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會議室內(nèi)一陣唏噓。
路德老中將皺眉：“為什么。”
“因為我判斷這一局比試將毫無益處�！�
“老將軍，我是來監(jiān)察金日輪內(nèi)部軍紀的，不是來做你們的戰(zhàn)場指揮官的。如果我輸了，我將失去威信，不利于我接下來開展行動�！�
“而如果您輸了，”姜見明淡然說著，眼底沉了沉，“失去威信的就將變成您。等我處理完我份內(nèi)的事務(wù)，離開金日輪之后……路德中將，請問您還能如何御下呢？”
“你！”一位副將大怒，拍案而起。
“——請諸位明白一件事�！苯娒魃裆⒑�，將手抬起虛虛一壓，一時間竟也震懾得對方敢怒不敢言。
“并非我有意插手你們的事務(wù)，而是現(xiàn)在的金日輪內(nèi)部出了靠你們自己無法處理干凈的病灶，才會有我在這里幫你們解決問題�！�
“就任期間，我的權(quán)力高于任何人。如果不服，請諸位直接去找老元帥喊冤�！�
“……”路德中將臉上有些難看，給那個副將使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閉嘴坐了下來。
姜見明：“還有誰有問題嗎？”
一片安靜，某些吊兒郎當?shù)能姽賯円膊磺椴辉傅氐拖铝祟^，沒有人再出言挑釁。
片刻后，路德老將軍的臉皮抽動了一下，緩慢以手撫胸，低下了頭：“……金日輪駐亞斯蘭分部全體官兵，服從監(jiān)察官閣下的命令�！�
“謝謝。”姜見明點了一下頭，眉眼溫和地舒展，剛剛鎮(zhèn)壓全場的冷冽氣勢瞬間煙消云散。
他又走回了臺上，環(huán)視一圈，不緊不慢地道：“那現(xiàn)在……我先來認一下人。請諸位，每個人來個一分鐘的自我介紹吧�！�
……
等這群人陸續(xù)從會議室里出來的時候，時間早就過了飯點。
一個個軍官們餓得前胸貼后背不說，更是雙眼呆滯，宛如經(jīng)受了一場殘酷的精神折磨。
“他娘的，這家伙居然叫老子做自我介紹——”
終于，一個將領(lǐng)率先崩潰地吼了出聲，臉上寫滿了對整個世界的懷疑，“自從老子二十年前被金日輪錄取以后，就再也沒人敢叫老子做過自我介紹了！”
旁邊的人哭笑不得地說：“我想起來了，這位監(jiān)察官是前幾天在蘭斯閣下的宴會上出席過的那位啊�！�
“噗嗤，那個場景，見過的人都忘不了吧�！�
“還真是個厲害角色？大統(tǒng)帥派這么個人過來，難道咱們金日輪內(nèi)部真的……生了蛀蟲？”
“不過，”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人嘴角抽動，正是那位中途怒而拍案的副將，“我看這小子狂得不太正常�！�
“諸位想，他這臨時監(jiān)察官權(quán)力再大，也只是‘臨時’上任，總有一天得走人�？蛇@小子，居然面對路德中將也一點面子不留，難道就不怕……”
副將眼神四下一掃，壓低了聲音，“就不怕往后在軍里干不下去嗎？”
一群人這樣議論紛紛地正走著，忽然，前頭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你們……你們在說誰�。俊�
沖上來的是一個臉色虛白的青年，不是布蘭登家的大少又是哪位？
布蘭登雙眼爬滿了血絲，臉上的肌肉抽動：“上面派來的監(jiān)察官是誰？”
幾個將領(lǐng)對視一眼，各自壓眉頭的壓眉頭，撇臉的撇臉。
顯然，他們對這個軍銜不高卻仗著家世在軍中也趾高氣揚的紈绔子弟沒什么好感，卻又不方便直言訓(xùn)斥。
杜克參謀從人群中擠出來，神色陰沉地沖布蘭登努了努嘴：“布蘭登少爺，長官們面前，不得失禮。”
布蘭登眼里閃了閃，“杜克參謀，我……”
幾秒后，他顯然意會了什么，閉嘴行了個禮，退下了。
很快，軍官們也各自揮手散去，有的走向了電梯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有的趕去吃飯，有的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一天的執(zhí)勤，直接回家了。
人員紛雜，腳步聲與談話聲交錯。
并沒有誰意識到，杜克參謀官扶著電子眼鏡，離開的方向并不是電梯、食堂或大門的其中任意一個，而是布蘭登大少走去的那個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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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新任臨時監(jiān)察官的消息在金日輪內(nèi)部不脛而走。
而與此同時，把金日輪的高級軍官們“教育”了一通的姜監(jiān)察官本人，則自然從軍校宿舍搬了出來，住進了金日輪軍方分配的宿舍里。
“從那批真晶礦送達帝國以來，金日輪在亞斯蘭的星艦基地的所有數(shù)據(jù)都在這里了？”
傍晚，姜見明坐在新配給過來的書桌前。面前的虛擬屏幕被他放大到四十來寸的規(guī)格，十幾個小窗口規(guī)整地擠在里面。
放在右上角的窗口是和鄭越的視頻對話框，對面正快速說話：“都在這了，小閣下。除了星艦基地的數(shù)據(jù)，我還調(diào)查了民用星艦港的信息。除了位于一區(qū)的最大的白鯨星港之外，在亞斯蘭還有兩座民用星艦港，同樣沒有查到異常。”
“這個的數(shù)據(jù)就太多了，所以沒給您發(fā)過去�！�
鄭越猶豫地捏了捏軍帽，“如果您想親自再檢查一遍的話……”
“不用�！苯娒魅粲兴嫉赜檬持溉嘀栄�，“這些星艦數(shù)據(jù)，當然是你比我熟悉。既然是你覺得沒有異常的東西，就算給我，我也看不出什么來的，你做主弄吧。”
鄭越心頭一熱：“是……！”
人生就是這樣神奇，要是擱在一個星期前有人跟他說，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居然會帶給他一種被信任著的自豪感，鄭越鐵定當場嘲笑回去。
但此刻，鄭越只覺得干勁百倍，立刻把腰板兒又挺了挺。
“小閣下，我還派人去調(diào)查了亞斯蘭星城其他可供星艦降落的空曠地帶，結(jié)果要過兩天才能收到�！�
不過才說完，他自己就先苦笑著搖了搖頭，“嘿，不過看這架勢，希望也不大�！�
“嗯……”姜見明沉吟不語，眼神時明時暗。
一艘星艦……那可是一艘帝國軍用星艦，而不是一個人一條野狗，絕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可現(xiàn)在就是查不出記錄。
它能去哪兒了呢？
鄭越：“您看，要么還是從杜克那邊下手？”
“再等等，拿不到?jīng)Q定性證據(jù)，想干什么都不方便，說不定被反咬一口污蔑。”
姜見明說罷蹙眉暗想：到了這個地步，對方用的怕不止是權(quán)勢金錢這些東西，更有某些陰招。
想要快速些查出東西來，或許要跳出固有思維。
“這樣吧，老鄭�！�
姜見明閉眼輕吐一口氣，而后站了起來，“先去聯(lián)系一下艾爾伯恩星城的空港，看看那艘星艦按時返航了沒有�！�
“今天也不早了，你查完之后把結(jié)果發(fā)給我，然后就先睡吧�！�
“是！”鄭越敬了個禮。
幾秒后，通訊窗口暗下來了。
姜見明卻還坐在桌子前面，他也沒看屏幕上的數(shù)據(jù)，就是怔怔地出神。
他本來體力就不算好，現(xiàn)在這種工作強度雖然還遠遠比不上在銀北斗開機甲，但一整天的忙碌和精神高度集中也是實打?qū)嵉摹?br />
疲勞感沖上來的時候，實在很想滾上床癱成泥，閉上眼一切明天再說。
過了大概五分鐘，姜見明站起來給自己沖了杯咖啡，隨意把軍裝領(lǐng)口扯松了些，坐回了椅子前。
……可惜沒有松懈的空閑，活兒還是要干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隨著漸濃的夜色流動過去，亞斯蘭星城一區(qū)華燈初上，涼風(fēng)習(xí)習(xí)。
到了深夜時分，一扇扇亮著燈的窗子暗下來了。
凌晨三點，街道上悄然無聲。金日輪高級軍官宿舍的窗子，已經(jīng)只剩下那一扇還亮著。
直到某一刻……
沙地一聲響，有人從屋頂無聲地躍下，單手攀著窗口，靴子踩上了狹小的窗沿。
砰砰！
手掌快速地拍擊在窗玻璃上。
“——誰�。俊�
伏在桌前睡過去的姜見明猝然驚醒，深更半夜的被人砸窗，心臟差點沒蹦到嗓子眼兒。
他下意識扭身回頭，右手手掌已經(jīng)摸到了腰間的槍套——
然后僵硬一秒，整個人軟了下來，跌回椅子上。
對上窗外那雙隱在黑暗中隱約泛光的翡翠眼眸，姜見明哭笑不得：“殿下！您深更半夜敲我窗子干什么�！�
“……你�！�
加西亞面色冰寒，直勾勾地盯著姜見明，唇角緊繃：“我讓你不要上前線，你就進了金日輪？”
他說完這句話，神情更難看了。
可似乎也自知根本沒有立場干預(yù)姜見明的事情，更多的話說不出來。
“我本來就是軍校生，殿下。”
姜見明走到窗前，食指有意無意地抵在加西亞的手掌對面，兩人的體溫只隔著一層玻璃。
“能進金日輪，對于大多帝國的軍校生來說都是殊榮�！�
“……”
幾秒后，加西亞冷硬地別過臉去。
他踢了一下窗沿：“……開窗，給你東西�！�
姜見明很聽話地開窗。
但夜風(fēng)涌進來的時候，他推開窗的那只手卻冷不丁被加西亞捉住了。
皇子拽著他的小臂，飛快地往他手腕上套了一個銀白色的手鐲，制式是如此熟悉——
姜見明睫毛一顫。
“……雪鳩�！�
“聽著，雖然我絕對不會像萊安一樣愛上你。”
加西亞悠然收回了手，輕咳了一下。
他在窗口側(cè)過身去，視線俯視著市區(qū)零星的路燈，語調(diào)慢條斯理地說著，“但……”
“既然秘密有可能牽涉我自身，我當然也想要知道。”
加西亞輕輕地說道：“只要你同意了那個交易，我們就是盟友了�！�
還是不再吵架了，殿下澀然暗想。
那晚他說了很過分的話。那并非他的本意，他只是想……逼姜見明停下這種飛蛾撲火般的追逐。
但其中一些話語，還是過于傷人。
那邊許久沒有聲音。
加西亞悄然瞥過去一眼。
姜見明怔怔站在窗口，眼神有些發(fā)虛。
“機甲�！�
“折疊機甲。”他念了兩聲。
就是這個！
下一刻，姜見明三步并作兩步，沖回書桌前拍開了虛擬屏幕！
一種過電般的戰(zhàn)栗感飛速沖上脊柱，他呼吸微微急促，猛地抿緊了唇——
為什么會查不到星艦降落記錄？
如果……
如果星艦從一開始就沒有降落過呢！？
對面，鄭越的通訊很快就接通了。
“——可能是折疊機甲！”
姜見明聲音緊繃，甚至顧不上解釋前因后果：“只要在星艦內(nèi)預(yù)先裝載了大量折疊機甲，在半空中將全部真晶礦分批次運送下來，就可以避免在星艦港上降落！”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
對面一直很靠譜的鄭越少校，卻漸漸露出了某種茫然放空的表情。
用文字翻譯，就是“老子這是不是沒睡醒”，以及“老子這是做的什么夢啊”。
身后，窗口地板被人踩上的輕響。
加西亞咬牙切齒地冷笑：“姜、見、明——”
“……啊�！�
姜見明眨眨眼，只覺得腳下一輕，同時腰間有個東西繞上來……
他直接……被殿下的晶骨給拎起來了。
“——這就是你在忙的事情？對面是你繼謝予奪之后的新下屬？”
晶骨迅速收攏，加西亞改而用雙手把人逮住：“姜見明，去哪里任職是你的自由，但現(xiàn)在凌晨三點，你覺得你是能熬夜工作的體質(zhì)嗎�。俊�
“殿……殿下！”姜見明又驚又氣又好笑，撲騰著伸手想擋通訊的攝像頭，“您……遮蔽器都沒……！”
對面，鄭越雙眼木然。
他嘴巴開開閉閉，像一臺故障了的播音機：“皇皇皇皇……”
加西亞眼底冷笑更甚：“怎么，我就這樣見不得人嗎？掛不掛遮蔽器，你又以什么立場管我�！�
鄭越：“萊，萊……殿殿殿……殿……”
姜見明：“您也知道現(xiàn)在三更半夜的，把我的副手嚇死了怎么辦？？等等，先放開我——”
“……”
鄭越結(jié)巴了半天，白眼一翻——
“別暈別暈，干活兒了。”姜見明哭笑不得，一邊推著加西亞，一邊扭頭道，“去查那幾天的空路監(jiān)控，快快快！”
第85章
墮陽（4）
才說完那一句，通訊就被加西亞摁斷了。他被拖上了床，還沒回過神來腰帶就咔嗒被人扯掉了，然后是外衣鞋襪褲子襯衣……
姜見明轉(zhuǎn)眼間又被剝了個半光。
他無奈地抓住加西亞的衣袖：“殿下！”
加西亞顯然給他惹得不輕，好不容易軟下來一點的好態(tài)度煙消云散，張口又是一通冷嘲熱諷。
內(nèi)容不外乎帝國利用他上癮，他還上趕著被人壓榨之類的話。
姜見明就是是是、對對對地聽著，末了往殿下懷里閉眼一躺：“謝謝您把雪鳩找回來，可以明天再訓(xùn)我嗎？”
如果關(guān)鍵的那個點真的在機甲上，明天還有得忙。監(jiān)控扔給鄭越去查了，現(xiàn)在他要抓緊時間睡覺。
加西亞冷哼一聲，扯過被子把姜見明整個埋了進去。
隨后抽身而起，倒退兩步離開床邊：“自己睡，不要隨意碰我�！�
姜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