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謝良辰道:“太醫(yī)院允許藥鋪賣做好的豕膏,我和許先生一直在改進(jìn)豕膏,蘇懷清是聽說了這樁事,才會送藥方前來�!�
不過,蘇懷清怎么會讓管事來給許先生?而不是給她?那藥方許先生也會拿來與她一起參詳。
這樣做豈非繞了一大圈?
之前秦茂行與她說要在滄州建熟藥所,她答應(yīng)好了會幫忙的。
第四百六十八章
順利
滄州建熟藥所是好事。
許先生說滄州那邊為種植藥材育了一些新苗,那些新苗的看起來不錯,很有可能種得活。
這些應(yīng)該都是蘇懷清的手筆。
蘇家自從那件事之后,全都由蘇懷清接掌,蘇懷清好似也沒有了考取功名的思量,一心一意打理蘇家。
父親回來之后,蘇家老太爺曾寫信函給父親,信中向父親賠禮,提及蘇家種種不應(yīng)該,愧對當(dāng)年父親的恩情。
父親將這件事講給她聽,言語中沒有埋怨蘇家,倒是有些后怕,怪自己太早與蘇家定下婚約,本是怕事情有變,想給她尋個落腳之處,卻差點(diǎn)害了他。
謝良辰懷了身孕之后,愈發(fā)明白父親、母親當(dāng)年的心情,一心一意想要護(hù)著自己的孩子,稍稍有個風(fēng)吹草動都會擔(dān)驚受怕,所以當(dāng)年父親、母親安排了那么多。
陳老太太道:“蘇家那后生人還是不錯的。�!�
謝良辰在思量種植新藥的事,聽了一耳朵,腦子里還是迷迷糊糊的,下意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羨哥兒,”陳老太太的聲音再次傳來,“今日這么早就回來了?”
謝良辰抬起頭看到了走進(jìn)屋的宋羨。
宋羨除了渾身的風(fēng)塵仆仆,
眉眼中帶著一抹笑容,
看起來與平日里沒什么兩樣。
謝良辰就要起身,宋羨道:“你和外祖母好好說話,
我去梳洗一下,換件衣服�!�
陳老太太是明眼人,外孫女婿回來了,她當(dāng)然不好在這里,
免得耽誤小夫妻兩個說話,
她還是心疼外孫女婿的,良辰懷了身孕之后,有一段時間胎氣不太順,吃不下飯,
臉色也不好。
宋羨干脆不去八州,
一直留在陳家村陪著良辰,八州有事,他也是快去快回,這么兩邊折騰著,
哪有不辛苦的道理?
也就是這樣小心翼翼地護(hù)著,四個月之后,良辰身子才好起來,
臉上有了血色,
也稍稍胖了一些。
宋羨回到屋子里的時候,陳老太太早就背著手走出去了。
“怎么樣?”宋羨道,“早起腳有沒有腫?”
宋羨熟練地握住了謝良辰的腳,
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腳踝和小腿。
“沒有,
”謝良辰道,
“都很好。”
“孩子呢,”宋羨看著那隆起的小腹,輕輕地將手放在上面,
“有沒有鬧你?”
謝良辰笑道:“沒有,
你不是早晨才出去,
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衙署里沒什么要緊的事,
”宋羨道,“我只是帶著人去巡營�!�
說完宋羨坐過來,伸手?jǐn)堊×酥x良辰:“米糕吃了嗎?”
謝良辰道:“吃了,先吃了粥和小菜,
之后又吃的米糕。”前三個月她身子不太好,眼看著就瘦了下去,宋羨從外面買了不少吃食給她,她吃不了兩口就覺得難受。
許先生煎藥給她,母親親手做飯食,全都沒有用處。
宋羨也是那時候?qū)W會往灶房里跑,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他委實沒辦法,明知道連母親做的她都吃不下,又怎么可能吃下他做的,
可他還是鍥而不舍,從一碗湯開始做,
到現(xiàn)在能將簡單的點(diǎn)心做成這般模樣。
多虧她好起來了,否則她倒要反過來擔(dān)心宋羨。
謝良辰道:“魯王那邊如何了?”
宋羨道:“朝廷奪回了華州,不過南邊又有兵馬前去與魯王會合,
這一仗至少要打到秋天以后了。”
“皇帝這個月有七日沒有上朝,聽說是因為操勞國事,染了風(fēng)寒。但李大人給東籬先生送來消息,
是宮中連續(xù)進(jìn)了十幾個美人,皇帝為了子嗣日日召見……如今子嗣沒見到,皇帝的身子倒是愈發(fā)不如從前。”
宋羨說到這里,眼睛中閃爍著冷意,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皇帝也快自食惡果了。
謝良辰道:“那些美人是不是……”
宋羨點(diǎn)點(diǎn)頭:“與祁王有關(guān),連同太醫(yī)院里也有祁王的人。”
這就對了,趁著皇上猜忌魯王和祁王,太醫(yī)院的人只要順著皇上的心意,為了皇上的龍嗣著想,就能輕易讓皇帝就范,要知道許多所謂的生子藥,根本就是助興的藥丸,吃多了必然傷及根本。
宋羨接著道:“孟肅也送來消息,說朝廷在沿海衛(wèi)所大肆抓人,雖說沿海幾個州有不少官員追隨魯王沒錯,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背棄了朝廷�!�
“現(xiàn)在只要有所牽連的官員全都下獄,弄得人心惶惶,這樣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無辜慘死。我與李大人想辦法,尋幾位御史上奏,先穩(wěn)住沿海的州、縣再說�!�
謝良辰點(diǎn)點(diǎn)頭,拉住宋羨的手,按理說大齊現(xiàn)在越亂對宋羨越有利,但宋羨終究不再是前世那個宣威侯,就算將來會有一戰(zhàn),也不會在那之前,利用陰謀詭計,如此不顧人性命。
宋羨伸手將謝良辰抱起來:“外面的陽光不錯,我給你穿好鞋,我們出去走一走�!�
謝良辰點(diǎn)點(diǎn)頭。
雖然宋阿弟對她體貼入微,但有些事依舊十分執(zhí)著。
謝良辰見到了滄州送來的藥材苗,卻沒能見到蘇家的管事,明明在那之前宋羨對蘇懷清的戒備已經(jīng)消減了不少,難不成……
謝良辰想起外祖母與她說的話,說蘇家那后生人還不錯,她好似點(diǎn)了點(diǎn)頭。
謝良辰不禁覺得好笑。
春耕很是順利,雖然戰(zhàn)事沒停,但北方?jīng)]有受到太多影響,耕地、山上種滿了農(nóng)物和藥材。
大家歡歡喜喜地等待著秋收。
日子過得飛快,田卉珍來的時候,謝良辰正在熟藥所看藥材。
“怎么才兩個月沒見到,肚子一下子這么大�!碧锘苷涓赣H去越州才回來,換了衣服就前來探望謝良辰。
夏日里,陽光格外的耀眼,田卉珍跑得滿頭大汗,謝良辰遞了帕子給她:“這一個多月就是長得快�!�
田卉珍擦了擦汗,笑著道:“真是不一樣了,我算著再有兩個月就要生了�!�
“你呢,”謝良辰拉住田卉珍,“這一路上可順利?”
田卉珍笑道:“還是在外面走商好,我與父親商量了,日后經(jīng)常與他一同出去。”
謝良辰斟酌了片刻:“那件事呢?你有沒有想好?若是你思量好了,我可以讓宋羨將程彥昭約出來。”
第四百六十九章
明白
田卉珍沒有思量太久,就搖了搖頭。
田卉珍道:“就算見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有幾次在村中遇見了,程二爺都遠(yuǎn)遠(yuǎn)地躲著。”生怕她一鞭子會抽過去似的。
其實她哪里會,那次就是將程二爺當(dāng)成了眼線。
謝良辰想想沒有開竅的程彥昭,不禁暗地里嘆了口氣。
“再說,我與他也不一樣。”田卉珍道。
謝良辰知曉田卉珍的意思,田卉珍是覺得田家與程家相差甚遠(yuǎn),程彥昭整日再軍營中,田卉珍則打理田家商隊,幾乎沒有任何交集,不一樣的地方太多,歸根究底還是他們兩個沒能互相靠近。。
感情上的事無法勸說,有時候還會越幫越亂。
不過田卉珍的性子一向爽利,既然想通了也就放下了,那時候?qū)δ莻黑暗中身手利落的程將軍有些動心,但這本就是她一廂情愿,之后就再沒有了什么往來。
該放下的就要放下。
田卉珍這才拿定主意要與父親一起出去看看,這一出去,心情果然好了不少,見識的東西多了,也就不再執(zhí)拗那些。
“我與你說說路上的事吧,”田卉珍道,“這一路上要說太平也太平,但也遇到了不少事�!�
謝良辰許久沒有出去,自然喜歡聽這些。
田卉珍道:“你知道外面也有紙坊在做粉蠟紙,知曉我們的商隊是從鎮(zhèn)州來的,還花銀錢想要收買我父親�!�
“是想要我們代賣他們的貨物,最好將他們的粉蠟紙摻在北方的那些紙張中。我父親想要打探消息,沒有立即拒絕,
那些人就說之前賣過一個商隊,
那商隊將他們的粉蠟紙帶去稍遠(yuǎn)的西南,賺了不少銀錢�!�
“我父親將那些人的底細(xì)摸了個清楚,
還找到了他們的小作坊,后來被那些人察覺,雙方還動了手�!�
田卉珍提及這件事眼睛發(fā)亮:“那些人還想遮掩,卻不知我們早就告知了衙署,
父親生怕他們與衙署有所勾結(jié),
剛好父親認(rèn)識臨縣的縣尉,整樁事解決的很好,也算是有驚無險�!�
謝良辰看著田卉珍:“第一次遠(yuǎn)走就遇到這樣的事,可害怕?”
田卉珍笑道:“還好,
將那些人抓住,
找到他們的賬目時,我心里別提多痛快了,不肯好好做生意,想著那些見不得人的小伎倆,
可知曉北方為了做這些粉蠟紙用了多少功夫?”
“好不容易才有了些名聲,不能讓他們這樣以次充好地敗壞了,要知道現(xiàn)在南方的幾處老紙坊,
也自己做出了粉蠟紙,
質(zhì)地和價錢與我們北方相差不多,一不小心就會讓人比下去。”
謝良辰點(diǎn)點(diǎn)頭:“我也聽說了,畢竟粉蠟紙在前朝時就有了,
只不過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
如今會做的人很少,
我們先一步尋到了方子,早些將紙箋做出來算是搶了先機(jī),既然賣的好,
其他紙坊也能試著做�!�
“其他紙坊可以做,
甚至可能比我們做的更好,
這些都是尋常事,
不過再如何也不能以次充好,更不能打著其他紙坊的名號。”
謝良辰說完慢慢地揉了揉腰,可能是肚子愈發(fā)大了,腰總會覺得酸疼:“我想尋些精通紙張的人,
做一個紙行,不管是哪個紙坊做的粉蠟箋、花箋都可以送去紙行�!�
“就像官藥局為藥材分等一樣,也將紙箋分成甲、乙、丙、丁四等,若是將來認(rèn)同紙行分等的人多了,就可以依等論價�!�
“這樣一來對所有紙坊都有好處,也就不會有什么南北之爭。無論是哪個紙坊,只要能做出好紙箋就能賣出高價�!�
田卉珍一怔:“這么一來,粉蠟紙就不是北方獨(dú)有的了。”
“本就不是獨(dú)有的,”謝良辰道,“我們先一步做紙,
從賣粉蠟紙開始,就一直在試著做其他紙箋,
與其他紙坊相比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優(yōu)勢,若還做的不如人家,那也是我們自己無能,
怨不得旁人。”
就像制墨一樣,那么多制墨的名家,為何北方又能做出新墨?
北方紙坊不可能靠著粉蠟箋吃一輩子。
田卉珍想透了這個道理:“那我們商隊是不是也能有個類似紙行的地方?那些四處招搖撞騙的商隊,
應(yīng)該讓所有人都知曉,免得旁人再上當(dāng)。”
謝良辰笑道:“自然可以�!�
田卉珍欣喜起來:“我回去與父親說,父親認(rèn)識的商隊多,說不得真的能做成�!蹦切┩低得�,壞事做盡的人,等著吧,必然再也吃不上這碗飯。
如此震懾下來,至少一部分會收了這個心思。
田卉珍與謝良辰一起用了飯,這才離開了陳家村。
到了晚上,宋羨回來,謝良辰與他提及田卉珍:“我也沒勸說。”就算宋羨知曉前世程彥昭和孟長淑的過往,也沒有自作主張?zhí)娉虖┱讶グ才拧?br />
而且程二爺不是那種能夠“心領(lǐng)神會”的人。
許多事到了程二爺腦袋里,立即就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去了。
就像宋羨將程彥昭留在京中半個月,程彥昭反而不愿意多提孟長淑。
“不要再替他想法子,”宋羨用滾熱的掌心慢慢揉捏著謝良辰的腰,“我已經(jīng)被他備好了袈裟,等程家人押他去剃度時,我將東西給他,送他一程,也算是盡了多年的情誼�!�
謝良辰不禁發(fā)笑,程彥昭再不開竅,身邊的人都要被他熬丟了。
宋羨道:“不過程彥昭私底下一直在練字,不知是不是覺得在孟大小姐面前丟了臉面,想要日后尋個機(jī)會找回來�!�
“孟姐姐年紀(jì)剛剛好,也不知道孟知州會不會為她尋人家�!敝x良辰嘆口氣。
宋羨道:“應(yīng)該不會那么快,如今政局不穩(wěn),孟知州也有所察覺�!�
謝良辰低聲道:“你與孟知州說了?”
“沒有,”宋羨道,“不過到時候他也能明白。”局勢如此,到時候誰都能看清楚。
宋羨話音剛落,放在謝良辰肚子上的手忽然被頂了一下,仿佛有一個小拳頭打在了他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