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杭氏捂住了臉“嗚嗚”地哭出了聲。
“就知道哭,”徐老夫人道,“作為一個主母不分輕重,還好意思在我這里哭�!�
杭氏再也承受不住,站起身跑了出去。
徐老夫人臉色豁然難看起來:“瞧瞧她這是越來越?jīng)]規(guī)矩了。”
“祖母,”徐愷之輕聲勸說,“當(dāng)年若不是舅舅尋了藥送來,也不會有我。母親想回娘家聽聽消息,看朝廷要怎么定舅舅的罪名,這是人之常情,不會被人詬病,當(dāng)年父親被罷官,外祖父還替父親上下打點,就算我們不聞不問,在外面人眼里,我們跟杭家也是一家人�!�
徐愷之不明白祖母為什么要這樣,沒出事時是姻親,出了事還能立即扯開關(guān)系不成?
徐老夫人微微抬起眼睛,“如果是小事也就罷了,你小小年紀(jì)還不懂得這些,去書房里讀書吧,不要摻和家里的事�!�
徐愷之只好行禮出去。
徐老夫人氣得臉色發(fā)紅:“好好的嫡子都讓她教成了什么樣子�!�
徐謹(jǐn)莜忙道:“弟弟不懂事,祖母不要動氣。”
一直等到徐老夫人面色微霽,徐謹(jǐn)莜才看向徐老夫人:“祖母,您說太后會不會因此拉攏我們徐家,我們要想好了,萬一太后向我們示好,我們要怎么把握這個機會�!毙旒疫@幾年的富貴會與她息息相關(guān),因為正是她要說親的時候,半點不能出差錯,如果太后想要父親為她做事,就要有個利益交換,到時候她能不能推波助瀾,讓太后為她賜婚呢?
就像祖母說的,徐家再興旺將來也只是她的娘家,她總是要嫁人的,在宮中這么久,夫榮妻貴的道理她比誰都明白,希望父親在慶功宴上越風(fēng)光越好,明日她回到宮中,也許將會是另外一番局面。
……
一場宴席過后,皇帝顯然有些醉了,眼睛里露出略微迷離的神采。
他是太高興了。
登基這么多年,唯有今天感覺到如此的歡快。
他手里的人馬這樣凱旋而歸,就像太后說的那樣,大齊的史冊上他將留下重重的一筆,即便是先皇,高祖都沒有這樣的功績。
第一次,他感覺到這個天下是他的天下,江山是他的江山。
皇帝喝的那么愉快,下面的馬玉成卻已經(jīng)急得汗透衣襟。
…………………………
呼啦啦,呼啦啦。繼續(x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求生
東平長公主故意扣留了寧王府的人手,太子不但勾結(jié)李常顯而且陷害慶王謀反的茲事體大,顯然所有的官員,包括他在內(nèi),都沒有想好要怎么向太后、皇上交代。
馬玉成看了一眼徐松元。
徐松元沒有喝太多酒,眼睛里還保持著清明的神采,很有可能是要等到宴席之后向皇上密報此事,到時候皇上必然會傳他們問話。
只要想到裴杞堂那個人人簽字的主意,馬玉成就氣得牙根發(fā)癢,這樣一來除了半傻的寧王,誰也推脫不掉責(zé)任。
他忽然希望醉死在這里,這樣就不用迎來皇帝的雷霆之怒。
可是事情哪有那么簡單。
宮人將飯菜撤下去換上了新鮮的水果。
徐松元果然就站起身來:“微臣奏請皇上盡快審理太子通敵之案。”
低沉的聲音響起,引來殿上所有人側(cè)目。
裴杞堂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沒想到路上連句話都不說的徐大人,憋了一肚子的氣勢在這里發(fā)放出來。
如此沒有技巧的稟奏方式,硬生生地破壞了熱鬧的氣氛。
旁邊的馬玉龍是一副欲哭無淚的模樣。
裴杞堂悄悄地看了一眼左丞相劉景臣,劉景臣顯然也有些驚愕,不過很快他就恢復(fù)如常,顯然很是了解自己的學(xué)生。
徐松元平日里看起來只是個書呆子,卻在遇到事的時候半點不含糊,分明就是個啞炮,總在緊要關(guān)頭,保持著耿直的脾性。
皇帝面露不悅:“今天是慶功宴,有什么事改日再說�!�
馬玉成松了口氣,這不算他們刻意隱瞞,是皇上不準(zhǔn)上奏。
可是太子通敵,慶王被誣陷謀反之事非同小可,徐松元皺起眉頭還欲再加勸說,卻被馬玉成一把拽住了小腿。
皇帝頓時沒有了興致。這個徐松元太沒有眼色,太子的事人盡皆知,要他在宴席上下罪己詔不成?
太子的罪名他要中書省去擬,到現(xiàn)在也沒有人擬個章程出來,還不是因為左右為難,既要懲辦太子,又要估計朝廷的臉面,就他徐松元直言不諱。
皇帝目光掃向桌子上的弓弩:“這就是西夏的神臂弓?”
從表面上看也沒有什么特別。
說什么威力無窮,恐怕不過是夸大其詞。
皇帝目光閃爍:“李常顯雖有神弩軍,卻終究不敵我大齊的將士。多虧朕沒有聽那奸邪小人之語,質(zhì)疑裴愛卿和榮國公對朕的忠心�!�
馬玉成像是得到了訊號,立即起身附和:“皇上圣明,若非那個沈昌吉辦事不利,哪里要這樣大費周章,若是我們大齊有所準(zhǔn)備先發(fā)制人,就不至于損失那么多精兵良將,可惜了蔣老將軍戰(zhàn)死在太原……”
沈昌吉就是太子臉上的那塊遮羞布,也是皇上怒氣可以發(fā)放的地方,如果沒有沈昌吉,自然沒有太子率軍出征,也就不會落入金人手中。
皇帝的怒氣正無處發(fā)放,立即擺擺手:“將沈昌吉給朕帶上來�!�
……
皇城司的大牢里,沈昌吉在苦苦煎熬。
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活下來。
一個人怨氣越重,就越發(fā)不想死。
他想要翻身,想要向顧家、韓璋、太后,還有皇帝報仇。
他在皇城司受的苦,每一絲,每一毫他都記在心里,某一天定會加倍地還在這些人身上。
皇上的性子他最了解,只要皇上消了氣,就有可能再啟用他。
他等待著消息,卻沒想到等來了西夏人。
西夏起兵攻打大齊,太子被金國擄走,仿佛是挫骨的刀子,割著他的皮肉,讓他越來越絕望。
他曾想過,如果金國和西夏打到了京都,皇帝會不會命人先殺了他。
就這樣無聲無息地熬過了一個月,他竟然聽到了裴杞堂、韓璋打了勝仗的消息。
韓璋搖身一變成了救國的功臣,就憑這個皇上也絕不會將他從大牢也放出來。
顧家呢?
顧家不是促和了兩國和親嗎?會不會因此被朝廷責(zé)罰。
還是左承恩忍不住告訴他:“顧家也是功臣,他們?yōu)榱撕弪_李常顯救出東平長公主,才想出了假和談的法子,現(xiàn)在皇上和太后站在了一邊,共同對付西夏……”
大戰(zhàn)將要到來,若是西夏和金國真的攻到京都,大齊江山就是李常顯的了,太后和皇帝還有什么可爭的。
最后的一線希望也破滅了。
他始終都想不明白,為什么自己會輸?shù)哪敲磻K,一個顧瑯華哪里來的本事竟然能這樣翻手為云覆手為雨,連他都不能招架。
旁邊牢房的許氏越來越瘋癲,她的牢房里傳出一陣陣惡臭的味道,讓他仿佛身處地獄之中。
許氏生出顧瑯華這樣的女兒,他是該恭喜她還是可憐她。
“你不是會玄學(xué)嗎?你猜一猜我們兩個會是什么結(jié)局�!鄙虿聪蛟S氏。
許氏卻仿佛沒有聽明白,依舊撿著草葉笑個不停。
“瑯華,母親給你編花環(huán),母親編的花環(huán)最漂亮。”每天都在念叨著,不停地念顧瑯華的名字。
沈昌吉冷笑:“早知今日何必當(dāng)初,如果你好端端的,現(xiàn)在還是顧大太太,跟著你女兒富貴榮華�!�
許氏咯咯咯地笑:“我女兒,瑯華,對瑯華!”
牢房門被打開,左承恩站在了沈昌吉面前:“大人,皇上傳您上殿�!�
這一天終于來了。
沈昌吉眼睛里滿是期盼:“皇上是……”
左承恩搖了搖頭:“皇上在宴請功臣,有榮國公,有裴將軍……今天有可能是您最后一次機會,您一定要為自己爭取�!�
說不得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不,他不能去死。
沈昌吉從地上爬起來,他不能認(rèn)輸,最后一次機會,他不能放過。
“大人,已經(jīng)給您打來了水,您簡單梳洗一下。”這是左承恩能為沈昌吉做的最后一件事。
沈昌吉被帶上了大殿。
地上的金磚仍舊光可鑒人,沈昌吉走在上面,他從前很享受腳步落在金磚上時發(fā)出的聲音,那么的清脆,就像是輕輕擦拭他手里的寶刀。
“罪臣參見皇上�!鄙虿従彽毓蛳聛�。
皇帝冷冷地望著沈昌吉,“你不是一直不肯認(rèn)罪嗎?為何自稱罪臣�!�
沈昌吉拜下去:“罪臣沒有察覺李常顯的陰謀,沒能讓奸邪小人遠(yuǎn)離朝廷,罪臣雖然有罪,但是對皇上忠心耿耿。不像那顧家,雖然比皇城司先收到李常顯準(zhǔn)備攻打大齊的消息,卻一直將皇上蒙在鼓里,非要等到和談成功之后,才吐露實情,光憑此事,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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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章節(jié)都是重頭戲,會很爽~
第三百二十四章
后果
瑯華等到閔江宸睡著了才從屋子里出來,去了顧老太太屋里。
顧世衡正與顧老太太說西夏的事,見到瑯華,顧老太太抬起頭:“阿宸怎么樣了?”
“睡著了,”瑯華道,“我已經(jīng)讓人去給閔夫人送信,今天就讓阿宸留在這里�!�
顧老太太點點頭:“也難為這孩子了,我聽說消息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還盤算著等你們回來是不是向太后求求情�!�
太后那邊大約快收到消息了吧!
很快京城就會炸開鍋。
“阿宸不能嫁去西夏,好好的孩子,又不是皇室宗親,憑什么要去和親。這皇家更不能沾,父不父,子不子的,每日里都是權(quán)力之爭,永遠(yuǎn)沒有消停的時候。”
瑯華瞧了一眼顧世衡,父親是不是將裴杞堂的事告訴了祖母。
瑯華上了炕靠在顧老太太懷里。
顧老太太道:“將來要給我們瑯華找一個踏踏實實的孩子,可以不用那么聰明,也不用非得有多大的功名,必須要寵著我們瑯華,讓我們瑯華開開心心的過日子,人生苦短,才幾十年的光景,可不能苦了自己個兒,否則一熬人就老了�!�
祖母說的很對。
但是有些事,只要你一旦做了選擇,就沒有權(quán)利中途退出,就像父親雖然沒有被慶王爺連累,但是最終還是要將西夏的事做完。
瑯華笑著道:“祖母,我不嫁人就留在您身邊�!�
“那怎么行,”顧老太太道,“我還等著抱曾外孫呢�!�
瑯華但笑不語,在祖母心里,她永遠(yuǎn)都是最好的。
顧老太太卻看出瑯華笑容中的異樣,“說吧,你們父女肯定有事瞞著我,你們在想些什么?”
瑯華道:“也沒什么,我只是有點擔(dān)心沈昌吉,沈昌吉畢竟曾管著皇城司,知道前朝的察子,也懂得我們能顧家用的方法,如果他說什么話,萬一引起皇上的懷疑,皇上讓他去調(diào)查顧家……那父親的事就可能遮掩不住了�!�
沈昌吉永遠(yuǎn)都是個不確定的因素。
沈家和顧家牽扯太多,這樣被沈昌吉糾纏下去不是好事。
顧老太太道:“皇上已經(jīng)將他下了皇城司大牢,還會相信他說的話嗎?”
“這很難說�!被噬弦恢倍际且尚暮苤氐娜�。
西夏和大齊打仗的時候皇上可以用太后的人,但是仗打贏了,大家又要為自己盤算。
好在裴杞堂在皇上那邊,萬一聽到什么消息可以幫忙遮掩,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要想方設(shè)法將沈昌吉解決了才好。
……
沈昌吉生怕被人打斷,一口氣說出來:“皇上您想,顧世衡在西夏那么多年,難道就是給東平長公主送個消息那么簡單?顧世衡手里有前朝留下的察子,就是因為他們顧世衡才能做成這些�!�
沈昌吉的話讓皇帝抬起了眼皮。
“沈大人知道的還真多,前朝的察子是怎么回事?沈家在前朝也管著武德司,如果真的有察子,怎么沈大人不將他們收為己用,”裴杞堂清澈的聲音傳來,“沈大人此時搬出顧家來,無非是避重就輕,到如今還沒有解釋清楚,當(dāng)初為何誣陷榮國公。”
又是這個裴杞堂,在杭州的時候就壞他的好事。
韓璋就要張口說話,卻發(fā)現(xiàn)裴杞堂向他遞了個眼色,于是他就暫時忍了下來。
“你為了一己私利離間君臣之情,若非皇上明察秋毫,就會害了榮國公。榮國公守住太原,在真定打敗金人足以證明他對大齊對皇上的忠義�!�
裴思通忍不住要贊賞,這句話墊的很漂亮,既讓顧家脫了身,又讓韓璋揚眉吐氣,這下韓璋無論說出什么話,皇上都只有答應(yīng)的份兒。
韓璋站起身:“請皇上為臣做主。”
沈昌吉閉了閉眼睛,冷汗順著額頭淌下來,如今韓璋凱旋而歸,是大齊的功臣,皇上怎么也不可能為了他去讓韓璋傷心。
他本是想要抓住顧家不放,裴杞堂卻又不動聲色地禍水東引……
為什么裴杞堂要幫顧家,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皇帝淡淡地看向沈昌吉:“沈昌吉罪不可恕,傳朕的話,將他交與刑部定罪�!�
在皇城司大牢里是審問,去了刑部就是要羅列罪狀。
“罪臣冤枉�!鄙虿耘f不肯罷休。
“微臣倒是想起一件事,”裴杞堂看向沈昌吉,“想必皇上和各位大人只聽過神臂弓其名,并沒有親眼見過它的威力,正巧沈大人輕功了得,不如就讓微臣和沈大人來為皇上展示,這神臂弓到底與那普通的箭弩有何不同�!�
皇帝眼前一亮,立即來了興致,“裴卿要如何展示?”
裴杞堂坦然地對上皇帝的眼睛:“一人用神臂弓,一人閃躲,只可惜沈大人不通神臂弓的用法,只好微臣來用,沈大人來躲�!�
皇帝頗有深意地看了看沈昌吉,沈昌吉的輕功他是知曉的,即便下了大獄之后,腿上遭受刀傷,可如今已經(jīng)好的差不多了,一般的弓弩奈何不得他,也不知他是否能在神臂弓面前逃脫。
沈昌吉不禁皺起眉頭,裴杞堂向來詭計多端,絕不可能只是為了與他比試,但是他已經(jīng)來不及細(xì)想。
“皇上,”沈昌吉急忙道,“弓箭無眼,只怕會傷了皇上�!�
裴杞堂微微揚起下頜,嘴角浮起淡淡的笑容:“沈大人是怕了?”
沈昌吉不去理睬裴杞堂,伏在地上:“罪臣死不足以,只要皇上喜歡,自然肝腦涂地�!�
皇帝道:“朕還要將你送去刑部送審,裴卿手里有分寸,不會要了你的命�!�
聽得這話,沈昌吉心中一喜�;噬蠈λ脑捰辛藥追窒嘈牛駝t不會將他送去刑部,只要過了這一關(guān),他就真的有可能走出大牢。
沈昌吉放下心來,“愿為皇上效命�!�
皇帝站起身,“好,那就去校場上,朕要好好看看這神臂弓�!�
一直坐在皇帝旁邊的寧王忽然搖起手:“皇兄……我……我能不能不去校場……我……不喜歡看那些……”
皇帝不禁失笑,寧王一副膽小如鼠的模樣。
寧王向后躲了躲:“我能不能去母后那里。”
寧王的躲閃倒讓皇帝覺得有意思起來,立即正色:“今日必須跟朕前去觀戰(zhàn)�!�
皇帝帶著眾人走出大殿,寧王想要轉(zhuǎn)身逃跑,卻被宮人擋住了去路:“寧王爺,咱家也是聽命行事,去校場觀戰(zhàn),周圍有禁衛(wèi)保護(hù),您不用害怕�!�
“我,”寧王吞咽一口,“我要去找阿阮,阿阮在不在這里�!�
“寧王妃在慈寧宮等著您呢,等到這邊散了,您再去慈寧宮與王妃團聚�!眱�(nèi)侍賠笑說著話,旁邊的小宮人已經(jīng)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