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包扎好,店員問祁姝怎么支付,祁斯吟聞聲走到前臺,付完款,單手輕巧攬起花束。
要走時,祁姝才想起,“哦,對了,麻煩幫我寫張卡片吧,就寫,爺爺永遠(yuǎn)健康平安,永遠(yuǎn)愛你的祁姝和祁斯吟�!�
同一個姓�?ㄆ瑢懡o爺爺。
員工的目光在二人間轉(zhuǎn)圜,從只言片語間抓住重點(diǎn),原來不是情侶,是家人啊。
卡片拿出來,祁斯吟親自撰寫,款款落下,頗有風(fēng)骨的幾個字。
“鶴瘦松青,精神與秋月爭明�!�
筆力遒勁,如其人,俊朗硬挺。
直到二人離開,店員仍沒有回過神來。
他們明明舉止很親昵,許多下意識的動作,逃不過她銳利的雙眼,絕對不止家人這么簡單。
不過,都與她無關(guān),這樣絕塵的佼佼者,也只是短暫路過她的世界。
不是她該操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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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鴛鴦
走出花店的玻璃門。
祁斯吟的手很自然牽過祁姝的,“今天午飯?jiān)谄钫浴!?br />
他嗓音冷冷的。
祁姝“嗯”了一聲,指尖勾著他的手,懶散地晃了兩下,
“吃了飯,下午咱們?nèi)ゼs會吧?”
她不確定,“約會”這個詞,用得是否準(zhǔn)確。
祁斯吟只說要和她近一步,卻沒說要近到哪一步。
相握的手交合緊扣,祁斯吟拉過她的手,順勢放進(jìn)衣兜里,“嗯,想去哪里你決定。”
VIP病房里。
祁老爺子已經(jīng)換下了病號服,神清氣爽地坐在沙發(fā)上喝茶。
小梅姨忙前忙后整理行李,大伯母站在一旁,讓管家再三和醫(yī)生確認(rèn)醫(yī)囑和注意事項(xiàng),大伯父站在陽臺抽煙,看見祁斯吟來了,摁滅煙走進(jìn)來。
祁姝抱著一大捧洛神玫瑰,有些吃力,祁老爺子忙放下茶盞,滿面笑容,起身來接,“哎喲,我的姝姝寶貝,辛苦你又給爺爺準(zhǔn)備驚喜啦。”
這小丫頭沒白疼,總是出其不意讓他開心。
“真漂亮,拿回去放在我臥室,我要每天看著。”
小梅姨拿著疊好的衣服走過來,打趣道,“小姐,玫瑰花不是送給情人的嗎,你送給老爺子,不怕你未來老公吃醋啊。”
聽見未來老公這個詞,祁姝下意識瞥了祁斯吟一眼。
沒想到,他清冷沉穩(wěn)的視線也正一瞬不瞬地望向她。
嚇得祁姝嗔他一眼,趕緊挪開視線。
他怎么連裝都懶得裝一下,這么直白地盯著她。
被旁人發(fā)現(xiàn)怎么辦。
聞言,祁老爺子笑了笑,“但凡他小子敢吃一點(diǎn)醋,那都進(jìn)不了我祁家的大門。”
說話間又耽誤一會兒,才出了院。
以邁巴赫為首,幾輛黑色的車低調(diào)駛?cè)胩旌B�,順著蜿蜒寧靜的私人道路往里開,抵達(dá)祁宅低調(diào)大氣的大門外。
祁老爺子住院的這段時間,祁宅依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午飯后,祁姝找了個理由要和祁斯吟出門,祁老爺子卻故作神秘,說待會兒有貴客要來,讓兄妹倆先別急著走。
祁斯吟端坐在一側(cè)沙發(fā),疊著腿,心不在焉看報(bào)紙。
聽見祁老爺子這句話,他神色冷了幾分。
祁老爺子向來知恩圖報(bào),更重承諾,講情義。
猜也知道。
他說的貴客是謝家的。
不過晌午,祁姝在客廳里同小梅姨剪窗花。
離除夕越來越近,按照往年的傳統(tǒng),正是舉家張羅著裝點(diǎn)祁宅上下的時候,新年要圖個好彩頭,既要去寺廟里燒頭炷香,也要著新衣添新物,給宅里討個吉利,新的一年紅火富麗。
祁姝許多年不曾感受過這么濃厚的氛圍,新奇得很。
舉著剪刀依樣畫葫蘆,學(xué)著小梅姨,在紅色的宣紙上剪流暢的線條。
打開后,是一個花樣精致的剪紙,小梅姨直夸祁姝心靈手巧。
正笑得熱鬧,宅院外的門鈴被人按響。
祁老爺子讓祁姝去看看是誰。
可視門鈴的屏幕上,那天在病房見過的謝家夫婦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們身后的不遠(yuǎn)處,謝子珩一頭粉發(fā),雙手滿當(dāng)當(dāng),提著幾個精致的禮袋,面無表情。
祁姝腳步一頓,臉色微變。
她按下開鎖的按鈕,出于禮貌說了句,“伯父伯母快請進(jìn)�!�
看得出來,謝家夫婦很重視這次登門拜訪,不光謝子珩提了大包小包,他們夫妻倆的手也沒空著。
其實(shí)按照南城謝家的身段和辦事風(fēng)格,這類送禮的年貨,必定是差遣傭人送來的。
但出于誠意,夫妻倆選擇親自帶來。
上好的金鑲玉,珍藏多年的酒,價格不菲的百年人參,年代久遠(yuǎn)的瓷茶具,新鮮空運(yùn)的瓜果,各類禮品包裝精美,甚至還有兩只活鴛鴦。
鴛鴦。
祁斯吟垂著眼簾,狹長的眸子滑過。
不知道的還以為謝家人今天是要上門提親呢。
“祁老爺子,咱們第一次來貴宅,略帶了些薄禮,不要見笑�!敝x書遠(yuǎn)客氣極了。
一雙鴛鴦被放在運(yùn)輸箱中。
陳清笑意繾綣,“上次聽祁老爺子說,家中有一方精心打理的池塘,我便特意讓人尋了這雙鴛鴦,它們?nèi)斯ゑZ養(yǎng),會棲塘而生,老爺子你只管放在池子里,不會飛走�!�
這禮送的。
既砸了錢,又用了心,誠意昭然,簡直戳到了祁老爺子的心窩。
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謝家人說話辦事滴水不漏,明明是他家小孩救了自己一命,請他們上門吃晚飯,又帶了這么些禮。
三人說了些客套話,陳清朝謝子珩揚(yáng)了揚(yáng)手,示意他過去。
今天謝子珩穿著寬松的粉色衛(wèi)衣,精致帥氣的臉埋了一小半在領(lǐng)子里,頭發(fā)抹了發(fā)蠟,往后抓,寬肩窄腰身形利落,懶洋洋地環(huán)著雙臂,不羈中帶點(diǎn)少年感。
他沒什么表情,卻很乖巧地走過去。
祁老爺子瞅了眼謝子珩。
不自覺回過頭去看不遠(yuǎn)處挨著祁斯吟坐得端正的祁姝。
上次在病床上,人不舒服,他沒細(xì)看,今天才發(fā)現(xiàn)這兩孩子的頭發(fā)是同一個發(fā)色。
還得是年輕人啊。
有共同愛好。
祁老爺子恍然,笑了笑,扭頭招呼祁姝也過去。
祁姝一臉的不情愿。
別過臉去看了眼祁斯吟。
祁斯吟微微揚(yáng)了下巴,默許她去。
還是謝書遠(yuǎn)先開了口,“老爺子,這是我小兒子謝子珩,之前都在國外,上個月剛回國。”
話講完,他讓謝子珩打招呼。
謝子珩點(diǎn)了下頭,意外地乖順,“爺爺好,我是謝子珩。”
“你好,你這發(fā)色和我孫女倒很像,來,這是祁姝,你們從前認(rèn)識嗎?”
謝子珩勾唇,“認(rèn)識。”
祁姝冷冷搖頭,“不認(rèn)識�!�
兩人同時開口,異口異聲,氣氛沉靜,一時間,謝書遠(yuǎn)和陳清對視了一眼,神色中意味不明。
祁老爺子笑意不斂,面不改色地打圓場,“不管從前認(rèn)不認(rèn)識,過了今天就算認(rèn)識了,”他拍了拍祁姝的肩,“姝姝,和謝伯伯謝伯母打個招呼�!�
祁姝也照做。
這樣的場合讓她感覺到拘束,她作為小輩不好拒絕,只能意興闌珊地走神。
謝子珩也沒好到哪兒去,不時摸出手機(jī)睨一眼。
兩個人都覺得,空氣里彌漫著隱隱的尷尬。
終于走完過場,祁姝別過頭去看祁斯吟,他正起身朝她這邊走。
“爺爺,沒什么事我和姝姝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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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少女
祁斯吟站定在祁老爺子的身旁,眉眼帶著笑意,一副端方穩(wěn)重的做派,說道,“我們晚飯前回來。”
他很懂禮節(jié)地和謝書遠(yuǎn)夫妻倆道了聲失陪。
這才離開。
祁姝望著他俊朗挺拔的背影,邁腿要跟上去。
祁老爺子拉住她的手腕,笑吟吟,“姝姝,準(zhǔn)備和哥哥去哪里,帶上謝子珩一起。”
謝子珩人品好,模樣帥氣,謝祁兩家的家世又相當(dāng)。
如果祁姝愿意接觸,那是最好不過。
祁姝掠了一眼庭院外,祁斯吟的影子在冬日陽光下被拉得斜長,他骨節(jié)分明的指節(jié)間輕輕撣煙灰,神情很淡,周身的空氣流動緩慢。
說好了她和祁斯吟約會,帶上謝子珩算怎么回事。
祁姝擰著眉想拒絕的理由。
謝子珩大剌剌將手揣進(jìn)兜里,冷不丁冒了一句,“算了,我就不去了。”
總算說了句人話。
祁姝向他投去欣賞的目光。
下一秒,他才帶幾分低沉的失落,抓了下額前的碎發(fā),補(bǔ)充道,“我怕我去會打擾到他們倆�!�
祁姝無語,抿出他話語里帶著以退為進(jìn)的嫌疑。
他居然裝可憐,豈不是顯得她接下來的辯白都蒼白無力。
“這你就多心了,你們都是同齡人,能玩到一塊去的。對吧,姝姝?”
祁老爺子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大概是在哄她,要講待客之道。
她之前在游輪上怎么沒發(fā)現(xiàn),謝子珩這家伙是個綠茶。
祁姝忍住翻他白眼的心思,配合地點(diǎn)了頭,“不打擾,和咱們一起去�!�
她盡量不讓講話的聲音聽上去咬牙切齒,很乖地朝他笑了一下,轉(zhuǎn)身往外走。
在身后眾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給庭院外的祁斯吟做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完蛋,被跟屁蟲纏上了。
邁巴赫行駛上天海路。
祁斯吟開車,祁姝坐在副駕。
謝子珩在后排,斜倚著扶手,手機(jī)敲擊屏幕的聲音顯得多余。
他在和陳清聊天。
“子珩,喜歡人家女孩子,要學(xué)會主動點(diǎn),和人家哥哥一起出去,更要好好表現(xiàn),知道嗎?”
“到底誰跟你講我喜歡她了�!�
“你就說喜不喜歡吧,這么多廢話。”
“……”
車駛上二環(huán),陽光透過窗,空氣里卻有一層淡淡的柔霧,塵粒飄浮。
謝子珩沒興趣撬人墻角。
天底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爸媽不知道從哪里聽說他喜歡祁家的女兒,更把他退出樂隊(duì)回國這事,腦補(bǔ)成勇敢追愛,想象力有夠豐富。
他只是突然想回國了。
和誰都沒關(guān)系。
“祁斯吟,我們?nèi)ツ膬�?�?br />
祁姝清冷的聲音,拉扯回謝子珩的注意力。
他抬眸去看。
逆著光,祁姝的側(cè)臉好看得絕塵,她微仰下巴,光澤瑩亮的發(fā)絲被挽到耳后,五官精致,身上鼠尾草的香味,在車內(nèi)這個狹隘的空間,將他包圍。
和從前不同。
從前祁姝熱衷于水蜜桃味的香水。
酸澀,帶著微微的花香調(diào)。
回味是很清新的苦甜。
高中時代,無數(shù)次在學(xué)校的走廊上與祁姝擦肩而過,劃進(jìn)謝子珩呼吸里的,都是那股熟悉的香味。
她向來是膽大妄為的。
臨近期末,謝子珩第一次注意到祁姝。
那天太陽明晃晃,他翹了課,躲在天臺某處,后腦勺枕著手臂,校服脫下來遮住臉,做了一個好夢。
吵吵嚷嚷的討論聲將他吵醒。
有個學(xué)長以跳樓要挾,想和祁姝表白。
他捧了一束鮮花,坐在十幾厘米寬的臺階邊緣,嚷著要見祁姝。
祁姝不現(xiàn)身。
最后是班主任叫來祁姝,讓她勸學(xué)長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