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意難平”不僅僅是指人的死亡。威士忌看著安室透，忽然明白了這一點。
*
是夜。
見安室透用電腦查閱資料得認真，威士忌主動為兩人熱好了披薩，并各倒了一杯溫水后，放在了安室透旁邊的茶幾上。
安室透將思緒從任務(wù)資料中抽出，側(cè)頭看去。
威士忌跪坐在地，雙手合十，閉上眼低聲道：“我開動了�！北銖牟捅P中拿起披薩吃起來。
終于離開了毛毯的威士忌仍沒放開那柄長劍，一頭柔順的黑發(fā)在燈光的照射下泛著光暈，臉頰因塞滿食物而鼓起。
盯了安室透一天的威士忌終于移開了他的視線，安室透感覺自己緊繃了一天的身體終于得到了一絲放松，他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被盯到都有些麻木了。
他看著安靜吃飯的威士忌，對方的吃相很好，端正地跪坐在地，劍平穩(wěn)地放在他的雙腿上，吃飯時總是很認真地看著食物，嚼完咽下后才會去動下一口。
安室透的目光落在那把劍上，經(jīng)過一天的觀察，他確信與自己無關(guān)，對方只是習慣了無論走到哪都會讓它維持在自己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的狀態(tài)。
被盯了一天的安室透終于反過去從頭到尾觀察了威士忌好一會，威士忌被盯得倒還是泰然自若。
不知道威士忌對陌生人這種觀察還會持續(xù)多久，安室透放下資料，拿起身邊溫熱的披薩吃起來。
之后兩人均是無言，飯后兩人又回到下午時的相處狀態(tài)，直至夜深。
昨晚睡了個好覺的安室透直到深夜2點才結(jié)束一切洗漱去睡，而威士忌同樣在對方進入房間前送上了不變的“”。
之后幾日，安室透便開始外出，他需要去收集更多的情報，既然威士忌不會過問他的行蹤，于是他也沒有跟威士忌多說些什么，而威士忌便整日待在安全屋內(nèi)。
不過安室透開始還擔心過放在冰箱內(nèi)的三明治過期問題，結(jié)果第二天回來就發(fā)現(xiàn)安全屋內(nèi)的食物被換成了最新鮮的，當然，還是三明治。
看來有專門的后勤團隊，不需要自己操心。安室透看向安靜坐在沙發(fā)上的威士忌，第一天后對方就不再一直盯著自己，而是同第一晚一樣，盯著前方。
明明面前沒有任何東西，但是安室透觀察到威士忌的眼球有在輕微移動著，像是在……。
“�！蔽⒉t發(fā)出提醒，安室透收回思緒，他打開微波爐，拿起自己帶回來的披薩咬下一口。
難道已經(jīng)產(chǎn)生幻覺了？安室透轉(zhuǎn)身靠在廚房操作臺上遠遠看著威士忌，這樣猜測。
然后就看到威士忌往這邊瞟了眼。
啊，被發(fā)現(xiàn)了。
第11章
任務(wù)開始
自己看起來像是不會用對講機……
啊，被發(fā)現(xiàn)了。安室透咽下手中最后一口披薩，將微波爐內(nèi)熱好的披薩連盤端出，放到威士忌面前。
“明天和我一起出去吧，威士忌�！笨粗考烧f完“我開動了”便毫不猶豫吃起自己拿過來的披薩，安室透笑著說。
威士忌抬眼看他。
安室透單手拖臉，紫灰色的眼中逐漸染上危險神色。
“情報我已經(jīng)收集得差不多了，任務(wù)時間緊迫，你吃完我就開始跟你說一下詳細的計劃�！�
威士忌咽下口中食物：“好�！�
飯后，安室透拿出了一張地圖平鋪在茶幾上，向威士忌說明任務(wù)計劃。
安室透第一個接下的任務(wù)，是拿回一個儲存著一個半成品軟件的移動硬盤，準確來說是一筆交易。
但他們的任務(wù)是，在交易開始前，就拿到這個移動硬盤。
龐大的組織在各個領(lǐng)域都有涉獵，合法的、非法的，只要是有利可圖，組織都不會放過。
隨著計算機的普及，軟件工程也被納入了組織的進軍領(lǐng)域。但是顯然，組織對這個行業(yè)的重視超出了以往的常態(tài)。
他們以投資為由，接觸了日本行業(yè)內(nèi)一個國外歸來小有名氣的精英團隊，卻將其騙至自己的勢力范圍內(nèi)，日日監(jiān)視，讓他們?yōu)榻M織開發(fā)軟件。
忍受不了每日處在逼迫之中，惶惶不可終日的痛苦太過難捱，三個年輕人決定逃跑，卻只有一人拿著他們開發(fā)的軟件逃了出來，逃到了意大利。
因曾經(jīng)的留學經(jīng)歷，認識的好友之一是意大利一個黑手黨高層的兒子，所以受到了黑手黨的保護。
而打算和組織交易的這個人，就是這個唯一逃出來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帶出來的軟件對組織的重要性，要求用唯一保存著軟件的移動硬盤換回自己團隊的另外兩個人。
但這個年輕男人還不知道，他剩下的兩個同伴一個在被抓回后因傷去世，另一人也在不久后選擇了自殺。
交換的籌碼沒有了，但是組織不可能放棄那個已經(jīng)完成大半的軟件，于是將這個任務(wù)作為了安室透的考核任務(wù)之一。
“這個任務(wù)的難點在于這個人——”安室透將目標的資料紙放在地圖上，指尖點住上面男人的照片。
“宗田博一，他在意大利的好友所處的黑手黨比起組織在意大利的勢力要深得多，因此他受到的保護讓組織不好在明面上撕破臉。”
安室透拿起一旁的馬克筆，在地圖上的一處畫了一個圈：“他每天上午十點會去這家餐廳用餐，這是那個黑手黨名下的餐廳之一，我們不好在這里動手，只能等他出去后離開一定距離后再跟蹤�！�
“交易日期定在1月1日，也就是四天后�！�
說明計劃時的安室透沒有帶著他日常中那如面具般的笑容，威士忌的視線跟著安室透指尖所指不斷移動，靜靜聽著安室透的布局。
“組織答應(yīng)他會保證他同伴的安全，并在這幾天帶到意大利。呵……”安室透發(fā)出一聲冷笑，“可惜他的同伴來不了了。”
他抬頭看向威士忌，威士忌也正好抬頭看來，安室透看到了威士忌清澈如鏡般的灰瞳中倒映著的他笑得殘忍：
從日本來到意大利的是他，來的還有這名組織內(nèi)有名的殺手。
“我們要在這四天內(nèi)找到對方把移動硬盤藏在哪——我猜測最有可能的是在他住的地方，也就是這里�！卑彩彝敢崎_視線，在地圖的另一邊畫了一個大圓。
“我這幾天確認了大概的范圍，一個人不夠，所以我需要你一起，把范圍縮小�！卑彩彝冈诘貓D上劃出一條路線，“這是他最有可能回去的路線，而如果我們被發(fā)現(xiàn)，對方肯定會向最近的黑手黨據(jù)點逃跑。”
安室透在地圖上又圈出好幾個地點，“其中，最有可能的是這里。”威士忌順著安室透所指的地方看去。
“這是最近的貧民窟，大、而且地形復(fù)雜，因為缺少監(jiān)管，所以里面詳細的地圖也沒有�！�
“而這個貧民窟的西北方，是這個黑手黨最大的據(jù)點之一。宗田博一很可能對這里很了解，一旦跑到這里面很容易就甩開我們，所以我會在這之前想辦法在他身上放下定位器�！�
“同時這里也有一個特點，房屋和圍墻都不高，我相信你的身體素質(zhì)。”安室透微笑著看向威士忌。
“能夠通過跟蹤直接確認對方住處是最好的結(jié)果，一旦被發(fā)現(xiàn)，跟蹤就沒有意義了�！�
紫灰眼中是令人膽寒的冷酷，“被發(fā)現(xiàn)就活捉吧，要么他交出硬盤，要么直接帶回去，相信他自有判斷�！�
“但是要在宗田博一背后黑手黨家族的人趕到之前解決。”
安室透收回手，雙臂撐在餐桌上，微微歪頭：“了解？”
威士忌視線從地圖上移至安室透身上，對方金色的發(fā)絲在暖光燈下如同發(fā)光般。
“嗯。”他點點頭。
安室透嘴角扯出一個笑，又甩出一個問題：“這個安全屋的武器庫在哪？”
威士忌指了指沙發(fā)背后的墻壁，那有一副掛畫，以為安室透要看的他便要往那邊走去。
卻被安室透按住了他的肩，威士忌回首望去。
安室透笑容不變：“你確認自己的武器沒問題就好，我只是一個情報人員，執(zhí)行還是靠你了�！�
讓我看看你的實力吧，威士忌。
安室透收回放在威士忌肩上的手，覆手合上桌上的地圖：“首次合作，威士忌，相信我們會順利完成�！�
他伸出右手，露出的笑容自信又放松。
威士忌慢慢轉(zhuǎn)身，將自己的右手放上去，隨即被緊緊握住。
“合作愉快�！卑彩彝竸菰诒氐玫匦χf。
“嗯，合作愉快�！蓖考芍貜�(fù)著。
*
次日清晨，一大早醒過來的安室透一邊調(diào)整著頭上的鴨舌帽一邊走出房門打開燈。
毫不意外的，沙發(fā)上的威士忌也醒著，拉下頭頂毛毯遮住刺眼的燈光，側(cè)目看向安室透。
內(nèi)里一件淺灰連帽衛(wèi)衣外搭黑色羽絨外套，深黑鴨舌帽將金色的發(fā)絲壓下，這幅打扮讓安室透顯得像是一個少年。
“早上好�！蓖考蓡柡谩�
“早上好，威士忌�！�
這人真的有睡著過嗎？安室透回憶著這幾天見威士忌的情況，發(fā)現(xiàn)記憶中的對方一直是清醒狀態(tài)，連困意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過。
安室透還在回想時，沙發(fā)上的威士忌已緩緩站起，徑直走至墻邊取下掛畫，將上方釘子重重按下后，一個密碼鎖顯現(xiàn)出來。
輸入密碼，隨著一聲輕響，威士忌打開了這面“墻”。
安室透沉默看著威士忌的一系列動作，直至威士忌將武器庫的門打開后站在那看向他，他才慢慢踱步走去。
真是壯觀。安室透掃視著威士忌背后的武器庫，還沒成為代號成員的他之前自然是沒有享受到組織的這種優(yōu)待。
他從上方拿下一把手木倉，熟練而又迅速地裝滿子彈。
“咔”槍支上膛。
安室透抬手對準了房內(nèi)唯一的窗戶，眼神凌厲。
房內(nèi)安靜了片刻，安室透緩緩放下槍，將子彈退膛，然后拿起了兩個空彈夾將其裝滿，他認出了最下方是組織最新出研究的定位器，便也拿了出來。
威士忌也拿出了自己慣用的槍，和安室透一樣裝滿子彈后，備好兩個備用彈夾后，又拿出了幾枚手榴彈。
只是跟蹤而已不用帶上手榴彈吧。安室透無言，而后又看著威士忌把這幾樣?xùn)|西塞進褲腿之中——通過褲子的口袋。
安室透看到了因為威士忌的動作而一閃而過的蒼白肌膚。
確實方便，就是看起來有點冷。
威士忌將武器都塞到腿環(huán)上后，見安室透沒有再拿的意向，便將武器庫的門重新關(guān)上，隨著掛畫被放回，墻面又恢復(fù)了原狀。
威士忌拍了拍衣服上剛才被碰上的墻灰，視線落在了對面安室透頭上的鴨舌帽上。
“我去換衣服�！蓖考傻�，便走進了房間。
衣柜前站定，威士忌先是照舊給自己穿上一身黑衣，扭臉看向一旁的鏡子。
腦中回想起剛才安室透的著裝，威士忌猶豫了會，又從衣柜下的抽屜里同樣拿出一頂純黑鴨舌帽，并戴上口罩，再次看向半身鏡。
很帥氣。威士忌滿意地合上衣柜。
整理好出來時，威士忌看到安室透已經(jīng)洗漱好在檢查任務(wù)的通訊設(shè)備了。
聽到威士忌走出來的安室透抬頭看他，遞給他一個對講機和有線耳機。
“知道用吧？”
不明白安室透為何問自己這問題，威士忌瞥了眼安室透，點頭道：“嗯�！�
自己看起來像是不會用對講機的人嗎？威士忌不解。
安室透壓低帽檐，將半張臉掩入帽子的陰影中，囑咐道：“等下我會先出發(fā)，你隔20分鐘左右再出發(fā)，在餐廳附近找個方便觀察的地方，等我消息�！�
好的。威士忌在心中答應(yīng)，然后看安室透拿起一旁被裝得鼓鼓囊囊的背包，背在肩上出發(fā)了。
“路上小心�！蓖考梢蝗缂韧卦诎彩彝戈P(guān)門前輕聲道。
金發(fā)青年回頭看了他一眼，唇邊揚起的笑容顯露出他的信心，關(guān)上了門。
房間內(nèi)又只剩下了威士忌一人，他仍看著安室透離開的那扇大門。
倒計時20分鐘。威士忌心中重復(fù)這個時間。
【了解。】
電子音回應(yīng)過后，光幕投射在他身旁的空中，數(shù)字開始快速變化。
威士忌將視線轉(zhuǎn)向身旁的數(shù)字，然后緊緊盯著光幕。
他習慣了漫無目的的等待，更何況此刻等待被設(shè)定上了一個終將歸零的數(shù)字。
威士忌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無聲注視著20分鐘的倒計時。
在所有數(shù)字歸零的那一刻，威士忌毫不猶豫地走向大門。
我出門了。心中不知在對誰這樣說。
第12章
任務(wù)進行時
是威士忌和零的首次合作噠……
連下了好幾日的雪在今日終于停了，但路上的積雪還是很厚，沒有融化的跡象。
威士忌靠在巷口的墻上，將自己隱藏在拐角的陰影之下，黑色鴨舌帽下，無甚感情的灰眸望著遠處的餐廳。
圣誕節(jié)剛過不久，臨近新年，街道上的人來來往往，寒冷的冬日擋不住他們溫暖而祥和的笑容。
“安室，我已經(jīng)到了�！蓖考蓭隙鷻C，對著耳麥說道。
耳機內(nèi)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我知道了，威士忌，目標還未出現(xiàn)，等我消息�！�
微微的電流聲讓對面安室透的聲音更有磁性。
威士忌揉揉耳朵：奇怪的感覺。但他還是沒有摘下耳機。
餐廳內(nèi)，安室透坐在靠窗的餐桌上，他點了杯咖啡和甜點，裝作欣賞窗外風景。
店內(nèi)的放著輕快的新年小調(diào)，陽光正好。
目標出現(xiàn)了，安室透余光看到熟悉的面孔推門走入，他的瞳孔連動都沒動，他繼續(xù)看著窗外。
和周圍快樂的氛圍不同，宗田博一的臉上是疲憊的冷漠，眼下青黑，下巴冒出的胡茬看出來這個人已經(jīng)有好幾天沒有好好地刮過胡子了。
和資料上照片完全不同的氣質(zhì)，像是老了好幾歲一般，安室透心中閃過一絲不忍，又被自己強行壓下。
端起溫熱的咖啡輕抿，咖啡的香味夾雜著牛奶的甜膩滾入喉中。
“目標出現(xiàn)�！卑彩彝赴聪峦ㄔ挵粹o，輕聲道。
過了會，對講機那端的人回復(fù)，“收到。”
男人坐在了最里面的單人位上，侍者正在為他點單。
安室透不慌不忙地喝完整杯咖啡，按鈴喚來侍者。
“[請問廁所在哪？]（英語）”安室透仰起臉微笑。
侍者為他指明方向。
“[多謝。]”安室透一臉得救了的表情，“[請為我再上一杯卡布奇諾。]”
侍者微笑著答應(yīng)了。
安室透也向廁所走去，目不斜視，他雙耳塞著耳機，口中還輕聲哼唱著。就如一個普通顧客，緩緩靠近了最里面的座位。
“啊——”耳機線掛住了椅背上凸出的一角，猝不及防地連帶著耳機連著的設(shè)備一起帶出摔在地上。
“[我的隨身聽！]”安室透一臉心疼地蹲了下去，撿起地上的耳機和隨身聽，趕忙又重新帶上，聽到里面仍正常地播放著音樂，身體頓時放松下來。
安室透這才轉(zhuǎn)身對剛剛碰到的宗田博一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抱歉，打擾到你了。]”
宗田博一只淡淡掃過他一眼：“[沒事。]”
安室透又對宗田博一笑了笑，便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廁所走去。
直至走至無人看見的地方，安室透臉上的笑容驟然褪去。
他將耳機線從隨身聽上拔出，又插回對講機。
定位器已經(jīng)貼在對方衣服內(nèi)側(cè)，計劃正在順利進行。
計算著時間差不多了，安室透打開水龍頭洗手后，走出廁所，回到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