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年前,她被污蔑為假千金,而唯一能夠作證的母親,卻同時遭遇火災,陷入昏迷。
聽戚縉山意思,母親頭臉受傷,也許,就連頭頂上的胎記也被燒毀了。
肇事之人是處心積慮,想要將假千金身份栽到她身上呀。
誰會為了這個身份,下此狠手呢?
想到昨夜戚家祠堂內的大火,謝明月目如寒冰。
如出一轍的手法,狠毒、粗暴卻好用。
再加上當年白馨在林間看到的張嬤嬤。
謝明月狠狠閉了閉眼。
謝晚晴!
“在想何事?”
戚縉山的聲音驚醒了她,她這才發(fā)現自己拼命地用力握著,將他的手都握出了一張紅紅的印子。
“抱歉�!�
謝明月慌忙松手。
戚縉山探究的目光一閃而逝,突然站定。
“到了�!�
到了?
謝明月看著不知何時走到的前院,若有所思。
前院是男子住處,戚縉山帶她來看好戲是......
下一瞬,一陣木板擊打血肉的聲音在前面響起,夾雜著男子隱隱約約的痛呼。
謝明月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從容許多。
戚縉山喜歡看她這變臉的模樣。
在外面,她沉靜端莊,可面對他時,她眉眼間的一顰一蹙,都代表著對他的信任。
代表著在他身側,她卸下了心防。
前面的院子,牌匾上寫著“硯禮”二字,酸氣十足,看樣子,是戚修玉的住所。
透過一重重灌木、打開的大門,謝明月看見他趴在長凳上,一下下挨著板子,一張俊臉寫滿不堪與狼狽。
“謝晚晴聲稱有孕,戚修玉想保她,就得代為受過�!�
戚縉山緩緩開口,目光還盯在謝明月臉上。
謝明月毫無察覺。
“這就是你說的好戲?”她眉眼彎彎,語氣揶揄,“夫君,你心思好壞�!�
被她說壞,戚縉山仿佛聽到了什么悅耳的仙樂,臉上竟還露出幾分受用。
他平平的唇角,悄無聲息地翹了起來,人也往妻子身邊又湊近了一些。
她用什么澡豆洗得頭發(fā)?好香。
謝明月沒看見他的小動作,聽見戚修玉悶哼,忍不住竊笑:“肯定很疼吧,疼死他!”
戚縉山的唇角翹得更高了。
兩人一起站在樹下,看著戚修玉從猶有理智的隱忍,被打到哭爹喊娘。
“他要挨多少板子?”
謝明月一邊好奇地問,一邊覺得奇怪。
怎么戚縉山這會兒不揣測她與戚修玉了?
之前不還聽不得戚修玉的名字從她嘴里吐出么。
“四十大板,”戚縉山毫無波瀾地開口,“有四位祖宗的牌位受損�!�
四十大板!
謝明月不禁咋舌。
又覺得解氣得很。
“是你提出的,要戚修玉代為受過?”
第36章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角,怎么她就沒想到這一招呢?
果然還得是戚縉山,成天審案查案,有一百種折磨人的方法。
謝明月想到高興處,又抿嘴偷偷笑起來。
“想什么呢,笑得這般開懷?”
戚縉山彎下腰,身影投下,罩住她纖細的影子。
謝明月收不住的笑意留在臉上,一雙杏眼如同盛滿青山,春意流轉。
“我......看到他們遭到報應,心底高興�!�
戚縉山神色微緩,輕輕托著她的下巴,眼眸漸深。
謝明月看懂了他眼中的欲望,抿著嘴唇在移開臉與走開之間,突然選擇了張開手摟上戚縉山的脖頸。
然后飛快地在他側頰親了一下。
戚縉山反應極快地轉頭,兩人唇角相觸,謝明月還未抽離,便被他托住后腦勺,復而加深了這一吻。
從淺嘗輒止,到長驅直入。
謝明月感覺自己的魂都要被吮掉了。
即便是殿試時,戚縉山的心也從未如此劇烈地跳動過。
他生生壓抑著骨血中翻涌的本能,克制著、收斂著,親吻著懷中的人。
半晌,戚縉山放開手,謝明月卻并未逃離,反倒生疏地勾著他,繼續(xù)這個吻。
遠處,戚修玉拖著毫無知覺的下半身,屈辱地被從長凳上抬下來,一抬眼,便看見那對在樹影花團下相擁的夫婦。
逆著光,男子英武,女子纖柔,幾乎融為一體。
他幾欲咬碎一口牙。
“滾!都給我滾!”
一道劇烈的痛喝,小廝被驚恐揮開,戚修玉連同擔架一起砸在地上的血泊里,死死地盯著那對人影。
他們什么時候......變得那樣好了!
一瞬間,戚修玉心底所有的情緒,全都化成了一把嫉恨的火。
十年前放棄謝明月,他沒慌,因為從此他是世子,她是民女,永遠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后來謝明月嫁給戚縉山,他沒慌,因為深知兩人大相徑庭的脾性性情,加之他與謝晚晴從中作梗,他們生生疏離了十年。
可現在......戚修玉終于慌了。
什么時候,謝明月這樣守禮端莊的女人,也會光天化日之下?lián)е擞H吻了?
她和戚縉山之間,不該橫亙著自認為的恨山厭海嗎!
戚修玉盯著他們,幾乎將身下的擔架支撐攥斷。
花樹下,微風徐來。
察覺到謝明月的主動后,戚縉山心底那股永不饜足的欲望,竟然奇跡般被撫平了許多。
他看不得謝明月憂愁的模樣,于是帶她來看戚修玉受刑,沒想到還有此驚喜。
只是......
察覺到懷中人動作漸漸僵硬,戚縉山猜到謝明月方才的走失的理智怕是回了籠,于是穩(wěn)穩(wěn)掌住她的后腦勺,最后在那柔軟唇瓣上碾磨一下,不舍地主動分開。
“臉都憋紅了。”
他輕刮謝明月紅彤彤的鼻尖,謝明月眼波橫流,似是還未完全恢復。
只是親吻,就成這樣了?
戚縉山眸色濃稠如墨,淡笑著為她理好發(fā)絲。
“昭昭......”
唇齒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嘆息,謝明月一個激靈,回過神來。
臉頓時漲的通紅。
“你......我......”
這光天化日的,她怎么、怎么就如此孟浪......
想到自己方才的舉動,謝明月羞得頭皮發(fā)麻。
戚縉山抓住她絞在一起的手指,湊近了問她:“夫人為何如此?”
“什么?”
“為何主動吻我?”他將她按在身前,貼著她劇烈搏動的心跳,自己心底似乎也有什么在破繭而出,“告訴我,你的感受。”
第37章
謝明月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血液瞬間沖上她的天靈蓋,就連耳朵尖都燙得生痛。
“別、別問......”
她下意識抽開手。
方才自己的舉動就已經夠羞人的了,怎么這人還硬要逼她說出原因?
可戚縉山被那一下抽離的舉動激起了心底莫名的鼓噪。
“夫人,告訴我�!彼猩裆y辨,嗓音里壓著抑制的迫切,“我想知道�!�
想知道什么啊!
謝明月緊緊咬著下唇,整個人被一股窘迫所籠罩。
“夫君,你不若冷靜冷靜......”
她臉頰飛上一片紅,訥訥地往后退了一步。
就連她自己,也覺得方才的那個吻里似乎夾雜著一種失控的感覺。
這種感覺危險而陌生,令謝明月不敢再去回想。
她輕輕抿著嘴,靜靜站在那,有些尷尬。
她并沒有與男子相處的經歷,也許,她心底慢慢對他生出了一些不一樣的情愫,可就這般讓她說出來......
這幅抗拒的模樣落在戚縉山眼里,令他眸色透出一種凌厲。
“是不愿意,還是說不出口?”
凝視著她躲閃的眼睛,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她的側臉。
動作比起剛才的纏綿繾綣,沒什么溫度。
謝明月感受到他的疏冷,皺了皺眉。
“為什么一定要說?”她瞪圓眼睛,像只炸著寒毛的貍花貓,豎起了一道無形墻。
越是強迫,她就越是不想遵從。
“戚縉山,你行事時,想過我的感受嗎?”
他總是在某些時刻,有著近乎偏執(zhí)的態(tài)度。
可她從小到大,最不喜歡的便是被人掌控。
戚縉山一愣。
謝明月沒有等他回答。
她覺得戚縉山應當是未曾想過的,他身居高位已久,而她如今不過是個仰仗他鼻息而活的人。
也許他高興時,她是寶貝,他不高興時,就如那日醒來時一樣,冷眼相對。
“其實方才我很欣喜的,”她自嘲地笑了笑,突然吐出一口氣,“因為喜歡,所以主動,這是你想聽見的話嗎?可逼著我說出來,我們誰會歡喜?”
戚縉山抿著薄唇,手背倏然繃起青筋。
正巧院里來了個小丫鬟,停在較遠的地方,謝明月用力看了他一眼,便飛快地扭頭走了。
樹下似乎還飄蕩著她身上好聞的香味,戚縉山抬手撫摸著猶帶水澤的薄唇,久久沒有動作。
謝明月走到小丫鬟面前。
“何事?”
她的面色有些冷,小丫鬟不免擔憂夫人與大爺是否又起了爭執(zhí)。
“夫人,西苑那邊,二老爺和三老爺家的老夫人帶著小姐們過來了,在侯夫人院中,說是要商議春花宴的事,侯夫人遣人到院中找您呢�!�
謝明月一聽,便知麻煩事來了。
“西苑的人也真會挑日子,不知是要商議宴會,還是來看上午落幕的好戲�!�
她遠遠看了依舊站在樹下不動的戚縉山一眼,氣得轉身:“走吧。”
羅氏院內,花團錦簇似的圍滿了女眷。
三老夫人金氏昨晚被丈夫提前趕回去了,如今心里好奇得緊,正巴著羅氏,不著痕跡地打聽。
“大嫂,恭喜呀,晚晴這就又有啦?”
金氏笑得花枝亂顫,仿佛昨晚宗祠被燒的不是戚家。
她是覺得,事情過了就過了,再提這些,平白令人難受,不如只撿好聽的說,聽到的人心底也舒暢。
添丁這種大事,金氏自然是掛在嘴邊多多夸耀,誰知羅氏噙著淡笑,并不怎么接話。
第38章
兒媳有孕,婆婆卻不開心?
金氏皺眉細思,這時三老爺的夫人馬氏笑呵呵開口:“這感情好,修玉也回京定下了,晚晴又有了身孕,咱們的侯府馬上要熱鬧了�!�
金氏被馬氏一提醒,這才驚覺哪里不對。
謝晚晴有孕,可之前戚修玉好幾個月未歸��!
難怪羅氏不高興,這謝晚晴懷的,是戚家的種嗎?
可若不是,羅氏還能讓她安穩(wěn)待著?
金氏一時琢磨不透了。
正巧謝明月進門,她一抬眼,見謝明月身上披著一條綠葉桃粉帔帛,飄逸動人,心中頓時暗暗稱奇。
大房的媳婦多年不怎么出現,如今打扮起來,當真是風華神儀。
只是當著羅氏的面,金氏是不敢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