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不知道為什么?好話也?不能說,但我知道她很愛爸爸,因為她房間相冊里?只?有爸爸的照片,每次帶我去掃墓,回來后也?會好幾天都不開心�!�
“他對江聲?哥哥也?是這樣,每次街上有人說他,不管好話壞話,她都會直接走掉,要?是有人非要?攔著她繼續(xù)說,后果會更?嚴重!”
“但她車里?又全部都是江聲?哥哥的歌,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么?下載了又從來都不聽,但我就是感覺,她喜歡江聲?哥哥跟喜歡爸爸是一樣的!”
一大段話聽下來,方?檸不由刮目相看地打量了一下他:“……看不出來啊,你這小不丁點,什么?時候都這么?有想法了?”
“小姑說了!”季嘉述自?信地仰著脖子:“看問題要?有自?己的判斷,不能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
方?檸剛想說你還挺迷你小姑,猛不丁又反應(yīng)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我在騙你了?!”
“沒錯!”季嘉述嘲弄似的咧開嘴,沖她做鬼臉:“略略略略略……”
話音沒落,密碼鎖的聲?音響起。
他忽地又瞪大了眼,飛快翻出遙控關(guān)掉了電視,然后在房門?打開的瞬間,鵪鶉似的站了起來,筆直又僵硬地喊:“小姑!”
見人進門?,方?檸被激怒的心情忽然就找到了出口,重新癱進沙發(fā),準備看戲似的告狀:“回來的正好,這小鬼剛剛居然敢開電視看……”江聲?。
話沒說完,自?己又猛地頓住了。
這兩年,“江聲?”這個名字就像是某種忌諱一樣,即便是她,也?從不敢在溫汐面前提起。
“咳——”她猛不丁被卡住的話給嗆了一下,極不自?然地擺了擺手?:“總之你管管,這小子可不老實了!”
溫汐換鞋進了客廳,很淡地看了季嘉述一眼:“該洗澡睡覺了�!�
“好!”季嘉述立刻就跟接收軍令狀似的,鄭重其事地點了下頭,而?后飛快地回房間抱著衣服進了浴室,一秒都不帶含糊的。
“嘖嘖嘖……”方?檸連連搖頭:“我說話要?有你一半管用,這會兒他都已經(jīng)在夢里?了。”
溫汐沒說話,提著筆記本進了書房。
她一年多前買了這套市中的學(xué)區(qū)房。
四室兩廳的格局,卻只?做了三房,一間主臥,一間次臥,另一間半開放式的書房,靠近臥室,也?和客廳連通。
干IT這行,加班是常事。
但因為要?帶孩子,溫汐面試的時候就跟公司提過不走一線,可以服從加班,但若無特殊情況,需要?在家里?進行。
所以她經(jīng)常帶著工作回家,書房也?成了固定?的工作地點。
方?檸又刷了會兒手?機,提包準備起身走了,忽然想起什么?,又把包放下,也?進了書房在邊上坐下。
小心地往浴室掃了一眼后,忽然湊近小聲?說:“姚玉龍快出來了,你記得吧?”
溫汐瞧著鍵盤,沒什么?反應(yīng)地說:“嗯�!�
方?檸覬著她的臉色,謹慎地問:“……那一家子之后要?是再?找過來,你打算怎么?辦?”
兩年前,姚玉龍在醫(yī)院病愈后,就被移交到了戒毒所,進行為期兩年的強制戒毒。
算算日子,差不多是該出來了。
溫汐瞧著鍵盤的動作頓住,忽然偏過頭來,淡淡地喊了一聲?:“方?檸�!�
“……�。俊彼置鳑]什么?反應(yīng),可好像越是這樣方?檸就越是緊張。
“我一直不理解。”溫汐的聲?音極淡,像在討論明天要?吃肉還是吃魚:“為什么?我哥死?了,他還能活著。”
“……”方?檸愣了一下,一時沒說出話來。
“出來了不好嗎?”溫汐笑了一下,目光溫和地像看見了明天的晚餐:“出來了,才能知道什么?叫命運多舛�!�
“……”
“你想干嘛?!”她的行事風(fēng)格方?檸是再?清楚不過的,當即就嚇得拍案起身,大聲?警告道:“你別亂來啊我告訴你!季嘉述現(xiàn)在可就你一個親人,你要?出事了他怎么?辦?!”
浴室門?咔噠一聲?關(guān)上,季嘉述不知什么?時候走了出來,整個人卻又驚恐地愣在了原地。
方?檸:“……”
方?檸反應(yīng)過來,立刻尬笑著找補:“我跟你小姑吵著玩呢,她這好好的能出什么?事啊是吧?沒事的沒事的,趕緊回屋睡覺去吧,明天不還得早起去植樹嘛~”
“……”季嘉述呆呆看著溫汐,見她不說話,不得已還是回了房間。
方?檸走后,溫汐繼續(xù)在書房加班,不知過了多久,鍵盤聲?忽而?停下的時候,隱約能聽到一陣小聲?的啜泣。
她怔了怔,不由起身走到次臥外,伸手?敲了兩下門?。
里?面沒有反應(yīng),連啜泣都戛然而?止。
溫汐便低聲?說:“我進來了�!�
屋里?關(guān)著燈,床上的季嘉述背對著門?,背影隱忍地像在極力壓抑著什么?,肩膀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在抖動。
溫汐也?沒開燈,只?就著書房外的燈光看了一會兒,而?后輕聲?喊道:“季嘉述,起來�!�,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
季嘉述知道自?己露了餡,都被點名了更?是不敢忤逆,終于慢吞吞地坐起來,咬著牙關(guān)挪到床沿。
溫汐垂眸,看著他弱小的身影:“想說什么?就說。”
“……”季嘉述又憋了一會兒,終于開口想好好說時,哭聲?卻搶在??x?了前頭:“我……嗝——我錯了小姑!”
“我……以前不該那么?對你,不該說你是怪獸,不該打掉你的禮物!我真?的知道錯了,嗝——我、我以后會很乖!什……什么?都聽你的,你、你能不能別不要?啊嗚嗚嗚……”
兩年前的變故,毫無疑問地給他烙下了極深的陰影,即便后來有所好轉(zhuǎn),也?能蹦能跳能懟人,可他身上卻依然安著一個閥門?。
一旦聽到“他可能又要?被拋棄”,立刻就會被打開,從而?釋放出無窮無盡的恐懼來。
“我……我好害怕,我不想回孤兒院!我嗝——我就要?跟著你!你……你不要?把我送回去好不好嗚嗚……”
當初溫韶華賣了房子后不知所蹤,溫汐幾經(jīng)輾轉(zhuǎn)在孤兒院找到季嘉述時,他整個人已經(jīng)變得畏畏縮縮,極度敏感。
她不知道該怎樣安撫這樣的孩子,也?只?問了他一個問題:“要?跟我走,還是留在這里?,你可以自?己選�!�
她自?來不茍言笑,毫無親和力可言,季嘉述從小針對她,其實也?不乏有恐懼的成分,后來還親眼見到溫韶華與外祖一家,都被她逼得走投無路的情形。
聽到要?跟她走,他的第一反應(yīng)是極度害怕的,可強烈的危機意?識,讓他預(yù)感到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如果不跟她走,自?己就得一輩子留在孤兒院。
所以,他其實是在極端恐懼的心理下選擇的她,后來很長一段時間也?都過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
直到時間讓他發(fā)現(xiàn),她說要?帶他走,就只?是帶他走,沒有操控他、利用他,也?不會嘴上說著疼愛,轉(zhuǎn)眼又視他如水火。
她從不教育他應(yīng)該怎么?樣,不該怎么?樣,什么?是對的或錯的。
只?會讓他去思考,去判斷,然后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選擇,但有一點,就是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zé)任,不管結(jié)局好壞,都得自?己承擔(dān)。
反而?讓他更?加警醒,更?加不敢行差踏錯。
他承認,一開始選擇她是因為走投無路,可后來、現(xiàn)在,早就已經(jīng)不是了,他選了她,不管結(jié)局好壞,都只?想跟著她。
所以更?加沒法接受,她會不要?自?己這件事。
他壓抑不住地嚎啕大哭起來,死?死?地抱著她,一遍遍地喊著:“別不要?我小姑!別不要?我——”
溫汐拍著他的背,柔聲?喊:“季嘉述�!�
季嘉述害怕到泣不成聲?,卻依然不敢不答:“什……什么??”
溫汐吁了口氣,終于斂眸對他說:“我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
“不會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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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1點,江聲?忽然接到個電話,起身換了個衣服就去了夜色酒吧,在卡座區(qū)找到劉翰飛一行人。,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來啦,兄弟!”劉翰飛拍著他的肩打了聲?招呼,而?后沖對面幾個人說:“怎么?樣,我朋友,大明星。”
“臥艸,還真?是大明星啊!”
“翰哥牛逼啊,這都能給人請來……”
江聲?配合地等?他受了幾句恭維,面子里?子都備受滿足后,才開口詢問:“你說有消息了?”
“啊,那個啊……”劉翰飛打了聲?哈哈,又極度不好意?思地拍了下腦袋:“你看我這腦子,這怎么?就還能給記錯了呢!”
“你要?找的姑娘不是2月14的生日嘛,我這剛剛不是又確認了一遍,才發(fā)現(xiàn)我找到的那個是2月4號生的。真?是對不住啊,我這都記錯了,還害得你大晚上的特意?跑這一趟�!�
“沒事。”江聲?習(xí)以為常地笑了笑,又坐了幾分鐘后才準備起身:“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單我一會兒就順道買了。”
“……��?”劉翰飛狀似意?想不到地應(yīng)了一聲?,而?后滿臉尷尬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江聲?但笑不語,臨走前又說:“那下次有消息,還是麻煩告訴我�!�
劉翰飛滿口答應(yīng):“一定?一定?!”
等?人走了,他才露出原本不屑的嘴臉,繼續(xù)和對面的人嘲弄道:“我說了吧,就是傻子一個�!�
“只?要?跟他說你認識個會畫畫的女的,這女的好像還是他媽的學(xué)生,生日又剛好在2月14,他就是在A市都得打飛的過來給老子買單!”
對面有人接茬:“可你每次這樣,他還每次都來��?”
“可不怎么?的�!眲⒑诧w抽了根牙簽,邊剔著牙邊說:“也?不知道那么?精明一人,什么?時候變這么?好忽悠了,還找人,神經(jīng)病嘛這不是……”
……
許越澤的車停在酒吧外,見差不多15分鐘了,一抬頭,果然車門?就從外面被打開了。
他看著邊上的人,忍不住搖頭說:“又被人耍了吧?”
江聲?沒什么?情緒地笑了一下:“走吧�!�
許越澤還是氣不過,邊踩油門?邊說:“按我說你就該把這種人拉黑,他能有什么?消息啊,就專程來騙你這種傻子的錢!”
“還有明天那植樹節(jié),你找老校長幫忙欠了人情,錢贊助到位不也?就行了,干嘛還非得親自?去一趟,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江聲?閉了睛,氣息也?漸漸緩了下來:“萬一呢�!�
第
46
章
3月12。
江聲大早到達茗林山頂后,
又在車里補了會兒覺,直到有人敲窗告知植樹活動將要開始,他才拉回?椅背,
放空地醒了下神。
蔣樂跟著他下車,
邊往里走邊交代:“哥,
咱們是中午的飛機啊,
你一會兒看著點時間差不多就得走了,要是再趕不上通告四處賠違約金,澤哥真的會殺了我?的��!”
江聲還?有些倦,聲音懶懶的:“嗯�!�
他走進內(nèi)場,習(xí)以為常地被圍堵了半天,
終于走到老?校長身邊時,倒是清醒了不少。
老?校長照常和他寒暄了幾句,
說著每次見?面都差不多的話,
告知每次搜尋都一樣?的結(jié)果。
他神?情淡然,也沒有再多說什么,老?校長也只能拍拍他的肩,
寬慰似的把他領(lǐng)進栽植區(qū),唯一一個只有兩名成員的家庭。
他注意?到那個小孩兒,從始至終都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自己,一副藏著滿肚子的話卻不知該怎么說的樣?子,卻也沒覺得有什么異常。
因為出?道這么多年,這種眼神?并不少見?。
不太一樣?的是他身邊的家長,
身影看著清清淡淡的,
好?像不論這個世界發(fā)?生什么,
都與她無關(guān)的樣?子。
他同樣?沒有多想,直到跟前的小孩突然驚呼了一聲:“江聲哥哥,
我?小姑是你的粉絲!”
他驟然低眸時,也迎面撞上她的目光。
這些年,他總是生怕在人群中錯失什么似的,看誰都會多看兩秒,關(guān)注點卻只在眼神?,而非長相。
因為他并不知道X長什么樣?。,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卻認定?,若有一天視線對上,她一定?會極力躲開。
但是沒有。
溫汐雖然下意?識想要閃避,卻在臨門?一腳及時定?住了,因為她也知道,只要躲過了這次對視,他大抵就不會再對自己留心。
事實也的確如?此。
后來的栽植、澆水、寫心愿卡,他也從未去深究余光里那道身影的模樣?,更別提,她一直都刻意?低著頭。
直到他接過提交心愿卡的活兒,余光又不經(jīng)意?瞥到上方近乎刻板的字跡,與下屬的一個眼熟的姓名時,黯淡的眼底才徹底被激活!
他猝然回?眸,視線穿過人潮,精準地落在那抹單薄的身影上,不知用了多久,才找到一點昔年的影子。
他記憶里的小學(xué)妹,像只怯生的小鳥,總是安靜地棲息在不起眼的角落,看向他的目光總是警惕,直到反復(fù)確認沒有危險后,才肯恢復(fù)到恬靜柔軟的模樣?。
那時的她穿著校服,長發(fā)?披肩,兩頰軟肉稚氣萌生,神?情也總是生澀,像是很不習(xí)慣有外人靠近,被他輕蹭兩下臉頰,都會驚恐到整個人變得僵硬。
而在賽場上、打游戲時,卻又渾然變了個人似的,干凈利落,堅毅果敢。
總歸,那時的她,雖然生怯,卻總還?懷揣著對世界的憧憬與探索,是積極而向上的。
而當前的身影,單薄瘦削,長發(fā)?利落挽起,T恤牛仔的打扮也極盡簡約,面容褪去稚氣,神?情更是冷清。
雖然仍舊恬淡安靜,給人的感覺卻是經(jīng)過歲月洗禮后的沉寂,安靜也只是因為熟知這個世界運作的規(guī)則,所以穩(wěn)重?的毫無波瀾。
整個人的狀態(tài),是向下沉淀的。
仔細想來,上一次見?她,約摸已經(jīng)是近十年的事了,他不知道這十年間?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讓一個人發(fā)?生這樣?大的變化。
外貌倒是其?次,氣質(zhì)才真的是截然不同。
以至于剛剛對視的第?一眼,他是當真沒能認出?來。
而她??x?的聲音也不知是刻意?壓著,還?是電話和現(xiàn)實有一定?差距,他居然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才品出?一絲相近的口吻來。
……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前方空地上,正在進行環(huán)保類目的問答比賽。
他自遠處平息了許久,可再走近她時,心情卻仍是抑制不住的躁動,以至于準備了才開口的聲音,都還?有些緊繃:“我?們……認識嗎?”
“……”溫汐驀然抬頭,緊鎖的眉頭像在辨別著什么,回?答他的卻是:“應(yīng)該沒有人會不認識你�!�
江聲并無意?外。
就像X一定?會躲開他的目光一樣?,也一定?會回?避他的問題,所以她的回?答越是模棱兩次,他的心就是越安定?。
他點了點頭,又閑聊似的反問:“我?這么有名?”
“嗯�!睖叵届o地應(yīng)著:“不論是現(xiàn)實還?是網(wǎng)絡(luò),到處都是你的歌、視頻、海報。”
“你說……聽過我?的歌,都聽過哪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