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沒事,坐吧。”
云諫把東西放在一旁,然后入座,看著李聿白內心有點怪異,“我是怎么也沒想到,你會約我吃飯�!�
李聿白吹了口滾燙的茶,然后抿了口,“有點事想找你合作�!�
這下云諫更奇怪了。
菜點的都是粵菜里比較經(jīng)典的,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吃,聊得還算不錯,臨結束時云諫突然道:“問夏還好嗎?”
“什么?”
“病得不嚴重吧?”
“她不是出差…?”
“啊?我們組這段時間沒有要出差啊�!�
李聿白瞬間擰眉,“你再說一遍?”
“我們沒有要出差,而且問夏是今天早上來公司請的三天病假,還請我?guī)兔φ疹櫵能岳��!?br />
李聿白清淡的眼底立刻涌起一絲驚慌失措,他想他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他迅速起身告辭,“我先回去一趟。”
開車回家的路上他又給邊淮打了個電話,語氣急切,“邊淮,幫我查一下問夏有沒有在那群人手里�!�
那頭的邊淮重重嘆氣,“張問夏這丫頭什么時候能老實?”
李聿白回到家迅速進了主臥,打開衣柜,看著空蕩蕩的抽屜怔塄。那個位置原本放了個黑色的背包,里面放滿了她到處收集的防身道具。
李聿白坐在床沿給她打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
他無奈閉上眼,交握的雙手因為太過用力而泛白,等再次睜開眼時,看到了枕頭底下露出的紙張一角。
他伸著手指過去,慢慢抽出來。剛看第一眼,李聿白就感覺心臟被狠狠扼住一般難受。
【李聿白,你那么的聰明,當你看到這段文字的時候已經(jīng)知道我騙了你對不對。我想你肯定很生氣,也很無奈,所以我實在要對你說一句對不起。
我太希望能把真相找出來,如果馨寧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了,至少也要讓我看到她的尸體。但是我又卑微的希望,她不會像胡星星一樣。
我怎么會不明白犯罪是永遠無法完全消失的,所以好像我的堅持顯得特別愚蠢。可是如果徐隊當年能夠揪出真兇,也許今天淮江就不會出現(xiàn)拋尸案,那幾個本來可以承歡膝下的孩子也不會殘缺地被沉入冰冷的江水里。
我有家人,有朋友,還有你,可就是因為我有這么幸福的生活我才更想用我微薄的力量讓這件事多一分真相大白的機會。
我不介意被任何人批判我的自私與愚蠢,也不介意別人的不理解。這個世界有那么多明哲保身的人,可是不是也需要一點像我這樣的人呢?即便是螳臂當車,也依舊需要有人來做。
如果不是我,也總會是另一個人。
我知道自己面臨的會是什么,更知道一旦不慎我會失去什么。我對不起我的爸媽,可我生下來便是獨立的個體,我有這樣自主自己生命的權利。
生命可貴,但世界上有些東西偏偏就是需要用這么大的代價才能換來一點點渺茫的希望。唯一悲傷的是,或許我會讓我爸媽承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
你準備的戒指我看到了,如果我能回來我想你幫我戴上它。如果我真的回不來,你也別難過太久,因為我是完全心甘情愿的要做這件事的,也請你幫我安慰一下我爸媽,我私以為他們是會為我驕傲的,畢竟我真的可能要成為女俠了。
人都會死的,或早或晚,或輕或重。而此刻我認定,便是值得。
問夏�!�
054|冬(10)
問夏讀書時很愛看電影,不限類型葷素不忌。繞是她看過許多兇殺案的劇情,仍是對睜開眼看的那一幕感到深深的震驚。
藥效過后,她緩緩有了意識,但是眼睛被蒙著只有一片漆黑。問夏不動聲色,試圖用耳朵獲取一些有用的東西。
是在一輛車上,車上是難聞的皮革味,問夏猜測有可能是那輛老舊的灰色面包車了。除她之外,車上還有兩道清淺的呼吸。車子在平緩的道路上行駛,外面是各種嘈雜的聲音。
車子開了十來分鐘停了下來,問夏以為到了地方,可不到半分鐘車子又開始動。又開了幾分鐘后,車子停下,她聽到了車門被打開的聲音。
問夏立即屏住呼吸裝作還沒蘇醒的樣子,眼睛看不見后其他的感知變得格外清晰。伸過來將她一把扛起的手是男性的,而身后亦步亦趨跟著另一道腳步聲。
她再次猜測,這兩個人應該就是吳院長和蔡院長了。
問夏聽見一道開門聲,隨后大概是進了室內,里面還有沒散掉的空調留下的涼氣。沒走兩分鐘她開始有點顛簸,這時她大概知道這是下樓梯了。
下完樓梯后,問夏竟然聽到密碼鎖解開的聲音,這道門開了之后她就被重重扔在地上,骨頭砸在地上的疼痛讓她實在沒忍住悶哼出聲。
另外兩人的動靜倏地停止,問夏再聽不見他們的動作,似乎聽到細微的水流聲,還沒待她確認,那塊被重新抹了藥的絲巾又捂了上來。
真他媽的難聞啊,問夏暈乎乎地想。
問夏像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回到了小時候在京西的鄉(xiāng)下,和鄰居小伙伴偷偷去河邊玩水,離岸邊有些遠的地方很深,她一個不察跌了進去。
水漸漸沒過她的嘴巴,然后是鼻子,她無法呼吸也無法吶喊,可是好奇怪,她的四肢為什么不能動?
身子漸漸往下沉,問夏心底絕望,在她以為要溺水而亡的最后一秒,突然有人一把將她從水里撈出來。
出水的瞬間,問夏睜開眼,夢里重重在此刻竟然成了真。濕透的黑發(fā)沾在臉上,她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問夏看著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是一只巨大的透明玻璃水缸,盛滿了水,她雙腳和沉重的石頭捆在一起,雙手被繩子吊著,堪堪露出一個腦袋在水面。
還沒等問夏反應過來,水缸外那人將繩子一松,她便再次淹入水中,如此反復了幾次后她再次被吊起來。
問夏臉色蒼白,睫毛上掛著水珠在輕顫,她慢慢抬眼,看著水缸外那個熟悉的人。
蔡院長一改平日風格,穿著漂亮的青色旗袍,端坐在一把椅子上,旁邊有臺機器就是用來操控問夏手腕繩索的工具,她幽幽笑著,“問夏,覺得怎么樣?”
“真的是你。”問夏恨恨地瞪著蔡院長,“為什么?”
蔡院長癡癡一笑,“何必要知道�!�
“你到底把馨寧怎么樣了?”
蔡院長挑眉,眼神往她左右瞟,示意她看看。
問夏疑惑地轉頭,瞪大的眼睛里寫滿不可置信。左右兩側還放著幾個玻璃水缸,水的中央竟然漂浮著一個個的孩子,他們閉著眼,身上是密密麻麻的管子,而管子的所到之處是身后許多奇怪的儀器。
她竟然一時分不清水缸里的孩子到底是死是活,問夏的心狠狠顫著,憤怒讓她身體用力,腳腕和手腕被綁住的地方越來越紅。
問夏左右都瞧了瞧,在最里面的水缸里赫然看見飄著失蹤已久的馨寧,她不敢置信:“所以,胡星星也是你們……”
蔡院長挽起唇角,施施然起身走近水缸,手指隔空描繪著問夏胸口處,“你說說你,何必摻合呢�!彼Z氣飄渺,“多管閑事,死路一條�!�
問夏沉默,忽而勾著嘴角一笑,“蔡院長,你就不想想為什么我打的車遲遲沒來嗎?”
蔡院長收斂笑意,手指隔空點了點她的臉,“故意的?”她隨即笑了起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聰明的小姑娘。不過…可惜了。”
蔡院長說完帶了點怒氣轉身要去操控那臺機器,手摸上開關的那一秒,門被打開,吳院長急匆匆過來,和蔡院長附耳說了句話,隨后兩人一同出了這個房間。
問夏暫時松了一口氣,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猜測這里應該是地下室,具體是哪里還未可知。她又轉過頭去看泡在水中的那幾個小孩,內心的震動久久無法平復。
在她掙扎著想解開手腕上的結時,門再度被打開,蔡院長提溜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扔進來,憤怒道:“一個個的,都找死是吧�!�
女孩軟軟往地上一倒,一頭青絲擋住了她的臉,問夏看不清,瞧見蔡院長從旁邊儀器臺面隨手拿了把匕首過來,急急道:“警察馬上就要來了!”
蔡院長半彎著腰抬頭,嗤笑一聲,“來得再快有我的手快嗎?”說罷,她握著匕首作勢就抵上女孩的喉嚨。
女孩卻突然發(fā)出兩聲悶悶的笑聲。
055|冬(11)
女孩不期然的聲音讓蔡院長怔了片刻,短暫的間隙里女孩眼疾手快握住蔡院長握著匕首的手反手一擰,下身長腿一掃,利落地翻身將蔡院長壓在身下,笑吟吟道:“好歹出來混,一點手腳都沒有��?”
蔡院長掙扎著要起來,卻沒想到看起來瘦弱的女孩壓制的力道又重又巧妙,她隨即大聲呼喊:“來人!”卻被女孩重重一巴掌拍在臉上,“再叫就割了你舌頭。”
蔡院長失了聲音,被女孩掐著脖頸質問:“說出你的老板,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問夏輕輕轉了下被勒的手腕,長時間的懸掛手腕處已經(jīng)磨破了皮,粗糙的繩子緊緊捆在傷口處,可問夏無心惦記那點痛,她也渴望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想知道啊?做夢!”蔡院長笑著挑釁,“那就殺了我吧,殺了我你就再也不會知道了�!�
問夏呼吸輕窒,女孩還是太年輕,問題一出蔡院長識別出她的訴求,有訴求就有談判的空間。卻沒料到女孩聽完后從地上摸到那把匕首,隨著她嘴角上揚的弧度,手利索地往下落。
噗呲一聲,是匕首沒入肉體的聲音。還有蔡院長因疼痛而痛呼的聲音,女孩冷冷一笑,“這輩子還沒幾個人能威脅我�!�
問夏看著那把匕首準確扎在蔡院長心口有點驚訝,她是真的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孩能這么狠。只見女孩說完,再次握著匕首往下摁了摁。
刀刃在血肉里攪弄,蔡院長表情變得痛苦扭曲,“��!你…有種,殺了我!”
女孩面無表情拔出匕首,鮮艷的血液噴灑而出,銀色刀刃上沾滿瀲滟的紅色,甚至黏連著一絲肉末,她握著匕首抵上蔡院長的脖子,“想試試被割喉的感覺嗎?”
問夏聽著女孩風清云淡的聲音,背后出了一批絲冷汗,連忙阻止,“別!”
女孩抬頭看向水缸里的問夏。
問夏看著那張清純而無辜的臉,吸了口氣,“她死了線索就斷了�!�
而且,問夏沒做好要親眼看著兇殺現(xiàn)場,還是割喉這個慘烈的手法,不過這句話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女孩眼神迷茫,似是不解,“斷了就斷了,怎么呢?”
問夏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思索了下還沒說話地下室的門就被踢開,闖進來三個持著鐵棍的男人,她下意識喊了一句:“小心!”
女孩反應極快,在聽到門被踢開的聲音時一個側翻滾到旁邊躲掉了一個男人落下的第一棍,其余兩個男人追上來,她順手抄起匕首反擊。
這是問夏第一次在現(xiàn)實里看到這樣的戰(zhàn)斗,女孩身手極好,與她清純外表不同,動作招招狠戾,匕首被帶著次次飛向三個男人的要害之處。
蔡院長捂著胸口踉踉蹌蹌站起來,慢慢后退到門邊,然后按下一個按鈕,地下室瞬間有裊裊白霧從四面八方涌出來。
問夏突然嗅到一絲不對勁兒,偏頭看到蔡院長按完按鈕出了地下室,她瞬間意識到什么,還沒來得及呼喊,眼見著女孩的動作有絲遲緩。
其中一個男人瞧準時機,一棍砸在女孩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音,問夏的心都懸了起來,不停地望著門口,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女孩挨了一記后眼神變得更加狠,手里匕首一甩,男人堪堪躲過,她繼續(xù)飛身踢了過去,從墻上拔下匕首往男人脖頸處一劃,眼角余光瞥到問夏受驚的眼神,迅速將男人身子翻了個身。
問夏黑色的瞳孔里映出一片噴薄的血色,還有男人逐漸滑落的背影,女孩喘息著回頭,突然砰地一聲跪倒在地上。
剩下兩個男人涌上去,女孩抬起胳膊擋住砸向她頭的那根棍。這時簡單包扎后的蔡院長重新出現(xiàn)在門口,“殺了她�!�
問夏看了眼那個躺在地上的軀體,強忍著心臟巨大的恐慌開口:“等等!”蔡院長抬頭看她,問夏快速道:“曹金雄,你認識吧?我已經(jīng)安排了人盯著他,今晚之前沒有收到我的信息他就會被送到警察局�!�
“你猜,他能不能像你一樣死守著不松口?你知道的,警察審訊不像電視里那么斯文的。”
這是她留著救自己的底牌,此刻卻輕而易舉交了出去。
說起來也是巧合,問夏那會兒知道了她爸的病后不知所措,聽著京西醫(yī)生的話,腦袋里就是她爸要透析的事。
她不想讓她爸承受那么大的痛苦,咨詢了一下做移植手術的事,京西醫(yī)生告訴她移植手術其實也沒有那么簡單,何況腎臟需要排期,費用也不是一般人能承擔起的。
可有一點希望問夏都不想放棄,所以她試著找人聯(lián)系黑市,但是一直都沒有消息。直到她帶著她爸轉去了淮江,在醫(yī)院遇到個男人,在她周圍轉了兩三天。
問夏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也沒有貿然上去質問,想著畢竟在醫(yī)院應該不會有什么事。后來那個男人找到機會,在消防通道給她塞了張名片。
名片簡約,問夏卻突然福至心靈。她的尋求消息早就被人看到了,遲遲沒有回信是為了查她爸的病是不是真的,畢竟這年頭臥底還是不少的。
那個男人大概就是被派來調查她的,問夏那時沒什么辦法,只能先聯(lián)系那個男人了解一下,也是那時在咖啡廳外遇到了李聿白。
056|冬(12)
李聿白看完問夏留下的字條后,邊淮趕到他家,告訴他問夏不在阿敘那里。他立馬便下樓,邊淮跟上去,“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