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知前情的中官細看他唇色有些蒼白,臉頰消瘦,有枯葉搖搖欲墜之相,問:“太子臉色為何如此難看?要不,奴才先回去稟報皇上,太子晚些再來?”
太子擺了擺手,責人下去備攆。太子妃勸說無果,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東宮。
太子到了太宇殿前,整理好衣冠,自左淮手上接過正好要送進去的涼茶,儀態(tài)穩(wěn)妥的走了進去。
打他一邁入殿中,呂蒙就瞥見他了。等太子走到他的身邊,請他用茶,他全然當作沒有聽見,漠不關心地繼續(xù)批閱奏折。
沒有他的允許,太子遵著禮儀,也不能自行起來,只能一直保持著彎腰曲背,雙手奉茶的姿勢。
這個姿勢極為熬人,就算是身強體健的人,不用一會兒,雙臂也會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何況是身子本就虛弱的太子。
為了不讓自己失儀,太子硬生生咬牙,僵持住了身體。
等到太子額頭淌出虛汗來,呂蒙才略抬了抬眉毛,故作姿態(tài)問:“太子什么時候來了?”仍沒有要接茶的意思。
分明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太子卻只能回答:“也才剛剛到。”
呂蒙漫不經(jīng)心的點頭,垂詢道:“你可知前幾日發(fā)生了什么?”
“知道�!�
“太子以為諫臺逼宮何如?”
不容太子回答,呂蒙便斬釘截鐵的定調道:“朕認為他們罪該萬死�!�
太子無法再言,無奈默認了他父皇對那些忠臣的懲罰。
呂蒙之所以對大臣們那么狠,也是在向太子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讓他適可而止,卻不知太子領悟了他的意思之后,寒齒心涼,越發(fā)不認識眼前自己的父皇了。
“那太子認錯否?”
太子強撐著脊背,才不至于讓自己虛弱的身體倒下去,誠懇道:“兒臣認錯了�!�
呂蒙見太子能夠如此乖巧的聽話,以為他改變了想法,滿意的一頜首,放下筆,準備接茶,俯視著太子問:“錯哪了?”
太子喉嚨干澀的滾動,道:“兒臣有三錯…”
“那三錯?”
“一錯在:身為太子,沒有及時發(fā)現(xiàn)父皇身邊的奸佞小人,致使父皇誤入歧途。二錯在:沒有在父皇行迷之未遠,以死相諫父皇。三錯在:身為皇兄,卻未能管束好弟弟…”太子脫口而出,堅定道。
“夠了!”呂蒙眸子里的期待一點點消失,轉而變?yōu)轳斎说暮�,從喉嚨里發(fā)出赫赫聲道:“你是要把朕氣死才開心?”一怒之下,將他手中的茶盅掃落在地,陶瓷的破碎聲在整座大殿內回響,茶水在地毯上炸開,茶末飛濺。
外頭的左淮和甲士聽到動靜,忙進來查看情況,又被呂蒙怒斥出去,噤若寒蟬。
太子跪倒在地,腰卻挺的筆直,昂起頭反問道:“兒臣不孝,屢次忤逆父皇,但父皇難道都忘記曾經(jīng)與兒臣說過的話了嗎?”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适抑耸翘煜氯诵Х碌膶ο�,一行一言都牽動著天下百姓的民生與民息,所以你日后居太子之位,應慎言慎行,舉止合禮…”這是他被封為太子加冠時,呂蒙親口對他說的話。
“…兒臣將父皇的這席話銘記在心,用以束約自身,未嘗敢淡忘,而如今父皇…”他囁嚅,無法再說下去。
子不能議父之過,臣不能議君之過,他既是子,又是臣,更加無法越禮。
呂蒙背過身去,并不想隨他回憶。
不管后果如何,他一鼓作氣,徑直道:“兒臣不愿看父皇一錯再錯,請父皇回頭是岸!”他深深叩首懇求。
呂蒙驟然回身,冷言道:“誰給你的膽子跟朕這么說話?”
太子起身,臉色蒼白道:“父皇被妖人所惑,兒臣為子為臣,都應該有使父皇清醒的職責和本份…”
呂蒙冷笑,見太子神態(tài)萎靡不振,恨不得一腳踹上去,怒氣沖沖道:“你看看你如今這幅暮氣沉沉的模樣,哪里還有儲君的儀態(tài)!還敢來指責朕?”
一番發(fā)自肺腑的諫言,卻仍舊無法勸動自己的父皇,太子心死莫大于哀,幾無血色的面頰,染上絕望的死灰,悲極而慘笑。
太子是什么?太子就是個披著錦衣的笑話。坐在這個位置上,猶如置身于火炭上炙烤,行不是,言不是,坐不是,即便只是帽子戴的稍有偏移,就遭百官指摘,父皇責罵。
他從沒有一天能得到父皇的肯定,如今還被厭棄,既已如此,他還有什么可說的?
第98章
美救英雄
“婦人之仁,不堪大用,冥頑不化……”呂蒙毫不留情的呵斥,
幾乎把太子碾壓到塵埃里去。
太子腦海中那根弦徹底崩斷,眼中再無半天生意,加上他縞素的臉色,猶如將死之人吐盡肺腑里的最后一口氣道:“兒臣既無法勸回父皇,又令父皇對兒臣如此失望,
便是兒臣失職、失責。兒臣已不配為儲君,
請父皇罷黜了兒臣太子之位。”
說完雙手端正的脫下自己的冠帽,置在地上,
伏身死心等待呂蒙處置。
呂蒙的神色幾經(jīng)劇烈變化,
胸膛起伏不定,
他竟然敢威脅自己。
他沖到太子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領子,
幾乎要把太子從地上提起來,
逼著他直視自己的眼睛。曾經(jīng)的將軍身份,讓他在花甲之年,臂膀仍然孔武有力。
他雙目被怒氣填滿,隨時都可能暴漲出來,手臂顫抖指著地上的帽子,
口水噴濺到太子的臉上:“你在逼朕?”
“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為帝十余載,
他是第一次如此暴怒,眼眶血紅,一巴掌揮舞出去,
狠狠落在太子臉上。
太子身子往邊上一歪,登時嘴角溢出鮮血來,卻如同無感般,目光恢復了幾絲光芒,堅毅說道:“兒臣自知不足天質,難當大任,愿意免冠去衣,向父皇謝罪。兒臣今日來,已抱此決意,父皇準與不準,兒臣此心不移�!�
說罷,沒有得呂蒙的允許,便自己站了起來,轉身要離開。
呂蒙怒瞪著他,喝道:“站�。 �
太子置若罔聞,擦干凈嘴角的血,徑直往殿外走去,呂蒙怒不可竭,抬手掀翻了面前礙眼的案牘。案面上的物什全都砸在地毯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玉石破碎,奏折凌亂,硯臺倒扣著,潑了一地的烏墨。
外面的侍人聽到內里的動靜,不免心驚肉跳,把腰板挺得更直,不敢有絲毫的懈怠。
太子走出了那座壓抑的宮殿,望著天高云淡,閉目吸氣,他終于可以放下繁重的身份,做回自由人。
左淮看到太子頭上的冠帽不見了,臉上高腫起一塊,著實一驚,又不敢直接窺探皇室私事,誠惶誠恐地走上前來,問:“太子要回東宮嗎?”
太子雖然臉色不佳,但心情看起來頗好,微頜首。
“那老奴去喚攆來�!弊蠡凑f著要去辦,卻被太子攔住。
惹怒他父皇的人,無論什么身份背景,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的。他是抱著死志來的,還能活著離開,已然是上天恩賜他多活幾天。
在這等候死期的日子里,他想多看看些風景,因此拒絕了左淮喚攆來,打算自己走回東宮。
左淮送走受傷的太子后,回來繼續(xù)堅守自己的職責。
若干盞茶后之后,死寂的大殿中,又響起呂蒙泠冽的聲音。
“左淮,宣丞相、六部尚書覲見�!�
既然他這么想不要這個太子之位,自己就成全他。
左淮聞言魂一顫,連忙應諾,有預感將有大事發(fā)生。
宣城入宮來見她日日思念的父皇,卻被告知皇上正在和大臣們議事,今日怕是無暇見公主,無奈只能留下她帶來的禮物,自己悻然回到了公主府,正巧碰上兩個意外來客的到訪。
這兩位來客正是成親剛滿一個月,新婚燕爾的馮正和蘇問寧。
宣城見到并肩朝自己走來夫唱婦隨的兩人,先是揚起了笑容,爾后嘖嘖稱奇。
幾月不見,兩人如今的模樣變化,都快讓她認不出來了。
蘇問寧挽起了婦人的發(fā)飾,宣城初見她時的那一襲丹紅勁裝被妥帖的裙裝代替,清水出芙蓉的姿色,即便沒有粉黛點綴,也依舊能夠奪人眼目。若不是眉宇間的英氣猶在,她整個人都儼然變成了良家少婦。
而馮正也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收起了之前老是嬉皮笑臉的模樣,氣質仿佛經(jīng)過了沉淀一番,日益成熟穩(wěn)重了起來。還因為之前的不懈鍛煉,身體也較之前強健了許多,逐漸有了能夠當家作主、獨當一面的樣子來。
一開始她以為這兩個完全不同性格的人在一起,一定會別別扭扭的,如今兩人真正走在一塊了。這么一瞧,馮正郎才,蘇問寧女貌,倒也挺相配的。
宣城遲鈍地讓人去喚駙馬,話音剛落,夫妻兩人已走到她的面前,要對她行君臣禮。
宣城忙止住兩人,道:“都是朋友,行什么禮,難道幾個月不見,就生份了?”
被她這么一攪和,兩人也不好意思再講究了,相視一笑,之間羞澀又甜蜜的氣氛,讓宣城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人。
宣城為了突出自己的存在,咳了一聲,打趣道:“馮正,你能抱得美人歸,還得感謝本宮和駙馬的牽線搭橋。雖然本宮和駙馬在路上耽擱了,沒有趕上你們的喜宴,但按道理來說,你是不是該補償一下我們夫妻二人?”
“這個好說好說嘛�!瘪T正一開口就露出了他的江山本色來了,臉上笑的比花兒還燦爛。
兩人還特意帶來了謝媒禮,宣城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沒想到他們真的準備了,卻之不恭,讓身邊的侍女收了下來。
舒殿合聽說馮正夫婦來拜訪,出來迎客,睹見宣城躍躍欲試的神情,便知她在打什么算盤,于是將多余的馮正拉去書房談論朝政,留宣城和蘇問寧在大廳飲茶閑談。
馮正走了,少了礙事人的存在,宣城不再顧及,湊近蘇問寧,滿臉都是八卦,問道:“馮二待你如何?”
蘇問寧屬于新嫁婦的忸怩稍縱即逝,道:“守拙待我挺好的…”
宣城一邊嘖嘖嘖不斷,一邊搖頭晃腦�?床怀鰜�,看不出來,馮正平平無奇的外表下,居然還有降服烈馬的功夫。她無法安分坐著,想翹腳起來,又想到自己現(xiàn)在也是少婦的打扮,好歹要斯文一些,強強控制住雙腳。
“那…”宣城猶豫著該用什么語句,能夠合適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問到自己想知道的事,又不至于讓當事人害羞。
蘇問寧看出她的意圖來,爽利又大方道:“公主是想問卑職之前一直不樂意嫁給守拙,后面又怎么改變了主意?”
“對,對,對�!毙遣幌胱屘K問寧以為自己像那些愛探聽別人家事的老阿嬤一樣,但又實在好奇這件事。
蘇問寧細細的和她講叨起自己想通的原因來。
她的想通并不是因為什么天崩地裂,也不是鬼迷心竅突然改變念頭,而是馮正一點一滴讓自己對他改觀。
“他說不需要卑職會女工刺繡,也不需要卑職去學琴棋書畫,不需要因為嫁給他,就放棄了原有打算,改頭換面將自己束縛在后院里,洗手作羹湯。他說他喜歡卑職,就會喜歡卑職的一切,所以不需要我去改變什么。他還愿意和我一起奉養(yǎng)母親,甚至于入贅我蘇家…他居然還為了自己去練武…”蘇問寧一面說這話的時候,一面做出十分驚喜的表情,試圖將宣城拉入自己的心境中,令她感同身受自己的情緒。
聯(lián)想到蘇問寧當初和她說的話,宣城點點頭,這番話的確能說到蘇問寧的心坎里去,又捫心自問,要是有人對自己說這樣類似的話,自己也可能會感動到。
但也僅僅是感動,空口無憑,甜言蜜語說的再好聽,沒有真正的做到,便只是哄人的話。
她挑著眉頭問:“你就不怕男人的嘴騙人的鬼,哄了你去?”
蘇問寧略一深思,表示自己有過這種擔心:“說實話,卑職一開始以為,是公主教他這么說的…”
宣城立馬搖頭撇清自己,這可和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她要是真的這么做了,最后倆人沒有在一起,中間插手的她豈不是很尷尬?她才不干這種傻事。
“可后來發(fā)現(xiàn)他的性子,的確與那些特斷□□的男子有所不同…”
宣城剛想問哪里不同了,就聽到蘇問寧說:“而且守拙還救了卑職一命�!�
宣城這就奇了,就馮二那三腳貓的功夫,還能英雄救美?她看是蘇問寧救他還差不多。
蘇問寧也知道公主會不相信,故而繼續(xù)說道:“那日我在街頭,看到一群惡霸圍著守拙和一對老夫婦,兩邊人正在爭執(zhí),心生好奇,便走過去瞧瞧。原來來是守拙看到了這群惡霸欺負這兩位老人,路見不平挺身而出,護住了兩位老人…”
說到這里,蘇問寧忽然輕笑了一聲,眸底滿是溫柔。這樣的神色,宣城在自己駙馬嘲笑自己笨的時候,也曾看到過。
“守拙身高雖然不矮,但是在那些五大三粗肌肉發(fā)達的惡霸面前,跟只小雞似的。對方一個拳頭,都可能把他打的遍地找牙。然而他站在那些惡霸面前的氣勢卻不落下陣。光是用言語,便把那些惡霸懟得赤皮白臉。那些惡霸被他氣的牙癢癢,不再和他客氣,上來就要打他。守拙顧不上自己,還讓那對老夫婦先跑,不要管自己�!�
“要不是卑職在場,可能守拙真的會挨打…”
宣城有些明白了,可是這分明是個美救英雄的事,蘇問寧怎么會說是馮二救了她一命?
第99章
沒有力量也要保護的人
面對宣城層出不窮的追問,
蘇問寧沒有扭扭捏捏的羞意,
毫無保留的傾述出她和馮正倆人之間發(fā)生的故事。
她用三言兩語就概括了自己如何救下馮正,
又怎么擺平那群惡霸的事,稍后話鋒一轉,語氣頓時凝重了起來,道:“那群惡霸被卑職打趴下之后,口里不住求饒,
暗地下卻憋著壞水。趁卑職轉身不注意的時候,
其中一人從身上掏出了刀,朝卑職刺來。卑職旋即反應過來,
正要回擊,
守拙卻先卑職一步,
擋在了卑職的面前,用空手接刃,
硬生生把那刀攔了下來。雙手因此皮綻肉開,
血流如注…”
“所以,自那之后,卑職就…”蘇問寧雙目垂下,臉上浮上紅霞:“改變了心意。”
宣城沒有想到外表看上去弱不經(jīng)風的馮正,也有這么勇敢的一面,
竟然能做出這樣的事。
蘇問寧認真的一字一頓道:“明知道力量不足,
也要保護弱小和他人的人,足見其赤子誠心,值得托付,
卑職愿意嫁給這樣的人�!蔽淙说男碾m然糙,但還是有心的。不懼于泰山崩于面前,卻為春風拂動心扉。
宣城托腮,在心里默念了幾遍她的話:“明知道力量不足,也要保護弱小和他人…”仿佛得到了更深的領悟。
她們這廂聊的火熱,書房那廂的氣氛卻有些憂郁黯淡。
“忠臣因勸諫被杖責,太子無辜禁足于東宮,這是要變天了�!瘪T正說完這一句,說話的兩人分別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對未來朝廷的憂慮和無可奈何,不約而同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之中。
“皇上一旦決定要做的事,任何人都無法阻攔…”舒殿合話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
馮正意會她的意思:“我父親說,我們現(xiàn)在所能做的只有保全其身。太子是仁主,要是太子能夠登基,這一些事就能迎刃而解了...但是…”
舒殿合輕咳一聲,打斷他道:“慎行慎言�!奔幢闶敲髦獣客馑南聼o人,但還是謹慎為上。
馮正抿緊唇,想起了一件事,道:“你猜那天首先發(fā)難的御史,姓甚名誰?”他故弄玄虛,要舒殿合猜。
“是誰?”舒殿合見他都暗示的這么明顯,定然是自己認識人,腦中迅速滾過御史臺的各個御史名號。
“梁正緒�!瘪T正輕吐了三個字,嘆道:“這人平時總板著一副臉,不近人情的模樣,做出來的事,倒是令人敬佩。”
說起這個名字,舒殿合就不由自主的會聯(lián)想到宣城,壓下心里升起的古怪感覺,有些別扭的問:“那他現(xiàn)在如何?”
馮正道:“如今還關在詔獄里頭,應該吃夠了苦頭�;噬纤坪跬诉@個人一樣,沒有說要處罰他,亦沒有說要放過他。”
“梁御史品行端正,盡忠職守,有魏文貞公錚錚鐵骨遺風,是朝廷上不可多得的良臣棟梁。失在這里,太可惜了。”舒殿合嘆惋。
“要是他沒有出事的話,將來朝堂上起紛爭,倒是不失為一好的援力。”馮正附和的點頭,忽聽出舒殿合的言外之意來,瞧向她問:“你想救他?”
舒殿合一攤手,表示有何不可?
馮正知道兩人有一層情敵關系,不期料舒殿合會這么大方,對情敵也愿意伸出援手。要是換作他,救可能是會救,但是絕對會讓他在監(jiān)牢里多待兩天,吃盡苦頭再說。
殊不知,舒殿合一面的確是為梁正緒可惜,覺得他不該折在這里,另一面卻有另外的想法。
梁正緒曾經(jīng)在番邦大王子調戲宣城的時候,幫過宣城一遭,如今權作還人情給他了。
宣城公主有名言曰:她駙馬的心眼比蚊子的針嘴還小,從不喜歡欠別人的人情,錙銖必較。
第二日的早朝,發(fā)生了一件的大事。
一向仁德并且從未有過過錯的太子,竟被皇上廢黜了。
圣旨一出,滿朝文武百官嘩然,有些大臣幾乎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在互相的交頭接耳中,他們才敢確認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準確無誤。
太子確鑿無疑的被廢黜了,而且皇上并未給出原因,像極了一怒之下做出的決定。
舒殿合驚訝之余,握緊手中的笏板,第一個念頭就是宣城聽到了這消息會怎么樣,再接著視線投向站在百官前頭的馮煥森和六部尚書,見他們無一要站出來反對的意思,默然接受了圣旨,便猜到皇帝應該是召他們提前告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