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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銷案吧,明天我把材料整理好,讓你和高隊簽字,”劉宇下了最后結論。

    冷小兵沉默地點了點頭。幾分鐘后,辦公室空空蕩蕩,只剩下冷小兵和夏木倆人。

    “我聽見了,你為什么不說?”夏木過去問他。

    “聽見什么?”

    “在爛尾樓,你說也許他不是自殺……”

    冷小兵愣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只是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就像你對現場的腳印屬于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的判斷一樣,感覺是不能作為證據的�!�

    “那接下來……”

    “我只想好好睡一覺,”說著,冷小兵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5

    火光在鐵質垃圾桶里忽閃忽閃著,廚房里沒有開燈,但開著燃氣灶。沈雨站在燃氣灶前,拿過一張紙,又點燃,扔到了垃圾桶里,剛剛有些微弱的火勢又重新旺盛起來,沈雨的臉被映襯的發(fā)紅。垃圾桶里,肖華軍的照片被火卷成了一團,最終化成了灰燼。等火徹底熄滅后,沈雨拿著垃圾桶離開廚房,來到衛(wèi)生間,將所有灰燼倒入馬桶,沖入下水道。

    她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燒毀患者的病例了,也許有十幾次了,每次她都不會留下任何記錄,哪怕病人的名字,她都要逼著自已忘記,否則她便會陷入一種強烈的罪惡感中,仿佛她燒毀的不是病例,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她還記得第一次燒毀病例的情景,那是2001年的9月4日,高二剛剛開學。她背著一個粉紅色的書包來到安定醫(yī)院檔案室,把所有簽有父親“沈海洋”名字的病例全都找到,然后從書包里拿出兩個事先準備好的黑塑料袋,將病例裝到袋里,順著檔案室的窗戶扔到外面。然后她又若無其事地跟門衛(wèi)和工作人員打招呼,離開主樓,到后墻根找到那些病例,拎回家,逐一燒毀。她永遠忘不了那漫長的一天,兩大兜病例足足燒了有兩個小時,她站在廚房里神情木然,只覺得身體的某一部分,隨著火焰,消失不見了。

    就是從那時候起,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連她自已都看不太懂的人。

    馬桶里的水花平靜了下來,黑色灰燼永遠的不見了。

    沈雨如釋重負,從衛(wèi)生間出來。電腦上傳來“新郵件”的提示音,她走進書房,打開了郵件,冷小兵和夏木的資料和照片出現在了屏幕上,隨即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喂,”沈雨接通了電話。

    “你查這兩個警察干什么?”說話的是個男人,有煙酒過度的嗓音。

    “沒什么,只是感興趣,想了解一下他們�!�

    “怎么會無緣無故對警察感興趣?你不會犯了什么事兒吧?”

    “你想太多了,”沈雨矢口否認,問道:“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冷小兵是個老刑警了,白川市近十年的大案要案,像什么虹橋商城爆炸案,富麗家園碎尸案,還有孔村黑社會性質團伙犯罪等等,總之,但凡你能想到的案子,都是他帶隊破的,報紙上稱他是白川第一神探�!�

    “他什么時候到刑警隊的?”

    “2000年,警專畢業(yè)之后,”電話里傳來一陣鍵盤敲擊的聲音,男人接著說道:“他師父叫陳大明,原重案隊大隊長,白川系列殺人案當年的實際負責人之一�!�

    沈雨愣了一下:“這么說,冷小兵也參與過白川案?”

    “從時間線上看,應該參與過,但詳細的情況沒查到�!�

    “夏木呢?”3900

    “警校還沒畢業(yè)的小屁孩,來刑警隊實習的�!�

    “實習能分配到重案隊?”沈雨當年學法醫(yī)的時候,去刑警隊實習過。那已經是八年前的事兒了,當時冷小兵正在臥底,他和她沒有交集。以她的經驗,實習生基本上就是做一些端茶倒水裝訂卷宗類的雜活,很少有人會被分配到一線辦案,更別提重案隊這樣重中之重的業(yè)務口�!�02

    “那誰知道,也許有啥后臺呢。”

    “有后臺就更不會讓孩子去一線受罪了,”一線的苦,沈雨也吃過,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你再仔細查查,看還有沒有進一步發(fā)現……”

    沈雨正要掛斷電話,電話那頭喊道:“等會兒,找到了,我發(fā)給你……”

    沈雨電腦微信上彈出了一張舊報紙的截屏,一塊豆腐干大小的文章上,配了一張少年的照片。少年臉上打了馬賽克,下面一行小字卻毫不遮掩地泄露了少年的信息:“白川案第五案受害人家屬夏某�!鄙蛴暌汇�,仔細地新聞內容。

    “看到了嗎?這個叫夏某的孩子就是白川案第五個受害人家屬!”

    豆腐塊里簡略的記錄了案發(fā)當天的情況,提到了兩個警察趕到現場,從兇手手里救下了夏木,其中一名因公殉職,另一個活了下來。沈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地掛斷了電話,走到書柜前。書柜頂端一格陳列著四個擺件,鐵皮飛機,木偶,文具盒和魔方,擺件看起來十分普通且破舊,但卻用玻璃箱罩著,如同博物館里被保護起來的珍貴文物。輕輕拉動,書柜沿著滑軌挪開,露出了后面隱藏的暗格。狹長空間里放著一張課桌大小的窄條案,上面放著幾個文件夾,墻上貼著一塊軟木板,密密麻麻的照片,地圖,剪報等資料用工字釘釘在軟木上,沈雨在文件夾里翻找,很快就翻到了一份筆錄。

    詢問筆錄

    時間:2001年9月3日16時30分至2001年9月3日17時30分

    地點:白川市刑警支隊

    詢問人(簽名):陳大明

    工作單位:白川市刑警支隊重案隊

    記錄人(簽名):高鵬

    工作單位:白川市刑警支隊重案隊

    被詢問人:冷小兵

    性別:男

    年齡:20歲

    出生日期1981年12月4日

    身份證件種類及號碼:居民身份證

    ***

    現住址:白川市永豐路***號

    聯(lián)系方式:09**-876****

    戶籍所在地:白川市永豐路勝利礦業(yè)公司

    (詢問人與月日時分到達,月日時分離開,本人簽名:冷小兵)

    問:冷小兵,請你描述一下9月2日中午11點到12點半所發(fā)生的事情。

    答:我正在辦公室看白川案的卷宗,值班電話響起,當時辦公室里只有我和李嵐兩個人,我過去接起了電話,聽到報案人說:印刷廠家屬院,有人出事了,你們快來。我問他到底出什么誰讓了,對方只說了一句:快點來,也許還有機會救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我翻出值班電話里緩存的來電記錄,回撥過去,是另一個人接的電話,對方告訴我這是公用電話,打電話的人已經走了。我把該情況告訴李嵐,嵐哥讓我跟他一起去看看……

    問:出警的時候,你和李嵐都帶了槍嗎?

    答:帶了,一般刑警隊接到的報案電話都是派出所或者110轉過來的,像這種直接報案的很少,而且報案人還提到了“救人”,所以嵐哥有點擔心,就跟我一起去槍械庫領了槍。

    問:你們是幾點到的印刷廠家屬院的?

    答:快12點,記錄本上應該有詳細的時間,因為報案電話沒有說清楚具體是哪棟樓,嵐哥和我就分開尋找,沒想到,都是我不好……

    問:你控制好自已的情緒,現在我需要你仔細回憶當天所見的一切。

    答:嵐哥進了一號樓,我進了二號樓,進去之前,我就注意到二號樓對面那個公用電話亭,后來你們也證實了,兇手就是在那兒報案的。進樓之后,我敲了敲一樓的門,兩戶都沒有人,我就上了二樓。敲201的門的,也沒有人應答,我打算去敲對面住戶的門時候,就看見角落里掉了一把鑰匙,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就撿起鑰匙,試了試,沒想到真打開了201室的門……

    問:既然已經感覺到不對勁兒,為什么不先呼叫李嵐支援……

    答:我,我想先確認一下再呼叫,那是我第一次出外勤,沒有經驗,我不應該這么糊涂的,要是換成別的有經驗的警察,都不會出這么大事兒了,我……

    問:別難過了,喝點水。

    (中間調整情緒20分鐘)

    問:能繼續(xù)了嗎?

    答:能,我進屋之后,看到地上扔了一塑料袋的菜,還有一條鯰魚,快要渴死了,客廳和廚房里都沒有人,我聞到次臥里有一股血腥味,就推門進去了。一進門,就被兇手刺了一刀,肩膀這兒,他一直躲在靠近門的墻后,等我進來偷襲我。我跌倒在地上,想要去拿放在手包里的槍,就看見兇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個花瓶,砸在了我頭上,我昏迷過去了。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再醒過來,我已經在醫(yī)院了,他們說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問:你聞到了血腥味,推門進去,為什么不提前拿出槍?

    答:我說過了,這是我第一次出外勤,還沒做好準備,我沒經驗,我說的都是真的……

    問:兇手呢?有什么特征?

    答:比我高一點,一米七五左右,很瘦,帶著帽子和口罩,手上帶一副白線手套,腳上套了倆黑塑料袋,全身都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了一雙眼睛……

    問:那雙眼睛,能描述一下嗎?

    答:沒什么特點,很普通,但,如果讓我再看見那雙眼睛,我一定能認出來。

    (出示根據其他目擊證人繪制的嫌疑犯的素描)

    問:好好看看,是他嗎?

    答:是他。

    問:還有什么要補充的嗎?

    答:沒了,我知道的就這些。

    以上筆錄我看過,和我說的相符。

    (簽名:冷小兵)

    冷小兵的名字上摁了一個紅彤彤的指紋,雖然是翻拍成照片后打印出來的卷宗,紅色指紋依然給人一種觸目驚心呼之欲出的感覺。沈雨翻到筆錄下一頁,露出了一份懸賞公告,公告上的素描正是詢問筆錄中提及的畫像,正文部分用綠色熒光筆做了一處標記:“嫌疑人右手有明顯的燒燙傷特征”。懸賞公告紙張上有幾道深深的折痕,輕輕觸碰,有一種被鋒利的小刀片刺破皮膚的細微的疼痛感。

    她回憶起十六年前第一次見到這張懸賞公告的情形,那天是中元節(jié),僻靜街道的角落里,有很多人在燒紙,火光中影影綽綽的臉顯得十分詭異,風吹散紙灰之后,地面上露出一團團用白色粉筆圈住的黑色印記,就仿佛一團陳年血跡。

    2001年9月2日,她永遠不會忘記這個日期。那天早上,她正在廚房里打豆?jié){,熱包子,就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樣,她會在父親上班之前,準備好早飯,端到餐桌上,一邊和他吃早飯,一邊說著學校的八卦,或者聽父親說醫(yī)院的瑣事。但那天有一些不尋常,她端著包子和豆?jié){從廚房里出來,看到父親已經穿好了衣服,背上了包,準備出門。她問他,不吃早飯嗎?他則顯得有些慌亂,說等他回來。她覺得這個答案有點古怪,父親也看出她的疑惑,但沒有多解釋,只是補充了一句,今天不要出門,在家等他電話,然后便急匆匆地離開了。那天是周末,她獨自一人吃完早飯后,開始寫作業(yè),結果在中午一點多的時候,她接到了父親的電話,讓她務必要在下午三點前到澤縣長途汽車站去一趟,給他送換洗衣物。醫(yī)院臨時派父親出差,他沒有帶換洗的衣物。對此,沈雨已經習以為常。她不僅是他的女兒,更是這個家里唯一的女主人,父親每次出遠門的時候,都是她替他收拾衣物。她沒有多想,到臥室里收拾好了衣服,除了日常的換洗衣物,她還特意替他準備了一雙襪子,襪子腿上繡著小熊——那是她花了一周時間,親手繡上去的——她原本想當做生日禮物送給父親的,但臨時出差打亂了她的計劃,她只好將禮物帶上,當面送給他。

    他應該會喜歡這份禮物,她拎著裝有小熊襪子的黑色手提包,打車趕到澤縣長途汽車站,在出站口等待著。她迫不及待的想看到他看到生日禮物時候的表情,那雙小熊襪子穿在他腳上應該會很可愛,也許他會說這也太幼稚了,我可是個醫(yī)生,但為了她,他還是會穿上這雙襪子,跟他的的同事炫耀,這可是我女兒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親手繡上去的哦。想到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小雨,你怎么在這兒?”父親看到她,并沒有露出喜悅,反而一臉驚訝和不安。

    “我來給你送衣服的,你不是要出差嗎?”她不太高興,把黑色提包遞了過去。

    “出差……”

    “你中午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務必在下午三點前到澤縣長途汽車站,真是的……”

    她見父親支支吾吾的,忍不住抱怨,父親卻慌張地四下張望,拉著她往人群外走去。

    “到底怎么回事?出什么事兒了?你輕點……”她的手被他捏的生疼。

    “不要問那么多,小雨,不要問那么多,聽我說,”他毫不顧忌她的感受,說話也顛三倒四,異�;艁y:“你馬上回家,立刻,回家以后把門關起來,反鎖好,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記住我的話,不要給別人開門,除非是我,關好門窗等我回來……”

    “到底出什么事兒了?”她感受到了他的不安,著急地問道。

    “沒時間了,來不及跟你解釋了,小雨,爸爸要離開一段時間,也許是幾天,也許是幾個月,也許……”

    他沒有說完最后一句話,她卻明白最后一個也許意味著什么。

    “但爸爸一定會回家的,你要相信我不會拋棄你,你是爸爸活在這世界上唯一的理由,爸爸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不管付出多少代價,我都會回到你身邊,記住,我愛你……”

    那是她最后一次聽到他說我愛你,也是此生唯一的一次。此后,無數個日日夜夜里,她都會在這句話中驚醒過來,她終于明白所有永久性的告別都會以噩夢的形式不斷出現。他從她手中拿過黑提包,慌慌張張地離開,頭也沒有回。她想跑過去追上他,問個究竟,車站里涌出來一群人,像一條寬闊而洶涌的大河,阻斷了她的去路。她逆著人流亂喊亂叫,像溺水的人一樣抓住路過的每一個人,可是沒有一張臉是她熟悉的。等人群散去,父親已經走遠,消失在了旁邊的小樹林里。沈雨顧不上揉眼淚,跑進樹林尋找他。但她沒有看到任何人影,只看到一座石橋。石橋下的臭水溝發(fā)出濃烈的腐爛的味道,令她聯(lián)想到死亡。她站在橋上,一邊哭一邊喊:“爸爸,你在哪兒,別扔下我,爸爸,你在哪兒……”無人回應。

    哭累了,她起身往樹林外走去,但很快就迷路了,沒能沿路原路返回,而是糊里糊涂地進入了一片小小的村莊。她在村莊里走了很久,才找到回家的路。沿著莊稼地中間的道路,又走了幾個小時,她才看到城市。那時候天色已經黑了,燈火通明的城市像是幻覺,她機械地邁著雙腿,茫然地走動著,依靠著本能,來到了學校門口。一些剛剛補課結束的學生走在她前面。她跟著她們,就仿佛一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羊群,她在那些穿著同樣校服的同齡人中尋找到了一點溫暖。她跟他們一同在公交車站等車的時候,路邊突然來了幾輛警車。一些穿便衣的警察,手里拿著一疊厚厚的傳單,一邊散發(fā)一邊詢問著。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看到了那張懸賞公告。同行的學生們興奮地議論著關于連環(huán)殺手的傳聞逸事,而她卻被公告上的素描所吸引,雖然畫像只露出了一雙眼睛,她卻輕易地看到了他的全貌。那張臉與她朝夕相處,在她降生的那一刻,就刻畫在了她的腦海里,那張臉伴隨著她的成長一點點蒼老,那張臉每天都會等待著她,在學校門口,在餐桌旁,在游樂園,在書店,在手風琴班,在她生活的每一個空間和時間里。還有那只被燙傷的手,是她十二歲的時候用電爐絲煮面,不小心燒著了墊在餐桌上的塑料布。父親為了救她,一把抓過塑料布。滾燙粘稠的塑料裹住了手,給他留下了永遠無法修復的燒燙傷。他為了救她才被燙傷的,她很內疚,但他卻一點都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得意洋洋地告訴她,能保護你是我的驕傲�,F在他的手和臉被畫在了一張懸賞公告上,做為一個連環(huán)殺人犯出現在她的面前。

    “你見過他嗎?”那個叫高鵬的警察見她發(fā)呆,連忙問道。

    她搖了搖頭,否認了。高鵬沒有繼續(xù)追問,遞給他一張懸賞公告后離開。

    她將陳舊發(fā)黃的懸賞公告重新折疊好,放回了卷宗里,又重新拿起那份筆錄,看著冷小兵的名字,以及電腦上那篇關于夏木的新聞報道。一個調查白川案多年的老警察,一個當年的受害人家屬成為了小警察,兩個跟白川案有著密切關系的人,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她無法忽略這次偶然會面之中所包含的必然。隱藏在她身上的秘密即將被暴露在陽光下,她精心偽裝的一切都會被揭穿,寒風從窗戶縫隙鉆進來,令她瑟瑟發(fā)抖,如臨大敵。

    她從隱蔽的隔間里退出來,拉上了書柜,滑輪碾過滑軌發(fā)出咯啦咯啦聲,就仿佛一列火車從曠野駛過。聲音停止,屋子恢復了往常的樣子。她在客廳里呆立了片刻,走到玄關處,打開了鞋柜。鞋柜最下層的角落放著一雙39碼的男土運動鞋,跟肖華軍死時腳上所穿的鞋一模一樣。純白色的鞋幫上沾著些污泥。她沒有在意那些污漬,將運動鞋塞入一個黑色垃圾袋。下樓之后,她并沒把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以免運動鞋被小區(qū)里的拾荒者撿走,穿在腳上,會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她等待垃圾清運車過來,直接扔了進去。

    在等待垃圾車到來的空隙,她給花店打了個電話,定了一束白色菊花……

    6

    凌晨兩點,冷小兵開車送夏木回家。車子在印刷廠家屬院門口停下的時候,夏木看了看冷小兵,默不作聲卻意味清晰,他在邀請他上去坐坐,冷小兵透過車窗看著那一片沒有路燈的老舊的樓群,依舊沉默著。

    “你想上去看看嗎?白川案唯一僅存的案發(fā)現場�!毕哪窘K于說明了意圖。

    “還是算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我已經好幾天沒有睡覺了�!�

    “你不會是害怕吧?那次出事之后,你再也沒有來過這里嗎?”

    “你為什么要住到這兒,警隊有單人宿舍,條件還不錯,我可以替你安排�!�

    “在你心里這是犯罪現場,是一塊觸碰不得的傷疤,對我來說,這只是家,”夏木頓了頓,接著說道:“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是害怕上去嗎?”

    夏木的話戳中了冷小兵的心思,車內的氣氛變得如同車外一樣冰冷。見冷小兵沒有說話,也沒有下車的意思,夏木便不再強迫,獨自離開,走進了黑漆漆的門洞。冷小兵坐在車里,呆了片刻,直到二樓夏木家的燈亮了起來,才開車離開。

    車子在老城區(qū)里鉆來鉆去,拆遷的房屋一棟連著一棟,廢墟接著廢墟,如同電影里的末世場景。他想努力從廢墟中尋找到某個地標,一間賣羊雜的小店,或者是通宵營業(yè)的成人用品店,但一無所獲,他熟悉的地標全都隨著拆遷消失的無影無終,他感到沮喪,靠著經驗也許永遠走不出這片廢墟了,他只好打開了導航指路。

    該去哪兒?回家還是回警隊?看著導航上的目的地,他有些猶豫。這兩個地方對他來說差別不大,無非又是難熬的一夜,失眠對他而言如同吃飯一樣稀松平常。他關掉了手機,放棄了導航,決定再次依賴于直覺。車子在黑暗中穿行,連續(xù)幾次拐彎和轉向之后,那幢爛尾樓出現在了他面前。白天的案發(fā)現場在夜間變得模糊不清,警戒線掉落在地上,隨著寒風舞動著,仿佛聚會結束后被人遺忘在廢墟里的彩帶。冷小兵關掉了車燈,停好了車,走了進去。他不知道直覺為什么會把他帶到這里,只是被動地接受這一事實。但當他走進現場的時候,立刻明白了驅使他來到這里的真正原因。

    他看到肖華軍墜樓的地方,放著一束白色的菊花,雖然周圍沒有燈光,但那白色依舊很輕易地穿透了濃稠的黑夜,映入他的眼簾。深色血跡襯托下,白花顯得十分耀眼,猶如白星。他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周遭,寒冷的三月,草是枯黃的,樹是光禿禿的,周圍沒有任何鮮花提前盛放。顯然,有人來祭奠過肖華軍,在他死去的地方,放上了一束白菊花。03|

    他走到跟前,蹲下身,拿起了那束花。簇新的花盛放著,花桿上似乎還有余溫。放花的人也許剛剛才離開,他起身,再次打量著四周,目光一直延伸到爛尾樓的大門外,一片枯草被碾壓過,還留有新鮮的輪胎的壓痕。

    他猜得沒錯,剛剛有人來祭奠過肖華軍,深更半夜來這兒祭奠死者的人會是誰?

    第三章

    秘密森林

    第三章

    秘密森林

    第三章

    秘密森林

    水培花需要用變質的牛奶,或是淘米水,最簡單的辦法是在水里放一些維生素片,促進根系和花葉的發(fā)育。冷小兵按照網上查到的說明,買了兩瓶維生素,一瓶b12,一瓶維c,將那束白色的菊花插在裝滿營養(yǎng)液的玻璃瓶里,擺放在了辦公桌上。

    “你還有這雅興,養(yǎng)起花來了?”劉宇拿著虐狗案的銷案報告讓冷小兵簽字。

    冷小兵笑了笑,并未告訴他花的來歷:“這案子先不著急銷,還有一些疑點,我還想再查一查�!�

    “兇手都跳樓自殺了,還有什么好查的,得盡快銷案,小心惹麻煩。”

    冷小兵接過材料,點了點頭:“不急這一兩天,等等看……”

    “等什么?”劉宇問道。

    “不知道,也許,等這花凋謝了,就有答案了�!崩湫”_玩笑道。

    劉宇聽的一頭霧水,撓了撓頭,離開了辦公室。冷小兵重新打開了卷宗,將整個案情的時間線再次梳理了一遍。三年前,肖華軍的兒子因為抑郁癥跳樓自殺,三年后,肖華軍又在同樣的地點畏罪自殺,表面看起來,這兩件事之間唯一的關聯(lián)就是那幢爛尾樓,但冷小兵卻看到隱藏在背后的關聯(lián)——白川市醫(yī)院心身醫(yī)學科的心理醫(yī)生沈雨。今天一大早,冷小兵就去見了肖華軍的老婆,問她是否去過爛尾樓祭奠過死者,肖華軍的老婆立刻表示了否認,冷小兵又問肖華軍跳樓之后,是否有人來打聽過這事兒?肖華軍老婆同樣予以否認。他讓她逐個打電話跟肖華軍生前關系親密的人確認這兩件事情,結果并沒有人在昨晚凌晨去過現場,也沒人去找他們打聽過,他們之中的很多人甚至不知道肖華軍出事了。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最不可能的沈雨就浮出了水面。另一個支持的證據是監(jiān)控,盡管爛尾樓內沒有監(jiān)控,但冷小兵還是從距離爛尾樓最近的幾個路口的監(jiān)控視頻里找到了一輛車牌號為bc1357的白色本田,這輛車在凌晨一點時候通過,消失半個小時之后,又重新通過出現在了監(jiān)控里,車的主人正是沈雨。

    冷小兵把沈雨的名字寫在紙上,不停地畫著圈,思索著。沈雨說過,她和肖華軍不熟悉,她只是肖騰飛的醫(yī)生,為什么要在深夜去為一個不熟悉的老人送花表示祭奠?他回憶起那天拜訪沈雨的時候,他只對她說過“肖華軍跳樓自殺了”,并未提及爛尾樓的詳細地址。案件尚在偵辦階段,媒體沒有相關報道,警隊的人更不可能外傳,肖華軍的親人也沒跟別人提過,沈雨是如何知道肖華軍跳樓地點的?除非沈雨早就知道肖華軍死于何地。沒錯,這是可能性最大的一種答案。冷小兵打開了u盤,將肖華軍跳樓自殺之前打110報警電話錄音找出來,按下了播放按鈕:“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殺人了……”

    單調的求救聲在辦公室里回蕩著,冷小兵閉目傾聽,試圖解開其中的奧秘。

    “打擾了,”夏木的聲音傳來,冷小兵睜開眼睛,屋內依然回蕩著重復播放的求救錄音,夏木晃了晃手機說道:“下班了,你有時間的話,我想跟你單獨聊聊……”

    冷小兵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夏木要找他聊什么。

    “等我五分鐘,我收拾一下……”

    夏木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在靠近冷小兵辦公室的小隔間坐下。這個位置,剛剛好在冷小兵的視線范圍內,他只要抬頭,就能看到他的后腦勺以及電腦,之所以替他挑選這個辦公位,就是為了將他放在自已的視線范圍內,只有這樣他才感覺到安全。

    “走吧,”冷小兵拿著車鑰匙,從辦公室里出來,拍了拍夏木。

    “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上車之后,冷小兵問夏木。

    “為什么要這么問,難道你覺得我應該退縮嗎?”

    “不,你不會退縮,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冷小兵吞吞吐吐,“因為有些事兒一旦開始,就沒法回頭了。”

    “我早就沒法回頭了,”夏木斷然道,“從我趴在床底下,看到我母親被害那一刻起,我的人生就注定要走到今天這一步,就算這是條絕路,我也得走下去�!�

    話題戛然而止,從離開刑警隊院落到抵達冷小兵家的路上,他們始終保持著沉默。

    一出大戲拉開帷幕之前,任何的語言都是多余的,無力的……

    咔噠一聲,冷小兵擰開了鐵鎖,隱藏在客廳和衛(wèi)生間旁邊的雜物間的門被打開了。那是一把明鎖,門上還有無數的螺絲孔,看得出,這把明鎖無數次被人砸壞,又重新修好。冷小兵伸手取下鎖頭,推開門那扇紅色的布滿螺絲孔的門。燈尚未打開,里面一片漆黑。夏木判斷不出究竟是由于窗簾拉緊還是這本來就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屋子。

    “就在里面,所有你想知道的秘密都會隨著你按下開關而打開,”冷小兵對著黑暗的屋子說道,就仿佛那里面藏著一頭會吃人的怪獸:“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作出選擇,要是我,會選擇放棄。”

    夏木面無表情地抬起手,在雜物間的墻壁上摩挲,很快就摸到了一個按鈕。

    平淡無奇的按鈕,所有房間里都會有,塑料的溫度既不冰冷也不溫暖。

    夏木沒有多猶豫便按了下去,燈管忽閃忽閃之后,穩(wěn)定地亮了起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面墻,墻上整齊地貼著五組照片,每一組照片的前面寫著年月日。1991年5月18日、1994年7月4日、1998年11月13日、1998年11月14日以及2001年9月2日。對于這些日期,夏木并不感到陌生,甚至有些親切,他曾經在無數個日日夜夜里默念過,但日期后的照片卻是第一次見到。受害人的臉,包括他所熟悉的母親的臉,如同被收集齊的卡片一樣橫豎整齊地粘貼在墻上,排頭的一張是生活照,剩下的則是案發(fā)現場的細目照。

    照片墻的旁邊是一個類似于超市的貨架,貨架上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紙箱子,每一個紙箱的外面都寫著日期,地點以及簡要備注:121甘蒙尾隨入婦女殺人案,嫌疑人王璋力,無作案時間;528紫陽猥褻婦女案,嫌疑人金書敏,年齡不符;730兩湖入室盜竊殺人案,嫌疑人劉利,身高不符……

    “每次只要聽說有類似白川案的案件發(fā)生,我就會跑一趟,不管離的有多遠,白川案在警察圈很有名,無人不知。當地警方知道我是為了白川案,也都會幫忙,設法制造機會,讓我單獨詢問嫌疑人,”冷小兵解釋道,“不過,每次都是乘興而去,敗興而歸,車票機票和住宿費花了不少,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只見一次面,你就能肯定……”

    “你知道我的審訊技術,不敢說在全國,至少在白川是數一數二的�!崩湫”S手拿下其中一個箱子,翻開里面的資料,不光有審訊記錄,還有照片,以及完整的個人檔案:“在見面之前,我會做詳細的案頭工作,設計好審訊方案,他們不可能騙過我,況且,他們的眼神不對,我永遠不會忘了兇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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