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老奴是從白家來的,想著替白家爭光。白家能給侯府送禮,這是白家的榮耀。都是老奴的私心,害了夫人。”甄媽媽突然跪下,聲淚俱下。
她打斷了侯夫人的賭咒發(fā)誓。
人不能犯口讖。
“不與你相關(guān)!”侯夫人急忙說。
甄媽媽磕頭。
她堅決攬過此事。
侯夫人見事已至此,總不能犧牲自己和她的孩子們,只得也磕頭:“都是我松懈,才聽了甄媽媽的話,侯爺要罰就罰我……”
“這老貨私心太重,拖下去打二十板子。內(nèi)院的總管事,換個人�!辨�(zhèn)南侯最后道。
甄媽媽磕頭謝恩:“多謝侯爺饒老奴賤命�!�
侯夫人含淚處置甄媽媽,然后提拔了老夫人的親信葛媽媽,由她做內(nèi)院總管事。
她在內(nèi)宅一手遮天的好日子,從甄媽媽被打、被罷免,正式撕開了一條口子。
駱寧回到了文綺院,晚飯后準(zhǔn)備練字。
她一連練了三日。
侯府的夏衫又開始重新做,只是這次沒有叫各房去侯夫人那里選料子,而是內(nèi)院總管事葛媽媽帶著丫鬟,拿著裁剪小塊布料的匣子,給各處主子挑選。
駱寧有六套夏衫。
她都選了顏色清雅的。
葛媽媽趁機跟她聊了幾句,有種向她示好的意味。
駱寧不太記得前世葛媽媽的下場。前世,甄媽媽一直都幫襯侯夫人作惡,葛媽媽沒機會。
作為侯府的下人,大廈傾倒時肯定不能幸免。
都是可憐人。
“……葛媽媽,這點小禮,您拿著喝茶。往后有什么事,先知會我們大小姐一聲�!笨讒寢屇昧藘善鹑~子,賞了葛媽媽。
葛媽媽還沒見過這么大的賞,一時喜色沒收住,唇角微揚:“叫大小姐放心。”
又對孔媽媽說,“你有什么難事,就去尋我,不用同我客氣。咱們都是西正院出來的人�!�
孔媽媽道謝。
駱寧繼續(xù)練字。
甄媽媽挨了打,半條命都沒了,懨懨躺在床上。
一件小事,本意替白慈容做臉,卻折損了心腹悍將,駱寧都覺得侯夫人很虧。
“秋華被活活杖斃、秋蘭為了護(hù)我撞墻而死時,白氏體會不到我的心痛�!�
現(xiàn)如今叫她也嘗嘗,自己左膀右臂被砍斷的滋味。
侯夫人那邊的人,駱寧一一記下了。
她心里涌起了一點情緒,筆下的字就寫得太深,力透紙背。
她擱下筆。
“還寫嗎,大小姐?”磨墨的小丫鬟初霜問。
駱寧搖搖頭:“今日心緒難寧,算了�!�
靜不下心,就寫不好字。如同做人,不能平心靜氣,就會被人牽著鼻子走——像前世的她、今生的侯夫人白氏。
東正院后面的倒座,住著侯夫人的心腹丫鬟婆子。
甄媽媽傷口還腫脹。
侯夫人和白慈容去看了她�;氐缴蚤g,侯夫人再次把茶盞砸了。
白慈容坐在旁邊:“姑姑,當(dāng)心氣壞了身子�!�
“駱寧她好歹毒!”白氏的喉間犯腥,幾乎要嘔血,“我沒有對不起她,她卻這般惡毒回我!”
【第042章
又生毒計,卻被駱寧窺探到了情報】
侯夫人也懨懨。
她心口疼,沒什么胃口。
她的長子駱寅棒傷好了,可以正常行走,依舊去吏部當(dāng)差。
他的目標(biāo)是做吏部尚書,為此他可以不擇手段。
吏部尚書是天官,天下官員的升遷都捏在手里。
他有鎮(zhèn)南侯府的爵位,有邱士東的滔天財力,還有余杭白氏的輔佐,不難成功。
只是,他最近恨自己官職太小,不能震懾駱崇鄴,替母親和白慈容撐腰。
“……甄媽媽也挨了打?”駱寅滿心憤怒,“他日,我也要叫他嘗嘗棍棒滋味!”
“他”,自然是指鎮(zhèn)南侯駱崇鄴。
駱寅對他的怨恨,已經(jīng)到了極致,日常言語都會帶出來。
白氏狠狠剜一眼他:“住口,要謹(jǐn)言!”
駱寅深吸一口氣,半晌才道:“娘,這些都是駱寧鬧出來的。她這個忘本的孽畜,真該活活被打死�!�
又道,“娘,您得下狠心。哪怕她是您生的,她身上流淌駱家的血,遲早會反噬您!”
侯夫人白氏的心口一緊。
她理智上知道,應(yīng)該盡快把駱寧送走,哪怕用些極端的辦法;可情緒時常作祟。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舍,還是不敢。
生死是大事!
白慈容在旁邊,低聲勸駱寅別惱火,還說:“大哥,阿寧姐還有用處的。”
又道,“做買賣也會虧本。這次的事,若是成了,自然咱們占好處;沒成,也只是甄媽媽挨了頓打,咱們損失不大。”
她看向侯夫人,聲音溫柔,“娘,甄媽媽到底只是奴才。您這幾十年好吃好喝養(yǎng)著她,她理應(yīng)替您出力。
她挨打,只是做了她的本分,您不必為此傷懷。要是總盯著這些小事,才失了做大事的機遇。”
駱寅頷首:“娘,阿容才是大胸襟。您已經(jīng)是侯夫人了,不是余杭商戶女。您的膽子呢?”
侯夫人看向他們倆:“你們反了天,竟數(shù)落我�!�
白慈容見她恢復(fù)了一點力氣,笑道:“娘,大哥只是怕您喪失了斗志,反著勸您。娘,您不止有阿寧姐,還有我們兄妹仨。
我們?nèi)齻人的前途,頂不上阿寧姐一個人嗎?等咱們成功了,才是真的有錢、有權(quán)的富貴好日子�!�
侯夫人深吸一口氣:“這話不錯。我是一時氣狠了,走了岔路。”
“這樣我就放心了。”駱寅道。
又忍不住發(fā)狠,“不給駱寧一點教訓(xùn),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與甄媽媽挨的打,她得加倍還回來�!�
白慈容眉目溫柔,修長眼睫閃了閃:“大哥,你有什么辦法?”
駱寅想了下:“一時也想不到。我在外頭,內(nèi)院的事還得靠你們。”
“大嫂可以幫你。”白慈容說。
侯夫人也沉吟。
“快要到上巳節(jié),盛京女眷們都要出城踏青。不少門第設(shè)探春野宴。阿寧姐肯定會收到邀請,這是個機會�!卑状热萏嵝�。
駱寅:“的確。”
侯夫人想了想,才說:“上巳節(jié)的機會,應(yīng)該留給阿容。阿容需要露個面。就連駱宛都結(jié)識了閨秀,有了些人脈,阿容一個世家千金都不認(rèn)識�!�
白慈容秀美面頰,浮動一點愁苦。
她輕輕柔柔嘆氣。
她去年才及笄,今年春宴才有資格出現(xiàn)人前。
她與白氏籌劃那么好,她也是滿心期待。
依她的容貌、才學(xué),只需幾次春宴,足以名震盛京世族。到時候再結(jié)識幾名閨秀,前途不愁。
白慈容沒見過比自己更美的女子了。她有張像她姑姑的臉。
當(dāng)年,她姑姑就是憑借這樣的美貌,引得駱崇鄴欲罷不能。那么市儈貪婪的駱崇鄴,明知道娶了商戶女對前途不利,還是求娶白氏做正妻。
——當(dāng)然,也是在乎白氏豐厚陪嫁。
白慈容的陪嫁,只會比姑姑更豐厚;而容貌,也在姑姑之上。
她只要出現(xiàn),傾慕者必定無數(shù)。
可惜,她至今沒有特別適合的機會出場。
第一次出席的場合,太重要了,奠定了她的身價。比如說嘉鴻大長公主的壽宴,也比如說門閥世族家的春宴等。
駱寧攪局,姑姑正月被禁足,而后她又受傷,這些全部耽誤。
“佳人福薄�!卑状热萑滩蛔≡谛睦飮@氣。
她聽到駱寅說:“兩件事,并不沖突。駱寧出丑,越發(fā)襯托阿容光彩奪目�!�
又道,“娘,探春野宴,都是在城區(qū)河邊搭棚。哪怕有些下人守衛(wèi),混進(jìn)去也很容易。
我聽說,門閥望族的夫人們,早已圈好了地方,圍了幔帳,只等三月三這日�!�
白慈容眼眸亮了三分:“當(dāng)真?”
“自然!”駱寅說,“我去打聽,把門閥望族的誥命夫人與諸位公主、郡主的幔帳位置都打聽清楚。”
侯夫人也有些興奮。
她看向白慈容,眸色溫柔:“咱們倒霉了好幾個月,該走點好運了�!�
白慈容應(yīng)是。
駱寅又道:“娘,我出去打探消息。您與阿容想個辦法,不能叫駱寧好過�!�
侯夫人心口的郁結(jié)都散了,又恢復(fù)了情緒:“此事我自有計較�!�
距離三月三時間不多。
鎮(zhèn)南侯府正式接到了嘉鴻大長公主的請柬。
這次,嘉鴻大長公主送了四張。送請柬的管事婆子特意叮囑:“大小姐千萬得去,公主等著您添彩�!�
駱寧拿了兩片金葉子賞她:“一定去,多謝公主厚愛�!�
哪怕是公主府的婆子,見慣了好東西,也被兩片金葉子打動了。
她回去后,對著嘉鴻大長公主連連贊駱寧禮數(shù)周全、說話客氣,長得也可親。
下人最會逢迎與踩貶。
公主聽到婆子夸駱寧,輕輕頷首。
各方面不錯。
駱寧生得很美。不是靠脂粉、衣裳堆砌的華麗,而是皮肉與骨相都標(biāo)致;她漫不經(jīng)心,絲毫不把自己的容貌當(dāng)回事,更是叫公主高看一眼她。
不管男女,很多人一旦知曉自己容貌出色,就會忍不住想要顯擺,流于輕浮。
公主更覺得駱寧難得。
更難得的是,是她兒子終于松了口,想要留在京城,還預(yù)備成家立業(yè)。
這位小祖宗,可是從十幾歲就癡迷佛法與笛子,一心籌劃遠(yuǎn)游。動不動就想要剃度。
怎么勸,都無濟于事。不成想,現(xiàn)在改了口。
一把笛子,當(dāng)珍寶。
公主快要喜極而泣了。
她要不是礙于自己皇家大長公主的尊貴身份,都恨不能去巴結(jié)駱寧。
駱家門第不高也不低,公主心里也會擔(dān)心駱寧為人小家子氣。
見下人都贊,她才真正放了心。
駱家也在籌備三月三踏青。
駱寧拿了請柬給祖母,叫祖母分派下去。
“叫你二嬸、三嬸和阿宛陪你去吧�!弊婺刚f。
駱寧:“三嬸就算了。叫大嫂去,如何?”
祖母詫異看一眼她:“你大嫂?”
“大嫂這些日子很孝敬您�!瘪槍幍�。
老夫人遲疑了幾息:“你真愿意?”
“要是假話,我也不會提�!瘪槍幷f。
老夫人頷首,喊了管事媽媽:“給大少奶奶送過去吧�!�
駱寧還叮囑管事媽媽,“避開大少爺�!�
管事媽媽應(yīng)是。
晚夕,大嫂故意抱孩子來駱寧的院子玩。
小孩子已經(jīng)會叫“阿寧姑姑”了,糯聲糯氣的。長得像大嫂,有些害羞,還是個不滿兩歲的娃娃,駱寧不會因遷怒而討厭他。
她叫孔媽媽和乳娘帶著孩子去吃糕點。
“聽到他在打聽探春野宴的事�!贝笊倌棠陶f,“具體還不知,我替你掌眼。”
駱寧失笑:“多謝大嫂,只是我不太需要……”
“阿寧,你在泥潭里自救,我想幫襯你。待你將來脫身上岸,別忘了你侄兒�!贝笊┑吐曊f。
不為自己,只為孩子。
駱寧心口一酸:“大嫂,日子會好起來的。”
溫氏苦笑下。
【第043章
駱寧看男人出神】
轉(zhuǎn)眼到了三月初一,老夫人的西正院散出煮熟的福豆粥,駱寧接到了大嫂遞過來的信。
大嫂還真打聽到了。
她這個人太軟、太怯懦,駱寅與侯夫人都對她不設(shè)防。
可人清醒,也只是一瞬間。
駱寧之前也有點輕瞧她,怕她立不起來,只知道哭哭啼啼。哪怕看透了,也勸不了自己站立。
如今才知道,她柔弱外表之下,如此堅毅。受了傷,就絕不回頭。果斷、堅強甚至有些聰慧。
駱寧看完了她的信,轉(zhuǎn)手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