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在一起四年?,鐘黎對他的?難相處程度可謂鐫刻入骨。
以至于后來嘗試其他感情時,總感覺沒有什么激情,提不起什么興致,再沒有一個人能如他那般帶給?她狂風暴雨般的?炙熱愛意。
半步天堂,半步地獄。
走鋼絲一樣?,太刺激,偏偏人就是喜歡刺激。
鐘黎覺得這挺悲哀的?,但已經無力改變。
偏偏逃避的?道路都被堵死?了。
“五哥�!彼龁舅宦暎喙饫锲沉搜垭娨暀C,才發(fā)現(xiàn)他看的?是黑白電影,他還看得津津有味。
“嗯。”他應一聲,示意她繼續(xù)往下?說。,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柔柔靜靜地坐在那邊,如風中一株秋水仙,清冷無暇,讓人不忍褻瀆。
可他偏偏要?做這折花之人。
容凌淡笑著?撥了一根煙,卻沒點,只沖她挑了下?眉,是那樣?眉眼清絕的?一張臉:“怎么,鐘老?師又要?給?我?上思想品德教育課了?”
鐘黎被他戲謔的?眸子看得臉蛋燒紅,在心里暗啐一聲。
她有病,跟一個無賴講道理。
到?嘴的?話終于又咽了下?去?,自?己也覺得沒意思。
道理彼此都心知肚明,只是愿不愿意去?那樣?做罷了。算了,糊涂就糊涂吧,這輩子她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人了。
鐘黎的?記憶凌亂而破碎地飛舞,忽的?想起很多年?以前,他背著?她去?戒臺寺拾楓葉,因為她心血來潮說要?做標本。他不能理解地問她,為什么不干脆聘個人去?拾一些算了,還要?自?己大老?遠過去?,她橫他一眼,說你一點兒都不心誠,我?自?己去?。
她心是誠的?,做什么都是一腔赤誠,但現(xiàn)實在他們之間劃分出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容凌似乎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苦笑一聲:“你從來都不相信我?能給?你幸福和婚姻。是嗎?”
窗外瀟瀟風雨,脆弱的?玻璃窗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讓人擔憂下?一秒它就會轟然破碎。
鐘黎避而不回這個問題。
容凌高大的?身影有些蕭索,喃喃自?語:“算了,我?自?作自?受。我?在你這兒已經沒有信譽了,說什么都沒用,那我?只能用實際行動?證明了�!�
“你要?干什么?”鐘黎的?眼皮莫名跳了一下?。
她知道,這人要?是下?定決心做什么,那真是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轉而笑道:“對了,你們中秋節(jié)放假嗎?”
鐘黎怔了下?,沒好氣:“誰家中秋節(jié)不放假呀?”hу
“也是,我?魔怔了�!彼�,“那一起聚聚好不好?”
“聚什么?中秋節(jié)——我?,跟你?”鐘黎手指點著?他,又點點自?己,覺得荒誕,“中秋節(jié)是一家人聚的?……”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他眼底的?溫柔快要?溢出來。
鐘黎轉過臉去?,耳朵微紅,很小聲:“誰跟你一家人?”
翌日起來天光大亮,舒朗的?天空中漂浮著?幾?綹云絲,雖不算蔚藍明媚,比之過去?幾?個月沉沉郁郁的?霧霾天,已是少有的?好天氣。
容凌整理著?袖口?站窗口?往外望:“你去?公司?我?送你吧?”
“不用,我?自?己有車�!保M在晉江文學城
“你那車技,能應付這早高峰?”他瞥來的?眼神透那么點兒不屑的?笑意。
是寵溺的?,但瞧不起人的?意味忒明顯。
鐘黎不吭聲了,雖然后來還是坐了他的?車,可臉是沉靜的?,默默別向一邊。
容凌啟動?車輛時,回頭看了她好幾?次,彎腰替她別安全帶時輕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鐘黎怔了一下?,睫毛微顫看向他。
早上起得匆忙,她的?發(fā)絲還有些凌亂,沒來得及做更細致的?打理,微微披在削薄的?肩頭。眼兒翹,鼻兒小巧,水霧般的?眸子清冷之余又透著?一股難言的?嬌憨嫵媚,他忍不住心潮澎湃。
手中微動?,指腹摩挲過她的?小手,見她往后縮了一下?,強忍著?沒有碰她。
“放心,我?就送你到?路口?。”他淡笑著?坐了會兒,繼續(xù)發(fā)動?。
裹挾著?她的?那股入侵的?氣息消散了,鐘黎稍微自?在了些,但仍不敢輕易回頭去?看他。
好在早高峰的?車流擁堵,他忙著?在一輛輛擠得滿滿當當?shù)?車子中搶道,將畢生的?機敏反應力都用上了還是不免咒罵,嘴里時不時還能爆出兩句京字國罵。
果然,開車的?人是沒有任何素質可言的?。
不是沒見過他罵人,但像這樣?無可奈何風度盡失還是極少的?。
果然,甭管你爸是干什么的?,你是干什么的?,在這種時候都是蕓蕓眾生中烏泱泱的?一員,半點兒辦法都沒有。
這一刻,她才感覺他和她是一樣?鮮活的?俗世之人。
鐘黎忍不住勾起唇角,回頭看他。
晨光透過車窗,他半張臉映照在橘色的?暖光中,好似鋪灑著?一層碎金。
有時候很困惑,怎么會有這么好看的?人?
論容貌,沈斯時和徐靳都是佼佼者,但像他這樣?勾魂奪魄只要?一出現(xiàn)就是人群焦點的?絕對濃顏,實在是少之又少。輪廓是那樣?立體,因膚色過白、薄唇習慣性地微抿著?而總顯得有些高傲漠離。
揍性,鐘黎在心里吐槽。
容凌很信守承諾,把她送到?十?字路口?就停下?了。
鐘黎下?去?,站在搖下?的?車窗前跟他道別:“謝謝你送我?。”
“不用這么見外吧?”他斂了眸子,淡聲道。
鐘黎只能笑笑,轉身離開。
容凌一直坐在車里目送她遠去?,直到?看到?那道纖細的?身影進了園區(qū)、上了樓,他才深吸口?氣,平靜地將車倒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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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禮拜末北京下?了一場小雨,整片天空都是陰沉沉的?,滋人困意憑生。
鐘黎中午吃完飯靠在辦公桌上休息了會兒,被董丹丹的?敲門?聲吵醒。她揉了揉眼睛,無奈地戴上自?己的?眼鏡,又閉了下?眼睛,將眼鏡摘下?來擦拭鏡片再戴上,神色仍是不對。
“是不是度數(shù)加深了?那你應該去?換一下?鏡片了�!倍さぬ嵝阉�。
“不是吧?我?最近也沒有用眼過度啊。”鐘黎一臉懊喪。
“這種天氣下?看資料還不開燈,你不瞎誰瞎?”董丹丹指了指墨色窗簾外的?天空,沒好氣。
鐘黎雙手合十?表示懺悔:“下?次一定注意。”
“對了,中河那邊的?科室打來電話,下?個禮拜二有個會議要?去?聽一下?,準備好交接的?資料�!倍さじf。
鐘黎秀眉微蹙:“不是已經交接了嗎?”還是她親自?經手的?。
“匯源要?并入中河,上個禮拜剛開的?籌備會,中投那邊好幾?個領導都去?了,應該會有大整合。中河原本的?招標部門?就是第二集
團和華科的?,可能會有大動?作�!�
她沒說的?太直白,鐘黎卻明白了,無非是內部整合勢力劃分,資源再次分配之類的?事宜。雖不算事不關己,多少也息息相關。
像這樣?的?大企業(yè)內部錯綜復雜,非一言以蔽之,且中河沒整合前就夠復雜的?了。
“我?知道了,你也去?準備一下?。”鐘黎吩咐她。?
董丹丹跟她比了個“OK”的?手勢。
鐘黎下?班時去?換鏡片,結果被告知沒有這個型號的?度數(shù)了,需要?連帶著?眼鏡架一起換,突然多花費了幾?千大洋,她心疼地在心里抽泣。
有人將車停在店門?外,隔一條街道端看她。
車窗降下?,就這樣?看著?,像是看不夠似的?,慢慢就將一根煙抽盡了。
“這就是你那位‘故人’?”后座一旁,陳宗和循著?他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瞧見了鐘黎。
鐘黎年?紀不小了,但她天生長得嫩,加上常年?保持健身運動?、生活高度自?律,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小一些,頂多二十?出頭的?樣?子。
可她生得并非一昧的?幼嫩,是純與欲的?完美結合,眉梢眼角都透著?不俗的?風情。
試戴眼鏡時,彎腰在那邊對著?鏡子擺弄老?半天。
真是怎么看怎么可愛。
“漂亮嗎?”容凌撣一下?煙灰,笑。
陳宗和愣怔,驚訝于他的?不否認,半晌斂了神色:“認真的??”
“我?像是喜歡開玩笑的?人?”
他語氣是慵懶的?,可熟悉他的?就知道,這人不說虛話。
尤其是在這種方?面。
陳宗和是臥底緝毒警出身,他們那一批一行三人深入毒梟巢穴,只有他活著?回來了,但家人卻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報復。上面為了保護他,給?他改名換姓,調到?了地方?一不起眼的?衛(wèi)生部門?做個小職員,這兩年?局勢穩(wěn)定下?來才調回京,如今重新入了公安系統(tǒng),位兒還不低。
他如今是孑然一身,閑著?沒事也就跟他們這些老?朋友叨嗑。
對待感情,他算是過來人:“家里條件怎么樣??這么水嫩漂亮的?小姑娘,不嫌你是二婚?”
容凌眉心一跳,差點沒被他氣死?:“怎么說話的?你?”
“別介,老?哥我?嘴拙�!彼摯蛄艘幌�?嘴巴,又斂了神色,半晌繼續(xù),“要?是家里條件不好的?話……你家里人會同意嗎?你那樣?的?家庭?”
“我?那樣?的?家庭怎么了?”容凌吁一口?氣,面色沉郁。
曾幾?何時,他的?家族是他的?驕傲,是他睥睨笑傲的?資本,如今卻成了他的?桎梏和枷鎖。多么可笑?
他有時候甚至想,多么希望他爸就是一個普通人,那就沒有這些問題了。
他也用不著?天天跟那些人勾心斗角的?。
可你不往上走,就有無數(shù)人看你笑話想把你扯下?來,曾經的?朋友也不再是朋友,你的?親人還要?被你連累。
可以說從他出生時站的?那個高度就決定了,沒辦法走下?來。
他忽然就覺得累,扶著?額頭閉了閉眼。
“出來了。”陳宗和提醒他。
容凌吩咐司機:“往前開�!�
“好的?領導�!彼緳C小劉對他的?命令向來是不打折扣地百分百實行。
鐘黎正拎著?袋子走著?,一輛紅旗越線扎到?了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鐘黎扶著?胸口?喘息,瞪了黑洞洞的?車窗一眼。
心里想,里面人出來她肯定要?臭罵他一頓。哪有這樣?開車的??
像是聽到?了她的?心聲,車窗緩緩降下?,容凌俊美含笑的?面孔映入她的?眼簾,修長的?手臂疏懶地搭在窗舷上。
鐘黎跟他大眼瞪小眼:“……你怎么在這兒?”
“這街又不是你家開的?,我?為什么不能來這兒?”
鐘黎一噎,胸腔里憋了一口?氣。
容凌笑著?下?去?,紳士地躬身替她打開車門?:“鐘老?師,請上車�!�
她沒動?,還為剛才的?事兒置氣呢。
“我?請您吃飯,為我?剛才的?不當行為跟您道歉�!比萘枰槐菊�,笑容坦蕩。
鐘黎狐疑地望著?他。
“不敢?”
鐘黎翻了個白眼。還涌上激將法了?
不得不說,他這激將法用對地方?了,她彎腰跨了進去?。
發(fā)現(xiàn)車里還有一個陌生男人時,鐘黎微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跟他頷首。
“我?是鐘黎,您好�!�
“陳宗和,容凌的?朋友�!�
算是打過招呼。
容凌貼著?鐘黎在另一側坐下?,車子重新啟動?。
有外人在,鐘黎不好跟他擺臉色,全程安安靜靜并著?膝蓋坐著?,跟只小松鼠似的?。
特安分,特乖巧。
容凌側望著?她,忍不住打趣:“鐘老?師不舒服嗎?怎么都不說話?”,盡在晉江文學城
他一口?一個“鐘老?師”的?,分明是在調侃她。
鐘黎更加赧顏,尤其是當著?陌生人的?面兒:“你別這么叫我?。”
“那我?怎么稱呼你呢?”
知道他就是故意刁難,鐘黎心平氣和地說:“叫我?鐘黎就好�!�
“那也太生疏了吧,我?覺得不合適�!�
鐘黎不想跟他扯了:“隨便你吧�!�
容凌淡淡一笑,望著?她緊繃的?小臉,心情頗好。
車停在長安街東段一會所?門?口?,鐘黎下?來,發(fā)現(xiàn)還是個老?地方?。
“怎么來這兒吃飯�。课�?不參加你們那種應酬局�!�
“你怕什么?就幾?個朋友,聚著?一塊兒吃個飯,我?還能把你賣了?”他瞥來的?一眼多少有點兒不屑,因她這份小家子氣,“以前不經常來�,F(xiàn)在倒怕了?”
“不是怕�!辩娎钃u搖頭,不知道要?怎么說。
以前他們是什么關系,他們現(xiàn)在是什么關系�。恳�?再碰上那幫子熟人,得多尷尬啊?
第52章
嬌養(yǎng)
這地方鐘黎有段日子沒來了,
還是?和以前一樣亮堂,大理石地面锃亮如鏡,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找不到,
卻?也瞧不見清掃的人,
一路走來空曠而?神秘,空氣里漂浮著清淡的杉木香。
金色的燈帶一圈環(huán)著一圈,可總體的光線又不是?刺眼的,像是?籠在一個?昏暗的罩子里,
有?種低調的奢華,
行走間如踏月橫云,
飄飄然不知所以。
景致擺設倒是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鐘黎匆匆掃一眼就收回視線,
知道看似古樸簡單的一些小擺件估摸著都是?古董。
一路有?人指引,倒也不怕迷路,不過他似乎蠻有?興致,
還繞了個遠路帶她去看一池金魚,
人站在一個人工湖的廊橋上問她還記不記得,
以前帶她來這?后邊喂過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