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的神明。
我未知姓名的陌生人。
林祁現(xiàn)在十五歲的模樣,單薄而纖細(xì)。
少年的五官浮現(xiàn)隱忍的痛苦。
脆弱的手指緊拽著男子衣襟,不自覺的靠近他的手,那能為他帶去痛苦的東西。傷口愈合有些癢,甚至帶點(diǎn)火辣辣的感覺,他臉色潮紅,眉宇間盡是難耐。
意識迷迷糊糊。
……我去……這是什么感覺……中春·藥了?
殷問水笑了,如梅花破冰般驚艷。
桃花眼里溫柔緩緩,他輕聲說:“……這是真實(shí)的你么?”
或許是童稚時(shí)那種不敢冒犯的想法太過根深蒂固。即便懷中的少年是這般叫人色授魂與,他也生不出半分綺麗思想。只覺得很美很可愛很歡喜,那么美難么可愛那么歡喜,他不想讓世上另外任何一個(gè)人看見。
從天際有無數(shù)人飛奔而來。
耗盡全身力氣,奮力吼道。
“——尊上留步��!”
凄厲的呼喊蘊(yùn)藏著出竅期大能的實(shí)力,直沖云霄,整個(gè)天地回蕩著這磅礴的聲響。
魔域之巔的年輕尊者,神情在抬起頭的那一刻,又變得冷漠高高在上,俯視腳下被他一劍永溺黑夜的人,桃花眼深處只有薄涼。
魔域里所有生靈熄聲。
殷問水雙手抱著少年,垂落腰間的長發(fā)隨風(fēng)而動(dòng)。沒說話,靜看著一群老者,從萬里之外奔赴而來,跪在他的腳下。
幾十名出竅大能,齊齊跪下。
不敢放過這一次機(jī)會(huì),他們已經(jīng)等的太艱難了。
“求尊上,解開禁錮!”
一字一句發(fā)自肺腑,震徹蒼天。
求尊上,解開禁錮!
所有呆滯原地的修士像是被這一聲驚醒了神識。
求尊上,解開禁錮。求尊上,饒恕眾生。求尊上,救贖魔域。
為什么這位會(huì)出現(xiàn)在這里,無人得知,只知道這是千古難逢的機(jī)會(huì),逃出這個(gè),看見光明的,最好的機(jī)會(huì)。
出竅大能的聲音,驚醒了所有人,正在修行的,正在戰(zhàn)斗的,盤坐黑暗的,無數(shù)雙眼,無數(shù)人,如窺神跡。齊齊望向天峰所在的方向。望向那個(gè)明月之旁的年輕尊者。
他們驚,他們喜。
跟隨出竅大能的聲音,砰,跪在了地上。
野獸也屈膝,朝天叫吼。
“求尊上,解開禁錮!”
一聲起,一聲落,最后千人千嘴,萬人萬口,眾生眾聲,氣勢如虹,驚得山丘崩塌,塵土飛揚(yáng)!
“求尊上,解開禁錮!”
“求尊上,解開禁錮!”
“求尊上,解開禁錮!”
從大地貼著天峰扶搖而上的風(fēng)把每個(gè)人聲音都帶到了他的耳側(cè),眾生由靈魂深處發(fā)出的請求,不在他心里起一絲波瀾。
懷里的少年被聲音驚動(dòng),略微,皺了皺眉。他身上的痛苦已經(jīng)褪去,但是神識還是模糊的,未清醒,只覺得好吵。
殷問水一只手,輕輕捂著了少年的耳朵,直至少年的眉頭平下,才抬眼,看著天峰之下匍匐跪拜的人,茫茫人海,一望無際,直達(dá)天邊。
月色清寒。
黑衣的尊者,唇角不帶笑,他開口,聲音自天峰之上,一如雪落青山聚流而下。
“求我何用�!�
天地瞬間無聲,屏息凝神。
殷問水抱著少年,身形慢慢淡去,連帶著月亮的幻影也漸漸消散,光線從遠(yuǎn)處慢慢收了回來,大地又重歸黑暗。
“與其求我,不如求天,求道,求不滅�!�
他的話語冷淡,唇邊帶了一絲嘲意。
“等惡相盡諸罷了。”
“何時(shí)天道謂我眾生無辜,何時(shí)我便放過蒼生�!�
月亮的光輝散去。
有人通紅著眼去追逐,但終究光明從指尖留去。誰發(fā)出了一聲嗚咽。匍匐地上的老者都將頭埋入黃土,吃進(jìn)風(fēng)沙,內(nèi)心發(fā)出絕望的哀鳴。
沒能抓緊石塊,就要從天峰上落下去的絕望驚恐在夢里林祁都還心有余悸。
不——!他不想死!臥槽!抓住��!臥槽!別掉下去!別死!
他是被自己活生生急醒的。
醒了之后一把坐起,呆愣了幾分鐘,再看眼前的景象,一時(shí)間傻住了。
這里是哪里?
唔?
他第一時(shí)間低頭,看自己的手,白白凈凈的,沒有一絲傷痕,連疤都沒有,跟剝了殼的雞蛋似的。擦,這什么情況。林祁捏了一把自己的手,確認(rèn)了這里不是夢,那么這里是哪里?
云光從外面照射進(jìn)來,精致奢華的大殿,紫爐燃著清淡的香,他所在的床非常大,黑色雕木,青色帷幔,這是他在林家都沒有享受過的待遇。
手里的被子也非凡品,充沛的靈氣叫人舒爽無比,林祁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了,被換了,是白色絲綢長衣,滑滑的,他抬手,衣袖就能直接落到底。
林祁表情驚悚:“……我的媽,穿越了?��!”
那等下會(huì)不會(huì)有小丫鬟來少爺少爺?shù)睾?br />
他?
門被推開了,卻不是小丫鬟,是一個(gè)青年。
逆著光,一襲黑衣,暗紋流云,氣勢卻十分逼人。
青年走近了,非常自然地坐在了他的旁邊,長發(fā)流落,眉眼冷淡,從床邊的桌案上取下一個(gè)小碗,碗里晃動(dòng)著黑色的藥汁。
青年輕聲道:“把這喝了。”
溫柔而不送抗拒。
林祁:……
臥槽�。。。。�!殷問水?�。。。�!
73、喝藥
林祁嚇得不行:“殷殷殷、殷問水?!”
擦!
怎么哪里都是他。
殷問水淡淡嗯了一聲,
也不說其他。
他垂眸時(shí)總給人一種端麗秀雅的感覺,把碗推過去,道:“把藥喝了�!�
林祁難以置信:“……你你你你你�!�
“張嘴�!�
青年皺眉,
口中吐出的字眼變了,
依舊冷淡。
林祁維持著難以置信長大嘴巴的表情。
嘴里就被喂了一勺藥水。
呸,
什么東西!
但是他沒呸出來,
因?yàn)槲兜肋挺好。
溫?zé)岵粻C,
而且還詭異的甜滋滋,
吞入腹中,瞬間暖流蔓延四肢。
嗯,挺舒服。
被喂了藥后,
他瞎愣著,啥也沒做,就瞪著一雙眼,和殷問水視線相對。
殷問水桃花眼里波瀾不驚。
眼前的少年的皮膚光滑如玉,
一頭漆黑長發(fā)顯得整個(gè)人越發(fā)脆弱美麗。剛醒來的臉上還沒有褪去懵懂,眼睛蒙著霧氣,看起來有點(diǎn)蠢。
殷問水冷靜地看了幾秒。
林祁后知后覺有點(diǎn)惱羞,低頭,咳了一聲。
殷問水修長的手拖著碗,忽而淡淡地道:“你這樣,
是要我喂你么?”
臥槽。
……可別!
林祁也顧不得尷尬,伸手接過他手里的碗。
他的手腕很細(xì),
捧著碗時(shí),
袖子落下,顯得空蕩蕩的。
殷問水坐在床邊,目光掃過林祁的脖子和手腕。
真細(xì)。
好像稍微一折就能折斷。
外面的云光透過窗,
落在他的發(fā)側(cè),青年坐在光影里,俊美尊貴如天神。良久,殷問水出聲問道:“你是怎么知曉我名字的。”
咳——!
林祁還在埋頭喝藥,被這一句話驚得,手一抖,藥灌進(jìn)了鼻子,嗆得他肝肺都要出來。
殷問水抿唇,心中微嘆氣,傾身,一手接過藥碗,一手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背。
林祁咳得很難受。
這是眼淚可以用飆字來形容的那種咳。
媽的,好痛苦。
不過更臥槽的是——殷問水這話是什么意思?
……你是怎么知曉我名字的??��!
這是什么破問題!
還能怎么知道的!
你自己告訴我的��!
失憶了??��!
別呀!那么操蛋為哪般?
等一下。
……不。
林祁昏昏沉沉的腦袋,在激烈的咳嗽中清醒了過來。
他的眼睛在飆淚,目光卻漸漸清朗。
不,不是。
一模一樣的容顏,卻不是他所認(rèn)識的,那個(gè)師弟。
之前的記憶一點(diǎn)一點(diǎn)被回憶起來,猛舍利子,亡靈谷,天峰,明月,最后緊抓住他的一只手。
能站在天峰頂上的人。
自傾天之禍?zhǔn)�,只有那一人�?br />
林祁的臉色煞白。
臥槽……
不會(huì)吧……
能感受到少年的呼吸平穩(wěn)下來。殷問水的手指順著起伏的背脊往上,糾纏住了少年一縷黑色長發(fā),沉默了會(huì)兒,開口:“你平時(shí),都是這樣的么?”
林祁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也沒聽出他語氣里古怪的溫柔!完全無法置信!不可能吧!他都要爆炸了!
結(jié)結(jié)巴巴道:“你你你你你你……哦不……您您您,您是……”
殷問水被他弄笑了,笑意驅(qū)散眼中冷淡,他耐心地詢問:“我什么?”
林祁的臉又紅又白,什么稱呼在舌尖打圈都吐不出來,他渾身的寒毛快要豎了起來。
這就是那個(gè)只存在于傳說里一劍分天的人!
這就是那個(gè)站立修真界巔峰與天并齊的人!
那個(gè)哪怕背后明里暗里吐槽了多少遍,當(dāng)真人站在他面前,他依舊會(huì)緊張激動(dòng)難以置信到血液倒流的人。
他還是說不出話來,只是臉上激烈的紅色慢慢褪去,就只有慘白。遇見大佬,遇見劍尊,并不意味著是什么好事。畢竟,在這個(gè)人面前,要他死,也只是彈指剎那的事。
殷問水輕聲道:“為什么不好好說話呢�!�
林祁欲哭無淚,只覺得玩弄自己頭發(fā)的那兩根手指就像懸在頭頂?shù)牡�,一不留神就把他咔嚓了�?br />
他也想好好說話。
無奈對方氣場太強(qiáng)。
手掌下少年的身體都是僵硬的。
殷問水將臉上的笑意漸漸斂收回去。
心底告訴自己,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