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嫪貰雙腳落地才?恍覺方才?不是在做夢。
他回頭看了眼巨蛇,巨蛇低頭看著他,眼露鄙夷,緊接著它也?不走了,頭一點便趴在地上瞅他們。
夭枝下了地便往前走去?,嫪貰見她離開,自然不敢跟著巨蛇呆在一起,他快步跟上,這也?是他唯一一次這么聽話的時候。
這處雖然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但是山并?沒有變化,夭枝到了放著寶藏的山腳下,徑直從當初碰到變異人逃出來的通道走去?。
卻不想?到了這處,通道已經(jīng)打寬了許多,此處已經(jīng)可容一輛馬車通過,山洞大的迎面吹來的風都帶著潮濕涼意。
她站在原地看了被擴大的洞穴許久,才?迎著冷風往里走去?。
她沿著原來路的方向,到了原先關變異人的囚籠處,這里只剩下幾個光溜溜的囚籠,便是燒成這樣,如今還能?感覺到此處的陰森氣息。
夭枝抓著裙擺沿著木梯往上走去?,進了門洞,里頭果然已經(jīng)空無一物。
往日?滿山的寶藏,明珠寶石,金銀元寶,如今只剩一個空空如也?的洞穴。
夭枝微微垂下眼,思緒迭起。
第058章
第58章
寶藏直通兩處,
懸崖壁上自是不能出,而這一處臺階而下?,梯子根本經(jīng)不起來?回重物?搬運,
那么必然是通過其他方法。
此處沒有?任何痕跡,
想來?連用?到?的人都不多……
夭枝心中微沉,從山洞里出來?都沒有?再開口說過話,
沉默到?嫪貰頻頻側目于她。
嫪貰精神狀態(tài)本就異于常人,自然知道這種級別的變態(tài)沉默下?來?,是更要提起十二分警惕的存在。
夭枝一路走出洞外,
似乎要離開這里,
嫪貰不由陰惻惻開口,“你千里迢迢而來?就打算這樣走了?”
夭枝看向周圍,
山妖已死,
這一處被燒過之后已然是雜花生樹,
群鶯亂飛,
倒也?頗添幾分野趣,“我想看的都已經(jīng)看到?了�!�
嫪貰沒明白,
空蕩蕩的山洞能看出什?么?
他看著她,
卻沒有?再問,
這本就與?他無?關?。
“你如今已經(jīng)越過雨林進來?,應當用?不到?我了,我現(xiàn)下?可以走了罷?”
他還沒說完,頭頂巨大陰影籠罩下?來?,
他怔神片刻,抬頭看去?,
前頭慢慢悠悠游過來?一巨蛇,他下?意識屏住呼吸。
夭枝看向眼前的蛟,
背著手慢悠悠道,“何故一直待在人間,你應該回你應呆的地?方去??”
巨蛇本還仰著頭,聽到?她這話,低下?頭來?似有?些委屈,它看了她一眼,慢慢低下?頭來?與?她平視。
夭枝對?著它碩大的眼睛不明所以,它忽然閉眼將頭微微往前些,又睜開眼看她,似在示意。
夭枝才明白它這是想與?她交流,魔界的寵物?修行極慢,似它雖這么大,其實也?就是個寶寶蛇,再加之是寵物?性子又懶,只怕是沒有?用?心修煉,是故無?法說話。
若是想要與?人溝通,就必靠額樓傳遞信息。
夭枝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抬手按在它的額間,手按上去?的那一刻,巨蛇的瞳孔瞬間變成金色豎眸,它慢慢閉上眼睛。
夭枝感覺到?一股力量從它額樓往自己的掌心涌來?,她下?意識閉上眼睛,細細去?探尋。
忽見眼前刀光血影,血霧之中看不清任何東西,腦中一道女聲忽而傳來?,“他們既不講道理,他日,我必直上九重天,誅仙家性命,讓其血債血還!”
這聲音的主人極為憤怒,似真要掀翻了天去?。
她微微一頓,竟覺著這話明明陌生,卻又熟悉。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便又聽到?一道極為好聽清冷的男聲,似遠在天上仙片塵不染,俯視蒼生,卻也?沒有?一絲情緒,冰冷至極,“技不如人,與?人無?尤�!�
她不知為何聽到?這話,忽覺憤怒無?端驟起,下?一刻自己身上所有?的仙力便猛然沖向涌入的力量來?處而去?,二者產生了強烈排異。
夭枝丹田重擊,險些沒背過氣去?,仙力與?魔力本就相?斥,只一瞬便叫她重傷,她的手被兩股相?沖的力量牢牢吸著,叫她生生吐出一口血來?,腦子里的聲音也?瞬間消散殆盡。
嫪貰見她去?摸巨蛇卻忽然吐血,一時心中大喜,他退后幾步,轉頭便飛快往叢林里跑去?,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雨林之中。
夭枝察覺他跑了,卻也?已無?暇顧及這些,她強忍著疼痛用?盡全?力收回被吸住的手,兩股力量被強行扯開,將她猛地?掀倒在地?。
那巨蛇也?被重傷,眼中露出驚恐,瞳孔的金色也?慢慢淡去?,它往后一縮,面露委屈看了眼她,便扭頭快速游走而逃,碩大的腦袋重新?鉆進雨林之中,走時尾巴還帶倒了幾棵參天大樹,似乎嚇得不輕。
夭枝捂著胸口,看著它風卷殘云般離去?,只覺無?語。
這蛟恐怕是有?些膽小的,這么大塊頭,這點疼對?它來?說只怕和?撓癢癢差不多,對?她來?說才算是重擊!
夭枝一時胸口氣流翻涌又吐了一口血,正要起身卻察覺身子重了許多,竟是仙力盡失!
她慌了神,當即凝神探丹田,卻連一絲仙力都探查不到?。
她心下?一涼,莫不是剛頭那魔物?有?什?么詭計,將她的仙力弄沒了?
夭枝一想此便有?些懊悔,這魔界魔物?只怕詭計多端,她就不應該因為其乖巧的小模樣而放松戒備。
她在原地?緩了一陣,勉強站起身來?,待稍微緩過勁來?便進了雨林尋找蛟的身影,可惜沿著它一路破壞的痕跡找去?卻不見蛟影,也?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她只能暫且作罷,這般反噬之后,她實在支撐不了多久,若是倒在這雨林之中,只怕是要被這處毒蟲吃的骨頭都不剩。
她可不像這邊的大樹,飽經(jīng)蟲蟻蛇獸的洗禮,已經(jīng)百毒不侵,像她這樣的擺設觀賞物只要小小的幾只蟲就能叫她夭折。
夭枝在雨林中尋找,所幸沒有?遇到?嫪貰,否則以他的陰險狡詐,不消多時就能發(fā)現(xiàn)她傷重至此而使陰招。
夭枝步履艱辛出了雨林,卻已經(jīng)是夜半,夜風陣陣,兼夾雨絲,拴在雨林外的兩匹馬已經(jīng)不見蹤影,按照路上的泥土痕跡,應是嫪貰出來?之后騎走一匹,放走一匹,叫她便是出來?了,也?追不上他。
此人倒是不出意料地背刺一刀。
夭枝傷重只能靠著樹席地而坐,歇息片刻,這里荒郊野嶺倒也?無?妨,就怕那些黑衣人卷土重來?……
她想t?著起身便要走,才想到?這就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她當即側首,一支冷箭突然從她耳旁擦過,傳來?疼意,要不是她及時躲過,這耳朵便沒了。
她抬眼看去?,便見遠處雨幕中幾個黑點快速往她這邊靠近,黑色影子掠過,眨眼間便到?了她面前。
…
夜深云層壓得極低。
宋聽檐站在山間靜等。
馬車之上的老者,掀開馬車簾看了眼外頭,“殿下?何必親自來?此,如今你離京,太過冒險。”
宋聽檐卻未語。
老者自是心如明鏡,開口直問,“殿下?,你來?此是希望見到?她的尸首,還是心中期望她不會死……”
宋聽檐忽而閉上眼,眉間微斂。
天邊一道悶雷而過,萬里無?星,烏云密布,大雨將至。
…
夭枝如臨大敵,原本嫪貰那廝在的時候,這些黑衣人已經(jīng)一波接著一波加大追殺力度,越來?越難對?付,如今嫪貰這個工具人不在,她身遭反噬,只怕是難對?付……
若沒了這個凡間先生身份,恐怕差事難辦。
她心下?一沉,冒著雨往前迎上去?,幾個側身輕巧躲過黑衣人的刀,找到?一可乘之機,便往前逃去?。
越到?遠處風雨漸大,天邊一聲悶雷炸過,雨眨眼間嘩啦落下?,迎面大雨砸得她都快睜不開眼。
夭枝再三小心,也?不妨這些殺手有?備而來?,訓練有?素,終究是沒能防住身上被扎了一箭。
她背上吃痛,卻沒有?有?一絲停頓,快速往前跑去?,隱約間看見雨幕中停著一輛馬車。
有?人站在馬車前,一身黑色斗篷,帽沿半遮玉面,這身形氣度,即便是雨夜朦朧,她也?能一眼認出。
“簿辭?”
那站在黑夜之中的人聞言似微怔,抬眼看來?。
身后持刀之人,一看便是常坻。
夭枝見狀更加確定,她快步往他那邊跑去?,“快走,有?殺手……”
她還未說完,腳下?一絆已力盡,身后的殺意漸近,提刀而起,帶起凜冽的風勁。
夭枝脖頸后都只覺殺氣,千鈞一發(fā)之際,她胸口撕裂一般的疼,叫她已無?法承受反噬之痛。
她沒有?力氣再躲,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往前一倒,卻被人伸手接住。
夭枝撞進他懷里,只來?得及對?上他的視線便徹底暈了過去?,意識全?無?。
宋聽檐將她攬進懷里,眼神看向追上來?的黑衣人,隱顯凜冽。
黑衣人見狀瞬間止步,相?視一眼,不敢多言,盡數(shù)退去?。
身后老者疾聲提醒,“殿下?,此人不殺,你必反受其害。”
風雨之中,月色被烏云籠罩,隱隱約約透出光亮。
宋聽檐低頭看向懷里的人,雨水落下?,叫她整張臉都濕漉漉的蒼白,看起來?我見猶憐,“既然活著出來?了,此事便不必再提�!�
“殿下?,我知道此人是你摯友,可你往后還會有?許多良師摯友,何必執(zhí)著于一人?若是出了差池,讓那前太子得了機會,他必定也?不會留你性命,擋在你前面的都該殺之!”
“事既未來?,何故慌而綢繆?
父皇強弩之末,皇兄命不久矣,如今至多就是麻煩一些,我等了十幾年,也?不在乎這一兩日�!�
老者聲音漸低,急極嘆極,“殿下?,您……您這般恐會陷自己至寸步難行……”
“我只有?這么一個摯友,以后也?不會再有?,先生便讓我任性一次罷……”宋聽檐伸手輕輕替她撫開臉上的沾濕發(fā)絲,將披風蓋在她身上擋去?雨水。
他眼睫微垂,雨水順著長睫落下?,聲音低到?里頭的情緒都被雨聲遮掩得干凈,只余雨夜寒意,“到?她真的阻礙我時,我會親手殺了她。”
…
一聲驚雷響起。
夭枝猛然被雷驚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屋里,窗外疾風暴雨,聽不見屋里任何聲音。
屋里一片漆黑,連燈都未點。
她渾身都疼,想起方才的兇險,正要起身胸口又是一疼,低頭看去?,箭傷已經(jīng)被包好,只有?些許血滲出,衣裳也?換了一身干的。
她看了眼忽而被風吹開的窗子,此處應是山中客棧的二樓,外頭入目為山,只是狂風驟雨,看不太清。
夭枝拉了拉身上衣裳,當即凝神屏氣查看丹田,隱約感覺一絲仙力,她瞬間松了口氣,好在只是二者反噬,仙力暫失,還有?回轉余地?。
否則她非要將那蛟煮了燉湯喝。
她想著正要起身下?榻,便見不遠處黑暗中坐著一個人。
她一驚,仙力盡失竟一時未察覺屋里還有?一個人。
她頓在原地?,借著夜色朦朧看清他的臉,“簿辭?”
他坐在黑暗里,聞言才抬手拿起火折子,將屋中燈盞點燃,燈盞亮起,搖曳的燭火照在他面上,眉目清雋。
他覆上燈罩,端起燈盞往這處走來?,將燈放在床旁矮凳上。
夭枝見他走近,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濕衣竟未換,連烏發(fā)都垂落水珠,這般穿著濕衣他不難受嗎?
他幾步走來?,濕衣著身,越顯長腿窄腰,身姿修長。
她視線微亂,下?意識四處看了眼,便見旁邊放著早已備好的干衣,這也?不是沒有?衣衫換,他怎不換?
他淺聲開口,“傷口可還疼?”
“你怎么不換衣衫?”
他們異口同聲,宋聽檐聞言看著她未語。
外頭暴雨落下?,顯得她的聲音格外溫軟,“把衣衫換下?罷,濕衣著身難免著涼。”
宋聽檐看著她,淺淡一笑似回應于她,“好�!�
夭枝只覺他怪怪的,往日也?平靜,不似往日那般平靜。
他起身解開身上衣衫。
夭枝見他這般瞬間愣住,見他在眼前脫去?外衫才反應過來?,當即收回視線看向床塌內。
他竟直接在她這兒換嗎?
這……這處客棧難道只有?一間房?
她一時恍惚,連話都問不出。
既是換衣衫,那換下?濕衣自然是要些時間的。
可夭枝只覺這時間過得極慢,外頭雨嘩啦啦落下?,也?聽不見他換衣的聲響,不知他換好了沒有??
她腦袋偏著里頭都有?些僵硬了,她不由閉上眼慢慢轉回腦袋,很輕問了句,“你換好了嗎?”
宋聽檐聞聲看向她,聽出她聲音微微有?些發(fā)顫,她坐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有?傷只著薄衣,烏發(fā)披散而下?,攏著被子顯得格外溫軟可欺。
他視線落在她面上,緩緩穿衣卻沒有?答。
夭枝問出話來?,卻沒有?見他回話,一時疑惑,卻也?不好睜眼看。
下?一刻便隱約感覺身前有?人坐下?,她微微睜開眼,便對?上他的視線。
他就坐在她面前,與?她幾乎只有?一掌距離,他看著她,視線慢慢下?移至她的唇瓣,好整以暇緩聲開口,“好了。”
他聲音微輕,莫名顯得屋中極靜曖昧。
他一身清簡常服,卻單薄未著外衫,連腰帶都未束,衣領微敞,越顯面容殊色,更加招人。
他靠得近,夭枝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落在他的唇瓣上,他唇瓣生得好看,瀲滟之色漸深,一看就溫軟好親。
這般手撐床榻,坐在她面前,周身溫熱微微而來?,寒涼雨夜抱著應當也?很舒服溫暖。
夭枝思及此,眼睫一顫,心跳都快了幾拍,竟不知自己為何憑空出這念頭,一時慌了神不敢看他。
她連忙收回視線,想來?是他太近了,他坐在床榻旁,矮凳上擺著燈,自然坐不了,這倒也?沒什?么……
只是夜深自此,這般親近難免叫她有?些不自在,她想到?方才的兇險,當即轉移思緒,“那些黑衣人呢?”
宋聽檐聞言微垂眼睫,似沒心思在此問題上,“常坻在,他們敵不過�!�
這倒也?是。
“可有?抓到?活口?”
宋聽檐神色平淡,“都自盡了,全?身上下?無?一處可證明是何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