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云嬌淡粉色的裙擺散開,帷帽輕紗飄散,如花中仙子,與一旁的結(jié)了花苞的夏荷遙相輝映。
她好些日子沒碰箜篌,素手抬起,輕輕試了幾個音,較之她用慣了的箜篌略有不及。
不過,還算不錯。
彈奏之前,云嬌抬眸看向遠處端立著,儀態(tài)萬千的林玉畫。
林玉畫,太子太傅之女,才名遠播,便是文人墨客也有耳聞,國宴上一曲箜篌,得大齊第一才女美名。
及笄之年,媒人踏破門檻,卻得她一句,非攝政王不嫁,如今年方十七,待字閨中。
前世,她身亡時,這位林小姐可都還未對攝政王死心。
作者有話要說: 嬌嬌呷醋,打臉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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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箜篌
一陣清風(fēng)拂來,素手挑琴弦,
漫漫音調(diào),
如春風(fēng)卷水波,蕩漾輕巧漣漪,
轉(zhuǎn)而又化作水中精靈,游弋碧濤,與湖中魚蝦為樂。
琴弦再顫,風(fēng)卷漣漪起,
顆顆水珠沐浴暖陽,
降落碧荷,
搖曳之下潺潺流淌。
清音破空,
宛若雨后初晴,
洗去塵世浮華,空明澄澈之意,
婉轉(zhuǎn)悠揚之音,瀉瀉入耳。
忽而狂風(fēng)起,扯卷簾,裂玉帛,
浪聲陣陣,一葉扁舟入汪洋。
輕快不再,
沉聲疊疊,瞬間將在場賓客拉入急風(fēng)驟雨中。
百里鳶聽著激蕩箜篌之聲,目光灼灼,而他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個輕佻公子,
手握玉骨扇,盯著八角亭中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云嬌,面有興致盎然之色。
“本王之人,莫要覬覦�!睌z政王盯著云嬌,分出神來警告。
輕佻公子笑了笑,玉骨扇倏忽展開,江山水墨再他手中搖曳,“如此美人,被你這么個無甚趣味的人得去,實在可憐。”
輕佻公子說完,還有模有樣的嘆了口氣。
“無需你操心。”攝政王聲音冷硬,隱隱含了不悅。
輕佻公子卻好似沒察覺攝政王情緒,摸著下巴,有模有樣道:“不若我用盛夏山莊與你——”
“妄想!”
一個換字還未出口,百里鳶便已怒意打斷公子盛未盡之語。
公子盛驚訝的正大眼眸,十分夸張的朝百里鳶湊過去,促狹道:“這是丟了芳心?”
百里鳶冷睨一眼公子盛。
芳心這等用在女子身上的詞語,他倒是敢大膽用在他身上。
公子盛被他這一冷睨訕訕摸鼻,“莫要如此兇悍,說不得哪日美人兒就被你嚇壞了。”
“無需你操心�!睌z政王原話照搬。
公子盛扇了扇玉骨扇,撇著嘴道:“你這硬邦邦的臭脾氣,真是無趣得很�!�
“不與你日夜相對�!睌z政王一刀子捅刀正中心,將公子盛噎得說不出話來。
“行,攝政王愉悅便可�!�
“然�!�
“……”來道雷不?劈死這臭屁的混蛋。
一曲終了,坐上賓客皆沉浸在云嬌箜篌意境之中,壓抑之感,久不能自拔。
云嬌素手再撥琴弦,一聲清音將沉重散去,只留悠長余韻。
林玉華乍然回神,此刻她面色慘白,再無此前盛氣凌人姿態(tài)。
云嬌箜篌曲與林玉畫箜篌曲又豈是能用倍數(shù)來衡量?
林玉畫之箜篌曲值得人稱道的地方,無非是曲中有意境,曲調(diào)起,畫面來,在她這個年紀(jì),能有此造詣,已是不易,卻又自得資本。
可與嬌的箜篌曲不僅有意境,曲調(diào)婉轉(zhuǎn)之間,輕易將人拉入她營造的意境,非是一幀幀靜止不動的畫面,而是活靈活現(xiàn)的場景,景美人喜,景頹人憂。
林玉畫也好不到哪去,被活生生打臉的可不是林玉華,而是她林玉畫。
她被譽為大齊第一才女,如今被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狠狠打敗,心中頹然憤恨可想而知。
周遭靜悄悄越發(fā)讓她無地自容。
林玉畫連八角亭中摯愛箜篌也顧不得,當(dāng)即拂袖而去。
林玉華也無顏留在此地,又見林玉畫拂袖而走,心中怕得厲害,若非她多言,林玉畫也不至于丟臉至此。
云嬌緩緩起身,對著滿園賓客,淺淺一拜,“獻丑了�!�
“非是獻丑,夫人箜篌曲,實乃天籟�!惫邮⒖淦鹑肓怂鄣娜耍騺聿慌聞e人驕傲。
他手握玉骨扇,眼中欣賞之意不假,滿園賓客皆驚。
公子盛眼界奇高,等閑之人入不得他眼,林玉畫箜篌曲也不過的他一句不錯,如今天籟二字用在云嬌身上,賓客如何能不驚?
再看那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小婦人,眾人皆疑其身份。
能彈奏如此佳曲技藝之人,不該默默無聞才對,如今將自己遮掩得嚴(yán)嚴(yán)實實,莫不是不想露了身份?
不過,滿園賓客思來想去都沒有找到那位箜篌大家與此人曲境相似,又如此年輕。
百里鳶見眾人目光匯聚在云嬌身上,大步向前,攏了人在懷中,占有之態(tài)畢露無疑。
公子盛無奈嘆氣,這人自小便如此,他瞧上的物件必不許他人覬覦,如今遇著上心女子,此番霸道更是讓人無言。
打壓了情敵,云嬌歡欣倚在百里鳶身邊,直到被他帶入一出精致樓閣。
公子盛二十有八,可昳麗的容貌讓他瞧起來不過少年公子。
他倚在藤椅上,一下又一下?lián)u擺著手中精致玉骨扇,這漫不經(jīng)心之態(tài)若是身處他處,何人敢相信,這便是名揚四國的公子盛?
“怎么?如今翅膀硬了,帶了媳婦見到師兄,連句問好也無?”百里鳶才進來,便被扣了頂不敬師兄的帽子。
公子盛繼續(xù)叨叨,“人都帶來了,卻還藏頭露尾?端得小氣吧啦�!�
公子盛連連吐槽,哪里還有四國名士的風(fēng)采?這幽怨語氣,與市井婦人無甚區(qū)別。
云嬌驚訝的看向百里鳶,公子盛竟是攝政王師兄?
百里鳶無視某位‘市井婦人’的幽怨之言,取了云嬌帷帽,抬起眼皮道:“本王嬌嬌貌美,如何能讓他人覬覦?”
公子盛配合著百里鳶的話揉揉肩膀,嘴里唏噓道:“雞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攝政王臉皮甚厚,無視公子盛作怪姿態(tài),道:“沈瑕,本王師兄,嬌嬌稱其師兄即可�!�
云嬌屈膝,輕喚一聲師兄。
公子盛連忙坐直了,清清嗓子有模有樣應(yīng)道:“弟妹無需客氣�!�
隨后,公子盛看向百里鳶,“都怪你,來了也不和我說一聲,累得師兄連見面禮都沒準(zhǔn)備�!�
“本王瞧著盛夏山莊不錯�!眲倓傔想用盛夏山莊換了他嬌嬌,若是不治治,當(dāng)他這些年的大齊攝政王白當(dāng)?shù)模?br />
公子盛嘩啦一聲將玉骨扇收起,指著百里鳶,“你倒是打得好算盤。”
“然,本王不做賠本生意�!睌z政王頗為自得。
公子盛對他冷哼一聲,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給云嬌,“弟妹拿了玉佩去百盛酒樓,掌柜的自聽你吩咐�!�
百盛酒樓可是大齊名氣極大的一家酒樓,其大廚來自各地,手藝堪比宮中御廚,不僅在京中有店面,在洛陽等繁榮城池中,皆有分店。
云嬌看向百里鳶,這么貴重的禮物,她可不敢收。
“收下便是,師兄別無長物,唯有銀錢數(shù)不勝數(shù)。”
誰能想得到名士公子盛竟是個醉心掙金銀的俗人,這盛夏山莊奢華至極,考得可不是鬼谷積累,而是公子盛經(jīng)營有道。
云嬌這才敢伸手,只是在她碰到玉佩之前,百里鳶的大手快過她,將公子盛手中玉佩拾起,順勢收入懷中。
云嬌眨巴眨巴著眼睛,有點兒不敢相信攝政王竟然連公子盛送她的見面禮都要貪墨。
公子盛見了云嬌臉上表情,毫不客氣大笑出聲,“百里鳶啊百里鳶,你看看你看看,你媳婦都不滿你霸道行為了�!�
這小氣男人,連塊玉佩都容不下,這會兒丟面子了吧!
百里鳶面不改色撫了嬌人兒面容,溫言道:“待本王攜嬌嬌回京收了百盛酒樓,再行打造信物�!�
云嬌想通攝政王小氣吧啦緣由,也悄悄抿了唇,眼角帶了一絲笑意。
攝政王臉皮厚極,收了東西,眼看時辰不早,當(dāng)即告辭。
這得了好處便要跑的模樣讓公子盛又是好一陣叭叭叭,不過再怎么說,公子盛還是任由百里鳶離去。
百里鳶在洛陽滯留兩月,如今又停下行程,再慢些怕是要趕不及太后壽宴。
太后那唯我獨尊不可一世的女人,沒了百里鳶在京中鎮(zhèn)著,指不定要整出些幺蛾子來,畢竟那可是個敢無視皇族威嚴(yán)公然養(yǎng)面首的女人。
百里鳶攜云嬌下山,卻沒想到竟然在半山腰遇見了本該早已離去的林玉畫。
見這太傅之女朝自己徑直走來,云嬌抿了下唇,這氣勢洶洶的模樣,來者不善。
林玉畫在云嬌面前站定,直直盯著她的帷帽,銳利的目光好似要穿透薄紗,將云嬌掃視個便。
云嬌不喜她這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捏著百里鳶的手,道:“姑娘有事?”
手下敗將不足為懼,可這么個覬覦她家攝政王的女人老實在她面前晃蕩,她嫌煩人。
“玉畫可有信見夫人帷帽下面容?”林玉畫想走,可又想到她連自己敗給何人都不知道,便不甘心,故而再次等候,就是為了截住云嬌。
話還還行,可語氣處處透露出倨傲,云嬌不屑之。
論傲氣,林玉畫可沒資格在她面前放肆。
哪知云嬌還未說話,身邊百里鳶便已煩不勝煩,攏了嬌人兒在懷中,冷笑一聲,“不知所謂!”
熟悉的聲音回蕩在林玉畫耳邊,她瞳孔放大,突兀抬頭看向一直被她無視的百里鳶。
驚喜來得太突然,林玉畫張了張嘴,剛想要說話,百里鳶已經(jīng)摟了云嬌,越過她朝山下走去。
男人越過她,帶起淡淡的龍涎香,林玉畫眼中驚喜瞬間變成愕然。
她倉皇轉(zhuǎn)身,只看到那個高大的人影摟著懷中嬌笑女子,低頭與她耳語,親昵姿態(tài)暴露無遺。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新完畢,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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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雙燕
“嬌嬌心中可有不順當(dāng)之事?”上了馬車后不久,百里鳶思慮了一一會兒才摟著懷中人問道。
云嬌詫異,
不知道百里鳶從哪看出她不順當(dāng)了,
仰了頭問道:“王爺何出此言?”
百里鳶擰眉,想了一下,
才說道:“嬌嬌箜篌曲不輸天籟,可后半段曲調(diào)本王聽不得。”
云嬌在八角亭中風(fēng)采,攝政王愛極。
音律一道,與彈奏之人經(jīng)歷息息相關(guān)。
在盛夏山莊之內(nèi),
聽云嬌指尖曲調(diào),
百里鳶便有所思慮。
前半段輕快婉轉(zhuǎn),
才是符合云嬌經(jīng)歷的意境,
后半段過于沉重,
在場之人不乏老練之人,可依舊沉浸在她曲調(diào)中那股浪濤拍打的意境中,
可見技藝。
仔細品去,更有股憂愁與絕望,正是這股子情緒,將這一首箜篌曲推向更高的境界。
百里鳶想不通云嬌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富商之女哪來憂愁,
更別提絕望。
云嬌過去經(jīng)歷他清楚,雖幼時便沒了生母,
但云府嫡母并非心胸狹隘之人,對庶女都十分寬厚,云嬌又有與云集寵愛,除了姐妹已經(jīng)偶有爭風(fēng)吃醋,
實在看不出她從小到大哪來憂愁?
這段時間與云嬌相處,百里鳶也沒覺得是這嬌人兒對自己有意見,故而想不通她的復(fù)雜情緒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