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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還是姨娘有先見之明,”手段也足夠狠辣。

    但這話,周媽媽當(dāng)然不敢在她面前提及了。

    “您是不知道,二公子和二少夫人才摔落懸崖的那幾日,侯爺和夫人幾乎要急瘋了,日日都派人出去找�!�

    “這才幾天的功夫,侯爺就沒有耐心了。聽說如果不是陛下施壓讓他找人的話,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倒是那個云神醫(yī),幾乎日日早出晚歸找人,恨不得住在城外才好�!�

    林姨娘想要大笑幾聲,好讓自己暢快一下�?捎謸�(dān)心牽扯身上的傷口,只能暫時(shí)先壓下自己的好心情。

    “我聽說,那崖下可是水流湍急的海呢!會鳧水的人都得九死一生,更何況裴澈還只是一個文弱的書生,那顏蓁更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又豈會有生還的可能?”

    想到如今侯府只剩下裴宏這么一個繼承人,林姨娘的心情越發(fā)地好了起來。

    “這一次,也不枉費(fèi)我用盡所有的積蓄,還動用了最值錢的人脈,終于為我的宏兒劈出了一條通天大道來!”

    “周媽媽,你多多去前院打聽一下,看看侯爺什么時(shí)候救宏兒出來。一有好消息,切記要第一時(shí)間來告訴我�!�

    原本也跟著歡歡喜喜的周媽媽,表情略微有些僵硬。

    “老奴方才才從前院過來,還未曾......還未曾聽說侯爺要怎么救世子出來......”

    不僅如此,她還隱隱約約聽到了裴榮盛親口說出“外室”“納妾”之類的話。

    周媽媽猜測裴榮盛多半是覺得裴澈生還無望,裴宏又已經(jīng)成為了廢人,他想要重新納妾來繁衍子嗣了。

    可這些終究是她的猜測,怎么敢說給林姨娘聽?

    “無妨,眼下正是風(fēng)口浪尖之際�!�

    林姨娘自己找了個最為合適的理由:“你不是還聽說,連探花郎都自請去城外找人了嗎?想必侯爺還得裝幾天的慈父。等這陣子過去后,再尋個理由把宏兒救出來......”

    城外的山腳下,云笙滿臉疲憊,隨意找了個地方便一屁股坐下,絲毫形象都不顧了。

    她的神情呆滯,像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寶物一般。

    隨著時(shí)間的流逝,盡管當(dāng)今陛下特意派了魏晗過來一起找人、還逼著臨安侯將侯府所有的人力都派出去找人、連她自己都主動去見了陽玄,請求他的幫助,還是不能夠讓她有丁點(diǎn)的安心。

    第180章

    尤其當(dāng)她得知顏蓁出門那日,是為了她的安危才特意去見了陽玄,隨后才被歹人帶走的,云笙真是從懸崖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

    如果不是為了她,或許顏蓁也就不會和裴澈一起掉落懸崖了......

    “你先回去休息一夜,明日再來吧�!�

    魏晗同樣一身疲憊,混不在乎地坐在地上,仰頭一口氣喝掉了一整壺的水。

    云笙僵硬地轉(zhuǎn)過腦袋看向他,:“我同阿蓁是多年的姐妹情分,這才不愿意輕言放棄的。想來,魏大人和狀元郎也是過命的交情了,才會為了他日日在這里不曾離開半步�!�

    聞言,魏晗卻嫌棄地撇了撇嘴:“誰告訴你,我是來救裴澈的?”

    不是救裴澈,難道還能是救顏蓁嗎?

    云笙這才想起,那日狀元、榜眼、探花游街時(shí),這位英俊的探花郎無視許多閨中女子投擲而來的荷包和繡帕,獨(dú)獨(dú)對顏蓁另眼相待,還送上了一枝海棠花。

    “你同阿蓁,從前認(rèn)識?”

    魏晗的眼中似有某種光在閃動:“是啊,我們從前是認(rèn)識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

    一想起兒時(shí)的那些日子,魏晗總覺得有些恍惚。

    緊接著,便是苦笑:“可我當(dāng)時(shí)不懂事,才失手讓她忘了我......”

    原來,當(dāng)年的顏蓁隨母親沈氏在江南沈家小住了一段時(shí)間。期間,顏蓁認(rèn)識了住在隔壁的那個總愛逃學(xué)的男孩,魏晗。

    魏晗對待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尤其喜愛,時(shí)常將家里好吃的好用的東西帶出來送給她。

    顏蓁則是將自家舅舅珍藏的游記偷出來給他看。

    兩人就這么和諧又美好地度過了整個夏天和秋天。

    魏晗到現(xiàn)在還記得,那日午后自己在顏蓁的面前夸下�?�,定能摘到樹上最高處的那顆果子。

    他不顧顏蓁的勸阻,自信滿滿地爬到樹上去,也順利摘到了那顆果子。

    誰知,他手里一滑,那顆果子就這么直直地砸在了顏蓁的腦袋上。

    小小的顏蓁因此額頭上見了血,當(dāng)場就昏倒了。

    等她醒來后,什么都記得,唯獨(dú)記不得這個陪自己玩耍了近半年的小伙伴。

    魏晗懊惱又自責(zé),偏偏還被家里人關(guān)了禁閉來面壁思過。

    等他出了房門,已經(jīng)是十多天之后的事情了。

    那個時(shí)候,顏蓁早就跟隨著沈夫人啟程回京了......

    聽完這個老套又不失天真可愛的故事后,云笙難得擠出了一絲笑容:“難怪她對你一點(diǎn)印象都沒有�!�

    “等我找到她......”

    等我找到她,一定親手將她消失的那部分記憶找回來,也好讓她認(rèn)出你來。

    可這話,云笙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怕自己根本就沒有機(jī)會找到她......

    第181章

    海浪一層層翻涌而來,帶著濃濃的濕氣,卻不叫人感到黏膩。

    顏蓁坐在沙灘上曬太陽,望著海面上的波光,總覺得這日子過得有些恍惚和不真實(shí)。

    從崖上跟著裴澈跳下來的那一瞬間,她真的以為自己死定了。

    可她一點(diǎn)都不害怕,更沒有后悔就這么和裴澈一起死了。

    唯一遺憾的,是還沒來得及讓顏家那些人惡有惡報(bào),還沒來得及告訴外祖,讓他們早做準(zhǔn)備,規(guī)避掉前世所遇到的大難......

    “今天感覺怎么樣?還痛不痛?”

    裴澈從不遠(yuǎn)處的小村子而來,手里還拿著一件破舊的披風(fēng)。

    他來到她的面前,親手為她將披風(fēng)系上。

    顏蓁笑著搖頭:“好多了,早就不疼了�!�

    裴澈沒有說話,只是扶著她緩緩起身,起手就將她打橫抱起往回走。

    顏蓁羞得滿臉通紅,只敢把腦袋埋在他的臂彎中。

    “我可以自己走的......”

    “別亂動,大夫說了你這傷不能隨意亂動。”

    在顏蓁看不到的地方,裴澈的眼底溢滿了心疼。

    不疼?

    整個背狠狠地被撞到礁石上,幾乎找不到一塊好地方,整一片血肉模糊,還為此昏迷了六七日,怎么會不疼?

    直到今天,只要一想起懷里的女人竟就這樣不管不顧地跟著他一起跳崖,裴澈還是心有余悸。

    他是權(quán)宜之計(jì),總有辦法可以脫身。

    可這傻女人竟以為他真的要赴死,也跟著他一起去死......

    現(xiàn)在為了能讓他早點(diǎn)回京,還要咬牙隱忍著騙他說不痛。

    這樣的姑娘,叫人怎么能不心疼?

    “沈兄弟回來啦!小娘子的傷今日可有好一些了?”

    將閑置的一間房屋借給裴澈二人的李嬸子正在院子里修補(bǔ)漁網(wǎng),看到裴澈抱著顏蓁回來,并不驚訝。

    “好一些了,這些日子多謝嬸子的照顧。”

    裴澈本就生得好看,加之他溫文爾雅,見誰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在這座小小的漁村里頗為受歡迎。

    如果不是見裴澈已經(jīng)成婚,對妻子又十分愛重,村里的一些長輩都想拉著他給自家做女婿。

    “哎喲,出門在外,誰都有困難的時(shí)候�!崩顙鹱有呛堑乜粗麄�,“灶上還溫著魚湯,沈兄弟一會兒記得端給小娘子喝��!”

    “好,多謝嬸子。”

    裴澈抱著顏蓁回到屋里,輕手輕腳地將她放在床上。

    顏蓁好奇地看著他:“你改名換姓是為了以防萬一,可為什么是姓‘沈’呢?”

    她不記得裴澈的親人、或者恩師中有姓沈的。

    裴澈細(xì)心為她蓋好被子,眼皮都沒有抬一下:“我記得,你外祖家姓沈。”

    顏蓁輕輕一愣,隨即笑了:“你倒是會省事�!�

    “這怎么能叫省事?”裴澈雙手撐在她的兩側(cè),定定看著她,“整個大盛朝,我最在意的人便只有你一個。你的家人,自然也是我的家人了。”

    第182章

    “我用一下自己外祖家的姓氏掩人耳目,不是很正常嗎?”

    ‘我最在意的人便只有你一個’,顏蓁的腦子根本轉(zhuǎn)不動了,只有這么一句話在來回反復(fù)地回蕩著。

    他竟說,她是他最在意的人。

    近段時(shí)間來的不安情緒,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最大的安撫。

    “怎么?不可以用嗎?”見近在咫尺的女子只顧著發(fā)愣,好半天都沒有說話,裴澈忍不住又靠近了她一些。

    顏蓁的心跳如雷,水眸四處躲閃,細(xì)長卷翹的睫毛也跟著輕輕抖動著,“可......可以用。”

    裴澈的笑聲自胸口震動而出,輕易地就被她的不知所措給取悅了。

    垂眸的瞬間,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雙粉潤的唇上,腦海中想象著吻上之后的觸感、還有那令人欲罷不能的感覺......

    他的眸色一點(diǎn)一點(diǎn)加深,呼吸也不受控制地跟著粗重了不少。

    許久的沉默,和這實(shí)在曖昧的氣氛,讓顏蓁都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她輕輕抬起睫羽,瞧見的正好是裴澈微微側(cè)著腦袋,越發(fā)靠近她的動作。

    他眼底的情緒,分明就是情動時(shí)的樣子。

    顏蓁驀然抓緊手邊的被子,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就在彼此的雙唇只剩下約莫不過一寸的距離時(shí),裴澈的嘴唇被她用食指抵住了。

    他的神色似乎恢復(fù)了些許的清明,并無聲地詢問著她。

    顏蓁就著抵在他唇上的食指,一點(diǎn)點(diǎn)推開他的腦袋,以此來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你不是說,阿笙交代過了,在我身上的毒解清之前,不可以......不可以那樣的嗎......”

    說到后面,她的聲音越發(fā)小了不少,耳垂上的顏色也逐漸變成了粉色。

    她醒來的這幾日,裴澈已經(jīng)將履行了跳崖前的承諾,把瞞著她的一些事情慢慢都同她解釋了。

    包括她所中的毒是顏家母女所為,解毒期間必須靜心修養(yǎng)。

    也包括他其實(shí)在為朝廷效命做事,才會有她所見到的那些實(shí)力。

    至于在做些什么、又是什么身份,顏蓁卻不讓裴澈往下說了。

    美名其曰為:“知道的越少,活得才能越長久�!�

    實(shí)則,她怕自己聽到不該聽的,亦或者是不能聽的,哪日成為裴澈敵對之人的把柄,真的該追悔莫及了。

    裴澈聞言,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眸色中的某種欲望不減反增。

    他拉近兩人的距離,用另外一只空出來的手扶住她的后腦勺,直到如愿吻上她的唇。

    像是久旱的土地驟然得到了甘霖,裴澈有種可以為了這個吻豁出去一切的滿足感。

    可他惦記著她背上的傷,終究舍不得傷到她,只能淺嘗即止。

    他將自己的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暗啞著聲音同她說道:“阿蓁,你想當(dāng)世子夫人,還是跳過這一步,直接做侯夫人?”

    顏蓁的眼神亦是不清明,也在努力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躁動。

    乍一聽到這話,下意識認(rèn)為裴澈多半是要做傻事了。

    “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們都要活著,平安且安穩(wěn)地活著�!�

    裴澈輕輕一笑:“你放心,臨安侯和裴宏的確都該死,卻不能就這樣死在我的手里。”

    “我給你的一切,自然都會是最干凈的,不會叫你沾染半分的骯臟之物。”

    第183章

    漁村的早晨似乎比京城的還要早上許多。

    顏蓁清晰地記得,院中的大公雞還不曾打鳴,李嬸子夫婦便已經(jīng)抹黑出門了。

    她忍著背上的疼痛,輕輕翻了個身。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隱隱能看到打地鋪的裴澈臉上的輪廓。

    “怎么了?可是背上的傷又疼了?”

    原來,他也醒了。

    顏蓁搖搖頭:“不疼了�!�

    想起兩人已經(jīng)在漁村待了這么長時(shí)間,連個消息都沒有送回去給云笙,顏蓁便心急如焚。

    加之裴澈是狀元,還是替朝廷在暗處辦事的人,顏蓁總擔(dān)心這段時(shí)間的失蹤會毀壞他的前程,想要回去的心更加急切了。

    “我背上的傷真的已經(jīng)好了,你看我們明日是不是向村里借艘船回去?”

    裴宏單手枕著腦袋,半點(diǎn)都不著急:“大夫說了,你背上的傷還不能隨意移動,還是再養(yǎng)幾天吧�!�

    顏蓁急了:“可是,我......”

    “沒有什么可是的,”裴澈的語氣沒有半點(diǎn)玩笑的意思,“沒有什么比你養(yǎng)傷更加重要的了�!�

    黑暗中,好一會兒沒有再聽到顏蓁的回答,裴澈終是心軟地嘆了口氣,并細(xì)心安撫著。

    “阿蓁,你所擔(dān)心的那些事情都不會發(fā)生,別害怕�!�

    “況且,我很想知道我們失蹤了這么些日子,我的那個好父親究竟有多少耐心可以等�!�

    臨安侯的耐心有多少,裴澈的心里早就有數(shù)了,所以早就沒有了一絲一毫的期待,所說的這些不過是想讓顏蓁能夠安心養(yǎng)傷。

    可云笙不一樣,她現(xiàn)在最在乎的事就是找到顏蓁,其余的人和事對她來說,全部都是狗屁!

    所以當(dāng)她一身疲憊地回到寄暢軒,屁股還沒在繡凳上坐熱,就看到碧珠憤憤不平地抹著眼淚,怒罵著侯府里的人,瞬間就來了精神。

    “怎么回事?”

    碧珠見云笙回來,連說話的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云大夫,您終于回來了。”

    “您是不知道,二公子和少夫人這才失蹤幾天而已,奴婢方才卻聽說侯爺要將養(yǎng)在外面多年的外室接回來抬為貴妾�!�

    云笙怒火中燒:“這個時(shí)候還有心思納妾?兒子和兒媳都不想找了嗎?”

    聽到此話,就連一向穩(wěn)重的藍(lán)雪都忍不住了:“聽說,那個被侯爺養(yǎng)在外面的外室,在前幾年生了個兒子。如今,都有八九歲了。”

    云笙先是一愣,等反應(yīng)過來后,還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怒拍桌子,豁然起身:“所以,臨安侯這個老混蛋是看到救人無望,便迫不及待地將養(yǎng)在外面的外室和親兒子接回來繼承爵位了嗎?”

    越說她就越生氣:“那我的阿蓁怎么辦?”

    說到這里,她將紫芙放在桌上的那把紫蘇的鞭子拿在手上,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碧珠急忙想跟上:“云大夫,您干什么去?可千萬不要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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