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裴硯寧“啊”了一聲,愣了一瞬連忙跑進屋里去找薛嬋。
“不見了?”薛嬋剛扎好馬尾,聽見這話倒是沒什么表情,“別急,我找找看�!�
裴硯寧想說其實他不急,他就是覺得崔鈺哥剛找到哥哥就這么丟了,怪可憐的。
三個人走出院子,正商議著要怎么出去尋人,路走到一半就看見崔杏從門口回來了。
“哥!”崔鈺心尖一跳,連走了好幾步一把拉住了他。
“噯�!贝扌討艘宦�,笑道,“我睡不著,出去走走�!�
聞言,崔鈺這才松了一口氣。
“吃飯罷�!毖纫姞�,順帶敲了敲丁香玉的門,“出來吃飯了�!�
“在穿衣服了!”丁香玉回。
“哥,你沒什么事罷?”崔鈺不放心地詢問。
崔杏搖了搖頭,“只是以前習慣了夜里不睡,我出去走走,倒是有些困了�!�
崔鈺放心了些,“那你先去睡會兒,晚些再起來吃�!�
崔杏點點頭,又進了屋。
早上喝了稀粥,薛嬋和丁香玉便出門當值,裴硯寧今日和崔鈺說好了一起做衣服的,崔鈺便抱了布去一起做衣服。
前往衙門的路上,丁香玉見薛嬋心事重重,道:“這是怎么了?想什么呢?”
薛嬋沉吟一聲,“我有一些想法,但是暫時還不知道要不要實施�!�
丁香玉愣了愣,“什么想法?”
“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丁香玉默默翻了個白眼。
薛嬋沉吟一聲,又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計劃來,她昨夜原什么都打算好了,從今日開始找,給裴硯寧找一個不錯的女人托付下來,可是事情到了做的時候,她卻又猶豫和遲疑起來。
總覺得這件事并不可行,并不靠譜,具體是為什么不靠譜,薛嬋說不上來,只是她一想到要去做這件事,就會下意識排斥起來。
小半個太陽爬出頭的時候,崔杏才從房里出來。
他穿好了衣服,洗洗干凈,一個靜悄悄地坐在院子里吃灶臺里半涼掉的粥。
快中午時,崔鈺和裴硯寧才從屋里出來,崔鈺叫了聲“哥”,裴硯寧只是錯開眼,假裝自己什么也沒瞧見。
崔杏眨了眨眼,站起身率先開口:“裴公子,我有話想同你說。”
裴硯寧渾身一寒,立馬拒絕道:“不可能!說什么我都不會讓你進門的��!”
崔杏噎了噎,搖了搖頭道:“我要說的,不是這個�!�
裴硯寧皺了下眉,求助般看向崔鈺,一個是自己的哥哥,一個是自己的弟弟,崔鈺不知道要偏著誰才好,半晌,他拉著裴硯寧要崔杏面前站定,道:“說話歸說話,哥你可不準欺負他�!�
崔杏苦笑一聲,“好,我不欺負他。”
得了話,崔鈺這才放心進了廚房。
他究竟想干什么?
裴硯寧眼中充滿了敵意,一動不動地盯著崔杏,該死的狐貍精,肯定是要和他扯頭花了!一定不能輸�。�!
見裴硯寧如此戒備,崔杏也不說什么,只是道:“裴公子想不想知道,如何才能挽得住薛娘子的心呢?”
“我不想!”
裴硯寧哼了一聲,“我和阿嬋好著呢!不用你一個外人來置喙!”
“是嗎?”崔杏挑了挑眉,顯然不信,“我怎么覺著,薛娘子對你冷冷淡淡的�!�
“你休想離間我和阿嬋!”裴硯寧立馬不高興起來。
崔杏笑道:“我有一個法子,可以讓薛嬋對你更加在意,你想不想用?”
“我用不著!”裴硯寧轉身欲走,咬了咬牙又轉過身問,“是什么?”
崔杏勾了勾唇,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去找一個女人,親熱給她看�!�
裴硯寧旋即皺了下眉,“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看你是故意害我,好讓阿嬋覺得我是個蕩夫,徹底不要我了!”
崔杏挑了下眉,“又不是真叫你做什么,只是把你對薛嬋做的事,挑挑揀揀也對別的女人做一遍,然后讓她看見就是了�!�
裴硯寧斂了下眉,不再跟崔杏說話轉身走了。他怎么會犯昏去聽情敵的話呢?真是笨蛋!
崔鈺見裴硯寧回來,小聲問:“他找你說什么呀?”
裴硯寧默著聲搖了搖頭。
崔鈺一擰眉,心道難不成他哥真的欺負了硯寧不成?他越過窗戶遠遠瞧了眼崔杏,又看了看裴硯寧,這倆人臉上都沒什么怒氣,好像又沒吵起來......
這段對話就這樣無疾而終,可是夜里,裴硯寧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時候,卻總是不由自主想起來。
他無數次看向身側的薛嬋,帶著小心翼翼的目光,目中漸漸凝出一股哀愁。
他已經什么都做盡了,說了無數遍表明心意的話,甚至不知羞恥地光著身子給薛嬋看,雖然她蒙了眼睛,可......
裴硯寧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讓薛嬋對他的感情更進一步,隱隱約約間,他似乎能感覺得到薛嬋對他是有那么一點點特別,就一點點,有時候連抓都抓不住,覺得她好像對所有人都是那個樣子。
裴硯寧確定不了,他沒有真真切切地看過薛嬋面對別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樣子。
“怎么還不睡?”薛嬋似乎是察覺到了裴硯寧的焦慮,于夜幕中睜開眼。
裴硯寧抿了下唇,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子勇氣,輕聲問:“阿嬋,若是我......若是我對別的女人也和對你一樣,你......你會怎么想?”
薛嬋目光一顫,什么意思?裴硯寧有喜歡的女人了?
薛嬋挺身坐起,似乎是一下子就精神起來,道:“是什么人?家住哪里?你不要害羞,如果我看了之后覺得真的不錯,也不是不能一試。”
裴硯寧整個人就這樣怔住,他呆呆望著薛嬋,心頭漫上一股窒息的痛楚,她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她甚至愿意撮合他和別的女人,想必她一直就是這樣想的罷?
薛嬋把他當作一個拖油瓶,謀劃著怎么樣才能把他丟掉。
壞女人!她真是壞女人!他明明都那樣表明了自己的愛意,可是她心里從未在意過分毫。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
裴硯寧強忍住自己眼睛里的淚,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滿心以為終有一天薛嬋待他總會有那么一點不同!
卻原來一旦有了機會,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把他推開!
她是這樣壞的女人!
“我就是有了!我喜歡她!不喜歡你了!”裴硯寧道,他說的時候連話音都在發(fā)顫,好像是把這些日子得來的冷淡回應都化作氣撒了一般。
薛嬋愣了一瞬,黑夜里,她不大能看清裴硯寧到底是個什么表情,只能瞧見他的眼睛似乎特別的亮。
亮得讓薛嬋幾乎瞬間想起,那日在快活樓,穿著寬寬大大護院服的裴硯寧是怎樣羞澀又激動地對她說出:薛嬋,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薛嬋以前從未聽別人對她說過,她也不記得自己當時聽見這話時是個怎么樣的感覺。
但是在此時此刻,她腦海中忽然無比清晰地顯出那日裴硯寧的樣子,雪白的雙頰上映著點點紅梅,他的目光一閃也不閃地注視著她。
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沉沉地壓了下來,與她原先設想中輕松的感覺半點不相同。
薛嬋沒有去在意這點細微的變化,她點頭道:“這樣很好,明日你把她叫來,我替你掌掌眼,若真的好,倒也不錯。”
裴硯寧的眸子一閃一閃的,他定定注視著薛嬋,帶著一絲恨意,更多是無盡的難過和沉悶,悶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有那么一瞬間,裴硯寧真的想把自己的心挖給薛嬋看,他動了動手指,擠出一絲笑意。
“嗯,好�!�
作者有話說:
快了
第44章
一件事就這樣定論下來,
兩個人躺在床上,卻是誰也沒有睡著。
裴硯寧睜著一雙清潤的眸子,看著頭頂的房梁,
話說得倒是快,
他明日上哪兒找個女人去?
薛嬋閉目,腦子里亂糟糟的,好像有數萬只蠅蟲在耳邊吵,
一刻也不得清凈。
一夜過得漫長又難熬,
好不容易等到一絲亮光,薛嬋幾乎是立刻翻身而起,快速整理好容裝之后拿劍離開了屋子,
裴硯寧這才翻了個身,
面朝墻壁無聲地哭了起來。
他今日不想起床給她做飯,
她是那樣壞的女人,專說一些戳他心窩的話,他生氣了!
早上但凡是裴硯寧沒過來的時候崔鈺都會起,丁香玉早就等在飯桌旁了,一手托腮望著崔鈺的房門出神。
唉,上回送他一個香囊而已,他就怕得跑掉了,這還怎么更進一步呢?
人家怎么說也是在感情上受過傷的,
短時間內是不是并無開啟第二春的打算��?!
難道是她不夠有魅力?
坐著坐著,丁香玉忽然從懷里摸出一個小鏡子照了照,
年紀是大了一點,但是長得不老啊,
丁香玉忽然意識到她比崔鈺的大哥還要大兩歲呢。
唉!
門扉吱呀一聲響,
丁香玉立馬坐直了身子,
擺出早先就練習過的笑容,對著出門來的崔鈺一笑。
崔鈺一愣,十分不好意思地別開了眼,飛快地說了句:“丁捕頭早。”
便閃進了廚房。
丁香玉感到挫敗,他甚至都沒多看她一眼。
主屋那邊的門也開了,薛嬋白著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坐到了飯桌旁,開口:“今日我要早些下職�!�
“有事?”丁香玉意外,“要回來陪妹夫嗎?”
薛嬋欲言又止,想說她和裴硯寧大概是要馬上和離了,可崔鈺很快從廚房出來,她又閉了口。
丁香玉只當她是默認,連忙去接崔鈺手中的盤子。
“哎呀,又不燙的�!贝掴暤�,“昨兒我和硯寧得空捏的包子,捏的不多,就六個,不知你們兩個人夠不夠�!�
“夠了,我只要兩個�!毖壬焓肿チ藘蓚包子起身就出了門,剩下兩個人一愣一愣的。
“薛娘子她怎么了?”崔鈺道。
丁香玉聳了聳肩,相繼搖了搖頭,也一把拿起剩下的包子追了上去。
天色冷清清的,卻是熱得人身上發(fā)膩。
丁香玉一口塞進一個包子,看著薛嬋手里動也沒動的那兩個包子,好奇道:“心情不好?”
薛嬋搖了搖頭,“也不是�!�
也?
丁香玉撇了下嘴,這么長時間以來,薛嬋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時候加過這等模棱兩可的修飾詞?
也不是,那就是是!
丁香玉摸了摸下巴,繼續(xù)猜測:“和妹夫吵架了?吵得很兇?”
“沒有�!毖鹊�。
哦,那看來是真的沒有,丁香玉正要再說話,就見薛嬋忽然加快了步伐,沉聲道:“快離了�!�
丁香玉一愣,“��??”
離?離什么離?和離嗎?
“薛嬋!你好好說話,始亂終棄的事兒咱可不興做啊。”丁香玉上前握住薛嬋的肩。
薛嬋喉間哽著,真是不知應該如何跟丁香玉解釋。
說她和裴硯寧其實并無夫妻之實?可是這些日子又確實同床過,即便是沒有發(fā)生什么......但是說出去丁香玉恐怕很難相信。
“薛嬋?”丁香玉見她不說話,表情也嚴肅起來,“我也不瞞你,之前我不是沒有打聽過你的底細,我聽說你以前渾得很,經常打妹夫,這事兒可是真的?”
“是,也不是�!毖劝櫨o眉,“我沒打過他�!�
丁香玉更加聽不懂了,但那些畢竟是道聽途說,她還是更愿意相信自己真真切切感受到的薛嬋的為人,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后進了衙門,
今日的衙門靜悄悄的,雖然平日里也不見得吵鬧,但是今日兩人幾乎在剛進門的同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
薛嬋與丁香玉止住了話頭,對視一眼正往院里走,剛走到一般,公堂后面跑出一個小捕快,道:“你們來了啊,快過來,出事了!”
兩人忙隨著捕快去了公堂,只見公堂之上,躺著三具焦黑的尸體。
薛嬋眉心微蹙,“怎么回事?”
前來引她們的捕快道:“這是今晨我和李秀巡街去時發(fā)現的,昨夜我和她當值,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見鎮(zhèn)東臨近村子的地方有一戶人家著了火,怎么喊也沒人出聲,我們兩個好不容易把火滅了,進去就看見被燒焦的三個人�!�
“是謀殺�!毖榷咨硐聛�,“死者生前并無掙扎跡象,如今倒也不好檢查是先被人殺死還是投毒,帶我去趟兇案現場�!�
說話的捕快咽了咽口水,“這、不用先等知縣大人來嗎?”
“兇手都沒抓到,等什么知縣�!倍∠阌竦�,“快帶路罷�!�
薛嬋道:“留幾個人看好尸體,切勿再讓人搬動,順便找個仵作過來�!�
龍首鎮(zhèn)鎮(zhèn)東遠不如鎮(zhèn)西,一是因為不光東西鋪子沒有鎮(zhèn)西齊全,還因為劃分界限并不分明,時長日久一些零落的小村子也合并其內,再加上衙門疏于管理,鎮(zhèn)東總是顯得比鎮(zhèn)西亂一些。
而且地形要復雜得多,更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
之前要操辦冥婚的李家就在鎮(zhèn)東,這次鎮(zhèn)東又出了這么一檔子事,可謂禍不單行。
薛嬋和丁香玉騎馬趕到,事發(fā)地點在村莊與鎮(zhèn)東的一個交接點,孤零零一戶人家,這若不是李秀她們恰好路過,恐怕燒個精光也沒有人會在意。
灰撲撲的房屋還彌漫著木頭燃燒的香味和尸體燒焦的臭味,薛嬋往臉上纏了條面巾,率先走了進去。
丁香玉對李秀道:“此處的住戶戶籍可查到了?”
“查到了�!崩钚氵B忙從懷里摸出一本冊子遞給丁香玉,“這戶人家住的是對老妻夫,分明是只有兩個人過日子的,卻不知屋里多出的那具尸體是誰的了�!�
“有這等事?”丁香玉快速瀏覽了一遍,將冊子還給李秀,也迅速往臉上蒙了條面巾走了進去。
短短幾句說話的時間,薛嬋已經看完了半間屋子,丁香玉走入時她正在看床鋪的位置,那是個土炕,上面還鋪著燒得殘缺的布料。
見狀,丁香玉道:“尸體的燒傷程度與這些均不符,看來你說得不錯,人的確是先死的�!�
薛嬋緊著眉心沒有說話,直至勘查完了最后一處現場,才轉身對丁香玉道:“飯桌的地方,是燒得最嚴重的,也許火是在吃飯的時候著起來的,由此可判斷,殺人的時間約在昨天夜里酉時至戌時�!�
丁香玉一愣,回頭看了一眼地上那堆焦黑的木炭,她還以為那是掉落下來的房梁,沒想到竟是個桌子!
“這么說,兇犯殺人之后,并未立即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