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縣城的糧價也漲的厲害,
虞歸晚開的雜貨鋪每天都擠滿人。
她用賺來的錢大肆收購城里的絹布、絲綢、棉麻、茶葉等,再通過閻羅娘的商隊販到喀木六族,
換回成群的牛羊和大袋的肉干,再運去府城換成麥子和粟米囤在南柏舍。
偏關(guān)正在打仗,
正經(jīng)商隊根本不敢往那邊去,更別提出關(guān)了,也就閻羅寨的山匪能偽裝成商隊在兩地往返。
喀木六族不缺牛羊和金銀,他們?nèi)丙}、茶葉和糖,絹布絲綢則是要供奉給族中的長老,他們很喜歡大雍的這些東西,也模仿大雍貴族的裝扮。
這些貨物都是可以在草原流通的,部落的商人也會通過別的渠道販去東遼,軍隊打仗,但東遼的老百姓也一樣要吃飯穿衣。
商人只管賺錢,才不管誰跟誰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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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幼兒靠在虞歸晚身邊,半點睡意也無。
“我這心里總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寧,聽運糧回來的人說今日城門口起了亂子,流民沖進去搶了好幾家商鋪,還打死了人,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說不得哪天流民就會尋到咱們村,流民數(shù)量過多,我們也難抵擋�!�
南柏舍現(xiàn)在不收流民,之前是之前,現(xiàn)在情況不一樣,要是讓外頭的人知道村里有囤糧,肯定會沖進來搶。
饑餓會讓人失去理智,而失去理智的人比喪尸還可怕,虞歸晚深諳其中厲害,所以現(xiàn)在都禁止村民隨意外出,原先招收過來的流民也不得往外私傳消息,誰敢違抗,就只能是葬進狼群的肚腹。
她摟緊幼兒,蹭了蹭幼兒頸側(cè)滑嫩細(xì)膩的肌膚,“別憂心,擋得住�!�
幼兒極依戀她身上的暖意,又將自己卷了卷,往她懷里縮,白玉般的手臂圈住她的腰,嘆道:“你不用拿話哄我,幾十幾百的尚能攔得住,可戰(zhàn)火一日不停,逃*
過來的流民就不止今日之?dāng)?shù),南柏舍才多少人?如何能擋得下暴起的數(shù)千流民。你到底怎么想的,城里的富戶鄉(xiāng)紳都收拾家當(dāng)往南邊躲了,你不跟著就算了,還大批往回囤糧,可知大軍一旦破關(guān),南柏舍就是靶子,就是肥去南邊不見得就安全,尤其中原�!�
幼兒沉默半晌,才道:“你還是想去關(guān)外草原?”
“嗯�!�
“為何?你若擔(dān)憂去中原會有人認(rèn)出我,那咱們就去江南,實在不行也可去燕州�!�
床帳內(nèi)昏暗,她低頭也只模糊看得見幼兒的輪廓而已,卻不妨礙她以手細(xì)細(xì)描繪這人的眉眼。
難得露出柔意,可也擋不住她不會屈于人下的野心。
“關(guān)外很大,有廣袤的草原,也有雪山樺林,溪流戈壁,草原上的牧草豐盛,牛羊成群,我們完全可以獨占一塊地盤,避開兩國的戰(zhàn)亂,與周邊的部落及小國通商,日子過的何其瀟灑肆意,不比留在關(guān)內(nèi)仰人鼻息來得好?我知你要為親人報仇,去了關(guān)外也不會耽誤這件事,反而對你更有利,無論是大皇子還是其他人,就算知道你和你母親還活著,可你們遠(yuǎn)在關(guān)外,他們再恨也不能把你們怎么樣�!�
聽上去這確實是個好選擇,幼兒閉眼不出聲,過了良久才說:“你做主就好�!�
即使她極力忍耐,虞歸晚還是從中聽出了一絲委屈,隨即衣襟處也傳來濕意。
幼兒哭了,雙手緊緊攥著身下的錦被。
虞歸晚蹙眉,起身撩開床帳,重新將燭火點亮,移過來照著幼兒的側(cè)臉,看到她淚珠都掛下來了,抬手掩面躲到一旁哭,雙肩微微顫抖。
她放下燭臺,將哭的傷心的人掰過來對著自己,“我只是這樣說,未必就要去草原,好端端的你哭什么,你若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在此之前虞歸晚也不知自己竟有昏君之風(fēng),會如此在意枕邊人的感受,做了決定的事都能臨時更改,換作以前,這絕無可能。
幼兒用額頭抵著她的肩窩,低泣道:“我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
這個時代的人對故土的難舍之情著實讓虞歸晚難以理解,她又是個不會安慰人的,除了說‘那就不去了’,就沒別的話,坐在床邊摟著幼兒的細(xì)腰,讓她在自己懷里盡情發(fā)泄。
幼兒也是越哭越厲害,要離開故土只是個引子,更多的是哭自己一夜之間的身份轉(zhuǎn)變以及親人遭害,而自己無能為力,什么都做不了,借著這個引子全哭出來罷了。
這些委屈她對杜氏都不曾露出半分,如今卻撲在虞歸晚懷里,又不肯真的示弱大哭出聲,只能攥緊虞歸晚的手,悶聲抽噎。
虞歸晚最是怕人哭的,拿袖子給她擦淚,“不去了,哪都不去了,就留在南柏舍。你別哭了,明早眼睛又腫的沒法見人。”
撫去淚珠,幼兒才低聲道:“你不必顧及我,去草原也好,天地廣闊,做什么都成。”她抬頭,借著燭光細(xì)看虞歸晚的臉,抬手撫著她額前的碎發(fā),既眷戀也心疼,“你一身本事,也不該窩在這山溝里白白埋沒了,我知你意,就隨心去做吧。市井粗話說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和我既同床共枕,心意相通,我自是要跟著你,你去哪,我就跟到哪,你去草原,我也不會獨留在此�!�
她撚過幼兒瑩潤的耳垂,吻過那雙哭紅的美眸,“去草原只是我們最后的退路,未必就真去,流民也好,東遼大軍也罷,比這些還難對付的東西我都沒懼怕過。你別傷心,我答應(yīng)過你的事肯定辦到,不會食言,你跟了我,我就不會讓你過顛沛流離,朝不保夕的日子。”
幼兒眼中含淚,笑了,“好,我信你。”
她牽住幼兒的手重新躺回被窩,“自是要信我,放心吧,形勢也沒有你想的那般糟,我有法子應(yīng)對。”
“什么法子?”幼兒好奇她總是胸有成足。
她單手枕在腦后,“不得已的法子�!�
幼兒一聽就緊張起來,“你可不許胡來�!�
“我還什么都沒干。”
幼兒枕在她胸口,“我不管你干什么,只一條,不許讓自己受傷�!�
“知道了�!彼绱讼�,又怎么會以身犯險。
夜已深,幼兒仍舊無睡意,輕輕嘆出一聲。
她終究是憂心這混亂的戰(zhàn)局,只期盼北境軍能擋住東遼鐵騎南下,免百姓于戰(zhàn)火之中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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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虞歸晚要去縣城一趟,出門前叮囑幼兒無事不要出門,又將妙娘留下保護她,才騎馬出村。
那幾個不安分的漢子天天盼著她不在村里,眼下尋到機會,自是不會放過。
還游說了二三十個同樣心生不滿的混賬,打算趁虞歸晚外出之際拿下內(nèi)村,將村門一關(guān),誰敢不聽話就綁起來,再不聽話就殺了。
當(dāng)中也有害怕想退出的,道:“屠漢,你說的輕巧,就咱們這幾個人怎么可能闖的進去,你沒看見角樓上放哨的?那銅鑼一敲,全村人都聽見了。再說,里正……姓虞的離開時也沒有帶走狼群,要我看你就歇了這心思吧,咱們好好在這過日子不行嗎,你非要鬧騰,現(xiàn)在外邊可都在打仗,萬一被趕出去,咱們可沒地方去了,只能等死�!�
屠漢就是帶頭的漢子,他原先是個屠夫,有力氣,心也狠,最不甘被內(nèi)村那幫婦人支使,更不服虞歸晚一個女的竟然當(dāng)了里正,他就是要將里正的位子搶過來。
“去!老子警告你,你要是敢說出去壞了老子的事,老子第一個宰的就是你!”
那人見屠漢兇神惡煞的不好惹,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出聲。
可退意已生,他想的是等屠漢等人行動時悄悄溜走,不參與這事,免得送了自己小命。
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屠漢不可能成功。
當(dāng)然成不了,妙娘已讓外村的村民暗中留意屠漢幾個,他們躲在帳篷密謀都沒發(fā)現(xiàn)帳篷外趴著個半大的孩子,正豎起耳朵偷聽,并且已經(jīng)將他們粗陋不堪白日做夢的計劃報到妙娘那里,后者又將此事當(dāng)笑話講給幼兒聽。
“這些時日虞姑娘都在外忙著,此事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想著先找人看住他們,看他們什么時候自己跳到坑里來,我再將他們綁了掛到墻頭上示眾,殺了以儆效尤。”
幼兒拿了根絲絳在逗狼崽,小家伙吃的好,身體圓滾滾的,邁著爪子追絲絳,可愛淘氣的樣子讓幼兒看了直發(fā)笑。
聽了妙娘這話,她并沒有大驚小怪,村里村外的人一旦多起來,就總有那么幾個刺頭是不服管教的,這種事也不是第一回了。
“那就裝不知道,等他們自己往里鉆。戰(zhàn)亂不停,流民只會越來越多,正好拿他們幾個殺雞儆猴,好叫那些流民知道咱們村不好惹,敢打主意的這就是下場�!�
妙娘覺得大奇,圍著她轉(zhuǎn)圈看了看,道:“我還以為你又會心軟,讓我將他們打發(fā)走了事�!�
“今時不同往日,對膽敢鬧事的不能再心慈手軟,否則就是拖歲歲的后腿,給她找不痛快,”幼兒將狼崽抱起來,撓了撓狼崽的軟肚皮,“回頭她要是問起,你別說我事先知道�!�
“這是為何?我不明白�!�
“你別管,總之別告訴她就是了�!�
妙娘雖搞不懂原由,也答應(yīng)了不會說。
“我估摸那幾個不長眼的這會子應(yīng)該在外村找地方放火了,你在屋里別出去,我出去看看。”
“當(dāng)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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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屠漢這伙人果真在外村的草垛放火,趕巧這些日沒下雪,火一下子就起來了。
被蒙在鼓里的村民驚慌大叫走水,急急忙忙拿東西鏟雪去滅火。
這一片可都是連著的,燒起來還得了!
屠漢等趁亂喊:“東遼人打過來了!快跑��!跑啊!”
角樓上的村民看到底下亂成一團,氣得大罵:“這起混子!真會挑時候!”
光是放火肯定亂不起來,可喊‘東遼人打過來’就要了命,誰不知道偏關(guān)在打仗,東遼大軍又強盛,指不定就破關(guān)殺進來了。
南柏舍跟東遼也只隔幾座大山,誰知道東遼軍隊會不會翻山越嶺從后邊殺過來��!
妙娘也沒想到會這樣,眼看村民全往大門這邊跑,瘋狂砸門要進來躲避,已經(jīng)發(fā)生踩踏,若不開村門,跌倒的老人和小孩很可能會被踩死。
不管角樓上的村民用大喇叭如何喊這是陰謀,東遼人沒打過來,村民也不聽,他們只想躲進村保命。
妙娘咬牙道:“開門,放人進來!”
“可……”
“敲鑼,召集護衛(wèi)隊!”
“是!”
村門打開,驚慌失措的村民得以進來,驚魂未定的躲在圍墻后面,也有往內(nèi)村繼續(xù)跑的,屠漢那些人就夾在其中。
妙娘站在墻頭,舉起弓箭對準(zhǔn)其中一人。
咻!
冰箭破開寒風(fēng),那人應(yīng)聲倒地。
“殺人了!殺人了!”
騎馬趕來的護衛(wèi)隊吐掉口中的草根,“呸!狼心狗肺的東西,給你們吃給你們穿還不知足,還敢起亂子!”
甩出套索直接套了七八個,綁在馬后拖拽,很快就將人拖的皮開肉綻,血糊糊一片。
第051章
角樓上的村民用大喇叭喊道:“東遼人沒有打過來!不要慌亂!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要動!誰動就射殺誰!”
威脅還是有用的,
先才還不管不顧逃命的村民漸漸冷靜下來,再看被護衛(wèi)隊圍在村路中間的屠漢等人,村民終于意識到是自己上了當(dāng)受了騙,
不由憤怒咒罵,他們當(dāng)真以為是東遼人殺過來了!
“這幾個不安好心的!快射殺了他們!”
“先前我就看他們不對勁,不好好干活,總是在村門口亂轉(zhuǎn),外面的火肯定也是他們放的,若是讓草垛旁邊的帳篷燒起來,可是要死人的!這種陰損手段都使得出來,畜生!白眼狼!把他們綁了等里正回來處置,
定要將他們千刀萬剮!”
憤怒的村民擼起袖管想要上前去,
一排冰箭射在他們前面的地上,他們打了個哆嗦,再不敢往前挪一步。
屠漢等人知道事情敗露自己也不會有好下場,與其束手就擒等著被處死,倒不如拼一把。
拉幾個村民擋在身前,
脅迫護衛(wèi)隊給他們準(zhǔn)備馬匹,讓他們出村,
只要跑到柵欄之外,
他們就能趁亂躲進樹林。
他們在附近干了兩三個月的活,
熟悉地形,
也知道機關(guān)陷阱大概設(shè)在什么位置,
就算是護衛(wèi)隊也不敢輕易踏進林子的,他們就有活命的機會。
也有膽小的并不想拼命,
更有嚇的當(dāng)場尿褲子的,撲在地上求饒,
說一切都是屠漢籌謀指使,與他們無關(guān),他們已知錯,求護衛(wèi)隊饒他們一命,放他們離開南柏舍。
護衛(wèi)隊的婦人仿佛聽到了笑話,哈哈大笑起來,笑夠了才咬牙狠道:“離開?白日做夢!既起了這樣的心思,不如留下來親眼看著自己是怎么死的!你們還沒有見過我們是怎么處置盜匪的吧?不妨現(xiàn)在讓你們開開眼界!抓活的!吊起來放血!”
婦人一聲令下,立即就有人甩出套索。
屠漢抓過身邊被嚇得腿腳發(fā)軟的流民,將他一把推出去,流民不防備,整個人往前撲,把就近的幾個流民撲的往前跌。
趁亂跑進內(nèi)村的不止外村的村民,也有部分流民,他們跟屠漢不是一伙,跑進來只為保命,其中還有不少流民抱著孩子,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六神無主。
屠漢抓住機會將流民懷里的孩子扯出來當(dāng)肉盾。
“��!我的孩子!”
流民驚慌哭喊,想撲上去救回孩子,反倒被屠漢用骨刀捅傷。
虞歸晚從未給不屬于護衛(wèi)隊的村民發(fā)任何刀具弓箭,村民自衛(wèi)用的大多是冰刺或木刺、棍棒等,被選進來訓(xùn)練的流民同樣也沒有,訓(xùn)練結(jié)束他們的弓箭要被收回,待考核通過才能正式加入護衛(wèi)隊,脫離流民隊伍,真正成為南柏舍的一員,搬離原來的帳篷。
他們不恥屠漢等人的行為,明明有一把子力氣,只要好好干總有出頭之日,偏偏貪心不足,以為旁人都是傻子,殊不知背地里那點小心思全被人看在眼里,自己還不知道,還做著取而代之的白日夢。
現(xiàn)在竟還拿無辜的稚童擋箭,簡直是連畜生都不如!
骨刀是屠漢用村民丟掉不要的牛骨磨出來的,比不得鍛造出來的鐵刀鋒利,卻也能捅死人。
他根本就沒想留下那個孩子的命,絲毫不猶豫就捅進去,隨即將血淋淋的稚童拋給護衛(wèi)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再抓另一個孩子擋在身前,撇開眾人往小路上跑。
婦人飛身接住奄奄一息的稚童,看到孩子肚腹上那個血洞,她恨的兩眼通紅。
一摸臉,婦人將孩子交給身后之人,快速吩咐道:“先止血,再派人套馬車帶去縣城請大夫治傷,別耽擱,快去!”
妙娘已從墻頭下來,飛身上馬去追逃跑的屠漢。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她很快追上來,抽出一支冰箭就在疾馳的馬背上瞄準(zhǔn)。
她箭術(shù)沒有廖姑好,又顧及被屠漢挾持的孩子,就未能射中要害,只射了屠漢的小腿,迫使他停下來。
“去死吧!”屠漢把孩子丟到路中。
妙娘立馬拉住韁繩,馬兒嘶鳴一聲,揚起前蹄。
滾到馬下的孩子嚇的雙目僵直,渾身發(fā)抖,被后趕來的護衛(wèi)隊抱走,屠漢也趁機跑了。
“狗雜種,”妙娘沖屠漢逃跑的方向冷笑,“可千萬別落在姑奶奶手里。”
屠漢進過幾次內(nèi)村,知道虞歸晚的宅院在哪個方位,并從村民日常閑嘮嗑中得知虞歸晚有一個身體不太好的妹妹,入冬后就鮮少出門,年前請戲班子來就是為了給妹妹過生辰,可見虞歸晚極愛。
廖姑和陳婦跟虞歸晚去了縣城,妙娘和護衛(wèi)隊又沒有守在虞家,屠漢就心生一計,想逃去虞家挾持幼兒,有了她當(dāng)人質(zhì),護衛(wèi)隊也不敢把他怎樣。
村口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幼兒不可能一點都聽不到。
婆子和丫頭攔著不讓她出屋子,杜氏也提心吊膽,坐立不安,滿臉的擔(dān)憂之色。
“怎么就沒個安生的時候,文婆子你悄悄從門縫看看,那些鬧事的抓住沒有,可別讓他們摸到這邊來。”
文婆子跑出去趴門縫看了看,鬧事的沒瞧見,倒讓臥在門口的十幾頭野狼給唬了一跳,她還奇怪怎的妙娘沒留下人護著姑娘,原來是這么回事。
有狼群在,還有誰敢靠近大門。
她回稟杜氏道:“老夫人放寬心,不礙事的,外頭都是狼,旁人靠近不得�!�
杜氏這才捂著胸口念了幾聲佛,“這就好這就好……”
一路顛沛流離的惶恐已經(jīng)將杜氏嚇怕了。
“母親,這點子小事妙娘她們能處理,你安心在屋里別出去就行了�!庇變悍鏊�,柔聲寬慰,又讓丫頭端溫茶來讓杜氏喝一口壓壓驚。
杜氏前年被劫匪砍傷,又每日驚思憂慮,再精細(xì)的調(diào)養(yǎng)也沒法把身子養(yǎng)好,最受不得驚嚇。
杜氏坐在椅子上,指尖揉著額角,眉間皆是愁容,“現(xiàn)在尚沒有事,往后呢,萬一東遼破了關(guān),我們該往哪里去�!�
“母親�!�
幼兒攬住杜氏消瘦的肩,輕輕靠過去,目光落在虞歸晚今早為她折回的那條枯枝上。
那人知她喜紅梅,可紅梅早已凋謝,便用紅蠟在枯枝上撚出幾朵仿紅梅,遠(yuǎn)遠(yuǎn)瞧著還真像,她很喜歡,讓丫頭移到最顯眼的地方看了這半日。
不管是去草原還是南邊,她都信虞歸晚,也不懼怕日后。
安撫住杜氏,幼兒便讓丫頭喜鵲留在屋內(nèi)陪著,她則帶小金方和兩個婆子到后院,里里外外查看過,連個老鼠洞都不放過,全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