蜒而上的小道晃了晃神。

    白鷺山山勢奇峭,書院坐落在半山之上,依山傍水,秀美靈蘊,不僅風水極佳,更是修身進學之寶地,沿著山道越往上走,夜風越發(fā)寒凍,林間花木也從新葉蔓生變作枝芽初發(fā),只有常綠的松柏幽竹仍是郁郁蔥蔥。

    姜離靠著車璧養(yǎng)神,直到后半夜才淺寐了片刻,待聽見林間飛鳥啾鳴聲時,便見天邊露出一抹灰藍,林間晨霧裊裊,而遠處梢頭的重重攢尖歇山頂,正是書院所在,她心神一振,掀開車簾,讓滿是草木清香的涼風拂在自己面上。

    “姑娘,快到了嗎?”

    懷夕從她身后探出腦袋來,姜離輕“嗯”一聲,目不轉(zhuǎn)睛地望著越來越近的書院前門,“看到那攢尖頂高樓了嗎,那是書院藏書樓,馬上就到了�!�

    時隔七年重回故地,姜離有片刻怔忪,望著熟悉的門庭樓闕,舊日記憶也不由分說浮上心頭,待馬車停穩(wěn),她愣了一會兒才回神。

    待跳下馬車,便見裴晏站在階前等著她,四目相對,二人顯然都被往昔時光所擾,姜離定了定神,抬步往前門而去。

    白鷺山書院依山而建,建筑格局規(guī)整森嚴,前門建于十級臺階之上,五間硬山,出三山屏墻,前立石獅一對,白墻青瓦,置琉璃溝頭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繪游龍戲太極,間雜卷草云紋,威儀大方,門額之上,鐵畫銀鉤的“白鷺山書院”牌匾為德興帝于德興九年所賜,自帝王賜匾額,書院從此名聞天下。

    大門之后,為五間單檐懸山的二門,中三間開三門,花崗石門框,左右各辟過道通南北二齋,二之門后,便是書院最核心的講堂與學舍。

    白鷺山書院學風嚴明,內(nèi)外守衛(wèi)森嚴,如今書院還出了事,上下學子學工更不敢松懈半分,一行人剛?cè)肭伴T,右側(cè)門房內(nèi)的門夫便迎了出來。

    門夫認得裴晏,見禮過后,一路小跑著往內(nèi)傳話。不多時,如今書院的院監(jiān)方青曄快步走了出來,“鶴臣,有失遠迎了”

    方青曄年過四十,是山長方伯樘之族侄,他自幼跟隨方伯樘進學,少年時便考取了秀才功名,然而其人承方伯樘之志,無心入仕,遂未再考,半輩子同留在書院進學傳道,在方伯樘年事已高后任院監(jiān)多年,掌管書院大小日常事務。

    裴晏拱了拱手,“老師如何了?”

    方青曄這時看到了姜離,一邊迷惑一邊道:“不太好,用了藥,但到現(xiàn)在都還未醒過來,鶴臣,這位姑娘是”

    “這位是薛中丞府上大小姐,鼎鼎大名的辛夷圣手,我請她來給老師醫(yī)治,院監(jiān)速速帶路吧,先以老師病情為要�!�

    方青曄眼底閃過驚色,立刻抬手,“世子請,薛姑娘請”

    跟著方青曄入二門,微明的晨曦中,森嚴的學齋學舍映入了眼簾。

    正北面是巍峨的書院大講堂,也做禮堂之用,西面長廊后是整整齊齊的八大間歇山頂重檐學齋,中庭內(nèi)奇石草木葳蕤,東面同樣前置長廊,長廊雕花白墻之后,是一座聯(lián)排兩層木磚混搭學舍,院舍再往東,是書院飯?zhí)靡约皩W子們沐浴浣衣之地,飯?zhí)迷偻鶘|,為書院齋夫與雜工們的住地,而夫子們和山長的住所,則要一路往北行至君子湖畔。

    一行人沿著東長廊快步而行,透過雕花白墻看向東面,便見上下學子院舍房門皆是緊閉,待至長廊盡頭,則是大講堂與聽泉軒中間的甬道,經(jīng)甬道往東北方向走,先是夫子們居住的德音樓,再往北行,方為山長的文華閣。

    裴晏幾乎每年都會上山一次,自對路徑再熟悉不過,姜離七年未歸,樓舍布局雖無變化,但因園景不同,還是有種既熟悉又陌生之感。

    此刻剛過卯時,書院內(nèi)只有幾盞風燈在檐下?lián)u曳,四下杳無人跡。

    剛走到聽泉軒,方青曄望著學舍二樓盡頭的屋閣檐頂?shù)溃骸白蛉瞻l(fā)現(xiàn)出事之后書院便已停課,下午派人下山之后,我們又搜了半日,但還是毫無蹤跡,房門如今已經(jīng)上鎖,待會兒再帶你去看”

    裴晏應是,過德音樓后,便到了文華閣之前。

    “牧之,鶴臣來了”

    文華閣是一座兩進小院,上房為方伯樘居所,左右兩側(cè)廂房皆為其茶室與書齋,天色微明,屋內(nèi)尚是一片燈火通明。裴晏與姜離快步入內(nèi),便見一位鬢發(fā)灰白的老仆和一個青衣小童守在方伯樘病榻之前,又有一位年過而立的白衣男子站在榻尾,屋內(nèi)藥味彌漫,青衣小童眼眶通紅。

    “牧之”正是白衣男子之名,他聞聲快步而出,十分有禮地對裴晏拱了拱手,“拜見世子”

    姜離打眼望去,便見這男子眉目溫潤,面如冠玉,卻十分陌生,并非從前在書院的夫子,裴晏點了點頭,回身道:“這是薛姑娘,我請來給老師看診,交給她吧�!�

    姜離心神一定,立刻近前請脈,便見鶴發(fā)雞皮的方伯樘面頰瘦削,只著一件單衣,雙眸緊閉躺在榻上,喉間隱有嗬嗬之聲。

    一旁老者和小童定定望著他,眼底憂心溢于言表。

    老者忍不住道:“老太爺近來染過一場風寒,這幾日本就體虛,今日這事一出,一時悲痛焦灼便引得病發(fā)了,林先生和老奴會些醫(yī)術(shù),用了湯藥也扎過針,但老先生還是醒不過來,沒辦法了才派人去麻煩世子,老先生意識不清之時,也在念世子的名字,實在是”

    裴晏忙道:“張伯,您不必如此客氣,這些是我應該做的,薛姑娘是長安城最好的醫(yī)家,您放心便是�!�

    張伯名懷禮,是跟隨方伯樘多年的近侍,裴晏對他也十分敬重。

    姜離請脈完,一邊檢查方伯樘胸口與唇齒一邊問:“張伯,老先生可是胸下片悶痛?每每于疲累后誘發(fā),歇息后可緩解,近來半月,伴心悸,神疲乏力,偶有胃脹與反酸噯氣,矢氣多,夜間偶有咳嗽?”

    不等張伯應聲,她又道:“其舌淡紅,邊有瘀斑,苔薄黃膩,脈弦細,應還有口干苦,食水少,眠欠佳,易醒多夢,易心煩之狀�!�

    張伯聽來眼瞳生亮,“姑娘說的不錯,確是如此!”

    姜離微微頷首,又道:“我先寫新方,你們立刻去煎藥�!�

    張伯忙去拿紙筆,便見姜離運筆如飛,很快寫完新方遞來,張伯拿在手中看過,又吩咐道:“穗兒,你快去叫阿平隨你一同抓藥�!�

    書院有藥房以備不時之需,張穗兒應聲,拿起一盞風燈快步而出。

    姜離這時又道:“懷夕,針囊”

    取針的功夫,姜離解釋道:“老先生年事已高,疲累后現(xiàn)胸悶痛,眠差,心志欠佳,矢氣多,脈弦細,其病癥在于肝郁氣滯,氣滯津停血留,凝結(jié)成痰瘀,交結(jié)于胸,而成胸痹;胃脘不適、口干口苦是為‘木克土’,脾胃運化失和,痰濕內(nèi)生之故。故因以疏肝健脾,軟堅散結(jié)為法②,病情雖有些危急,但尚有挽救之機,不必過于擔憂�!�

    姜離語氣不急不緩,無端有種撫慰人心之效,張伯輕輕松出口氣,一旁的林牧之也不禁對她另眼相看。

    便見姜離解開方伯樘衣衫,依次于胸腹與兩臂施針,十來針下去,方伯樘喉間之聲忽急,又聽一聲輕咳,其人緩緩睜開了眼。

    “老太爺”

    “老師”

    張伯與裴晏齊呼出聲,方伯樘眼珠動了動,神識也漸漸清明過來,待目光在幾人面上掃視一圈,這才啞聲道:“鶴臣來了”

    “老師,學生來了,老師不必擔心,醒來便一切無憂了�!�

    說著,他又看向姜離,“老師,這是學生請來的醫(yī)家,是薛中丞府上的大小姐,是他救治的您�!�

    方伯樘嘴唇干裂,尚難言語,姜離這時道:“老先生先養(yǎng)神為要�!�

    方伯樘淺淺呼出口氣,聽話地淺閉上眸子,方青曄不禁拱手道:“多謝姑娘救我叔父,姑娘醫(yī)術(shù)精湛,實在是令人敬服�!�

    姜離當年在書院兩載,與方伯樘叔侄雖不親厚,卻也有師生之誼,她側(cè)身避了避,道了一句“不敢當”,待一炷香的功夫后為方伯樘退了針。

    這時方伯樘已經(jīng)緩過勁來,啞聲道:“鶴臣,懷瑾那孩子……”

    裴晏道:“老師放心,學生既來了,此事便交予學生探查,付侍郎那里我已送了信,想來他也快到了,待找到下落查明真相給他們一個交代便是�!�

    方伯樘面上仍有痛心,方青曄在旁道:“叔父治學一輩子,書院里還沒出過這樣的事,這一次弄丟了學生,或許還兇多吉少,擔心與驚怒交加,實是讓他老人家病中難安�!�

    說著話穗兒捧了湯藥來,姜離收好醫(yī)箱讓至一旁,由張伯侍奉方伯樘用藥。

    待用了藥,姜離道:“此藥第一日四服,往后三服,明后日還要再施針一次,這會兒老先生最好還是再睡會兒,用完藥安養(yǎng)為要�!�

    這半晌功夫,外頭天色已是大亮,前院學舍方向更傳來了些許人聲,

    方青曄也殷切道:“叔父,你就聽薛姑娘的吧,剩下的事交給我和鶴臣,他來了您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付侍郎來了侄兒去接待解釋便可,等您穩(wěn)定下來了,侄兒也好放心向您稟告,您就安心好好睡一覺吧。”

    方伯樘費力地輕咳兩聲,“也罷,我這把老骨頭也幫不上什么忙了,鶴臣,就交給你去查了�!�

    裴晏應是,“老師養(yǎng)病為重�!�

    方伯樘點了點頭,由著張伯伺候歇下,其他人則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剛走到中庭,裴晏便問:“如今書院內(nèi)共有多少人?”

    方青曄道:“年后人員有變,有學生六十七人,除了我和叔父,還有先生六人,其他齋夫廚娘雜工加起來十九人,可是要名冊?”

    裴晏應是,方青曄連忙讓身邊親隨去取,他又道:“今年春試叔父還請了好幾位客人,除了薛中丞,其他人昨日便到了,發(fā)現(xiàn)付懷瑾失蹤之后,他們也幫忙出了主意,昨天夜里歇在了得真樓和聽泉軒�!�

    言畢,方青曄又看向姜離,“薛姑娘連夜趕來想必累極,不若也安排在得真樓?”

    姜離忙道:“方院監(jiān)不必客氣,我還不累,如今書院出了事,我弟弟也在書院,我還是跟著裴少卿看看有何古怪。”

    裴晏也道,“薛姑娘心思細敏,院監(jiān)不必操心了,今夜讓她宿在幽篁館罷。”

    幽篁館是裴晏當年在書院的居所,這些年來,除非客人實在太多,否則方青曄不會安排人去幽篁館住,雖是房間足夠,卻也未想到今日裴晏會主動讓別的女子同住。

    方青曄一愣,忙點頭,“明白了,如今書院內(nèi)沒有女學子了,也沒有女先生幫忙,姑娘若有何不便,找我直言便是,我讓幾個廚娘照看兩位姑娘。”

    姜離道:“院監(jiān)不必客氣,先讓我的侍婢去放下醫(yī)箱便可�!�

    方青曄忙喚道:“穗兒,你帶路”

    張穗兒年僅八歲,身量不高,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兒卻十分靈泛,他利落應是,帶著懷夕往西北方向的幽篁館行去。

    安排好這些,裴晏道:“去院舍樓看看吧�!�

    付懷瑾已經(jīng)失蹤了一天一夜,方青曄也不敢耽誤,立刻在前帶路,一行人原路返回,待過德音樓與聽泉軒之時,便聽見院內(nèi)人聲來回,顯然是夫子們和幾位客人都已經(jīng)起了身。

    方青曄便輕聲道:“眼下來的有前任禮部侍郎江老先生,還有如今任戶部侍郎的王大人,他從前是江老先生的學生,提前兩日來,是為了師生同聚一番,除了他們還有永陽侯和小高大人,以及高二公子�!�

    永陽侯柳明程是柳元嘉之父,早來自也是為了兒子,小高大人則是定西侯的庶出弟弟高從章,高二公子便是高暉,皆是裴晏相熟之人。

    裴晏應是,待走過聽泉軒,便見清晨天光之下,院舍樓上下兩層的門窗次第開合,學子們皆從門窗處探頭探腦朝外看來。

    院舍坐東朝西,為木轉(zhuǎn)混建,一二層主體皆為磚石,檐頂梁欄皆為木材,兩層樓的外廊皆是打通,上樓的樓梯有南北兩處,將一排院舍平分成了三段。

    方青曄在前帶路,探頭探腦的學子們一瞧見他立刻關(guān)上了門窗,只有幾個大膽的還在縫隙之中探看,方青曄也懶得斥責,徑直往北面樓梯行去。

    幾人沿著木梯而上,剛上二樓,一個人影立刻竄了出來。

    “長姐怎么來了”

    說話的是個年輕的錦衣公子,其人生的長臉寬額,文質(zhì)清瘦,正是那個與姜離見過幾面的“弟弟”薛湛,他雖與薛沁是龍鳳胎,但二人并不肖似。

    他驚訝地看著姜離,又問道:“父親呢?”

    薛湛雖口稱“長姐”,語氣卻頗為疏離,姜離便也板著臉道:“父親稍后便至,你去一旁候著,莫要耽誤我們正事。”

    方青曄自然聽說了薛氏找回長女之事,見狀只帶路往盡頭行去,裴晏卻駐足,目光涼涼地盯了薛湛片刻,薛湛認得裴晏,也知他所來為何,連忙讓去一旁不敢再說。

    待到了北面廊道盡頭的屋子,方青曄已開門鎖。

    裴晏走到跟前,先看到了被撞斷的木栓,然后才緩步入門。

    這是一間四五丈見方的獨立屋舍,正門對著西窗,南側(cè)立一人半高的花梨木仕女屏風,屏風之后靠墻放著一張掛有錦繡帷帳的黑黃檀拔步床,北面則是滿墻的紅酸枝書柜與黃花梨書案,西窗兩則還有高低柜與齊頂?shù)臄[了不少擺件的多寶閣,家具雖簡單,但擠滿了不甚寬裕的小屋,再加上繡滿紋飾的地衣,格外透出一股奢靡之感。

    裴晏看的皺起眉頭,方青曄面色也有些不自在,“付家舍不得孩子受罪,來找了幾次,再加上這兩年學子連年減少,便準了他如此布置�!�

    裴晏不置可否,又看向屋內(nèi)地衣,地衣藏藍與月白色居多,此刻在距離屏風一尺之地,有一小灘殷紅發(fā)黑的血跡,血跡成蔓延狀,四周有數(shù)點滴濺,而在書桌東南側(cè)的地上,則有一排筆架倒落在地,七八只狼毫筆歪東倒西。

    看完了地衣上的異樣,裴晏又抬眸看向西窗,除了地上亂象,唯一古怪的便是西窗幾個窗格皆有破口,冷風呼嘯而入,將窗紙吹得不翼而飛,碗口大小的窗格完全暴露在外。

    方青曄道:“大前天開始,連續(xù)兩晚山上風雨雷電大作,屋后的柏樹枝被吹斷,樹枝扎破了二樓好幾間屋子的窗紙,其他屋子已經(jīng)修補好了,唯獨這里還未修補�!�

    裴晏低頭去看,果然見西窗之下有些許柏樹枯枝掉落,他點了點頭,又繞過屏風去看拔步床,便見床榻上錦被胡亂堆疊,顯然主人并無整潔床鋪的習慣,拔步床以北放著兩個箱籠,箱籠蓋子皆掩著。

    方青曄道:“發(fā)現(xiàn)人失蹤之后,我們開過箱子,他的衣裳和金銀細軟都沒有帶走,但也是奇怪了,房門是閂著的,窗戶是我們防止意外,是從內(nèi)釘死的,他不可能變成飛鳥從幾個破窗格飛了出去”

    裴晏上前開了箱籠,問道:“隔壁住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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