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三人。安室透坐下,回憶剛才走回來時自己觀察到的情境。
因為自己的耳機線“不小心”勾到目標的椅子,和目標產(chǎn)生了交集,顯然引起了保護目標的人的注意。
在那一刻迅速警惕的人、以及在自己回來路上用隱晦的目光不動聲色地觀察自己的人,有三個。
這樣的保護確實上心了。安室透切下一小塊提拉米蘇,含入嘴中。
小巷中,威士忌雙手抱臂,他的動作幾乎沒有變過,不過顯然漫長的等待讓他有些無聊。
但他找到了打發(fā)時間的樂趣,威士忌微微張開嘴唇,輕輕呼出一口白霧,趁著還沒上升多久,又馬上用力吹散,然后靜靜看著水汽消失后,再輕輕呼出一口白霧、再吹散。
就這樣不知反復幾次后,耳機終于傳來了聲音——是敲擊聲。
目、標、即、將、離、開。威士忌一個一個地翻譯出來。
終于。威士忌側過身,將鴨舌帽壓低了些,長發(fā)被他塞在外套里,看不出來。
陰暗的角落里,一身黑衣的他毫不起眼。
男人從對面的街道走過。威士忌冰冷的灰眸悄無聲息地鎖定了目標,優(yōu)異的視力讓他記住了對方的側顏和背影。
“小心,對方有三個保鏢跟著�!卑彩彝柑嵝�。
威士忌沒有回答,他看到了跟在目標身后的幾個高大男人,他們站得很散,不遠不近地跟在目標身后。
過了會,幾人逐漸走遠。
威士忌這才有了動作,他攏起腦后衣服的帽子,走出小巷,慢慢跟著。
不久,安室透也從餐廳內(nèi)離開。來到一處無人的角落,從背包中拿出了定位儀。
電子屏上,目標的位置在緩慢移動著,確認目標在自己計劃的路線上,安室透收起定位儀,選擇一條小道跟上。
威士忌和安室透交換跟蹤幾次后,目標進入了安室透圈定的范圍內(nèi)。接下來宗田博一的每一步,都是在縮小他的住址范圍。
現(xiàn)在是威士忌正在跟著,他現(xiàn)在的位置是目標幾人看不到的地方。
安室透躲進一家面包店的背后,確保威士忌還在自己的視線范圍,隨后打開定位儀,再一次確認宗田博一的位置和距離。
安室透繞回街道上,謹慎地環(huán)視一周,確認沒有可疑人員后,便繼續(xù)跟了上去。
威士忌在跟蹤時的表現(xiàn)很踏實,完美融入路人的步伐,每每都能在目標即將發(fā)現(xiàn)時繞開步伐,遮掩身形,敏銳的觀察力,以及高集中力。
一路上進行得很順利,至少直到剛才為止是這樣。
視線,在緊緊盯著自己。敏銳的感知讓威士忌第一時間察覺到人群中那一道目光。
“被發(fā)現(xiàn)了,5點鐘方向、天橋。”
平淡的聲音卻如石子投入平靜的水面,在安室透心中炸起水花。
安室透就在天橋邊上,他迅速沿威士忌所說方向看去,一個光頭男人站在天橋上,手中舉著一把槍,而他瞄準的就是威士忌!
“砰!”槍聲響起。
意大利的黑手黨這么明目張膽地敢在普通群眾中間開槍?!安室透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槍聲響起的一瞬,路上的人群如同沸水煮開混亂起來,尖叫、哭喊聲不斷。
可惡!安室透暗罵:居然還有第四個人,之前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他擰緊眉頭,三步并做兩步?jīng)_上天橋。
沖上去的那一刻他余光掃到威士忌,果然安然無恙地躲開了,安室透放心了。
天橋上的男人有槍,很有可能另外幾個保鏢身上也有,那么對方很有可能反過來追殺自己和威士忌,那現(xiàn)在盡快解決一個。
光頭男人也發(fā)現(xiàn)了向他沖來的安室透,立馬調(diào)轉身體對安室透射擊。
躲得過!安室透眼神一凜,飛身躲過子彈,此時他已然來到對方身森*晚*整*理前。
一記擒拿,握住男人的手腕狠狠一折,男人吃痛松手,掉下的槍支在空中被安室透一把抓住,隨后長腿狠狠踢向男人側臉。
男人招架不住退后幾步,就被天橋欄桿阻住步伐。安室透趁機利落地將槍支子彈上膛,對準了男人的眉心。
汗水從男人鬢角滑落,他看著幾步外正對他的槍口,緩緩舉起雙手。
威士忌這邊,他側身躲過子彈后,回頭便看到安室透飛速跳上天橋上的畫面。
身后不用擔心了。威士忌心想,隨后看向目標位置。
那三名保鏢也掏出了懷中的手木倉,對向了自己這邊的方向。而有一人正對著宗田博一說著什么,緊接著便和宗田博一一道離開。
目標要逃走了。威士忌意識到這點后立即解下身后劍袋,并未將劍從劍袋中拿出,而是連著劍袋一起握在手中。
他壓低身體,如離弦之箭急速奔向目標方向。
那兩人也似是沒想到威士忌在面對槍口時還敢沖過來,立即朝他射擊。
“砰”“啪”兩聲,一枚子彈落在身后,另一枚被他用劍身彈開。
轉眼間,威士忌已經(jīng)要來到他們身前,奔跑的風將他頭頂?shù)拿弊哟德洌袔卓|長發(fā)從衣服中落出。
那兩人不死心繼續(xù)瞄準射擊:離得越近這個人越難躲開!
而威士忌也察覺到了對面的想法,他腳步一轉,身體輕盈一躍踏上街旁的墻壁之上,從側面攻來。
“乓”的一聲重響,兩把槍支都被威士忌打落在地。
那兩個男人一時間手掌都被震得麻痛,不可置信地看著站在他們面前的威士忌。
地面上,被打落的槍身上都出現(xiàn)了明顯的裂紋。
這個人用他手中那個棍狀物體,一次性打裂了兩把手木倉。這個事實震懾得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動作。
而威士忌卻沒有停下,他毫不猶豫地舉劍——
被狠狠打中脖頸的兩人暈倒在地。
“威士忌,去追。”安室透顯然看到了威士忌那邊的情況,他用對講機跟威士忌說,身旁,那個光頭男人也暈倒在地。
他打開了定位儀,宗田博一還未跑遠:“大約10點鐘方向,直線距離300米�!�
“了解�!蓖考裳院喴赓W,立即出發(fā)。
計劃外的事情發(fā)生了,安室透嫌惡地看了眼倒在身旁的光頭男人,他猜測到自己會被發(fā)現(xiàn),但是——
居然在人群中開槍,現(xiàn)在可能不僅是這個黑手黨家族的人會過來,意大利警察也馬上會到。
必須盡快解決。安室透輕嘖一聲,收回目光,也跟上了威士忌離開的身影。
第13章
任務結束
“真的要殺了他嗎?”……
寒風呼嘯著從耳旁刮過,威士忌奮力奔跑著,一遍搜尋目標的蹤跡。
這里人已經(jīng)少了許多,房屋也要比剛才低矮、破舊,沒有了人聲鼎沸、沒有了歌曲的音樂聲,安靜許多。
忽然,他敏銳地覺察到前方拐角處陰影的細微不同。
有人。威士忌右手握住劍柄,腳下步伐仍不減慢。
果然,聽到腳步聲飛快靠近,拐角處的男人倏然出現(xiàn),槍口正對威士忌。
威士忌神色未變,早就做好準備的他揮劍一斬,對方還沒來得及開槍,槍支已經(jīng)被打飛,落入不遠處的雪堆中。
威士忌握劍的手腕一翻,劍身狠狠拍在男人臉上,男人捂著鼻子吃痛后退,還未作出反應,威士忌緊接當胸一腳。
男人被重重踢飛,直至撞上幾米外的墻壁上,強烈的撞擊直接讓他暈了過去。
耳間敏銳地聽到不遠處的腳步聲,威士忌循聲看去,遠處對上威士忌眼神的宗田博一霎時一臉驚恐,忙不迭的轉身逃離。
威士忌立即跟上,但沒跑多久就停下了步伐,宗田博一不見了,密集的房屋、復雜的小路讓這里形成一座人造“迷宮”。
眼尖地瞥到旁邊房屋有畏懼的眼神探望——幾個穿著破舊、身形清瘦的人趴在門邊小心翼翼地看著威士忌。
是安室提到過的貧民窟。威士忌認出來了:被安室猜中了,對方果然會往這里面走。
這里的地形太過復雜,失去了宗田博一的方向的威士忌遲疑著。
身后傳來了跑步聲,威士忌聽出了是安室透腳步聲,決定等他過來。
沒過多久,金發(fā)黑皮的男人奔跑而來,停在他身側。
不待安室透開口,威士忌便說道:“貧民窟�!�
“啊�!卑彩彝缚隙ǖ�,拿出定位儀,“他在往西北邊的那個據(jù)點跑。繼續(xù)追上,在警察和黑手黨的人來之前找到他�!�
威士忌點頭,和安室透一起向定位儀上宗田博一的方向跑去。
這個平民窟地形錯綜復雜,房屋并非規(guī)律排布,時常有樓梯上下,當然這樣的高度差也有一個好處。
那就是當威士忌兩人在高處時,更容易看到底下的情況。
“在那里�!蓖考芍钢h處的一團黑影。劇烈的奔跑讓他全身溫度都升高了,雖然呼吸還很均勻,但額上已有汗水凝成。
而在看到宗田博一的這一刻,威士忌腦中突然安靜下來,其他聲音仿佛被他擋在身外,灰色的眼中只看到了那個慌亂奔跑著的身影,其他事物化作虛影。
得追上他。
威士忌的心中只留下這一個念頭。
集中——威士忌深深吸氣,隨后重重吐出,雙眼中是冷漠卻堅定的光。
追上目標。他在心中再一次重復。
安室透自然也看到了宗田博一,但現(xiàn)在已然進入到貧民窟的內(nèi)部,比外圍還要復雜的地形,讓每一次選擇都變得慎重。
但他忽然感受到身邊威士忌極強的存在感,他回首看去,看到了威士忌那雙如同猛獸盯緊獵物的可怖眼神,他心中一凜。
威士忌手指扣住衣領的拉鏈往下拉開,安室透怔怔地看著他將羽絨服脫下,扔在地上,露出內(nèi)里僅穿了一件的黑色高領針織衫。
威士忌目光不放,稍稍后撤了幾步,然后全力助跑。
“等——”話音未落,威士忌已騰空而起,落在前方幾米外的屋頂上。
這里的房屋顯然沒那么結實,隨著威士忌的落地,有土塊從上方滑落。
威士忌沒有去管,他的灰眸泛著無機質(zhì)的光,掃視著周圍,然后再次助跑跳躍。
威士忌輕盈地在房頂上穿梭,眼看離宗田博一越來越近。
安室透眉間蹙起,無奈撿起被威士忌扔在地上的羽絨服,也后退了幾步,跟在威士忌的身后跳到了房頂上。
兩人離目標越來越近了。
宗田博一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他比剛才跑得更快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捂著肚子瘋狂地向前奔跑。
不可以,不可以被抓住。
我還要用移動硬盤換回弟弟和鈴木!
宗田博一的腦中只留下這一個想法。
冬風凜冽,吹得他眼眶泛紅,不知是生理性的還是害怕的眼淚從他的眼中流出,喉嚨因為吸入過多冷氣而變得干澀,他艱難地吞咽著口水,腳步不敢慢下一絲一毫。
但事與愿違,威士忌離他越來越近了。
50m、30m。
每一次跳躍都離目標更近一步,威士忌甚至可以通過對方的動作看出他下一步的方向。
20m。
可以了。
安室透看到威士忌從口袋中拿出了手木倉。
他要做什么?安室透大駭,立即拿起對講機意圖阻止,但槍聲卻即刻響起。
“砰!”宗田博一停下了,他緩緩倒地。
在房頂跑這么快還射擊?安室透驚疑不定,從他看到威士忌拿出槍到射擊不過短短幾秒,對方真的有瞄準后射擊嗎?
威士忌已經(jīng)跳下屋頂了,安室透不敢多想,立即跟上。
而當安室透跳落下屋頂后,就看到威士忌已然舉起劍朝著宗田博一重重揮下。
宗田博一渾身一軟,癱倒在地。
“你在干什么?”安室透的聲音不由染上一層憤怒。
威士忌身形一頓,轉頭看來:“他想自殺,所以我把他打暈了�!�
自殺?安室透察覺到不對,走上前看。
宗田博一趴倒在地,身上唯一的傷口在他的右腿肚上——是威士忌擊中的,而他的右手上緊握著一把小刀。
安室透瞬間明白,威士忌剛才開槍就是為了讓宗田博一停下。
“人抓到了,要帶回去嗎?”威士忌問。
“不。”安室透搖頭,“你把他翻過來�!�
威士忌不解,但仍然照做。
安室透回想起剛才追趕時,宗田博一總是有意無意地捂著肚子,心底有了猜測。
他在宗田博一的身旁蹲下,手掌撫上對方的肚子,輕按。
果不其然,手底下堅硬的觸感告訴安室透沒有猜錯。他揪住對方腹部上的衣物,用力上拉。
宗田博一把移動硬盤綁在了自己的腹部。
那么剛才威士忌說的“自殺”也有了原因:宗田博一意識到自己逃不了后,想用刀破壞硬盤。
安室透心下輕嘆,將硬盤從宗田博一身上取下。
來自一個男人的執(zhí)著,大概是太過害怕,害怕能夠換回自己親人和朋友的唯一物品不見,所以放在了身上。
但是他的弟弟和好友已經(jīng)回不來了。
安室透替宗田博一把敞開的衣服拉下,站起身。
啊——真的有東西。威士忌看著安室透的動作,心道。他只發(fā)現(xiàn)宗田博一的跑步姿勢有些不對,但并未多想,更沒有去注意對方的肚子。
很久沒有任務進行得如此順利了。中間雖然有插曲,但最終還是順利完成了,6個小時都沒到。威士忌看了眼時間。
地上昏迷的宗田博一還緊皺著眉頭,威士忌歪著頭,看著他眼下的青黑和臉頰的淚痕。
硬盤到手,安室透將硬盤塞進身后背包里,看向威士忌。
威士忌在看宗田博一,安室透也看了過去。
任務的物品已經(jīng)到手,而宗田博一是曾經(jīng)待過組織一段時間的人,對于這種知曉組織秘密卻又逃走的人,組織一向是——滅口。
他看著宗田博一是在想這件事嗎?安室透心想,身旁的威士忌沒有動作。
“不滅口嗎?”半晌,安室透問道,他看著暈倒在地的宗田博一,哪怕是昏迷,對方還是緊緊地皺著眉頭。
殊不知自己的這句話在威士忌心中如驚雷炸響。
滅口?威士忌在心中重復,而握著槍的手不由控制地緩緩抬起,槍口對準了地上男人的胸口。
威士忌愣愣地看向前方背對著自己的安室透:為什么?降谷零不是好人嗎?
自己沒有收到滅口命令,但是降谷零要求自己滅口。
“咔噠”,上膛聲讓安室透的心往下一沉。
又是幾秒,槍聲還未響起,反而是威士忌的疑問:“真的要殺了他嗎?”
?安室透心中冒出一個問號,回頭看向威士忌。
黑發(fā)灰眸的青年雙眼怔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槍對準了地上的目標卻遲遲沒有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