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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虞歸晚深吸一口氣,從牙縫擠出幾個字,“你想起個什么名?依你還不成嗎�!�

    幼兒哼了一聲,開始搜腸刮肚為狼崽取名,寫了幾頁紙都不滿意,直到燈燭快要燃盡了才挑出三個讓虞歸晚選。

    “你瞧著用哪個好?”

    在旁邊百般無聊玩刀的虞歸晚用刀尖指了指其中一個。

    幼兒點點頭,她也覺得這個更好。

    .

    “虞六花,你有名兒了,虞六花就是你的名兒,記住沒?”

    一大早廖姑就過來將呼呼大睡的狼崽從窩里抱出來,告訴它終于有名有姓這個大好消息。

    眼睛都沒睜開的虞六花肚子餓了,嚶嚶哼唧著要喝奶,哪里聽廖姑在說什么,而且它也聽不懂,它就想喝奶。

    虞歸晚選這個名字只是覺得比虞大花好不到哪去,也值得幼兒費心想那么久,還不如就叫虞大花。

    她不通古文古詩,自是不知道六花取自‘六出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這一句,形容大雪紛飛的美景。

    狼崽通身雪白,以‘六花’為名也貼切,幼兒十分滿意這個名字,對虞歸晚認為跟‘大花’差別不大則選擇不理。

    知道虞歸晚今日要去縣城辦事,幼兒翻箱倒柜找出那件狐貍毛披風,又逼著她多穿兩層襖子,見她不肯,嫌累贅,便板起臉訓道:“外面的天陰沉沉嚇人得緊,風又大,你只在里面穿件夾襖就要出門?沒見婆子進來說外面冷,人出去一會子眉毛都掛霜?你若不肯穿,我哪里肯放心讓你出門,快些穿上�!�

    虞歸晚穿的不情不愿,臉色臭得很。

    今年冬季確實比去年冷,虞歸晚一行人進城市還看到衙役在往外抬被凍死的乞丐,城門口也開始有流民,問過高腳才知道這是從偏關(guān)來的,東遼人冬季在邊境增兵,已經(jīng)燒了數(shù)十個村莊,僥幸存活下來的村民無處可去,只能來河渠,沒撐住的已經(jīng)死在了路上。

    這讓她想起閻羅娘讓黑鷹帶回的消息:東遼異動,多半要打了,你多招些人手自保。

    要打仗的消息從去年就在庶州百姓中傳開了,鬧的人心惶惶,后來一直沒見有動靜,百姓懸著的心又放下來,但虞歸晚知道這仗遲早都要打,閻羅娘提醒的沒錯,她確實該多招些人手。

    她對葛大娘耳語一番,后者點點頭,很快脫離隊伍去辦她交代下的事。

    中人幫她留意的鋪子臨街,位置很好,還有個小后院,但不是連著鋪子出租,里面原住了一戶人家,中人說若想一起租,他可以跟主人家說,那本來也是租戶,虞歸晚要是愿意多出些錢,房主自是愿意租給她的。

    虞歸晚心思一動,先問:“里頭住的什么人?”

    “是一對老夫妻帶一個幼女,原來雜貨鋪的老板見她一家三口可憐,就讓他們在鋪子里干些粗活,給點工錢,也勉強能糊口。”中人恭敬答道。

    “手腳可勤快?人品可靠得�。俊�

    中人也是人精,立馬答道:“一家都是老實本分的,干活也麻利,左右兩邊的鋪子掌柜伙計都知道,您可再打聽打聽�!�

    “若這樣,后院我也租下,也不用叫他們搬,你去問他們可愿意受雇于我,白天干活,夜里替我看守鋪子�!�

    村里能騰出的人手有限,也不能日日都在兩地來回,她一開始就打算在縣城招人,如有現(xiàn)成的自然好。

    中人進去把那一家三口叫出來,看著確實老實。

    虞歸晚滿意,事情就這么定下來,辦齊手續(xù),這間鋪子就正式改頭換面變成南柏舍的雜貨鋪。

    她也不講究那么多,還要選黃道吉日再開門,耽誤事。

    隔天就讓人從村里把羊脂皂運過來擺上,一起的還有大桶的奶茶,是用羊奶和茶葉熬煮出來的,不放糖,做的是咸口奶茶,放炒黃米、黃油和撕成條的肉干。

    這是南柏舍的商隊跟草原深處的牧民學來的吃法,價格不便宜,卻十分受往來商人的喜愛,大雪天喝一碗這樣熱乎乎的咸奶茶可是件美事,所以排隊要買的人很多,奶茶很快見底。

    羊脂皂也是頭一份,商人嗅覺敏銳,立馬就收走大批,打算往南販賣。

    第二日若不是閻羅娘那邊的羊奶及時送到,南柏舍可就供不上足夠的羊奶了。

    送貨來的就是之前在偏關(guān)小鎮(zhèn)安頓程伯祖孫的敦實冬瓜,一臉的憨相,誰能想到他竟是閻羅娘手下最心狠手辣的匪頭之一。

    冬瓜抱拳行了禮,才道:“我們大當家特意讓我給虞師傅帶個信兒�!�

    第043章

    府城。

    將消息送到的黑鷹撲向早已準備好的鮮肉,

    兇狠撕扯,狼吞虎咽。

    妙娘取出竹筒中的紙條,看過后轉(zhuǎn)給一旁的陳婦,

    道:“不能再耽擱了,家里讓咱們盡快回去�!�

    半月前她們就該啟程返回河渠縣的,只因府城內(nèi)混入了東遼細作,全城戒嚴,官兵更是對往來商旅嚴格盤查,稍有嫌疑的都抓起來。

    她們雖無嫌疑,但想出城也不容易,這才耽擱到現(xiàn)在,

    眼瞅著到了臘月,

    離過年也不剩幾天,她們也想早些回家,和家人團聚。

    陳婦:“桃香怎么辦?”

    桃香就是先前投井被她們救下的可憐姑娘,現(xiàn)在薛宅當丫頭幫她們探聽消息。

    薛家仗著大皇子的勢,放任家中惡仆欺男霸女,

    強占他人田地,殺人一家數(shù)十口人,

    真是膽大包天,

    無惡不作,

    更與當?shù)毓賳T勾結(jié)搜刮民脂民膏,

    貪了朝廷下發(fā)的救災(zāi)銀,

    囂張至極,卻無人敢管,

    連鎮(zhèn)守庶州的九王爺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雖不知虞姑娘為何突然讓她們聽從幼兒姑娘的指派,專為來庶州打探這些,

    但她們能有今日都是托了虞姑娘的福,虞姑娘怎么說她們就怎么做,再者,薛家干的這些勾當也讓她們恨的牙癢癢,若不是怕壞了虞姑娘的事,她們都想夜里潛進去一刀宰了姓薛的。

    先前家里來信讓她們想辦法搜集薛家作惡的證據(jù),她們打聽了好久才找到幾個被薛家迫害的家破人亡的孤女和老人,都妥帖安置在隱蔽的小院,就等能出城了就帶回南柏舍。

    這些人和桃香一樣,都愿意揭發(fā)指證薛家的罪行。

    她們要走,留桃香一個人在惡徒的巢穴,要有個什么事都沒法施救,所以她們想帶桃香一塊走。

    為了錢在替桃香往外傳消息的守門婆子也把陳婦的話帶進去了,桃香若想離開,她們可以想辦法再使些錢給薛家管事的,不過是個粗使丫頭,隨便尋個理由發(fā)賣出去也不是多難辦的事。

    可桃香卻不愿,還讓婆子給陳婦帶話,讓她們別惦記她,她能顧好自己。

    家里的命令拖不得,妙娘等人也無法,只得收拾東西想辦法先出城,帶著人一路往北返回河渠縣。

    途中遇到從河渠來的商隊,兩隊人馬有過短暫交流,得知她們來自南柏舍,對面領(lǐng)隊的笑容就更真了幾分,跟她們說起近些日的新鮮事。

    “你們南柏舍的雜貨鋪可不得了,稀奇的好東西真多,別的不提,就說那個元寶羊脂皂、潤膚脂、擦手油,光是縣城的富戶家眷就搶著買,我們想拿到貨可都得天不亮就在門口排隊,有時還排不著,貨賣沒了!”

    領(lǐng)隊才說完,又有另一個行商接口道:“你說誰在寒風大雪中站半天還能受得了?嘿,雜貨鋪的掌柜也有招,門口架起大鍋熬煮羊奶,做咸奶茶,這東西我們也是第一次見,聽說是從關(guān)外牧民那學來的,里頭放了炒米,黃油,肉干,一碗咸奶茶的價錢換到別處都能點三四個下酒菜了,不過這也值,喝一碗咸奶茶能頂一整天,只要羊奶和炒米會便宜些�!�

    離家將近兩個月,她們只從信中得知虞姑娘在縣城開了個鋪子,至于售賣何物卻不清楚。

    聽商隊如此說,她們也好奇,快馬加鞭往河渠縣趕,風雪都讓她們拋在了身后。

    隨她們回來的人抱團縮在馬車中,懷揣著對薛家的恨意,就算前路再艱難,他們也要撐著走完,一定要親眼看著薛家敗落,薛家父子不得好死,自己才能咽氣,到了地府也能向被薛家害死的親人有個交代。

    .

    黑鷹提前送回消息,虞歸晚知道妙娘她們已經(jīng)在返程的路上。

    程伯和佟漢也讓黑鷹送了消息回來,他們已到麒麟城,帶去的貨物已經(jīng)全部賣空,價格比在庶州府翻了十倍不止,還供不應(yīng)求,并說他們正在尋合適的鋪面,恐無法回南柏舍過年,家中就托她幫著照看一二。

    過年可是大事,就算在外行軍打仗也是要過的,但虞歸晚沒這概念,幼兒也不指望她上心或能安排這些瑣碎的事,便讓小金方去將葛大娘喊來,吩咐她帶些米糧往佟漢等人家中走一趟,言明他們?yōu)楹尾换貋磉^年。

    “再去后廚跟余姐拿些糕點和肉,家里有老人小孩的就多留下些,就當是給他們的年禮,今歲不同以往,大家要和和美美的過這個年才好。”

    “哎!姑娘放心,我曉得怎么做。”葛大娘答應(yīng)著。

    幼兒笑道:“您老辦事我自是放心。對了,阿秀姐姐的病如何?可要再請個大夫來瞧瞧?”

    自從那事之后阿秀就極少出門,只在家?guī)Ш⒆幼鲲�,再做些繡活托相熟的小媳婦捎去縣城賣。

    葛大娘事情多,一時顧不過來,再者對阿秀之前做的事也寒心,便不如以往關(guān)心她,也不知她竟拖著病點燈熬油的做繡活兒,入了冬撐不住,咳了血才被發(fā)現(xiàn)。

    急急忙忙請大夫來看,喝了藥,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多了,就是人很消瘦,看著沒什么精神。

    “病癥倒不顯了,”提起這事葛大娘也嘆氣,“只是心里頭的病難醫(yī),阿秀這孩子……唉!膽小,當初要不是受了那野漢的挑唆,也不會犯這種糊涂,村里人現(xiàn)在也不閑著說她了,可到底是心病,她自己想不明白,轉(zhuǎn)不過彎來,大夫再高明也難治好。”

    好好的人變成這樣,幼兒心里也不好受,問道:“平日里她同誰的關(guān)系好些?開解開解或許能好起來�;仡^我也讓人往村里說一說,別再傳閑話了,誰還沒有個犯錯的時候,也值得天天拿出來說嘴�!�

    “姑娘心善�!�

    睡醒的虞六花仰著小腦袋哼哼唧唧,眼睛已經(jīng)睜開了,很漂亮的湖藍色,它不愿意自己待在窩里,劃著還沒能站起來的四肢往邊緣爬。

    幼兒將它抱到懷里安撫,又對葛大娘說道:“您老先去辦了這件事,再順道去戲班子住的那院看看,她們可缺什么沒有,缺了就讓人給她們送過去,羊奶可別短了,她們收養(yǎng)的那個孩子還小,沒有奶喝可不成。”

    “我曉得,姑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就這些了,您老去忙著吧,雪天路滑,您也當點心。”

    “害!天天走,年年走,都習慣了,現(xiàn)在比以前好得多,今早虞姑娘還叫人鏟雪,咱們從縣城招收的流民現(xiàn)如今就干著這些力氣活,搭了毛氈帳篷讓他們在外村住,虞姑娘說等明年開了春,讓外村那些表現(xiàn)好的搬到內(nèi)村來,再騰出外村的地方給這些流民�!�

    虞歸晚不僅讓葛大娘招收流民,分批來到南柏舍后她還親自管理訓練這些人,不服?刺頭?飽餐一頓就走?都別想,落到她手里,再硬的骨頭都得乖乖聽話。

    這些流民也不是多窮兇極惡的人,不過是讓東遼燒殺搶掠的沒地兒去的老百姓,誰能給他們一個落腳處,讓他們能吃上飽飯,他們就可以為誰賣命。

    那日南柏舍的村民不過給他們煮了一鍋野菜雜糧疙瘩湯,他們就跪下砰砰磕頭,不少南柏舍的村民都紅了眼眶,這些流民就是去年的自己,忍饑挨凍是什么滋味他們太知道了,如果不是虞姑娘好心收留,他們早成了路邊的凍死骨。

    當初村民們也覺得虞歸晚兇神惡煞,身后總跟著十幾只野狼,隨時都可能往人身上撲,把他們嚇的半死。

    可轉(zhuǎn)眼過去一年多,南柏舍變成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富村,家家戶戶都是帶青磚院墻的屋子,村外又有結(jié)實的高墻擋著,還有人守著村門,盜匪來了也不怕,村里的三歲小孩都能拉弓。

    當初留下的村民沒有被趕走,欠下的賬早已還清,到了年底一合計,最少的手頭都有百八十兩銀子,還沒算家里地窖的肉,糧倉的秋麥、粟米這些,不都是跟著虞姑娘了日子才好起來?

    細想想,若虞姑娘是個菩薩心腸,未必就能掙下如今這份家業(yè),好人在這個世道混不開,狠人才行。

    大批的冰箭、冰刺制出來,廖姑再也沒有時間偷懶,天天都要和虞歸晚一起對村民以及流民進行訓練。

    村莊周圍也開始布下陷阱,禁止任何人再進山打獵,每次出村往縣城的鋪子送貨的隊伍都有身手好的人護送。

    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下,曾跟隨商隊出關(guān)深入草原的村民也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他們不知道接下去會發(fā)生什么,但都警告家中的孩子不要離開內(nèi)村。

    幼兒也憂心,晚間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東遼真的要打過來?”一旦開戰(zhàn),遭殃的都是百姓,她雖是罪身,到底也是大雍子民,怎能不跟著心焦。

    明日就是臘月二十三,她的生辰,家中早已準備好明日酒席所需的一切,戲班子也將大賀戲練了又練,只等明日全村一同來看戲吃酒。

    乍一聽東遼大軍異動,大戰(zhàn)在所難免,她還哪有心思過生辰,河渠縣離東遼近得很,大軍殺過來都用不上十日!

    虞歸晚正犯困,閉眼將身邊喋喋不休問個沒完的人抱到懷里,拍了拍算作安撫。

    “怕什么,我肯定護得住你�!�

    第044章

    臘月二十三,

    幼兒的生辰。

    難得不下雪,也不刮風,天頭大亮,

    積雪壓著的幾枝紅梅愈發(fā)喜人,應(yīng)著今日的好兆頭。

    婆子和丫頭穿著厚實的棉襖進進出出,或手捧食盒果品,或手提茶壺在忙碌,還有早早就來幫忙的村民,哪個都不得閑。

    只有頑皮愛鬧的孩童圍著搭在正院的戲臺邊上嘰嘰喳喳,講自己隨家里大人去縣城時看到過的雜耍,厲害的技人能連番十個跟斗。

    后廚的鍋灶天不亮就開始燒,

    宰殺好的牛羊雞鴨成筐成筐往里抬。

    還有昨日就做好凍上的凍豆腐和牛筋皮凍,

    胡麻油炸出來的各色菜丸子、小酥肉和魚塊,鹵了一個晚上的羊蹄和豬手。

    從地窖拿上來的大白菜,撕開外層的菜葉,里面還是水靈的,揪一片菜梆子放嘴里嚼著都甜。

    幾個婦人正甩開臂膀揉面,

    純白面,沒有摻一點麥殼,

    烙出的餅外皮酥脆,

    扯開的面也勁道,

    捏出的包子更是皮薄餡兒大,

    肉餡的油滲透了包子皮,

    熱氣騰騰的香味散開,來幫工的沒有哪個不咽口水。

    大鍋里還有用粟米熬的粥、奶白的羊湯配上切好的羊雜,

    在縣城鋪子賣的極好的咸奶茶已經(jīng)抬出去先讓大家伙喝了暖身。

    就是沒資格來吃席的雇工和流民也能分到,葛大娘讓人抬了一桶到村口,

    每個人拿碗排隊來領(lǐng),炒黃米、黃油和撕成條的肉干堆到冒尖。

    有些人舍不得一下吃完,只沿著碗口舔一舔,余下的帶回帳篷分給行動不便的老人。

    因著天冷,菜剛端上桌就要冷了,幼兒做主,不擺席面,全部開大桌吃暖鍋。

    暖鍋類似火鍋,在小火爐上放一口陶鍋,里面加熱湯,翻滾之后再燙菜,這種吃法在北地很盛行,一則保暖,二則方便。

    經(jīng)商旅傳進中原,再到江南,世勛貴族們就吃出了新花樣,開始有銅鍋和鐵鍋。

    燒旺正屋的地龍,中間擺開一張大桌,正對戲臺,兩邊是對著的三張圓桌,坐的都是去歲被虞歸晚救下的南柏舍村民,老少二十來個。

    如葛大娘等幾個婦人也是最早跟著虞歸晚做事的,為幼兒做生日,她們挨著主桌也是應(yīng)當。

    其他村民就安排坐在廊上,都燒著炭爐,一點不會冷,離戲臺還更近,看得清楚。

    主桌自然就是虞歸晚、幼兒、廖姑和杜氏,另外還有跟廖姑關(guān)系好的二丫、佟漢的女兒佟潼。

    她們本是跟著家人來的,該和家人坐一桌才對,被廖姑硬拉了上來,幼兒也笑著招手讓她們坐下,她們的家人見了自然樂意,這可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體面。

    佟*

    潼算數(shù)厲害,識字也多,被虞歸排進鋪子幫忙算賬,每月有工錢,春嬸每天都樂的合不攏嘴,背地里也不忘叮囑女兒要好好干,將來大有前程的。

    佟潼不是特例,村里跟廖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有事情做。

    一家里面除非是癱在炕上動不了,不然都沒閑著的,去不了外面,村里作坊那么多活兒,沒工錢的也能包兩頓飯,還嫌?

    往年別說吃飽肚子,窮的連草根都找不出,如今過了幾天舒坦日子就懶上了?看是骨頭癢了還差不多,鞭子照著面就抽過去。

    幼兒到底年輕,生辰禮只接了幾個孩子的,也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不過是孩子們有心,自己做些小玩意兒送她玩,瞧著有趣,她也就收了,轉(zhuǎn)身就讓小金方給孩子們拿糖拿糕點。

    至于村民送來的禮,她沒收,還讓小金方往里添一成,等席散了讓村民帶回去。

    戲已經(jīng)開唱,大家一邊熱火朝天的吃著暖鍋,一邊應(yīng)聲叫好。

    那群小的連飯也不吃了,跟廖姑跑到戲臺邊,將筐里的銅錢往戲臺上撒,大人叫她們也叫不回,只得由著她們?nèi)ラ_心。

    銅錢是虞歸晚早就讓葛大娘去縣城換的,她自己不過生日,也不懂這些,是葛大娘說戲臺擺開那天主家都會往上撒錢,或者撒面點果子。

    既說了給幼兒做生日,就按著古人的禮來,戲班子都請了,也不差這幾個錢,她現(xiàn)在有的是錢。

    幼兒今日穿的是杜氏親手做的新衣,柔粉色緞面的對襟襖,繡著吉祥的花樣,底下是月牙白的羊絨裙,外頭還圍著一件短的狐裘。

    手爐放在腿上,她捧著一碗酥肉丸子湯斜靠著虞歸晚,眉眼含笑的聽戲,時不時往嘴里送一個丸子。

    小金方還擔憂她冷著,將腳爐也挪了過來。

    戲唱的再好虞歸晚也聽不明白,索性接過幼兒手中的碗,一邊面無表情聽臺上的咿咿呀呀,一邊將酥肉丸子喂到幼兒嘴邊,后者也懶,張嘴咬了,樂的不用自己動手。

    杜氏在一旁看著,欲言又止,幼兒向來恪守禮規(guī),即使以往在家中只有兄弟姊妹也不曾這樣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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