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出現(xiàn)了一隊人馬。
徐元�;艔埖乜催^去,領(lǐng)頭的人不是宋羨,而是……杜琢,另一個人他也認(rèn)識是朝廷派出去捉拿魯王的張馳。
徐元裕心頭忽然涌起一絲希望,張馳是朝廷的人,或許沒有投靠宋羨。
“張將軍,”徐元裕張開嘴,不知為何他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只有他自己能夠聽到,“宋羨……宋羨謀反……”
徐元裕死死地盯著張馳,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張馳身上,現(xiàn)在能救他的人只有張馳。
哪知張馳就那般怔愣地瞧著他。
“徐二爺,”杜琢先開口道,“您這是怎么了?”
徐元裕向身后看去,瞧見的是一隊宋家軍。
徐元裕面露驚恐,伸手指向宋家軍:“他們……他們謀反……”
杜琢的表情沒有半點變化,他淡淡地道:“徐二爺,跑了這么遠(yuǎn),也該歇一歇了�!�
說著杜琢向徐元裕身上看去:“就算我們不追你,你也活不成了。”
徐元裕順著杜琢的目光慢慢低下了頭,從肚腹處伸出兩支箭頭,不止是肚腹,他的胸口也早就被鮮血染紅了,不知到底有多少箭矢刺在他身上。
直到現(xiàn)在徐元裕才感覺到疼痛,他再次張開嘴,鮮血從口中噴出來,他的眼睛漸漸失神,終于整個人從馬背上跌落。
杜琢見狀長長地舒一口氣,他看向張馳:“我們還是來晚了�!眮硗砹�,沒能打上這一仗。
張馳看著地上的徐元裕,腦海中亂成一團(tuán),沒錯,他們是來晚了,可他怎么覺得杜節(jié)度使想說的,與他想的根本不一樣。
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分彼此
徐家父子一死,徐國舅帶來的兵馬失去了主將,更是亂作一團(tuán)。
再加上杜琢的援軍到了,戰(zhàn)事持續(xù)了一日,徐家大部分兵馬已經(jīng)被鎮(zhèn)壓。
張馳看著那些俘虜,身上穿的都是朝廷的甲胄,他以為杜琢帶他過來是為了捉拿祁王,怎么反倒與朝廷的人動了手?
張馳用手敲了敲自己的額頭,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想要詢問,可戰(zhàn)事沒有結(jié)束,他也沒瞧見李佑和宋羨,只能一邊壓住心中的疑惑,一邊派人去打聽情形。
他的人還沒有回來,杜琢就將他尋到,拉住他笑著道:“這場仗打的痛快,別看他們有幾萬兵馬,卻都是無能之輩,降軍你猜有多少?”
張馳下意識地?fù)u頭。
杜琢道:“我們這邊有三千多,全都加起來大約要超過一萬�!�
張馳道:“這些人要如何處置?”
“降者不殺,”杜琢嘆口氣,“戰(zhàn)場上雖然你死我活,但肯求降,自然不能趕盡殺絕,說到底都是一條條性命,一將功成萬骨枯,能少殺點人就少殺點。”
是這個道理,張馳十分贊同,他征戰(zhàn)多年見的太多了,尤其是這樣的內(nèi)亂,說到底傷害的都是大齊百姓。。
“可是我不明白,”張馳道,
“為何要對付徐家?”
杜琢臉色頓時變得肅然:“你可知曉徐家都做了些什么?”
張馳搖頭,
杜琢沒有與他提及,他自然不知曉。
杜琢道:“徐皇后謀害皇上,
想要擁立祁王世子承繼皇位,徐家為何如此追殺祁王,就是準(zhǔn)備殺了祁王之后,留下徐皇后手中楊氏唯一的子孫�!�
張馳臉色一變。
杜琢道:“李佑大人發(fā)現(xiàn)皇上被徐皇后加害,
想要將真相告知謝相等人,
徐皇后命人關(guān)閉宮門,想要除掉李大人,李大人這才帶著人一路來到北方求助。”
張馳這下完全明白了:“可是來的路上杜節(jié)度使為何不與我說清楚?”
“沒有公文,”杜琢道,
“我說了,
張將軍不一定相信,不如來親自看一看�!�
杜琢說完拍了拍張馳的肩膀:“還有什么話想問,等一會兒在中軍帳議完事我再與你仔細(xì)說�!�
張馳應(yīng)聲:“好。”
兩個人并肩向中軍帳走去,張馳仔細(xì)想杜琢的那些話:我說了,
張將軍不一定相信,
不如來親自看一看。
張馳總算發(fā)現(xiàn)哪里奇怪了,他是親眼看到了沒錯,可看到的是徐家父子被殺,別的都沒瞧見��?現(xiàn)在就算想要審問徐家父子……那也是閻王爺?shù)氖铝税�。杜�?jié)度使怎么好意思說得這么坦蕩?
糊里糊涂之中,
張馳被杜琢帶到中軍帳坐下。
張馳心中還在思量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他怎么就跟著杜琢來了這里,怎么就與徐家兵馬動了手。
軍帳中的人越來越多。
張馳瞧見了幾個熟悉的面孔,
那是橫海節(jié)度使的外甥秦茂行,
還有昭義節(jié)度使、平盧節(jié)度使。
看到張馳,秦茂行向張馳行禮:“張大人�!�
昭義節(jié)度使道:“哦,我還沒瞧見,
是張馳。”
不知為何,張馳發(fā)現(xiàn)這些人對他似是比平日里要親近許多,
張馳立即起身與眾人見禮。
“都是自家人,
大家都莫要這樣客氣了,
”平盧節(jié)度使笑著道,“今日還多虧了杜節(jié)度使和張將軍趕到,
我們才會如此輕松�!�
昭義節(jié)度使道:“福州過來不少兵馬,多虧事先我們備下了戰(zhàn)船,
否則還真的要讓他們跑了�!�
平盧節(jié)度使道:“徐家早在聯(lián)姻時就有這樣的思量,
不過能夠攔住這些人,
也不是我等的功勞,還是嘉安郡主造出了大船�!�
打了勝仗,眾人臉上都是歡喜的神情。
張馳卻小心翼翼地看著眾人的臉色,接下來是不是要商議如何將皇上救下?皇上現(xiàn)在生死未卜,怎么大家似是半點不著急。
總之氣氛有些奇怪。
張馳忽然聽見有人道:“李大人來了。”
李佑?張馳心中一緊,整個人都清醒起來,立即抬起頭看過去,
果然瞧見了李佑大步進(jìn)了中軍大帳。他
眾人忙起身相迎。
張馳看向中軍大帳的主位,那應(yīng)該似乎為李佑準(zhǔn)備的,
等李佑落座之后,人齊全了,就該提及接下來的打算。
不過讓張馳沒料到的是,
李佑竟然沒有落座在主位上,而是在主位右邊下手坐下。
論資歷、官職和地位,這里還有人高于李佑?
張馳竟有些惴惴不安。
有過了片刻,
中軍帳簾子再次掀開,一身甲胄的宋羨走了進(jìn)來。
張馳下意識起身,看向宋羨,宋羨也瞧見了他,清亮的目光似是帶著幾分的威懾,讓張馳整個人不由自主地緊張。
來到這里之后,張馳親眼目睹了宋羨帶著宋家軍征戰(zhàn)的情形,宋家軍如今叫振武軍,這支兵馬絲毫不辱沒這名字,可謂是兵強馬壯,無堅不摧。
張馳心里還沒騰出功夫好好夸贊振武軍,就不禁又瞪大了眼睛。
因為他看到宋羨在主位上坐下。
軍帳中包括李佑在內(nèi),所有人都向宋羨一禮,然后才落座。
張馳終于明白異樣在哪里了,所有一切仿佛都不在朝廷的規(guī)矩內(nèi),宋羨眼下仿佛也不再只是一個節(jié)度使。
沒有一個節(jié)度使能讓,殿前司指揮使和諸多指揮使、將軍為他效命。
一旦發(fā)現(xiàn)了端倪,接下來就處處都不對了。
張馳目光從所有人身上掠過,他們都穿著甲胄,甲胄和兜鍪上是白色的盔纓,朝廷的將士盔纓都應(yīng)該是紅色的。
就像他……
張馳想到自己,目光緩緩地落在自己的手上,他正拿著自己的兜鍪,兜鍪上……盔纓是白色的,他的紅色盔纓哪里去了?
除此之外,內(nèi)甲里穿著毛氈,身上的甲胄也是新做出來的,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
他與這里的人并沒有什么不同。
張馳腦子里一懵,他怎么會在這里?
無論是誰見到他,都不會相信他與這些人無關(guān),他與這些人分明就是一個鍋里的肉,不知啥時候早就燉在了一起,不分彼此。
張馳的剛剛將自己的思量拉回來,就聽到宋羨正道:“兩浙路、江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和淮南西路都不用再去了,這些地方都安排妥當(dāng),除了荊湖南路還有些祁王的兵馬,再就是徐氏的殘兵……”
平盧節(jié)度使道:“我愿帶麾下一萬人前往荊湖南路�!�
宋羨點點頭:“那就辛苦節(jié)度使了,剩下的兵馬休整一下,明日就往京城進(jìn)發(fā)。”
第四百九十六章
駕崩
京城。
徐皇后坐在軟塌上,緊緊地攥起了手,她收到了戰(zhàn)報,徐國舅和徐元裕都被宋羨殺了。
北方所有節(jié)度使都隨宋羨一同起兵,徐家派出去的兵馬全都被宋羨拿下,損失慘重,剩下的兵馬也未必就是宋羨的對手。
現(xiàn)在宋羨大軍兵臨城下,她該怎么辦?
徐皇后閉上眼睛,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怔怔地坐在那里思量,她到底是哪里算計錯了,若是先對付宋羨放過祁王會不會好一些?
前有狼后有虎,無論如何,她都要面對所有人。
“娘娘,”女官上前道,“李御醫(yī)讓人送來消息,皇上不好了�!�
徐皇后眼睛一睜,在這樣的時候,皇帝居然支撐不下去,皇帝死了,宋羨便更有了借口進(jìn)京。
而且李佑投靠了宋羨,她的眼線探聽到消息,李佑和東籬先生都在為宋羨四處走動,籠絡(luò)大齊官員。。
徐皇后站起身:“走,去看看皇上。”眼下皇帝不能死,
徐皇后甚至盼著皇帝的病情真的能好轉(zhuǎn),
這病無藥可治,但能“好”幾日,
就能助她渡過難關(guān)。
步輦停下,徐皇后快步走入內(nèi)殿。
李御醫(yī)立即迎了上來,杜正委頓地站在旁邊。
徐皇后向床上看去,皇帝的呼吸不再急促,
而是變得悠長,
張大了嘴,就像瀕死的魚,許久才喘息一口。
李御醫(yī)跪在地上:“微臣無能�!�
徐皇后顧不得杜正,徑直道:“你聽說了沒有?宋羨謀反,
就快要到京城了�!�
李御醫(yī)不敢應(yīng)聲。
徐皇后道:“這時候皇上駕崩,
你們知曉會有什么結(jié)果?”
李御醫(yī)嘴唇顫抖著道:“微臣已經(jīng)盡全力,能用的法子全都給皇上用上了,可皇上病情還是愈發(fā)嚴(yán)重……如今……到時候了�!�
徐皇后目光銳利地盯著皇帝,仿佛能聞到皇帝身上一陣陣腐臭的味道,
人還沒死,
已經(jīng)臭爛了。
或許沒有病倒之前,他就已經(jīng)爛光了。
“還能撐多久?”徐皇后道,“硬撐著還有多久?”
李御醫(yī)抿了抿嘴唇:“過不了今晚了�!�
旁邊的杜正聽到這話,眼下淌出了淚水,
天家病倒之后,
他也曾想過維護(hù)天家,做些什么事力挽狂瀾,
可惜天家病入膏肓,
魯王、祁王、徐皇后、宋羨,窺伺皇位的人著實太多,對付這個,
就壓不住那個,他干脆也不再掙扎,
只是守著天家。
可天家著實太受罪,
身上被針刺的青紫,
臉色黃黑,腿腳腫脹,
被憋的喘不過氣來。
徐皇后卻還是命李御醫(yī)用虎狼之藥。
杜正想到這里躬身道:“娘娘,天家這些日子太過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