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人問：“不知道什么？”

    歷晨霏支支吾吾，求救似的看向桑如。

    “不知道我跟班長在同一棟寫字樓工作。”桑如說。

    這下不光是歷晨霏驚掉了下巴，在場的男男女女都驚愣住。

    個別神色平和的人里，被提到的男主角朝她稍稍頷首，算作重逢后正式打了招呼。

    桑如當(dāng)年對周停棹的討厭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兩個都是被眾星捧月的人，班上包括年級里也是第一第二地在爭，這樣的兩個人之間有點什么長年累月的不愉快，在場的人著實難以忘記。

    誰能料冤家路窄，上班還能上到一棟樓里去，于是眾人一時間都像被按了暫停鍵。

    兩位主人公看起來卻坦蕩極了。

    “確實是這樣，”周停棹動作利落地新開瓶酒，道：“都坐，接著玩兒�！�

    桑如笑笑，視線投向周停棹身旁的某個人：“陳哥，你這首暫停很久了�！�

    “對對對，這就唱！看我來給你們露一嗓子！”

    氣氛慢慢熱烈起來，喝酒唱歌聊八卦，桑如也喝了幾杯，臉上暈了一點紅。

    她戳戳歷晨霏，說：“誰說的？”

    “��？”歷晨霏皺眉，隨即反應(yīng)過來，吸取教訓(xùn)放低了音量說，“你說他喜歡你的事兒啊……我也聽別人說的。”

    “就高三，咱們一�？荚噭偨Y(jié)束沒多久吧，有人從周停棹位置旁邊走，不小心撞掉了他的書，就看到里面掉出來的信紙，紙上才寫了幾句，看著像情書。”

    “本來也沒什么，就是開頭的稱呼……”歷晨霏摸摸鼻子道，“是你的名字�！�

    八卦這種事，總是一傳十十傳百，再不了了之。怎么傳來傳去她這個當(dāng)事人還不知道，主要還是歸咎于她讀書時期總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桑如其實記不大清了，可能聽說過，只不過并不把他放在心上。

    暫且不論桑如從沒收到過所謂信件，周停棹這個人根本不可能會給她寫情書，甚至不可能給任何人寫這種東西。

    他只知道好好學(xué)習(xí)天天向上，然后跟自已爭第一。

    即便是以自已為主人公的故事，桑如也只是聽聽就算，看在周停棹那張帥臉的份上，勉強也算激起一點點輕微的漣漪。

    這就是桑如印象里與周停棹僅有的關(guān)聯(lián)了。

    在之后與他成為其他什么關(guān)系之前。

    第四章

    高三

    第四章高三

    第四章

    高三

    眼前是一片昏昏沉沉的黑，仿佛有望不到頭的黑布將人密不透風(fēng)地裹住，桑如覺得自已清醒著，但眼皮又沉得睜不開。

    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失重感突然涌來，她感到自已在不斷地下墜、下墜，像是一腳踩空，落入深不見底的空域。

    桑如下意識伸手想要尋找什么支撐，應(yīng)該是抓到了，但不知道是什么，手心的觸感有幾分像人的肌理。

    她今晚一直跟周停棹待在一起，所以是他嗎？

    桑如收緊了手，類似人在面臨危機時的求生本能。

    失重感就從這一刻開始漸漸褪去，耳邊隱約出現(xiàn)什么聲音，它似乎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由遠(yuǎn)及近，伴著不知哪里來的嘈雜聲漸漸清晰。

    “桑如，桑如？”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桑如猛地睜開眼，胸膛劇烈起伏著大口呼吸，空氣隨之灌進(jìn)身體流向四肢百骸，這才恍覺活了過來。

    歷晨霏嚇了一跳，握著她的手臂急急問：“怎么了？”

    桑如好一會兒才緩過勁，說：“沒事。”

    “嚇?biāo)牢伊�，”歷晨霏拍拍心口，“沒事就好，要上課了，趕緊準(zhǔn)備準(zhǔn)備。”

    “上課？”

    “對呀，這節(jié)是老鄭的，”歷晨霏翻著摞得老高的書堆，轉(zhuǎn)頭看她說，“你睡個午覺怎么好像睡傻了�！�

    上課，午覺，老鄭……

    老鄭是她高中數(shù)學(xué)老師，她還是他的課代表。

    這些久遠(yuǎn)的詞匯從歷晨霏嘴里說出來……

    等等，歷晨霏！

    桑如迷糊了好一會兒，這下驚出一身冷汗。

    眼前的歷晨霏留著短發(fā)，穿著校服，而上次見面時她還是火熱的大波浪，而這明明是她高中的樣子。

    高中？

    桑如低頭看了眼自已，同樣是審美奇特的藍(lán)白校服，桌上同樣是堆滿的書和試卷，試卷最上層還壓著一本書，有風(fēng)從窗外來，卷起書頁一角。

    桑如心跳得飛快，環(huán)顧四周，看見那些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她幾個月前才在同學(xué)會上見過他們，準(zhǔn)確來說，是看起來更成熟的他們。

    桑如不由得陷入懷疑，她掐了掐自已，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難道自已是在夢里？那是不是再睡一覺就好了？

    歷晨霏眼看著桑如一反常態(tài)地四處張望，又趴在桌子上像要繼續(xù)睡覺，便湊過去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有�！鄙Ｈ鐞瀽灥�。

    “不舒服要跟我說啊。”歷晨霏不放心地叮囑完，去繼續(xù)訂正錯題的同時，還不時分心看一看她有點反常的同桌。

    沒一會兒，就見她趴了一會兒又突然間坐起來，極其懊惱地薅了把自已的頭發(fā)，問：“咱們高幾�。俊�

    歷晨霏無語凝噎。

    得，真傻了。

    “高三了姐姐，并且就要一模了，現(xiàn)在醒了嗎？”

    桑如擰開水杯喝了一口：“醒了。”

    這是什么事兒��！

    她不是在享受快樂生活嗎？怎么現(xiàn)在居然又坐回了高中教室刷題？！

    而且這么逼真！這是什么頂級噩夢啊救命！

    桑如還沒從這么真實的場景里回過神來，忽然聽見有人在叫她。

    她循聲望去，眼見著一個男人走進(jìn)教室，頓時愣住。

    老鄭還是那個樣子，腋下夾著卷起的試卷，手上還端了個保溫杯，邊走邊招呼桑如：“來幫我發(fā)下試卷。”

    老鄭不老，至少現(xiàn)在還是個少見的，四十來歲了還沒有啤酒肚的中年男人。

    后來桑如再去拜訪過這位老師，他添了不少白發(fā)，但仍舊精神矍鑠。問他保持年輕的方式，他半開玩笑地說，跟你們待在一塊兒，只要沒被氣死就能年輕點兒。

    許久沒見，桑如心情復(fù)雜，還有點兒眼眶發(fā)熱。她上了講臺，準(zhǔn)備挨個兒去發(fā)，被攔下來。

    老鄭旋開保溫杯蓋說：“叫名字上來拿�！�

    一片哀號聲起。

    桑如竊喜，本來許多人都不大記得了，絕佳的認(rèn)人機會這不就來了！

    她想了想問：“念分兒嗎？”

    老鄭瞅她一眼：“你看著辦�！�

    桑如應(yīng)下，報了名字讓他們挨個兒上來拿，沒念分，多缺德才能把這念出來。

    揭過一張，嘴比腦子快：“周停棹�！�

    念完，桑如盯著卷首漂亮的字跡怔愣。

    出神的間隙，她看見有人向她伸出了手，掌心半攤開著，露出清晰錯綜的紋路，指甲也被修剪得整齊干凈。

    這手的主人頗有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見對方?jīng)]有反應(yīng)，掌心轉(zhuǎn)了個面，食指輕輕點了下試卷的邊緣，開口。

    “桑如？”

    被叫名字的人倏忽抬起頭，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進(jìn)一雙眼里。

    哦，真是周停棹。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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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桑如醒過來后躺在床上緩了五分鐘，才勉強接受自已確實夢見了周停棹的事實，而且自已明明根本記不太清他從前是什么樣，卻在夢里看得一清二楚。

    更離譜的是，她看見他的那一秒居然立刻醒了。

    這應(yīng)該得是噩夢里終極boss出場的待遇。

    桑如邊翻身邊伸了個懶腰，手下意識朝身側(cè)搭過去時落了空，這才發(fā)現(xiàn)床的另一半空空如也，周停棹不知道去了哪里。

    可能是回了家，他們從沒有一起過整夜的習(xí)慣。她也該回去，可身累心累，懶得動彈。

    床頭燈還開著，光源算溫和，但桑如睡過一會兒，眼睛暫且還不能接受這樣的光線，索性閉上眼接著睡。

    幾分鐘后，已經(jīng)換了好幾次睡姿的某人平躺著睜開眼，面無表情開口罵了句——

    “哼，男人�！�

    話音剛落，門鎖應(yīng)聲打開、關(guān)上，緊隨其后的是一串熟悉的腳步聲。

    他應(yīng)該是帶了什么東西回來，桑如辨認(rèn)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像是塑料袋的響動。

    腳步聲到了床前，桑如發(fā)揮大學(xué)時音樂劇社團(tuán)演員的天賦，一動不動，靜靜等著看他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