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沒想到,他能為了一個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種的兒子,貼錢給人買了房。那她女兒呢?剛工作時就那么點工資,還得在市里邊租房,不都是她在補貼。
周旺財雞賊,周倩蠢貨。
周倩每次回家,周旺財只要買點菜回來親自下廚,說點好聽的屁話,周倩就當(dāng)真了,以為爸爸最愛她。還蠢到不要花爸爸的錢,覺得他在工廠里上班,賺的是辛苦錢,自己坐辦公室,不累。
她多說兩句,女兒還覺得她強勢,還在挑撥父女感情了。
也怪她,不愿意讓女兒知道這些糟心事,一直把她保護得很好。
本說要減肥,每晚都控制不住吃一大碗米飯,但今天著實氣得她晚飯都吃不下,在家等著周旺財回家。
過了飯點,他都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董莉好面子,不會跑去鋼絲廠里找他。在家邊等他,邊把所有存折儲蓄卡都拿出來,算了下手頭的錢。恨不得他出個意外死了,她就能當(dāng)寡婦拿到他所有錢了。
等到周旺財回來時,已經(jīng)晚上一點了。
還以為他出去鬼混了,卻是穿著工作服,滿身的機油,混著汗臭,手腕上是沒洗干凈的草木屑,累得邊脫衣邊扭腰,打著哈欠看到她時,問她,你怎么還沒睡。
“你平時幾乎不加班,怎么這么晚才回家?”
周旺財愣了下,“這不是最近業(yè)務(wù)忙嗎?”
“哦,你給你姘頭兒子買房了?”
“你在講什么,神經(jīng)病�!�
董莉抄起旁邊的掃帚就往他身上打去,門已經(jīng)在他進來時被鎖死,他跑她追,家里不大,見準(zhǔn)了就抽,跑到廚房時,她又順手拿了把菜刀追他,“你要不說,我把你手砍了,有種你就去法院告我。”
累到半夜,周旺財哪里還有什么力氣,跑回到客廳,一屁股坐在了沙發(fā)上,“出了一點,沒多少,這算借她的�!�
“真是你的種?回頭我告訴倩倩,她還有個弟弟呢。”
“你發(fā)什么瘋?”周旺財警告她,“你要跟她說這沒影的事,我跟你沒完。”
董莉冷笑聲,“那你就讓她當(dāng)傻子?你給人兒子買房,自己女兒在外面租房?你賤不賤?”
“別說了,等我最近賺筆大的,過年前就去看房,把這事給定了�!�
信他個鬼。
董莉冷靜下來,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得為女兒和自己打算。這么多年都是這個德行,徹底灰心不過是買房一根稻草。
她準(zhǔn)備明天就去找林夏,把人吩咐的事匯報了。早起去隔壁村的葡萄園里買點剛上市的美人指,討好了人家,有這個人脈在,比什么都強。
次日,林夏照常去了集團上班,程帆有事早出門了,出門前來臥室?guī)退瘟搜鬯幩�,跟她說喊了司機來送她,別自己開車。
眼睛幾乎沒感覺了,除了傷口還在,遇上風(fēng)吹會疼一下,不影響日常生活和工作。
她昨天走得早,上午來了就把剩下的事情收了尾,干完活想休息下不看電腦時,林建華就打來了視頻。
這是他去美國后,第一次來電話聯(lián)系她,他那邊應(yīng)該是晚上。
她按了接聽,屏幕上出現(xiàn)的卻是他后置攝像頭里的內(nèi)容。他年紀(jì)大了,對微信視頻操作不熟悉,估計是按錯了。
這是正在餐廳,實木餐桌上放了一堆紙質(zhì)文件,他手邊是一支鋼筆和一副眼鏡,旁邊還有兩本英文。
林建華不會英文,那就是孫玉敏在讀的書,她看了眼,好像書名叫《Must
I
Go》。正要看另一本的書名時,林建華反應(yīng)過來,翻轉(zhuǎn)了攝像頭。
他正拿了桌上的老花鏡戴上,“下周就要競標(biāo)拿地了吧�!�
林夏看著他正穿著睡衣,“對。”
“既要忙競標(biāo),工程部那邊的事也要你操心�!绷纸ㄈA笑了下,“這是給你的考驗,你做好是應(yīng)該的,出了岔子,我唯你是問�!�
“對了,我看到昨天照片了。怎么讓林洲站你旁邊,這種場合,他沒必要出席。”
“爸,你別這么說�!绷窒哪昧藦埍愫�,隨手在上面寫下了書名,“他的工作能力挺強的,還很拼。你給他的職位都委屈了他,等你回來,工程部的副總給他做吧�!�
林建華瞇了瞇眼,女兒的反應(yīng),是他沒有想到的,“為什么?”
“我覺得他有這個能力,就當(dāng)考驗了�!�
“我考慮下。最近辛苦你了,注意身體,不要太累。”
林夏打開抽屜,將便簽塞了進去再合上,看著屏幕上的父親,嘗試著問了句,“媽媽呢?”
“她去睡了�!绷纸ㄈA嘆了口氣,像是終于找到了人吐槽,“哎,我在這,簡直是來過苦日子了�!�
聽到他難得如此輕松而生活化的抱怨,林夏覺得稀奇,“怎么了?”
“我這三高,剛到這就在床上躺了兩天才緩過來。她就開始逼著我早上空腹喝西芹汁,晚上吃沙拉,不給我吃一口米飯。我在這又不會英文,還只能靠她�!�
“您是該注意身體,控制血壓和血糖�!�
“周末還得陪她去教堂。你說人被釘死在十字架上,多不吉利啊,怎么還被人拜上了。”
林夏啞然失笑,“你別瞎說,那是人家的宗教信仰�!�
看著如此絮叨的他,她忽然想跟他說她被林建業(yè)摸了手的事。這樣尷尬的事情,她至今未跟一個人講過。跟自己的爸爸說,是可以的吧。
“爸......”有點難以開口,她嘗試著說出口,“我早些天在糕點店門前,遇到了叔叔�!�
“嗯,打招呼了嗎?”
“打招呼了,他排在前面,臨走時給了我一盒糕點�!�
“怎么了?”
“他摸了下我的手�!�
林建華愣了下,“什么意思?”
“他故意地摸了下我的手�!�
他輕笑了聲,“你在想什么?想多了你�!�
她下意識立刻反駁了他,“沒有�!�
“別這么多疑�!逼聊簧系娜艘荒槻恍�,甚至覺得她很可笑,又補了句,“不要有這樣的想法,不然你該去看心理醫(yī)生了�!�
他的好臉色不再,像被一件不悅的事打攪了好心情一般,一錘定音,“好了,掛了。”
視頻被掐斷,沉默的辦公室,過了半分鐘,手機屏幕徹底黑掉,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臉。腦中的弦倏然繃斷,她操起手機就往墻角砸去。
林夏提醒著自己這是在辦公室,又任憑著內(nèi)心的暴虐,隨手把面前空著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那樣不屑且質(zhì)疑的眼神,從她的年少時,就在他臉上出現(xiàn)過。
他不會嚴厲地罵她,在大多數(shù)事情上,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時,他都覺得她很蠢,說她這樣想腦子有問題。
當(dāng)時她最激烈的反抗不過是跟他辯論,但他總是一副不愿意、沒時間、懶得跟她多講的樣子。后來她就習(xí)慣了在他面前少說話,少說少錯,沒了爭執(zhí)之后,那樣的回憶,都像是她青春的叛逆,過去就好。
在這樣情緒失去控制的時刻,記憶片段重新浮現(xiàn)在腦海里,再次體驗著曾經(jīng)的感覺。她都快三十了,對于那種感受,會再次被打倒,想毀滅目前所及的一切。
手顫抖著,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沖動,跟自己一遍遍說,你不能在辦公室這樣。卻是又把線拔了,將固定電話砸在了地上。
她已經(jīng)在看心理醫(yī)生了。
她沒什么問題,非常愛護自己,情緒失控后會主動求醫(yī)。怕疼,寧可砸東西發(fā)泄都不會用自殘來傷害自己,壓根就不會有自殺傾向。
失控之后,平靜下來,她又一點事都沒有。甚至?xí)此甲约海X得自己神經(jīng)病,那么點事,你至于嗎?
此時,震動聲從辦公室的某處嗡嗡傳來。
她晃了神,像是被喚醒,像被聲音牽引著去尋找源頭。是被砸在角落里的手機,沒摔壞,她想彎腰撿起手機,腿卻癱軟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窗外的陽光照在了手臂上,一根根毫毛都能看的清楚,屏幕碎了的手機在孜孜不倦地響著,是程帆的電話。
她不想接,不想跟任何人交流。雖然咨詢師跟她說過,要不要嘗試下,在情緒失控時,打電話給信任的朋友,讓你轉(zhuǎn)移注意力。
有時,也想讓心里曬進一點陽光。
在電話快被掛斷之前,她點開了接聽鍵。
“眼睛怎么樣?中午再滴次消炎的眼藥水,我讓人給你送了蒸汽眼罩過去,午睡時用�!�
“好�!�
聽著她簡短的回答,他問了句:“在忙嗎?”
“沒有�!�
批文件的手頓住,放下了筆,雖然辦公室里只有自己一個人,他卻放低了聲,“喂,你不會心眼這么小,還在生我氣吧�!�
她抱著膝,坐在地上,聽著他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沒有�!�
“那我去接你,一起吃午飯?”
“不要。”
“不開心嗎?”
“有點累�!�
話剛落音,敲門聲就響起,她皺著眉起身去開了門,是秘書,手里提著一袋東西,跟她說這是程總派人送來的。
林夏接了過來,放到茶幾上,瞧了眼,里面是幾盒蒸汽眼罩。
電話那頭的程帆聽到了動靜,“覺得累就拿一片敷上,什么都別想,去躺二十分鐘�!�
她難得如此聽話,拿出片眼罩,去躺到了沙發(fā)上,“程帆。”
“嗯?”
“能不能別掛斷電話,陪我十分鐘就好�!�
他笑了,“可以,累了就休息,別擔(dān)心睡不著�!�
帶著濕意的熱氣從眼罩里印到了閉著的雙眼上,暴躁而無助的心漸漸下沉而平靜,逐漸找到了自我掌控感。
電話那頭很安靜,聽到了筆尖在紙面劃過的聲音,將文件丟到另一邊的聲音,他喝水咽下的聲音......
當(dāng)再次聽到敲門聲時,她一下子驚醒,以為睡了許久,但看了通話時間,不過才二十分鐘,手邊的眼罩還微熱著。
林夏終于醒了過來,恍如隔世,十分確定此時自己已經(jīng)徹底恢復(fù)了冷靜與正常,“喂,先掛了,我有事。”
程帆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她掛了電話�?粗Y(jié)束的通話,他搖了搖頭。這個女的,利用完他就丟。
在外頭敲門的秘書心有忐忑,林總不喜歡總被人敲門打擾。但剛剛程總的東西,不能不立刻送給她。現(xiàn)在又有人專門來找她,就在外邊等著,萬一是個重要的人,不立即通知,就是工作失誤。
門被打開,她還沒來得及說話,眼神凌厲的林總就來了一堆指示。
“找保潔阿姨幫我打掃下辦公室,去幫我買個手機。還有,找人給我的辦公室全鋪上地毯�!�
“好的�!�
“找我什么事?”
“有個叫董莉的人說有事要找您,她看起來跟你很熟的樣子。我才來問你下,需要見她嗎?”
林夏笑了。
“把她請到隔壁會議室,給她倒杯熱茶。”
第40章
董莉挑了身最得體的裙子,難得穿上了一雙帶跟的涼拖,整理了頭發(fā),涂上了女兒用了一半給她的口紅。
周旺財看著她在打扮,問她去哪。她拎了東西在手上,說去找老馬,就扭著屁股出門了。
走往公交站臺的路上,還碰到了周旺財他姘頭騎著車去上班,她視若無睹地繼續(xù)往前走。卻想起多年前,周旺財在鋼絲廠里,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自己剛爬上姘頭的床,她老公就打了電話說要回來吃飯。
看,既要采花,又要踩花。既要睡你,又要毀你名聲。
她坐了公交車再換乘地鐵,難得進城,一下地鐵看到密集的樓層建筑就失去了方向感,天熱還有點暈。
現(xiàn)在哪里還有在路邊招手就停的出租車,不過就這點路,董莉摸索著找到了建林集團。到門口時,抬頭看了眼,可真氣派的大樓。
到了前臺,她說要找林夏,這里的秘書都客氣而禮貌,說稍等,打了電話后,又領(lǐng)著她進電梯。沒想到,電梯里都這么涼快,來的路上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濕得黏在了背上。她偷偷扯了下衣服,希望早點吹干。
到了不知哪一層后,董莉又被另一個秘書領(lǐng)進了一個房間。還給她倒了一杯水過來,說林總馬上來。
她連聲說不急,待人走后,急匆匆灌下了半杯水,坐在椅子上吹著空調(diào),再看著窗外的風(fēng)景,心中感嘆,可真厲害啊。
林夏去了洗手間,洗手時看了下眼睛,里邊還有點紅血絲。下邊傷口處還有膿液流出,她拿了紙巾擦去。
將紙巾扔掉后抬頭時猝不及防看到鏡子里的人,她覺得有些陌生。無法想象這就是剛剛失控的自己,想要砸掉一切時,到底是多面目可憎。
冷靜下來后,她幾乎能瞬間以上帝視角來審視自己。理性抉擇,摒棄將自己當(dāng)弱者的心態(tài),淡然看待林建華的反應(yīng)。去做該做的事,應(yīng)當(dāng)修煉得刀槍不入。
有些分裂,但她慶幸是后者更多。
擦干了手,林夏走去了會議室。
打開門時,她笑著說,“你直接讓老周給我打電話就行,怎么還特地跑一趟?你怎么過來的?”
董莉站起了身,“地鐵過來的,我這打擾你工作了吧?”
“哪里的話?”林夏看了眼她,衣服都濕透了,旁邊的地上還有兩個紙袋子,里面結(jié)結(jié)實實地放滿了東西,“天這么熱,趕來太辛苦了�!�
“沒有沒有�!倍蜻B忙擺手,“現(xiàn)在葡萄剛上市,我給你捎了點美人指,還有點土雞蛋,可有營養(yǎng)了。”
“好,那我不客氣,全部收下了�!�
林夏拉開了椅子坐下,心想這可比林家那些鄉(xiāng)下親戚客氣多了,那些人受過不少他家的恩惠,也沒情商到逢年過節(jié)送點東西打點好關(guān)系。難道是覺得她家有錢,就理所當(dāng)然地應(yīng)該幫他們嗎?
這些東西不值錢,重要的是心意。
“咱們鄉(xiāng)下就只有這些東西,還怕你看不上呢�!�
“怎么會?”寒暄完,她進入正題,“是讓你打探的事有結(jié)果了嗎?”
“別提了。”董莉一臉嫌棄的樣子,“你絕對猜不到,要我說了,估計您還覺得我在造謠說謊呢�!�
林夏不想聽她多鋪墊,“直說吧�!�
像是怕有人在偷聽,董莉壓低了聲音,“他以前,把一個十二歲的姑娘,給玷污了�!�
說完這句話,董莉看著對面的林夏,想聽她發(fā)表一兩句意見,但她卻抿著唇一言不發(fā),一雙神似孫玉敏的雙眼,漠然而銳利地看著自己,似在催促著繼續(xù)說。
她沒有再停下,一口氣把打探的來龍去脈和關(guān)系都給說了,在來的路上就組織好了語言,還糾結(jié)了半天,要不要說自己給人送了一條中華的事,畢竟還是軟中,挺貴的。但還是沒說,不然顯得自己在向人要錢一般,多小氣啊。
林夏面無表情地聽完,她之前有過很多種猜測,比如貪過頭,比如膽敢冒犯孫玉敏,這個真相,是她絕對沒有想到過的。
那么小的姑娘,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外頭烈日燒灼,里頭空調(diào)溫度剛剛好,她卻毫無緣由地背后一涼,一閃而過的詭異,她分辨不清源頭,但絕不是被他摸了下手這件事。
董莉喝了口水,感嘆了句,“這事放在以前,是要吃槍子兒的。老太太這么慣著小兒子,她也有責(zé)任�!�
林夏心中不悅,她厭惡那個老太婆,不是一天的事。死的時候,她都嫌去殯儀館晦氣。參加完葬禮,她就去泡了澡做按摩,還特地用了柚子味的精油。
老太太沒帶過她一天,活著的時候也不在一起住,兩人自然沒什么感情。但很小的時候,她就覺得這老太太不是個東西。
小時候,某一年的暑假,老太太來家里住一陣子。她午睡起來,連鞋都忘了穿,打著哈欠走去一樓想拿冰棍。還沒到廚房,就聽見了老太太在跟保姆說話。
老太太罵她哥哥,說他打扮得不男不女,頭發(fā)染成了什么樣,要么出去,要么躲在屋子里,一點教養(yǎng)都沒有。
不想再聽下去,她走進廚房,對著老太太說,這是我家,你可以滾的。
老太太打電話喊了林建華回來,說你女兒不讓我在這呆,讓他送自己回家。
她自然被爸爸罵了,還讓她站在墻角反思。
沒一會,孫玉敏也回來了。一句話不說,就帶著罰站的她出去吃飯了。
在那時城中最高檔的餐廳里,她吃著意大利面,孫玉敏卻沒有吃,拿了杯酒在慢酌。等她吃完,才問了她,為什么要跟奶奶那么說話。
她沒有回答。
沒有原因,她就是不想哥哥被那么說。雖然奶奶也嫌棄她是個野丫頭,本地方言都不會說,跟外婆打電話時一口A市的土話,跟個外地人似的。
孫玉敏沒有逼問她,還難得的吃完飯帶她去買了個冰淇淋。
回到家時,老太太已經(jīng)回了鄉(xiāng)下。沒幾天,閑聊的保姆也被辭退。
“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太惡心了。”
事情已經(jīng)講完,剩下的就是嘴碎的廢話,林夏犯不著在她面前多說一句,更不需要去附和她的話,問了她,“林建業(yè)現(xiàn)在住哪?”
“大部分時間都住鎮(zhèn)上,雖然城里有房,但更喜歡在鄉(xiāng)下玩�!�
“玩什么?”
“打麻將。”
林夏不信一個猖狂到無法控制自己、連侄女手都敢摸的人,私下里,會只玩麻將。
看著沉默的林夏,董莉忽然意識到?jīng)]這么簡單,猜測著她的心思,“要不要我去打探打探,他還玩什么?”
“不用�!绷窒膿u頭,這些黑色產(chǎn)業(yè)非常危險,“你不要再管這件事了�!�
這都快飯點了,要再賴著,就是明著讓人請吃飯了。她也沒料到林夏的反應(yīng),竟是一句話都沒有。年紀(jì)輕輕,心思就這么重,董莉站起了身,“跟你說完,我這一趟任務(wù)就完成了。你工作忙,我就不打擾了�!�
林夏看了眼表,已經(jīng)十一點,“吃個午飯再走吧�!�
“別別別,你忙,千萬別這么客氣請我吃飯�!�
“要的,不過我下午有會,我禮數(shù)不周,只能讓秘書帶你去附近的酒店吃自助午餐了�!绷窒恼酒鹆松�,開了門,喊了秘書過來,秘書過來時遞給她一個信封。
她接了過來,關(guān)上門,遞給了董莉,“這件事辛苦你了,你別跟我推辭。今后有事我能幫上忙,直接來找我�!�
董莉看出她不喜歡跟人多啰嗦,喜上眉梢,邊說你太客氣了,邊接過了紅包。再被外邊秘書帶去了酒店吃飯,這一趟收獲頗豐。
辦公室已經(jīng)收拾干凈,似乎一切都沒發(fā)生過。林夏靠坐在辦公桌上,看著外頭的天空緩一緩。
財富能帶來充裕的物質(zhì)享受,擁有更為便捷與安全的生活,以及獲得更多的尊重。
但有時,安全是種幻象。比如,如此危險的一個人,你卻不知道就在身邊。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被焚及時都不知何時種下了惡果。
集團的業(yè)務(wù),林建業(yè)從來就插不上手。在生意上,似乎不會被他影響。
這么些年,他未再被抓到過。那很可能在一條黑暗的產(chǎn)業(yè)鏈中,他成了參與者。
既然林建華知道這一切,剛才那么否認,難道是認為他不會變態(tài)到如此程度?是無暇顧及,還是逃避現(xiàn)實。
林夏閉了眼,不敢再想另一種可能。
孫玉敏只做到了將他逐出集團,那她又可以做些什么?
這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她該如何拆除。
心中又苦笑,他跟林建華這樣的關(guān)系,能如何拆除。要么送進監(jiān)獄,連林建華都沒能力撈出來;要么徹底爆破,再無后患。
她最近事情有點多,下周競標(biāo)。前期資金已到位,資金使用成本在合理范圍內(nèi)。已將主要的幾家對手盤了一遍,A市不是經(jīng)濟太過發(fā)達的城市,不會競拍觸頂?shù)綋u號,熱門地段,競爭也不會小,她需要親自跑一趟。
這周末是家庭日,得跟程帆去他家。
等忙完競標(biāo)的事,再去想如何處理林建業(yè)。
周日,程帆開車帶林夏回家,一到家,周敏就讓他去書房找他爸。
進書房時,程云鶴正和程遠在說話,他從書架上抽了本書,躺在了沙發(fā)上隨便翻著。
父子倆看了躺在沙發(fā)上的人一眼,繼續(xù)了被打斷的對話。
“回來時的飛機上遇到了他,我上前打了招呼。不知他怎么回京州了,可能是探親,他還說有機會要來拜訪您�!�
程云鶴沉思了會,“你怎么想的?”
對于一個曾在京州幾乎快登頂?shù)娜耍两褚倭⒉坏�,背后修為與功力略見一斑。程遠似乎早就準(zhǔn)備好了答案,“你們是你們的關(guān)系,我與他并無私交�!�
程云鶴笑了,很滿意兒子的回答,“現(xiàn)在時局不同了,你離開京州之時,我就送了你四個字:獨善其身。就算位置再高,都不要有過多的往來。眼光要放長遠,暫時走得慢一點,也不要心急�!�
“我一直記在心上,最近時常有感嘆。人要堅持自己的路,知道自己始終有選擇,總會走出個結(jié)果�!�
“怎么說?”
“還記得我有個朋友,老方嗎?曾經(jīng)帶他來見過你,前陣子,他升到了一個很不錯的位置�!背踢h仍為老友開心,“剛工作那會,我跟他在同一個單位。他連領(lǐng)導(dǎo)的話都時常不聽,周圍同事都說他不求上進,遲早混不下去。結(jié)果,這么多年,他起起落落,如今有了這么好的結(jié)果�!�
程云鶴點了頭,“記得,他怎么個不聽領(lǐng)導(dǎo)的話?我怎么沒聽你說過?”
“那時單位有個重要的上級驗收工作,驗收前有上級工作組入駐,單位就給安排了一個舞會。通知年輕女士去,領(lǐng)導(dǎo)覺得去的人不多,氣氛不夠,就讓主任去宿舍門口竅門喊漂亮的同事,有些人婉拒,有些人掛不住面子去了。喊到老方女朋友時,老方直接罵了句,說這種好事,你怎么不讓你老婆去�!闭f到這,程遠自己都笑了,“在單位里,沒有市場化的流動機會。要往上走,就只有一條聽領(lǐng)導(dǎo)的話�?此茮]選擇。但其實是有的,就像您說的,慢一點�!�
“是啊,慢一點。有自己的原則,為人處事更謹慎些。還有,不要看中物質(zhì)享受�!背淘弃Q漸漸提高了聲,“那是通往腐敗的道路。更不要像某些人,坐都沒個正形,還非得躺著。”
程帆放下了書,站起身往書桌前走去,“爸,上次見程飛時,他還說京州夏天太熱了,讓你去新加坡度假。要不咱一家人包機去吧,你們不能腐敗,我可以。”
程云鶴鼻子都要氣歪了,看看這兩個兒子,一對比,小的就是用來氣他的,“那么點小地方,誰要去?”
“嘖,您這還看不上了。”程帆不愿再被批評腐敗,問了他哥一句,“誰要來拜訪咱爹啊。都說人走茶涼,咱家的茶,還熱乎著呢�!�
“張青明,不過你應(yīng)該不認識。”
“沒印象�!�
“他哪里知道?那時他還在上小學(xué)吧�!背淘弃Q看向了小兒子,“你哥回來了,你才知道要回家��?上次帶你媽去體檢,把你媽氣成什么樣了,回來就在我耳邊念叨你�!�
“是嗎?我看她體檢報告結(jié)果挺好的啊�!�
程遠裝傻緩和了句,“你回頭把她體檢報告發(fā)我一份,上次她還有點輕度脂肪肝,這次查下來好點了吧�!�
“好點了,她說自己天天吃沙拉呢�!�
程帆摸了下口袋中的手機,怎么就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